来,会成片成片地死掉。
你今晚再多上两趟厕所,抓紧把这些完蛋的脏东西排出去,等到明天一觉醒过来,你肚子里菌群群落的数量和种类,跟以前就不一样了。那些以前在你肚子里乱吃乱拉的东西,至少得少掉八九成,不过坏处呢,就是接下来它们吃不好,你也一定吃不好。
转回来中医的说法,这叫胃寒气伤,水谷不纳,算是两败俱伤吧。
不过没关系,你还年轻,还可以慢慢调回来,无非是这一年半载之内,胃口比平时稍微差点,接下来可能影响长个头。但你现在一米七多,差不多也够用了,而且按你这个长个的势头,再怎么长不高,接下来这一两年,再多长个四五公分还是没问题的。”
江森忽然打断:“我最近这两个月,都已经没怎么长了。”
“诶,春生夏长,秋杀冬藏。现在是冬天嘛,等过完年,明年开春就能长了。”马瘸子又站起来,拿起空调遥控,重新打开了暖气,一边吩咐江森道,“去,把药罐子收拾了。”
“哦……”江森感觉肚子里已经稍微好受了点,起身走到药罐子边上,然后深深地吸一口气,低头朝里面看了看,问道,“这什么药?有方子吗?”
“没有,大寒的东西,用错了,毁身体。”马瘸子道,“我是按你的情况给配的药,你要想拿来量产,就算吃不死人,把那些爱漂亮的女孩子吃得宫寒、闭经,生不出孩子,你赔啊?”
江森正色道:“我可以尝试着贡献一点力量。”
“呵,大言不惭。”马瘸子呵呵笑道,“就算你是铁打的,早晚也得铁杵磨成针。”
江森就转移话题了:“唉,中医就这点不好,定量标准太因人而异,你治好了都没处说去。”
“这话也不对。”马瘸子淡淡道,“前些年非典,从外面回来两个人,传染了半个村,还不是大锅汤药喝好了。媒体不来宣传,那些搞卫生工作的人也不吭声,文化上自我了断,没办法嘛。中医好不好,跟定性还是定量有什么关系,关键呐,是人心。”
“嗯……有理。”江森点点头,拿着药渣子去处理掉。
可惜他是个药盲,连没炮制过的药都分不清楚,看药渣就更看不出名堂来。
大学校园里医药分家地学,某种意义上讲,其实弊端还是挺大的。
过了一会儿回到屋里,江森重新坐下来,那种想吐的感觉总算是完全没有了,又问马瘸子道:“那以后还会不会复发啊?”
“应该可能性不大。”马瘸子也不把话说死,“不过如果作息不好、卫生习惯不好,再多冒出来一点,也是难免的。这几天先看看情况,如果有明显退下来的话,以后凉药就不能再多吃了。你这个胃,往后得注意保养,像冬天这个时候,吃点羊肉暖暖胃就挺好。外面菜市场里,山羊肉今天二十五块钱一斤……”
“我去买!”江森二话不说,立马跑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幸好身上还剩了一些现金的江森,提回来两斤早上刚宰的新鲜生羊肉,还有一坛子老爷子似乎挺爱喝的山里土酿的米酒。马瘸子使唤着江森,把羊肉洗干净了放进砂锅里炖,一步步手把手教着,好不容易,总算让江森这个五谷都不分的家伙做了顿饭。
等菜上了桌,马瘸子一口肉、一口酒,还不住地抨击江森:“不会做饭,就养不好娃娃,养不好娃娃,就不配结婚。你个小子,饭都不会做,往后日子怎么过?”
江森在砂锅里捞着肉,很淡定道:“有一个会做不就好了?”
马瘸子反问:“万一会做饭的那个,中途死了呢?”
江森不由得不高兴了,说道:“师父,您这样抬杠,是不是就太极端了?”
“呵!”马瘸子不由一笑,“生活的困难,从来就是这么极端,不然每天哪来那么多要死要活的人?不极端的困难,也配叫困难?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活得太好,想得太美……”
江森忍不住叫屈:“师父,我活得也不好啊。”
马瘸子把脸一翻,“你还想怎么好?钱也有了,名气也也有了,下一步打算登基称帝吗?”
“师父,这一步是不是迈得有点大,我看怎么也得先招兵买马,然后再从瓯江里挖个独眼龙石像出来……”江森跟马瘸子越聊越跑偏。
没一会儿工夫,爷儿俩就把砂锅里的两斤羊肉吃得干干净净。
江森感觉吃得还不够,又把马瘸子家里的挂面给煮了,呼呼吃了一大碗,摸着肚子打饱嗝,问马瘸子道:“师父啊,你不说胃口会变差的吗?”
