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一个志愿者活动，你们想不想做？”
华清大学西湖游泳池边，张青舒展了下双臂，问一旁还在不停往远处女生群里打望的金星、李楚东道。
虽然泳池中间没有三八线，但男女生在泳池里都自觉空出中间好大一片水域，只能遥遥相望。
金星回过神来，道：“什么志愿者活动？”
张青将助学基金的事大概说了遍，最后道：“不能大张旗鼓，不然麻烦事太多，前几年做好事的那个彭力被逼捐逼到自杀，我可不想步他的后尘。”
这么高尚的事，让李楚东只多打望了一眼后就收回目光，看着张青有些吃惊道：“那你还干这个？我觉得，这种事应该是政府出面才行吧？”
张青自嘲一笑道：“我不说什么大道理，其实也没那么高的觉悟，就是觉得当初能在那样的条件下还能读书，能读内高班，是受了许多帮助的。眼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可以问心无愧，仅此而已。”
金星、李楚东沉默了好一阵后，问道：“为啥是初中生和高中生？”
张青道：“小学学费不多，中学嘛……八十年代，初中、高中的学费才几块钱，一学期学杂费、书本费加起来也就十来块。到了九十年代，这个数字翻着跟头往上翻。现在读一学期初中，要几百块的学费，高中更贵。老百姓种地一年才能挣多少钱？所以有大批大批失学的学生。政策为什么这样变，我们没办法干预。能做的，就是能帮几个算几个。
志愿者去寻找品学兼优却上不起学的学生，给他们交学费、书本费、住宿费以及生活费，资助他们读书。
按一年一千块来算，我希望明年我们能资助一千个因家贫不得不中断学业的学生能重新读书。”
“嘶，一百万啊！”
金星倒吸了口凉气说道。
李楚东则有感触道：“那些上不起的学生真的挺惨的，其实城市还好，顶多吃不上肉，农村的才真惨。就我知道的，喝农药死的就有好几个。女娃就是早早的嫁人，给家里换点嫁妆。”
张青道：“都帮，肯定帮不过来，只能尽力为之。”
金星道：“干了！这次寒假回去，多跑几个村子，了解清楚。我觉得你说的对，要抓住品学兼优这一点。不然白浪费钱，读几年书回家种地也没啥意思。”
李楚东附和道：“是，努力的人，才能抓住机会。老实说，那些孩子里，大部分都不怎么努力学习，资助了也白资助。不过这样的话，可能要跑很多学校哦。”
张青道：“刚金星的想法很好，寒假多跑几个学校。不让你们自己贴钱奔波，寒假两个月，一个月一百块的路费。”
金星“欸”了声摆手道：“这也是我们社会实践的一部分，学习过程，再说，做这种事要钱成什么人了。”
李楚东也连连摇头道：“小瞧我们了，小瞧我们了。”
张青微笑道：“我是准备长久做下去的，不是一个寒假的事。所以，规章制度要严格。志愿者的工资支出，财务要入账。每个月的财务对账，少一分钱不行，多一分钱也不行。不这样，就干不长久。”
金星不再啰嗦，他挠了挠湿漉漉的头发，一阵秋风吹过，打了个喷嚏，不过也没在意，往水里落了落，道：“你也太鸡毛了，这才大一，就搞这么大的事。”
李楚东骂道：“你懂个龟龟！每个人都不同，做好自己就好。你看夏末那个叼毛，这才多长时间，又发了一篇esci。我在阅览室看了，写的还不错，挺有东西。”
张青道：“就是那篇《国企之殇》？”
金星虽然不忿夏末的颜值，但正事上却不含糊，道：“主要是他的数据太详实了，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那么多的真实数据，接触到的一般也不敢乱写。这小子看着娘们叽叽，没想到啥都敢写。这他么要得罪多少人？”
李楚东忧心忡忡道：“也难怪外面天天叫着中国要完，你们说是不是真的……”
金星骂道：“完你个叼毛，经济学的书你是怎么看的？中国现在正面临着社会转型，从传统的计划经济体制转型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从传统的农业社会转型到现代工业社会。这不是正常进行的过程么，哪就完了？
知道啥叫行政力量不，什么是社会主义宏观调控？
鸡毛，回去好好看书！”
