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我睡会，你看国峰今天来不来，来了让他等我一会！”
六间大平房，最西边的那间有个专门的小门是李卫东临时的家，他从宿舍搬出来没地方去，他倒是想搬到老丈人家的，可是老丈人不能同意？
“好的哥，今天慧姐应该来盘账，不知道几点能到！”郑阳提醒道，这厂里就没有不知道李卫东心思的，关键是他一点也不藏着呀。
“她来了你来喊我，别耽误了！”李卫东听到这个消息，精神好了点，毕竟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这点精神头还是有的，不过想了想还是再睡会吧。
李卫东没有想到这一觉从天不明一直睡到下午三点，还是饿醒的，可见这一路上是多么疲惫了。
睁开眼，让自己清醒一会，然后才起床，才发现旁边的桌子上还坐着个人正在看报纸，李卫东起身也把她惊着了。
“你醒了，你这是几天没睡了？”刘锦慧话里的心疼，不用仔细品就能知道。
“你什么时候来，郑阳这小子怎么没叫我！”
“我上午就来了，是我不让他叫你的，你饿了吧，想吃什么，我看你这里就有点面条，要不我给你下点面条，屋里的炉子也给你生火了，这天多冷呀！”
说着就起床要给李卫东做面条了，李卫东倒是没有阻拦，就静静地看着，慢慢体会这中间的温馨，前世也是如此，不过那时候还有个女儿在。
只是这情景没多久就被打破了，门直接被推开了，宋国峰直接进来，大大咧咧的。
“哦，没打扰你们吧，郑阳说你找我，啥事，看你这阵仗，这次收获不小呀？”
“你们聊，面条已经好了，我给你盛一碗？”说着已经动手了。
刘锦慧想避嫌，但是李卫东没这个意思，直接对着宋国峰说道，“你认识的有钱人多，有没有要出国的需要外汇的，我这里有些，你给换出去，小心点别让人给抓住了把柄，千万别说钱的来路！”
“多少？”宋国峰听说有外汇，自然兴奋，他是本地人，家里多少有些关系，狐朋狗友也多，自然知道美金的魅力。
“有六千多吧，过年前能兑换出去吗？”
“这么多，那是肯定没有问题的，只要有美金，跟我那些朋友一吆喝，保证分分钟就完事！你是不知道，现在这美金有多火，官方的汇率才五块多，现在市价都到了九块多了，有些时候十块都换不到！”
宋国峰办这事再妥当不错了，也是他向上打通那些高门子弟关系网的一个机会，现在有出国机会的都是那些人，毕竟一个坐飞机都要介绍信的年代，老百姓你想去哪儿，你还能飞不成，好在已经放开级别了，想当年不到级别介绍信都不给你开。
李卫东当着刘锦慧的面把一沓美金递给宋国峰，这可是好几万人民币，李卫东现在不用太多国币，只兑换了差不多一小半，怕用的时候拿不出来这么多的钱。
宋国峰手指颤抖的点了起来，一共六千四百美金，然后又点了一遍，最后还让刘锦慧帮忙点了一遍，再三确认才敢接手，贴身放好，一沓子富兰克林和格林特，想想都兴奋。
吃过面条之后，李卫东才感觉终于又活过来了，才和刘锦慧说着悄悄话，你侬我侬的。拿出从海兰泡带来的礼物，这次时间比较充裕，自然准备比较充分，买了不少礼物，也到春节了，回家也是要带些东西的。
一个套娃能让刘锦慧玩的不亦乐乎，套娃是老苏传统的工艺品玩具，能在经济这么乱的时候买卖套娃的都是不差钱的。
“怎么还有一个，嗯还有？这是什么呀真有意思？”刘锦慧哪里知道老苏套娃这个东西。
“哈哈，这个是老苏套娃，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感觉很好玩，你看是不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大家永不分离的意思！”
“你又开始耍流氓了，还有上次不是说你不在去黑河了，怎么又去了，还不当面告诉我，要不是宋国峰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就是个骗子！”
“没事，这次去认识了几个朋友，大家一起做生意，无非是为了钱财罢了，现在我能从内地给他们弄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就需要我！”
“那你也得小心点！”刘锦慧听着李卫东的意思，还要继续干下去去，知道自己劝不住他，心里有些不满，也很难过。
“我后天就回去了，跟我回家吗？”
李卫东看着刘锦慧有些不高兴，转移了话题，刘锦慧愕然，这时间也太快了吧！
“不行吧，我爸妈肯定不同意的！”李卫东心中高兴，知道刘锦慧是默认了两者的关系。