马瘸子看着江森这副没压力的样子,冷冷一笑:“哼,饭桶。”
江森却忽然眉头一皱,赶紧跳起来,跑去了卫生间。
晚饭过后,江森连去了三趟厕所,才总算把大肠祖宗哄好了。
马瘸子就一边嗑瓜子一边嘲讽:“本来不至于拉得这么厉害的,是你自己找死啊,晚饭非要吃这么多。你这是典型的体力不行了还要去跑马拉松,心律失常了还要去玩蹦极,三天没睡了还要去高考,越缺什么你越来劲儿啊!”
江森拉得要死要活,双眼无神地靠在椅子上,手里拿个热水袋子,捂着肚皮。
桌子上的碗筷也没收拾,过了片刻,门外忽然响起敲门的声音,马瘸子起身开了门,屋外头,隔壁诊所的那个年轻医生推门进来,对马瘸子淡淡一点头,冲江森喊道:“江森啊,邓乡长刚才被人接回去了,你的行李箱和书包我先给你拿过来吧,我要下班了。”
“嗯~”江森淡淡应了声。
那个年轻医生见状,不由笑着问道:“怎么啦?”
江森半死不活地回答:“拉肚子。”
“吃什么了?”年轻医生立马假装专业精神满满地走进来,看了眼桌上还没来得及收拾桌子,又使劲闻了闻,“吃羊肉了?没洗干净吧?看你这个样子,像是急性肠胃炎啊,要不要我先给你打一针?”
“不用。”江森摆了摆手,“喝过中药了。”
“呵,中药……”年轻医生立马露出不屑的表情,转头看看马瘸子闭眼不语,瞬间越发的得寸进尺,“中药就是安慰剂啊,喝这东西有什么用?”
江森淡淡道:“不是饭后止泻,是饭前排毒。”
“哎哟,这不是笑话嘛!”年轻医生越发表情无语道,“排毒这个说话,本身就不科学!”
江森忽然问道:“那你看我脸上这个痘痘,算不算毒啊?”
年轻医生随口就来:“你这个就是简单的感染嘛,细菌跟脸上的分泌物搅在一起,把毛孔堵塞了引起发炎,这算什么毒啊?”
江森说话的语速缓缓的,淡淡反问道:“那么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肠道菌群内环境失衡,导致内分泌紊乱,所以血液成分发生细微的变化。而人的面部血供丰富,毛细血管又分外脆弱敏感,这就致使我面部血运不畅,从而直接影响到了皮肤状况?”
“嗯……”那个年轻医生听江森瞎逼逼了一通,不由笑道,“诶,你们高中生物,现在都教这些了啊?你学得还挺不错的嘛,这个说法,有点意思……”
“咦?你听懂了?”江森转头露出惊讶的表情。
年轻医生笑道:“这有什么听不懂的?肠道菌群失衡,这不是常有的情况吗?”
“不对。”江森却又摇了摇头,“你没听懂。”
年轻医生感觉有被高中生冒犯到,立马不高兴地反问:“我怎么没听懂了?”
江森淡淡道:“你说你听懂了,那我问你,我这个肠道菌群,具体是怎么个失衡法啊?是哪些菌落的数量过多了,还是哪些菌落的数量太少了?这些菌落数量和种类的变化,又是怎么影响到人体内环境的?是细菌直接分泌内毒素造成的影响,还是肠道细菌活动诱导肠道中的哪一类细胞有了相应的生理反应,这类细胞的反应机理是怎么样的?这其中相关的生化反应又是怎么样的?这些反应又是怎么进一步引起身体的生理和病理变化的?
如果根据这个思路来推断,到底是血液里的那些成分和因素变化,会直接导致面部血运出现问题,组织学层面上又是怎么解释的?这些问题,你都能回答吗?”
“我……”那个年轻医生被江森问得着急了,“我怎么知道你什么菌群出问题!我又没实验室数据!”
“那你吹个什么牛逼啊!”江森直接道,“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还敢说自己听懂了?”
年轻医生的表情瞬间就很精彩。
就连一直闭着眼睛的马瘸子,嘴角也不由得微微上翘了一下。
江森不紧不慢又继续道:“再说给你试验数据,你就能搞明白吗?我看你样子就知道,你现在连革兰氏阴性菌和革兰氏阳性菌有什么区别都说不出了吧?我跟你讲几个菌群、内环境、毛细血管,你就觉得我说得有道理了,有个屁的道理啊!你无非就是学了几个名词,感觉我说的内容跟你学过的东西对上了,你就觉得,哦,这个东西好科学,那你怎么知道我刚才那一大堆话,不是瞎瘠薄乱讲,唬唬外行的?它怎么就科学了?”
年轻医生好像有点反应过来了,“哦……你给你师父打抱不平是吧?哎哟,你们这些信中医的,算了算了……”
他摆着手要走,江森却还在说:“你这个思路就很怪啊,我跟你说点现代医学,你听不听白就往中医上扯,逻辑这么混乱,你自己想想,像话吗?