张青微笑道：“我的意见和你一样。本质是如此，但现象很残酷。别说我们三个小喽啰，就是国内那么多专家学者和官员，因为眼前的困难，都开始怀疑起到底会不会崩溃。毕竟，先前那些艰难的时刻，国企工厂始终坚挺。而眼下，也还远没到最残酷的时候。”
三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后，金星道：“走吧，回去了。悲观有个鸟用，有我在，国家就有希望！”
将胸口拍的砰砰响，眼睛却不断的给张青使眼色：看后面，看后面！
张青回头看去，就见乔月和另外两个虽不认识，但同样青春靓丽不似华清女生的女孩子，一起风姿摇曳的走来。
而之所以让金星、李楚东湿漉漉的头发都快要竖起来，是因为三人居然都穿着泳衣……
对面三人越来越近，让张青没想到的事发生了。
金星、李楚东如两个水猴子一般，“唰唰”从水里爬出来，随后在瑟瑟秋风中飞奔而去……
……
第149章 齐娟的真眼线
“你这两个朋友，很别致啊。”
乔月自然的下水，走到张青身边站下笑道。
张青也是有些无语，他的目光落在另外两人身上，礼貌的点了点头。
乔月介绍道：“合唱团的，也是我发小，孙欣、孔莉。”顿了顿又补充道：“和娟子也认识。”
两个女生似乎有些诧异，一起看了乔月一眼后，其中一位给张青打招呼道：“我是孙欣，和齐娟谈不上熟，很小的时候玩儿过几回。倒是小月说你很不错，值得交往做朋友。她可是很少这样夸人。”
另一位自然就是孔莉，三人都是梳着丸子头，戴着泳帽，不过这位的身材格外夸张些，偏面相像个初中生。
虽然西湖游泳池并不分男女泳池，但多数情况下，男生在东，女生在西。
现在这三位大剌剌的过来，不止金星、李楚东跑了，泳池内其他一些趁着今日日头好气温高前来游泳的男生也走了，受不了这三个女生旁若无人的气场。
倒是很多人，将张青给记住了……
看着另外两人在附近下水，张青问一旁的乔月：“有事么？”
乔月随手拨了拨水，笑道：“没事还不能找你？不是说好的朋友么，你可别翻脸不认人啊。”
张青道：“你在华清和净街虎似的，你自己看看，你一出现，泳池里的男生都走完了。”
乔月喊冤叫道：“和我有什么关系？他们自己没胆量害怕，我们又没怎么他们！”
孔莉笑道：“就是！”
张青呵呵笑道：“他们未必是害怕，大多只是不想招惹麻烦。”
孙欣好似受到了侮辱：“我们是麻烦？”
张青不愿扯这些，问乔月道：“真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孙欣、孔莉下意识的就认为乔月要发飙了，因为还没人敢这么不给乔月面子。
就见乔月一把拉住张青的胳膊，嗔怪道：“急甚么？有事！”
两个女孩对视一眼，都觉得好刺激！
张青道：“什么事？”
乔月道：“想请你去合唱团，给我们指点指点。”眼见张青就要开口推辞，乔月忙道：“真的，明年就是九七了，华清合唱团要参加平京市迎九七大合唱元旦晚会。”
张青皱眉道：“这种事我能出面么？合唱团正教授就有两个，副教授、讲师加起来一堆，我算老几？你别坑我。”
孔莉在一旁撇嘴道：“那些老夫子管什么用？合唱团分老年、中年、青年三波。那些教授就围着老年团转，不敢得罪他们。夕阳红们来唱，也就是为了过把瘾，丰富丰富老年生活而已。中年讲师团一个个忙的什么似的，人总是不齐。最后还不是我们学生团来顶事？真唱出名堂来了，倒是一个个都蹦出来装模作样！”
乔月给建议：“你当面对他们说嘛。”
孔莉骂：“放屁！我姑奶奶就在里面，我敢骂？”
乔月哈哈笑，孙欣也笑。
笑着还效仿乔月，上前拉住张青另一只胳膊，道：“大才子，帮我们指点指点嘛。”
孔莉见两人一边拉住一个胳膊，问道：“我拉哪？”
乔月和孙欣咯咯笑了起来，笑的很有深意。
孔莉登时反应过来，娃娃脸大红，啐道：“去死！”
还赶紧去看张青，见他面色如常，料想应该没会意到她去抓第三只手，才安心了些。
乔月还故意警告：“你老实点，不然齐娟回来一只手干翻你！”
孔莉简直无语，道：“你不要贼喊捉贼！齐娟回来，先把你们俩给灭了！”
说着，双手在身前用力一握，因咬牙切齿用力过度，身前一阵波涛起伏。
不远处拐角，一胖一瘦两道身影看到这一幕，鼻血差点喷出来。
李楚东激动的什么似的，这个年代，这样的画面简直是劲爆级的！
眼下不是八十年代中后期，那会儿中国和西方蜜里调油，各种思想潮流一股脑的涌进大陆。
