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先前的矛盾已经埋下，顾永安再劝解，也很难真正化解姐弟二人心中的疏离与隔阂。
半小时后，会议结束。
顾灵珊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私人小别墅里，将包包丢在桌子上后，一屁。股坐在浅红色的单人皮质沙发上，耳边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
“唉……”
顾灵珊幽幽一叹，伸手拿过了旁边银灰色的拨盘座机电话。
七十年代的香城，富贵人家以及一些政府场地已经有按键拨号的电话了，但不少居民家里安装的还是这种相对复古的拨盘电话。
比起按钮键盘拨号时那干瘪无味的按键动作，拨盘电话拨号时，顾灵珊如葱玉一样白净的手指放进对应数字的号码孔拨动转盘时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别样的典雅与宁致。
转盘咔嚓嚓地拨动到节点，然后又哗啦啦的自动复位，来来去去的声音，一股充满了时代的气息扑面而来。
“江先生，得闲吗？”
接到顾灵珊的电话时，江凡很是意外。
“顾小姐有事？”
“介唔介意出来喝杯酒？”
江凡眉头一挑，下意识瞥了眼时间，诧异道：“现在？好啊，哪里碰头吖？”
“我开车过来接你吧。”
“那……”
嘟……嘟……
江凡正准备说‘那多不好意思的’，可话还没出口，电话就已经挂断了。
听筒里传来的忙音，莫名很契合顾灵珊那清冷的性子。
他耸耸肩，将电话放了回去，只能静等着了。
“也不知道这位大小姐遇到了什么事，听起来心情似乎很糟糕啊。”江凡心中自语。
不多时，楼下传来喇叭声，确认是顾灵珊到了以后，江凡便拿上外套下了楼。
上车后，江凡望着顾灵珊问道：“顾小姐今天心情不好啊？怎么想起来约我喝酒吖？”
顾灵珊目不斜视，淡淡地说：“知道我心情糟糕，就别问这么多了。”
“OK！”江凡比了个手势。
“那我们往哪儿去？”他问道。
“到了就知道了。”
“……”
江凡看出来了，今晚上他就是个专门负责拿着杯子与顾灵珊碰杯劝酒的人，最好是一句话不说的那种。
半小时后，小轿车在皇后大道南侧的兰桂坊停了下来。
望着街头入口处的牌坊名，江凡心中了然。
这地方就是后世香城鼎鼎有名的酒吧街。
当然，现在看起来还显得比较平庸，坊街内也只有零星的两三家酒吧和西餐厅。
下车后，江凡环视了一圈，街上并没有多少行人，靠近这一侧的路边倒是有好几个小摊贩。
有推着自行车卖雪糕的，还有摆着不少劣质书籍和报纸的书报摊，总之，与后世那条人声鼎沸的酒吧街比起来是大相径庭。
不过这也正常，这条酒吧街好像就是七十年代初期才出现雏形，最初甚至没有酒吧，只有一家西餐厅。
随着未来的发展，再加上毗邻海洋公园的便利性，酒吧街才会慢慢成型。
江凡对这里不太熟悉，但顾灵珊看样子不是第一次来。
轻车熟路地就带着他钻进了街头那家看起来风格婉约清幽的小酒吧。
这个时间点，酒吧内还很冷清，几乎没有客人。
橘色的灯光并不能将周围点缀明亮，略显昏暗的空间里，飘扬着黑胶唱片机里传出的悠扬乐曲，舒缓而清宁。
来回几番打量，江凡暗自点头，这地方倒是个借酒浇愁的好选择。
当然了，也更适合年轻男女之间约会小聚。
回头望见顾灵珊一口气点了几瓶波尔多红酒，江凡眉头轻皱道：“顾小姐，你喝得下这么多吖？”
“不是还有你么？”顾灵珊随口说。
“两个人喝……那也不少了。”
顾灵珊只当没听到这话，等服务生把红酒送上来后，便自顾自地倒半杯先干了一次。
由于喝得有些急，红润的唇角溢出一缕晶亮水渍，顺着光洁的下巴就滴在了那隆起的洁白衬衣之上，浸湿的衣衫沾在肌肤上，让那处饱满显得格外诱。惑。
江凡深深看了眼后便不动声色的挪开了。
他想了想，打个响指叫来了服务生，额外点了一些小吃，对顾灵珊说道：“慢慢饮呐，醉了你看我理唔理你！”
话音未落，顾灵珊又喝了大半杯下去，脸不红气不喘。
江凡颇为无言，实在是没看出来，这看起来清冷孤傲的女人，好像还挺能喝的。
不过也就是这年代没有查酒驾的说法，不然不信她敢这么喝！
第29章 有恃无恐
