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九哥我几时会空手而归呀？呐，等下下工了大家都唔要走啊，今晚我请客，前德门下馆子。”
“谢九哥！”
“多谢九哥！”
……
按照江凡的指示，任老九安排好了谭久山以后，就带人回到了警署。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任老九关上房门后，脸上的笑容便很快消失了。
事实上，他现在心里的压力，远远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轻松。
作为江凡的心腹，他比谁都清楚，一旦他们这帮人的谋划失败，等待他们的，最差也是一辈子的牢狱之灾。
严重一点的话，可能就直接吃花生米了。
只不过这些忧虑不能表露出一丝一毫。
在警署许多同僚的眼中，他就如同往日那样，只是出了一次很寻常的任务，然后带着‘战利品’回来，警署里所有警察都有份。
不管多少，从不漏掉任何一个警员，哪怕只是刚刚入职的军装警。
当然，这样体恤下属、仗义疏财的形象，是最近一两年里任老九才树立起来的形象。
以往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便衣探目时，即便他想这么做，也没那个财力和能力。
那时的他，托同乡才勉强拜了水房大佬贵利雄的码头，在贵利雄的运作下，才脱下军装，当上了崽湾警署的便衣探员。
为了养家糊口，多赚点钱，还得兼职当黑警。
一边利用职权庇护辖区内水房帮会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生意，一边‘卖身’给陈永恒，保护江凡与监视江凡。
不过后来，这一切都变了。
如果要算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应该是从那次江凡往他手里塞了一把枪，让他用枪杀了陈永恒的住手陈志豪开始。
那一刻，子弹出膛时，任老九就知道，这一辈子，要么跟着江凡一起荣华富贵，要么跟着江凡一起被扔进海里喂鱼。
背叛过一次的人，想要背叛第二次的话，会很难，也很难重新获得新主子的信任。
所以任老九很早以前就已经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只要江凡不负他，他就坚定的为江凡效力。
目前看来，他的选择没有错。
叮铃铃……
当任老九脱下自己外套挂上衣架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任老九动作一顿，回头瞟了眼不断鸣响的电话，眼神微微一眯。
他大概猜到了是谁来的电话。
刻意等到电话多响几声后，任老九才上前接通：“你好，崽湾警署华探长任景堂，咩事？”
“任，我接到了司法厅特罗斯厅长的电话，他想知道，你刚刚带队外出，是去处理什么事情？”电话里传来了崽湾警署总警司皮克迈尔的问话。
他口中的特罗斯，就是新调任到香城司法系统，任司法厅厅长的威廉姆斯。特罗斯。
任老九一听到鬼头问这个问题，就知道警署里没那么‘干净’。
不然的话，不会在他刚回到警署，电话就立刻打过来了。
“长官，恕我直言，我哋警署出去执行任务，司法厅几时能插手嘅？”任老九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而是装作不太理解的样子，反问起了鬼头上司。
“OK，任，我知道，特罗斯的确没道理来质问我们警员去执行了什么任务，不过，你也要理解我，他的家族在英伦帝国有很大的影响力，出于某些特殊的原因，我必须卖他这个面子，你明白吗？”
电话另一端的皮克迈尔挠了挠头上那金色的卷发，语气诚恳地说：“如果不是必要的话，我也希望你能跟特罗斯交好，如果得到了他的认可，你日后的升迁会变得非常容易，相信我，任，我没有骗你。”
“好吧，原来是这样，长官，你放心，作为朋友，我不会让你为难。”
任老九随即就把之前出勤前往屯门大东村的事情讲了讲。
大意就是疑似发现了之前袭击电影节会场的凶手，他带队过去查看，只不过扑了个空，嫌疑人已经提前得知消息逃走了。
“只是这样？”
“仲有啊，回来的路上，我还去了趟华凡集团，见了江凡先生一面。”
“你去见了他？”
“当然系赚钱啦！”
任老九笑呵呵地说：“长官，你都清楚，是我帮忙，呢个江凡仔才能从监狱里头出来嘅，他当然要给我好处咯。呐，还是按照老规矩，我过两天把钱打入长官你的账户，大家和气生财嘛！”
皮克迈尔眉头一挑，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OK，任，你放心的干，有什么事情，我这边会尽量帮你说话！”
