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凡摸着下巴，眼神里陷入沉思。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片刻后，江凡对阿虎招了招手，附在对方耳边小声吩咐：“你去外面盯着，等那位沈老板谈完后离开时，把他约到附近的祥瑞茶楼，就说我有好生意想跟他聊聊。”
阿虎听命离去。
……
一小时后，江凡来到祥瑞茶楼的包房。
“江仔，等你半天了，到底什么好生意呀？我们跟陈氏服贸打了十多年交道，也是老主顾了，你可别藏着掖着啊。”
瑞丰商行沈四海大大咧咧地说道。
他身体很胖，看起来就应了一个词：肥头大耳。
见到江凡进门，他主动起身掏出一包万宝路，从里面抽出一支递给了江凡。
江凡接过后，又指指身后跟着的阿虎，沈四海急忙又给阿虎装了一支。
“沈老板，听说你们这次来我们公司是要加大订单量？”
“没错，现在市场销量很好，所以临时加了一单合同，一千四百万的品衣，已经跟顾小姐谈好了，一个月后交货。”沈四海说道。
江凡眼神微眯。
一千四百万……
是一笔不小的单子了。
瑞丰商行就要这么多，那其他三家只多不少。
“沈老板，我有个建议，你想不想听听？”
“江仔你说，我们是老朋友了，我是信你的呀！”
“那好，那我就直说了，沈老板有没有想过重新和我们公司签个合同？”
“重新签？”沈四海皱眉，没怎么听懂这里面的意思。
江凡嘘着嘴吐出一口烟雾，笑着道：“沈老板你比我清楚，现在香城的服贸市场行情大涨，而你们的供货源头已经没有多少选择了。
等到我们集团内部把陈氏和老香城两家公司彻底整合完毕，新香城服贸集团将会占据整个服贸市场80％的份额，完成市场垄断的基本盘。
那么下一步，我们要做的就是所有垄断商都会做的事情了：
一、成品衣涨价，吃够下游销售的利润；
二、压低原料纺织厂的价格，缩小成本，进一步赚足利润；
两头通吃的情况，我想沈老板是可以预见到的吧？”
沈四海听完，忍不住叹气，“当然是能想到的，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办法还是有的。”
江凡淡淡道：“我刚刚不是说了么？沈老板可以考虑下重新和公司签订合同，一个长期合作的销售合同。这样以后瑞丰商行的订单就可以直接按月或者按季供应。”
“这样你们也不用有新订单就来跑一次，而我们也不用每次都需要临时调整生产，是不是更加轻松？”
“而且……”
说到这里，江凡意味深长地看了沈四海一眼，“趁现在签订新合同，将来新公司想涨价，也就涨不到沈老板的头上去了。怎样，沈老板，我这个朋友够义气吧？”
沈四海眼睛放光，脸上甚至难掩激动。
他竖着大拇指道：“够够够！江仔……哦不，江老板，义薄云天！”
激动之余，沈四海也没忘记最关键的问题。
他迟疑道：“可是江老板，这个合同能签下来吗？顾小姐那边要是不愿意怎么办？”
“这就要看沈老板的诚意了。”
江凡嘴角微翘，“沈老板别忘了，我怎么说现在也是新香城服贸的第三股东，说话还是有些份量的。”
言下之意，我可以帮你们去争取，但不能白干活儿。
沈四海哪里能听不懂这话，当即拍着胸口保证道：“冇问题，江老板！只要能签订季供合同，我代表其他三家做主，每个月给你百分之2的提成。”
市场上服装价格上涨，单笔订购，那么每次订单的价格都会不一样。
临时要求订单还会被再提一次价。
要是真的能够签订月供或者季供的新合同，那商行能够获利不少，让出2％的提成根本不算什么。
至于江凡为什么要这么做，沈四海觉得很简单。
现在的新香城服贸集团，江凡已经没有多少权利了，不趁机多捞一点，等着将来被踹走以后净身出户吗？
“哈哈哈，沈老板快人快语，那我们就一起发财啦！”
“一起发财！”
江凡和沈四海齐声大笑。
不多时，阿虎将沈四海送走后，回头问道：“表哥，你这是在搞什么，很明显是我们吃亏的事情嘛。”
江凡笑着摇头：“阿虎，你别急，好戏还在后面呢。”
有2％的提成，那每个月最少可都是几十万啊！
江凡眼神望向远方。
这个坑，是挖给顾灵珊的，也是挖给林远成的。
他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攒够更多的资本，同时也要利用这两人的斗争，想办法抽身而退，离开这个漩涡。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想要到那一步，子弹还得再飞一会儿。