江凡不知道顾灵珊为什么心情忽然这么糟糕，不过想来应该是跟公司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望着这女人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倒，江凡无奈将其中一个小吃盘推到了她的面前。
“食点东西啦。”
顾灵珊用手撑着下巴，半边微卷的发梢垂落到桌子上，奶白细腻的脸蛋上映衬着迷蒙灯光，目光离离地望着江凡，嘲弄似的说：“你这样子是在关心我？”
江凡翻了个白眼，“我跟你讲啊，你这样的靓女要是喝醉了有的是人等着捡尸呢！”
顾灵珊‘嗤’了一声：“不然我叫你来干嘛？”
“你搞清楚啊，我都系男人呐！”
“怎样？”
顾灵珊讥笑道：“你跟林远成在公司里联手对付我的时候那么干净利落，现在我喝醉了，不是更方便你这个大男人得手了？”
江凡喉咙一窒。
“大小姐，工作是工作，私下是私下，不能混为一谈的！”
他摊手指向别的座位，没好气道：“要不是因为我们是熟人，别的女人这么饮酒的话，你看看我理她去死啊？”
坦白说，像顾灵珊这样的漂亮女人，但凡是个正常的年轻男人，如果有机会的话，基本都会动心的。
换做别的人，若是得到了这么一个陪着顾灵珊一起喝醉的机会，恐怕巴不得顾灵珊能喝得酩酊大醉，然后再顺势来一个酒后的‘情不自禁’。
说不定就顺理成章的抱回这个白富美了。
但江凡不能这么做。
现阶段，还不是他能和这位千金大小姐产生关系的时候。
毕竟接下来他还要和林远成一起从永安银行身上薅羊毛呢。
提起裤子翻脸就不认人这种事情，江凡是做不出来的。
何况……
就算真的把这位大小姐给抱回家了又能如何？
凭他现在的身份，顶多也只能做个见不得光的情。人，指望永安银行背后的顾家认可一个身份地位都不够的女婿，显然不可能。
经历过一次在陈家做上门女婿的事情，江凡怎么可能再重蹈覆辙。
或许，顾灵珊也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才敢放心大胆地邀请他出来一起喝酒吧！
……
晚上九点。
香城的夜生活刚刚拉开帷幕之时，江凡扶着半醉的顾灵珊走出了酒吧。
从酒吧门口到车子旁边这短短的距离，已经有不少人向他投来了艳羡的眼神。
扶着顾灵珊回到车上后，江凡大喘了一口气。
副驾驶上，顾灵珊双眼迷离，靠在座位上一副任人采摘的模样。
白皙的鹅蛋脸上浮着两团诱人的酡红，烈焰红。唇，长长的睫毛微微上扬，散开的发丝间露出精致粉。嫩的耳垂，尽态极妍。
鼻息间一股浓郁的酒气并不像街头醉汉那样腥臭，反而是因为身上飘荡着的幽兰体香，一番混合之后如兰似麝，充满了无尽的魅惑。
面对这样一个女人，想要压下心头的邪火，实在是彻彻底底的折磨！
强忍着一口咬上去的冲动，江凡从顾灵珊的身上翻出了车钥匙，再帮她系好安全带免得等下乱动后，这才关上车门。
回到住处后，江凡把顾灵珊丢到床上，拉过被子盖住后，便转身出了门。
没办法，他现在住的地方并不大，连能将就的长沙发都没有，所以只能另寻去处了。
半小时后，江凡开着顾灵珊的车，来到了大屿山哥式顿道的联排别墅这边。
他名义上的妻子陈琳就住在这里。
以前也来过几次，不过从陈家的事情结束后，江凡这几个月就再没来过了。
时隔数月，院子里精心修剪过的绿萝好像又生长了不少。
门开后，头上包着毛巾的陈琳出现在江凡眼前。
她刚刚洗完澡正打算休息来着。
江凡的到来，显然让陈琳很惊讶。
不过骨子里的温顺贤惠使得陈琳仅仅是眼神里诧异了下便恢复了正常。
她拉开房门，侧身站在旁边，充满了古典柔美的脸上升起浅浅微笑，声音轻盈道：“回来了？”
江凡轻轻点了下头。
目光在陈琳身上扫了眼，女人看起来似乎清瘦了些。
“楼上的客房还留着吗？我今晚要在这边休息。”江凡说道。
“都在呢，我去给你换一下被套，你先坐一坐吧。”
陈琳关上门后，转身便踩着拖鞋往楼梯走了上去。
江凡站在客厅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屋子里少了不少东西。
电视机没有了。
原来放在架子上用来装点的青花瓷、砚台古玩等都不见了。
整个客厅里看起来少了许多古典韵味。
江凡扫了眼桌子上的小篮子，里面是一张还没完成的桌布刺绣。
他眼神微黯，看来，这几个月里陈琳过得并不好。
作为陈家的养女，陈永恒被监禁后，以往一直被当做金丝雀一样娇养起来的陈琳也就断掉了经济来源。
再加上江凡这些时日也没怎么顾得上这边，生活水平自然就降下来了。