“No…problem！Thank…you，sir！”
“嗯哼，拜！”
皮克迈尔心满意足地轻哼着挂了电话。
在香城地界上，像他这样年龄的区级警察总署的总警司，可以说已经做到了头，往后没有什么可以晋升的空间了。
所以在这段剩余的任期内，他唯一钟意的事，就是如同其他90％的英籍同僚那样，怎么能多捞钱就怎么来。
至于下面的那些差人为了捞钱会不会闹出什么大麻烦，那不重要。
反正就算出了事，随时都可以交出几个替罪羊。
甚至于，别看他说得好听，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连任老九他也能毫不犹豫的交出去。
这一点，他清楚，任老九心里也门清。
说到底，双方就是相互利用罢了。
皮克迈尔利用任老九捞钱，任老九利用鬼佬的权势扯虎皮做大旗，一边捞钱，一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谁都不欠谁。
第534章 摔跟头
皮克。迈尔左手与任老九打完电话，右手便立刻又拿起另一部电话，拨通了威廉姆斯。特罗斯的号码。
“嗨，特罗斯，我问过了，任探长今天出去执行任务，是因为发现了袭击电影节现场的恐怖分子的踪迹，不过可惜的是，他扑了个空。”
“可据我所知，他还去了一趟华凡集团。”威廉姆斯皱着眉头说。
“year，他是去了华凡集团，不过，是因为一点……嗯，私人方面的事情。”
皮克。迈尔摸了摸鼻子，略微干笑了声，继续道：“你懂的，特罗斯，香城这边的风俗人情很浓，华人之间的人情来往是必不可缺的。你也知道，那位华凡集团的总裁能够从监狱里出来，也是得益于任探长帮助寻找的证据。”
“这么说，他是去接受江凡的‘道谢’？”
“可以这样说吧。总之，在意这些做什么呢？特罗斯，我们英伦帝国虽然是香城实际的统治者，可是时至今日，很多东西都已经变了。
只要那些华人没有触犯法律，我想我们也没有那么宽的权限去阻止他们之间的私人往来，你说对吧？”皮克。迈尔一本正经的说道。
听到他这番话，威廉姆斯不由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沉声道：“迈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难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
面对皮克迈尔的反问，威廉姆斯沉默了片刻。
的确，他没说错什么。
可关键是，这样的话，对于一个从骨子里带着高傲和强烈占有欲的盎格鲁人而言，实在是太刺耳了。
什么叫‘时至今日，很多东西都变了’？
什么叫‘他们没那么宽的权限’？
从130年前开始，香城就已经是英伦帝国的属土了，这里的一切都是英伦帝国的，就算是那些华人，也都是英伦帝国的资源。
那么，英伦帝国对于这些资源就享有所有的权利。
这就是威廉姆斯心中的想法。
但偏偏这样的想法，无法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因为如今这个世界两极分化，两大阵营为了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增加自身对敌对阵营里那些摇摆不定的人士的吸引力，他们必须把自己包装起来。
还要包装得非常好才行。
默然许久之后，威廉姆斯面色阴沉地说：“迈尔警司，我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不管在你们眼里我是来镀金的，还是来旅游的，总之，既然我从本土空降到了这边，那么，我在这个位置上，就必须为了大英伦帝国的利益尽职尽责。
25年前，那场让自由世界黯然失色的战争发生时，我正在上高中。
那时，我从家族内部渠道知道了香城有一个姓霍的华人，从各种走私渠道运送物资支援敌人，可是偌大的英伦帝国，那么多官员，那么多精英，却无一站出来指责。
就连我的父亲，也告诫我要守口如瓶，不得对外泄露此事。
就因为那个华人用金钱喂饱了香城所有的官员！
他让所有人都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资敌，让他们运送那些物资到内地，然后再变成战场上射向自由世界的战士们的夺命子弹！
从那时起，我就发誓，如果有一天，如果我坐到了这样的位置上，我就决不允许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起码，在香城，决不能再出现第二个霍家！”
冗长的话语，听起来充满了愤怒和斗志，甚至还带着几分热血。
可惜的是，威廉姆斯所倾诉的对象，却是一个早就没有了什么上进心与家国利益，满心只有捞钱养老的老头子。