为什么你的标准这么奇怪,跟你说点西医的话题,你接不上话了,还能像做数学题那样,做不出来,还知道怨自己水平不行。可是怎么换上中医就不这样了?中医的医理没学过、搞不懂、理解不了,你也不知道去补个课,更不怨自己笨,明明是自己题目都看不懂,回过头来还有脸说题目出得不对?
你知道你这个双重标准相当于什么吗?这就相当于你政治考试长期不及格,就说政治这门课就不科学,需要取缔,理由是因为你数学刚好能考六十分。这特么挨着吗?自己不学无术、屁都不懂也就算了,可这副拿自己当学术大拿的勇气又是谁给你的?”
“算了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说,你是已经被中医这套理论给洗脑了,全市前几的学生都这样,唉,国家药丸啊……”年轻医生叹着气,转头就走。
然后过了没半分钟,又拿着江森的行李箱和书包走了回来。江森再次喊住他道:“我刚刚喝的中药是治痘痘的,我先拍张照片,过几天再发个对比图给你看看。”
年轻医生看江森一眼,呵呵一笑,说道:“我看你写的小说,还以为你水平挺高的,江森,今天第一次见面,你的表现,有点让我失望啊。”
说着又一脸惋惜地摇摇头,走出房间,带上了房门。
马瘸子全程没说话。
等那个年轻医生一走,他才缓缓开口,对江森道:“不要跟那种榆木脑袋争辩,他是大专毕业的,你将来是要读重点大学的,你搭理他做什么?”
“no、no、no、no……”江森道,“欺负菜鸡,是我的业余爱好。”
马瘸子道:“好低级的业余爱好。”
江森又忙道:“师父,过几天我这个脸上万一要是不好,我们可就被打脸了啊。”
“呵。”马瘸子一笑,“你自找的,关我屁事。”
第249章 心情复杂
江森晚上没地方去,便在马瘸子家里住下来。稍微时分,村子里忽然响起警笛的声音,几个警察冲进第二大寨小区,把喝得酩酊大醉的江阿豹扛了出来,直接扔上警车就走。
邓方卓回去后,还是报了警。但这一回,乡里的大佬们就没再给江森什么面子了。攻击副乡长这种事都干出来了,要是再不把江阿豹抓起来,那特么乡政府的威严何在?
于是到了第二天早上,江森就被邢队长叫醒,再次不得不又以监护人的名义,重新往乡里跑了一趟。早上八点的车,快十点钟才赶到派出所。到地方后又是各种道歉、又是各种买烟买水果感谢乡里的警察同志,甚至以瓯顺县青联的名义,去银行又给派出所的同志们拿了一万块钱的慰问金,这才成功地让乡派出所坚持住原则,同意把江阿豹关到年底再放出来。
“小同志,你这么过分的要求,我当警察这么多年,真是头一回见。”办完事从派出所里出来,新调来的牛所长握着江森的手,不住感慨。
面对最近这段时间,自己遇到的第三位姓牛的派出所领导,江森也很感叹道:“感谢国家和政府,让我爸能接受社会的再教育,对家里人的这种违法犯罪的行为,我真是又痛恨又惭愧,以前是我没得选,但现在,我希望他能收到法律的制裁和约束。”
“江森同志,深明大义!”牛所长紧紧握住了江森的双手。
江森也正色回答:“各位警察叔叔伯伯们,大过年的也辛苦了!不用特别照顾我家阿豹,平时你们怎么处理这类问题的,现在就怎么处理。不要放过他!”
“好!有你这句话,我们工作上就没有压力了。”牛所长放开江森的手,很振奋道,“路上小心,新的身份证和户口簿,我过两天让老邢给你送过去。”
“谢谢牛所长,您回去吧,都下雪了,别送了。”江森在乡派出所外头,跟牛所长挥手道别,十一点出头,转身朝着乡人民医院的方向走去。
所谓的新的户口簿和身份证,是因为江森他们家分到了第二大寨小区12号楼404室的房子,所以户口地址更新了,身份证和户口簿都要重新办理。
原本这个户口簿,别人家全都一早就办好了,但是江森他们家因为全宇宙众所周知的原因,江阿豹是根本不会去做这个事情的,所以才拖到了现在。而且事实上,很长一段时间来,江森他家的户口簿压根儿就不存在,早就不知道失踪到什么鬼地方去了……
江森小学毕业后去乡中学读初中,还是靠毕业那年村里的老师和村委会出具的证明才被录取,户籍、学籍,各种身份资料,全都乱得一塌糊涂,不然也就不会有他靠着少民身份突出重围的便宜可占。说起来,江森到底是不是少民,现在从村里到乡里,谁都说不清楚,完全是靠他自己一张嘴来决定。很幻魔,可现实就是如此。
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