没过一会儿，陈琳便下楼来了。
“客房收拾好了，你早些休息吧。”她说道。
“好，谢谢了。”
举止有度，相敬如宾。
大概就是此时二人的真实写照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江凡天刚蒙蒙亮就爬了起来，轻手轻脚地下了楼，临走时，从身上掏出了一张面额五万的银行存款支票放在了桌子上。
不管怎么说，夫妻一场，陈家的事情也赖不到陈琳的身上，能帮就帮一下好了。
驱车回到住处时，不出所料，顾灵珊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这女人是笃定了他现在不想跟她乱来，所以借酒浇愁喝到宿醉，根本就没有半点儿压力。
江凡叹了叹气，将车钥匙放在了桌子上，扭头又出了门。
在早市街头的宋阿婆那里买了四根油条和两笼地道的广式灌汤包后，打包拎着往附近的必达街去找阿虎。
江凡从被窝里把阿虎给拽了起来。
“表哥，这么早爬起来干嘛？”
睡眼惺忪的阿虎见到是他，也没半点儿避讳，顶着个帐篷就歪歪扭扭地钻进了厕所。
江凡到桌子边坐下来刚拿起跟油条咬了口，便听见了厕所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回头一看，只见这家伙连厕所门也没不关，露着半个黑屁。股站在那里放水。
他没好气骂道：“解手不关门，显得你劲头大啊？！”
第30章 追加投资！
啪！
江凡一巴掌打掉了阿虎伸向早餐的手，瞪眼道：“喂，你洗手没有啊？”
“哎呀表哥，我用右手扶的，左手都没碰！”他重新拿起了那根油条。
“你就马马虎虎吧，像你这样的，注定找不到女朋友了！”
阿虎满不在乎地说：“有钱就好找马子啦！”
“用钞票找来的是鸡啊傻子！”江凡无语道。
……
一顿早餐，就这样在骂骂咧咧的对话中吃完。
将纸袋收起来塞进垃圾袋后，江凡问道：“对了，纺织厂那边收拢多少布匹了？”
“表哥，你不问我也要跟你讲了，仓库里的布匹多得都快放不下了，你真的有把握吗？”
阿虎担忧道：“这要是亏在了手里，我们可就真的血本无归了。”
这几个月以来，江凡几乎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掏了出来，专门在市面上收购布匹。
按照市场批发价收购过来的布匹，再加上工厂里自己生产的，已经抵得上新香城服贸两个月生产所需了。
江凡心里有数，可阿虎却是每天都提心吊胆地看着场子里仓库中那些堆积如山的布匹，生怕出现点儿纰漏。
江凡拍了拍阿虎的肩膀，笑道：“放心好了，马上就能将这批货甩出去了。这几天可以让下面的人暂时停止收购，等过几天，你就等着点钞票吧！”
如今，市面上的布匹零售价已经涨到了每英尺两毛钱的价格。
小批量的批发价更是涨到了每英尺一毛七。
但这种价格，已经属于是泡沫价格了。
纺织厂那边就算工人的工资上涨导致成本增加，以这种价格卖出来的布匹，也绝对是赚得盆满钵满。
常言道：盛极必衰。
作为服装生产的原料，布匹价格即将抵达巅峰，接下来，江凡要做的，便是找时机在价格下跌之前，将手上这这批货转卖给冤大头了。
这里面如何操作，他心中早已有了谋划。
……
下午时分，林远成又一次约见了江凡。
刚一见面，林远成便满脸喜色的说道：“凡仔，给你听个好消息啊！”
“好消息？”
“昨天永安银行内部的投资会议上，顾灵珊被问责嘞！”
林远成笑呵呵道：“她到底是沉不住气呀，发了军令状，讲是一年期内不能让香城服贸有起色的话，就自动走人啦，哈哈……”
江凡神色微动。
就说呢，难怪这女人昨天心情那么糟糕。
“一年时间？林老板打算看好戏？”江凡问道。
“看她个球啊。”
林远成诡笑道：“哪个傻子会给她时间让她在公司里坐满一年？我打算在这个月的股东大会上提起追加投资的建议，怎样，凡仔，你跟不跟我？”
江凡露出一副惊讶无比的神色，像是没想到林远成会来这么一出。
“哇，你好阴险啊，我要是不跟的话，那我的股份岂不是会被稀释？”
江凡沉吟了一番，随后摊摊手道：“你不会追太多吧？我跟你讲啊，你投量太大的话，我可没那么钱跟进啊。”
“凡仔，你要跟我哭穷啊！卫东这边的收益属于你的那一份，我可早就划到你的口袋里了！”
林远成拍了拍江凡肩膀，笑得很是奸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