于是乎，这样近乎于明志的一番话，落在皮克迈尔的耳中，就变成了食之无味、不听又不行的‘垃圾话’。
耐着性子听完的皮克迈尔听完后，长长的吐了口气，耸肩摇头：“好吧，特罗斯先生，请允许我向你送上我的崇高敬意，女皇陛下会因为她拥有像你这样的子民而高兴的。”
夸你赞你都可以，但要我断了自己的财路，不行！
这就是皮克迈尔的态度。
一如当年的大清。
列强皆怀念大清，甚至不惜变成大清。
威廉姆斯如何听不出皮克迈尔嘴里的敷衍之意，恼恨无比的他，气得直接挂了电话，连一句再见的基础礼节都不想多说。
而对于自己被更高阶的长官在愤怒之下挂了电话这件事，皮克迈尔毫不在意。
他甚至轻轻哼起了家乡的小曲儿。
论职衔，威廉姆斯的确是比他官更大，但是双方不是一个系统的，就好比消防系统的总长，发再大的火，只要不是大逆不道的事情，都吓不到警务处的见习督察。
在皮克迈尔的看来，哪怕威廉姆斯再不满，在没有切实证据可以证明江凡有背叛英伦帝国的情况下，他是拿自己这种态度没有任何办法的。
至于威廉姆斯这种希望维护英伦帝国利益的思想，平心而论，皮克迈尔是支持的。
毕竟，如果英伦帝国倒下了，那他还怎么能如此轻松的赚钱养老呢？
年轻人嘛，就该有这样的热血。
只不过呢，热血归热血，摔几个跟头也是必然的。
谁让他们这些年轻人看不清现状，不明白老大帝国的座椅早就不稳了呢？
遥想二十几年前的那场战争，美丽国一声令下，自由世界十五六个国家都得响应配合，难不成所有人都是自愿的？
也许是自愿的，但同样的，利用这场战争，尽可能为自己捞取好处，才是最真实的原因。
能赢最好。
赢不了，那也无所谓，反正在停战协议上签字的，又不是英伦帝国。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何当年华人通过香城往内地走私那么多的物资，英伦人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了。
难不成你以为这些物资是华人花钱从美丽国买的吗？
显然不可能，能让他买到那些禁运物资的，只有香城和东南亚，而这些地方，都处于谁的控制之下，一目了然。
打完电话后，皮克迈尔一边联想着威廉姆斯在这件事情上会摔多大的跟头，一边取下自己的眼镜，用柔软细腻的眼镜布擦拭着。
人老了，头屑也多，眼镜带不了多久，镜片上就会沾满头屑碎末。
他不知道的是，这次威廉姆斯摔的跟头，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第535章 K格勃
没能从皮克。迈尔这里获得支持，威廉姆斯虽然早有预料，可是事到临头，还是感觉异常气愤。
气愤，却又无能为力。
因为他知道，在香城，像皮克。迈尔这样的英籍官员，数不胜数。
坦白讲，空降到香城的时候，他心里怀着要做一番大事而来，也有着要‘收拾’香城官僚场上那些尸位素餐之辈的想法。
那时候，他还没有注意到江凡的存在。
直到他来到香城生活了大半个月，发现这个经常出现在报纸和媒体视线里的华商富豪，实在是年轻得过分。
最关键的是，此人的名声异常优秀。
虽然华人圈子里有不少人都说此人乃是牧羊犬，是抱了英伦人的大。腿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可这样的言论，在威廉姆斯的眼中，是属于加分项的。
于是，威廉姆斯便动了招揽的念头。
如此优秀的年轻人，有钱又有实力，还与英伦帝国如此亲近，那不是天然的助力吗？
可随着这个想法诞生，带着这个念头去深入了解江凡时，威廉姆斯发现不对劲了。
这年轻华商过往的所作所为，怎么每一件事都透露着不同寻常？
看似每件事情里都是英伦帝国占了便宜，利益丰厚，可仔细一分析，其实华人那边获得的利益反而更大。
更可怕的是，经过他的暗中调查，他惊骇的发现，江凡在许多只有华人的场合上，说过不少‘大逆不道’的言论。
而他名下的公司、企业，所聘用的员工，不论中层、高层还是底层，全都是华人。
没有一个外籍人员能进入他的企业。
按理来说，那么亲近英伦帝国的人，公司里怎么能不聘用英伦帝国的高级人才呢？
论企业管理、论资本运作，总之，不论是哪一方面，只要是涉及公司经营方面的事情，华人岂能比得过资本主义发家的英伦帝国？
可江凡的公司里却偏偏一个外籍人士都没有。
他不用，但他却从来不吝啬，无论是给予汤姆。汉克斯还是给予蒂姆。伯顿、保罗。史密斯这些人的好处，从来只多不少，绝不偷工减料。
就像刚才通过电话的皮克。迈尔那样。
威廉姆斯不确定江凡有没有直接送给他好处，但能肯定的是，一定有间接的利益输送到了皮克。迈尔的手上。
而输送的渠道，很可能就是通过那个名叫任景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