……
几天后，四大商行同时向新香城服贸集团提出了要签订长期合同的要求。
因为事情比较重要，所以顾灵珊召开了董事会议，让大家一起研究商讨这件事情。
顾灵珊把这个问题摆出来后，江凡没等其他人开口，便装作又惊又喜的样子抢先一步说道：
“按季度供货的长期合同？这很不错啊。”
“你们别看现在公司的股票在上涨，但其实股市上还有许多人在观望，究其原因就是因为新香城服贸刚刚整合，还不足以让那些股民们感受到稳定。”
“如果跟四大商行签订长期供货合同，那这种严密的合作关系会让外界对我们放心不少，可以进一步刺激股价上涨。”
“虽然长期合同签订后，公司的获利会有所下降，但这一点损失我们完全可以从股市上找回来。”
顾灵珊沉思片刻，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江凡说的却也在理。
想了想，她没有说话，打算先看看林远成和其他股东代表的意见。
林远成眼神微微闪烁。
他是相当支持江凡的。
即便江凡不提出来长期合作，林远成也会提出来。因为这是他的计划的关键一环。
但他在怀疑，四大商行要求长期合同的提议为什么这么巧！
如今江凡支持的力度这么明显，难道这背后是江凡在推动？
不对！
林远成心底摇头，江凡没道理推动这种事情。
应该就是巧合！
第21章 阿虎纺织
说实话，林远成其实就是从心眼里看不起江凡。
即便是陈永恒倒台，陈氏服贸落入了江凡手中，林远成也觉得那只不过是江凡的运气好。
所以现在他虽然心里有些怀疑江凡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但还是选择了否决。
因为他不觉得江凡能有能力去推动、策划什么‘大事’。
很快，林远成举手道：“我同意江老板的说法。”
“而且我觉得可以直接签订两个季度的订单，现在公司对外最需要的就是稳定。只要能拿下这些订单，那么就算是两个季度的损失也是可以接受的。”
“两个季度的话，我们赚得会少很多。”江凡做出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皱眉道。
“江老板，要着眼于大局，目光放长远一些了，只要那些股民们能够信任我们集团，那才是源源不断的财富！”林远成眼底闪过一丝讥讽，带着几分说教的口吻讲道。
“那……行吧。”江凡‘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三大股东中两个人都同意了，顾灵珊哪怕是董事长，也不好再反对。
当天下午，新香城服贸集团就按照两个季度的时长，与四大商行重新签订了合作订单。
服贸集团承诺，每个月为每个商行提供八百万件成装。
协议签订后，双方皆大欢喜，违约金象征性地写了个一千万，没有人会觉得这个违约金能生效，除了某两人。
庆祝酒宴上，望着众人觥筹交错，顾灵珊心里莫名地感到不安……
……
永盛纺织厂。
这家纺织厂在几年前还风光过。
可惜因为在黑道上的纠葛，原老板不明不白的死了，这家厂子也就荒废了。
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个废弃的垃圾场，一片破败！
“吱呀”一声。
随着这扇已经一年多没有打开过的门被打开后，映入阿虎眼睛的，是落满了灰的机房和爬满了蜘蛛网的纺织机。
阿虎望着这一幕，眉头紧皱，“扑街仔，你保证这些机器还能用？这些玩意儿卖到乐色场都没人要吧！”
“你说就是乱讲了！”
一个三七分头的中年人跟在阿虎后面解释道：“这些机器三年前还能每个月产出几百万的利润呢。别看堆满了灰，这几年可是一滴雨都没有落进去。”
“我敢打保证，只要清扫干净了把开关和上，机器马上就能运转。”
“那行，你刚才说这个破厂子多少钱来着？”
阿虎的眼里多了一些精明，跟着黄胖子这段时间他可学到不少话术。
“三千万，一毛都不能不少！”
“你个衰仔，就这破厂子讲三千万？你怎么不去抢啊你！一口价，三十万！”
“两千七百万，再不能少了啊。”
“我顶你个肺啊，你唬我是不是？别以为我不知情，这破厂子前老板欠了一屁。股赌债，被人砍死了。人都没了厂子还在，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飞鸟帮时时刻刻盯着这场子呢！”