李卫东的提议理所当然的被老丈人给否了，腊月二十六晚上，早早地在刘家吃过晚饭，刘锦慧和李卫东在外面轧马路，越走越近，手牵着手，依偎在一起。这不是后世那种牵了手也不算约定不算爱情的年代，这个时候流氓罪还存在，不结婚牵人家的手，就是流氓。
当天晚上，喝的一身酒气的宋国峰就过来交差了，他算是体会到了贵宾的待遇，在他那些朋友面前一亮出美金，那地位蹭蹭的往上升，一会的功夫一叠美金换成了人民币。
“卫东，这美金你还有办法弄到吗，我有几个朋友也想弄点？”
“没了，得年后吧！”李卫东听了眉头直皱，现在外汇局还没有限制进出境带外汇的数量，但是倒卖外汇是违法的，他换出去可以，但是倒买倒卖那是万万不行的。
第28章 回乡
在这个年代，外出的人中秋、过年都能回家的，一定算是比较频繁的，一年到头不放假，路途遥远，早已经没有了上学时候的方便和时间，一旦工作了，家似乎只是个符号，是梦中的故乡。
这次回来，他没有提前给家里写信，因为他知D县里通车了，上一世就是这次回家，本计划走回去或者搭个便车的，到了县里才知道已经通车了。
腊月二十七，是徐家湾大集，是过年前的最后一个大集，肯定人会很多，所以李卫东不担心从镇子里回家的路，肯定多地是牛车，还有可能坐上村里的拖拉机，村里的不多万元户，在今年入冬前买上了拖拉机，成为村里最大的新闻。
一块钱的车票，从县里到镇里，只能到镇头上了，到不了镇政府了，大集已经把路堵得严严实的，李卫东记得一直到下个世纪，县里搞乡镇合并后，才把大集搬到专门的院子里，才解决了每逢大集必堵的历史。
李卫东提着手里的大行李袋，走在拥挤的人群，还能碰到同村或者相熟的人，说两句话就被挤的分开了。
一路上捡着看着顺眼的菜往编织袋里装，这袋子还是李卫东花一毛钱在一个菜摊上买的。一路走过，鸡鱼肉都买了个全，过年了怎么也得多买点，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平日里不舍得吃的喝的到了过年都得买点，不然不能体现出过年的乐趣。
李卫东觉得他老娘是不会花钱买太多的肉类的，菜里有点肉沫子就算荤菜了，所以李卫东就可着劲的买，直到袋子装不下了才停下。
好不容易穿过大集，李卫东点燃一根烟，猛吸了一口，还没有吐出烟圈，就被人在背后拍了一下，呛得直掉眼泪。
“还真是你，李卫东！”
李卫东迷茫着，两辈子很长，他已经忘记了很多人和事，当然也肯定包括这个人。
“是我呀，高胜然，咱俩高一一个班，后来你学理科，我学文科，你去一班了，我还在四班！”
李卫东一下子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个人，他们班长，只是上辈子毕业就没怎么见过，听说高考考了专科，毕业的时候分配到县里，后来还当了镇长还是副镇长，比李卫东强，李卫东考了两年才考上大学，还分配到机械厂去。
“还真是你呀，来赶集呀？抽烟？”李卫东递上烟，至于这个人虽然不熟，但是肯定是没有过节的，自然也就不存在故意一说了。
高胜然接过烟，就着李卫东火机点燃了烟，抽了一口，接着说道，“你这混得不错，大鸡都抽上了，我们科长还没抽上这烟呢，你怎么没分配到机关单位里面，听说你到了一个企业里了？”
“嗯，汉东机械厂，你呢，听说去县里，什么部门，你这是父母官了，以后可得帮衬一下乡亲们？”
“什么父母官，我就是小虾米，我们县长才是父母官呢！”李卫东听出来了，虽然嘴里谦虚的，但是心里的骄傲已经出来了。
人家看不起你也是有道理的，你虽然考得好，还是京城的大学，但是现在最多也就是在省城的工厂里面，现在虽然政府和企业差不多，但是机关越来严肃了，权力越来越大，而企业只是在经济建设上比较重要了，权力比机关差多了。
“你这是刚回来？”
“是呀，还没有到家呢，刚到这里，一会看看有没有村里的牛车过来，跟着回去！”
“等什么呀等，跟我走，我送你？”说着就让李卫东拿着行礼跟着他，李卫东倒是无所谓，只是这做派，要是想送的话，不得抢着拿行礼吗？
没走多远，李卫东心道，果然，一辆崭新的金城125，高胜然熟练的踹开，这个时候的摩托车少部分有电子打火的，大部分还是一脚踹。
“走，送你回去，咱们怎么说也是同学一场！”
李卫东嘴里说着感谢，心里却是想着你继续装吧，反正我是不受罪，就当看戏了。