其中追求思想自由的思想潮流在大学中大行其道，后世总以为那时的大学生最淳朴，其实想多了。
学习当然依旧很刻苦，但论玩儿的花玩儿的野，再过二十年的大学生都未必比得上那会儿，颇有六七十年代美国大学生追求性（情）解放的架势。
不过后来被狠狠收拾了回，才又恢复了保守气象……
金星唉声叹气：“我想了一晚上也没想明白，我输在了哪里。”
李楚东骂道：“不要一张狗脸，你说你输在哪了！”顿了顿又道：“不对啊，张青都跟别人说过他有对象了。”
金星冷笑道：“平京大飒蜜听说过没有？活好不粘人，看上就去抢！就不知道张青能不能顶得住……”
李楚东嘿嘿笑道：“这谁顶得住？不过也说不准，张青连周艳艳那样好看的女孩子都不心动……咦，怎么走了？我靠他一个顶三个，不叫我们？”
……
“真的，白老师让我们来找你！不信你去问他！”
乔月信誓旦旦的说道。
张青无奈，他自然不可能真的跑去问。
毕竟，先前他说过，大班有需要，他随时出面。
更何况，还是学校级的合唱团。
每一个华清人，都以华清为荣。
为校出力，岂止是本分，简直是荣耀。
难道还不愿意，有意见？
“今天周末，没几个人在，一会儿打电话摇了人。”
在更衣室换好衣服后，三个女生出来，邀请张青往教三旁的音乐厅走去。
张青摇头道：“今天就去看看，一时半会儿能想出什么主意来。”
乔月笑道：“也行。”
一行人顺着华清路往东，一路直走到了音乐厅。
平常并不开放，合唱团倒是可以进。
上了二楼排练厅，还未进门，就听到一阵悠扬的二胡声传来。
孙欣惊喜道：“周姐今天也在？”
乔月闻言面色微变，然后对张青道：“周洋，大四学姐，古阿姨的外甥女。”
张青闻言，都有些麻木了，道：“虱子多了不咬人，随便吧。”
他其实知道这个人，这才是齐娟的真眼线……
孔莉在一旁笑着责备道：“咦，好恶心！你才是虱子呢！”
孙欣笑的有些神秘，看乔月一眼后道：“不过这只虱子不让人讨厌。”
乔月白她一眼，这时房门打开，一个长发姑娘手里还拿着琴弓，目光平静的看着外面，即便看到张青这个男生也没什么意外神色，乔月等连忙问候：“周姐！”
虽然相貌平平，但气质不俗，气场强大。
乔月三个姑娘在外面，顾盼自若，谁也不在意。
但这会儿却老老实实，乖巧的不得了。
乔月介绍张青道：“他就是张青，写《歌唱祖国》的那个。”
周洋又看向张青，问道：“娟子没让你找我？”
张青点头微笑道：“在邮件里说了，遇到难处时可以麻烦周学姐。”
两人通过电子邮件已经联系上了，但除了第一封信互诉衷肠外，其余的信多很短暂。
都不是啰嗦矫情的人，不会没话找话浪费功夫。
周洋笑了下，道：“她倒是不客气。那你怎么没来找我？”
张青道：“并没遇到什么麻烦，就没叨扰。”
周洋似笑非笑道：“小月她们不算麻烦？我怎么听说赵家的赵建国差点找你拔份？”
张青不解，转头看了眼乔月，见她无辜的耸了耸肩，张青摇头道：“我没听说过，也没起什么冲突。至于乔月，也还好。”
见他坦坦荡荡，周洋呵呵一笑，也不知什么意思。
她道：“都进来吧。娟子把你的音乐才华夸的天上罕见地上仅有，说你是瑰宝。露一手，让我开开眼。也没见她这么夸过我。”
张青微笑道：“不如学姐将刚才那曲先拉完，乐半而止，太不尽兴。”
此言一出，其她三个女生脸色都变了。
乔月更是不动声色的在后面狠狠拽了下张青的衣服，估计心里还骂了声“二货”！
周洋同样意外，她仔细看了看张青，观察其神色，看了一会儿后才笑道：“还行，怪不得。好吧，我拉完，再听听你这奇才的意见。”
说完，她重新坐下，将手中那把京城名家制作的二胡抱起，重新持弓拉了起来。
张青知道这首曲子，名曲《月夜》。
周洋的功力不俗，想也知道，肯定从小师从国手名师。
而且，看得出，她对二胡很有感情，也下过苦功。
至少，功力比张青深厚许多。
等她将一整首《月夜》拉完后，也不理乔月等鼓掌，就顾自起身，看向张青。
张青问乔月道：“有没有二胡？”
乔月道：“有。”
孔莉赶紧去拿了一把，张青接过手后，道：“功力肯定没法比，但曲子比较新，学姐将就着听。”
周洋闻言，脸色隐隐有些古怪起来。
二胡曲可不是流行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