阿虎手指着外面骂道：“我敢保证，机器现在开始响，放个屁的功夫飞鸟帮的人就到了。”
听到这话，那个七分头的人有些急了。
他本来想狠狠宰一把，没想到对方早就知道了真相。
这场子以前效益不错，但是为什么荒废了这么久都没人来买？
就是因为飞鸟帮。
飞鸟帮不会让这场子再开。
中年人急切道：“可是三十万也太少了！”
“不成是吧？那就算了。”
阿虎说着，就准备往外走：“衰仔，也就是我现在差里有人，我才敢打这厂子的主意，换了别人，没这胆。”
七分头见此更急。
这可是三年来第一次有人打这厂子主意，要是今天再黄了，恐怕三十万也拿不到手了。
想了想，他一咬牙一跺脚：“成，三十万就三十万，不能再少了，就当大家交个朋友了！”
三十万总比没有的好。
阿虎笑了。
这七分头还演戏呢，别以为他面像老实就想忽悠他，现在他可不是以前了。
随着阿虎打开箱子，点验付款，那中年人随口问道：“老板，你买这老厂子不会真打算开纺织厂吧？”
“当然了，现在服贸市场行情大涨，纺织是服装的源头，肯定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
三天后，经过清扫后的纺织厂正式挂牌重开。
阿虎大大咧咧地给纺织厂起了个名字：“阿虎纺织”。
“嗨，扑街，你现在也是个名人了，名字都挂这么高了，当心哪天被人绑架勒索啊！”
任老九望着那大门口的牌匾，笑呵呵地说。
阿虎摆手道：“那也比不上你任探长啊，鼎鼎大名的崽湾区探长。”
任老九笑而不语。
他是今天江凡亲自叫过来为纺织厂镇场子的。
江凡没来，但是黑森仔和阿虎都在。
随着牌匾上的红绸被扯下，鞭炮声一响，好彩头就此拉开帷幕。
不过，就在这时候，异变出现：
“哪个不要命的敢在这里开纺织厂啊！”
尖锐又嚣张的声音传来。
众人抬眼望去，黑压压一群人朝着纺织厂走来，全部赤着臂膀，右胸上统一纹着一只飞起的彩鸟。
这就是飞鸟帮。
看似气势汹汹，但实际上，在香城七八十年代的黑帮历史中，它就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
七八十年代，香城的经济发展迅速，已经步入了“亚洲四小龙”的行列。
日益繁荣的商场、夜场、赌场等等，几乎都成了黑帮收取各种利益的肥水地带。
又加上这里本身属于殖民地，很多事情也没人管，所以在这个时期，除了汽水房、新义安这些大帮派之外，许多新兴团伙、小帮派也是一茬接一茬的。
飞鸟帮便是在这种背景下诞生的新兴帮派。
“任探长，看你的了！”阿虎低声说道。
任老九将手按在了腰间。
不多时，飞鸟帮的人已经将纺织厂大门团团围住。
“谁是老板？”
一个身高一米八的肌肉男走了出来，身上一道疤痕从脖子到腹部，让人望而生畏。一看就是个狠角色。
“壮仔！我任老九的朋友要开！你有咩意见？”
任老九一步跨出，站在壮仔身前，丝毫不让。
“差佬，别以为我们洪哥给你三分面子，你就要开染坊。动了我们飞鸟帮的利益，就是差佬我也随便砍！”
说完，他一挥手，对手下人道：“砸了！”
几个人当即冲上来，举着手里的铁棍要砸掉阿虎纺织的牌子。
就在这时，任老九猛地拔出了手枪，直接顶在了那壮汉的额头上，吼道：“谁敢动一下试试？看看是你们快，还是我里子弹快！”
那壮汉丝毫不惧，满脸戾气，“砸！差佬，你今天要是动我，我飞鸟帮不会放过这里任何一个人！”
“喀嚓！”
回应他的，是任老九子弹上膛的声音。
这样的回答，让那壮汉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微变。
他本以为这差佬就是做个样子。
可看起来，好像不对劲，人家是玩真的！
“慢！”壮汉赶紧叫停了手下人。
他望着任老九，“任探长，你可要想好了。今天你插手我们飞鸟帮的事，飞鸟帮以后会不会给你好日子。”
“告诉你们洪哥，这个场子我罩定了！要是他有什么意见，让他到崽湾区警察局来找我！”任老九的态度强硬到了极致。
见此，那壮汉也明白了。
这厂子背后的人必然给任老九拿出了极高的‘诚意’，不然不可能会有差佬这样毫无顾忌地跟帮派对着干。
他挥了挥手，让所有的人都往后撤。
等到一群人都退到足够远之后，那壮汉才狠狠地呸了一口，“你们等着，这件事情没完！”
任老九针锋相对：“恭候大驾！”
一群人来势汹汹，最后却是灰头土脸的离去。
瞧见这一幕后，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