从镇里到家里，骑摩托车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只是现在家里没有人，屋门紧闭。家里的土屋李卫东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但是高胜然就不一样了，一件件的埋汰。李卫东干脆也不去找钥匙了，就让高胜然坐在院子里冰凉的石头上继续说，也许是说的累了，也许是觉得石头太凉了，屁股怎么也暖不热了，才起身离开，李卫东送出去老远，一个劲地说谢谢。
对于这样的人，你不用鸟他，等他说够了，自然就老实了，你要是跟他辩解什么，他就没完没了的跟你掰扯。
待高胜然走了，李卫东找出钥匙打开屋门，把行李拿进去，把一包钱拿出来藏到床下面，他家的屋子只有四间，三间是打通的，最西面的一间是单独的，平日里放粮食什么的，里面的放了两张床，是李卫东和李卫民的房间，现在李卫东的床，明显是刚收拾出来的，李卫华和李卫红住在西边第二间，后来李卫华出嫁了，就成了李卫红的闺房了。
找了个椅子坐到门口晒起了太阳，李卫东本就是个懒散的人，如果不是钱闹的，他是不可能去做倒爷的，现在难得清闲，眯着眼睛，手里夹着烟，要多轻松有轻松。本来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愣是感觉到一股暮气，也许这才是李卫东本来的样子。
“卫东回来了，咋没去赶集呢？”
“磊子呀，这不是刚回来嘛，你这是赶集去了，集上买了点菜，晚上过来喝酒！”
他同学，也是发小，打小一起长大，关系极好，只是李卫东上了高中，李磊初中毕业就打工了，现在孩子都快两岁了，第二胎也备上了，上辈子缴罚款李卫东还赞助了一点。
“行，没跑了，你还不知道吧，你姐生了，你娘和妹都去了！”
“生了，什么时候的事，男孩女孩？”
“感情你真不知道呀，安邦大哥好福气，这回是个闺女，这下子儿女双全了！”满脸的羡慕，李卫东知道，他也不会羡慕太久，明年二胎生了个儿子，也是儿女双全的命。
“行了，不跟你聊了，今天晚上的酒，做不作数再给你说啊，咱哥几个也没这本事整一桌子菜，总不能一人一瓶白的当水喝吧！”
“滚球吧，今天晚上去我家，我让你嫂子做几个菜，我叫上川子、文哥和华叔，咱们几个喝！”
第29章 大家都穷的时候
李卫东着急忙慌的跑到大姐家，老远就看到一院子的老娘们小媳妇，这时候的人淳朴，村里有生孩子的，知道了就赶忙买上半斤红糖，带上几个自家攒的鸡蛋过去慰问，等过几天主家腾出空来了，挨家挨户地送红鸡蛋。
这时候大家都穷，反而是感情比较淳朴的时候，等后世大家有俩钱了，红糖鸡蛋人家都不缺，就只能送钱了，主家再办一场铺张浪费的酒席，你不铺张浪费显着你抠搜似的，形式反而成为了主要的，至于感情有多少就可想而知了。
李卫东作为孩子的大舅，在正式的场合那地位是相当高的，而且还是大学生，在村子里地位就更高了，老远就有人看到李卫东，亲切地打招呼。
“嫂子，你家老大回来了！”有人赶忙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还在伺候闺女的李家母亲沈跃英，大姐没有公婆，结婚的时候还有个奶奶，在第一个孩子刚出生没多久，好像感觉完成任务一般也去世了，所以这伺候月子的活都是沈跃英在弄。
“卫东，啥时到，没看到你爹和你姐夫他们？”
“没呀，我同学送我回来的，就没在集上多待！”
沈跃英现在没时间搭理李卫东，来得这么多人呢，倒茶端水的活都忙不过来，二妹李卫红都累的大喘气了。这村子里姐夫这一家，现在就这么一个人了，和上门女婿差不多了，村子里的老少爷们全是李卫华娘家人，所以沈跃英招待她们再正常不过了。
李卫东走进东间屋，还没有进去就听到外甥的话，“妈妈，妹妹可真小！”
“你原来也这么小，这不是慢慢长大的！”
“大舅，大舅！”小外甥的话还说不利索，但已经能表达真是的意思了。
“卫东，啥时候来的，也没听娘说起来？”
“刚到家就听磊子说你生了，没给家里写信，县里到镇里通车了，今天是集肯定能坐上车，来让我看看小外甥女！”
比起男孩来，他喜欢女孩，上一世他就一个女儿，虽然有时候也羡慕别人儿女双全，但还是喜欢女孩多一点，永远都那么可爱，女孩调皮叫可爱，男孩调皮那就烦人。
“在镇医院？”
“嗯，昨天上午生的，下午就回来了，怕今天人多，闹腾！”
李卫东早已经准备，知道这个小外甥女在年前出生，没想到这辈子这么赶巧。
李卫东小心的放到床铺上面，盖好小棉被，现在天冷可不能冻着，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金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