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有皱眉地问：“只是旗子不变？”
江凡微不可查的轻叹了口气，“涛叔，旗子不变，很多事情就无法改变，但这也代表着，既然旗子不会变，将来再差，也不会变得比现在更差。”
七十年代的香城，可以说是20世纪里香城最乱的时期。
大量的偷渡者进入香城，帮会云集，虽然表面上香城已经有国际大都市的样貌，城市开发很早，但对治安的管理却松散到了一个难以形容的地步。
尤其是警匪勾结，严重到了即便ICAC成立后要‘打老虎’，最后为了警队大局，都只能选择划定一个时间线，在这个时间线以前的贪腐，廉政公署既往不咎。
不然的话，局势会闹大到，整个香城警队跟廉政公署直接对立起来的局面。
而且如今警队与ICAC对立的情况，已经有了苗头。
这些事情，江凡相信陆运涛是很清楚的，陆运涛也清楚，当一个政府的两个纪律部门相互敌对时，那种局势会有多混乱。
所以，当江凡告诉他‘不管将来再怎么差，也不会比现在更差’的时候，陆运涛几乎是瞬间明白了过来，并且深以为然。
这一刻，陆运涛看向江凡的眼神不同了。
他轻轻将手中雪茄杵灭，起身对江凡伸出了右手，“靓仔，你的道歉我接受了，希望将来，我们能有一起合作的机会。”
“乐意之至！”
一老一小，肥厚红润的手与筋骨分明的手紧握。
两人的眼神在交错间，彼此似乎都明白了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两秒钟后，两人分开，陆运涛笑着请江凡坐下，同时说道：“陈永恒当初的确是找我谈了笔生意，不过我没答应。我给了他一个条件，让他完成了条件再来，结果你知道的，他的条件还没完成，你就已经让陈氏服贸变成了新香城服贸……”
第155章 再见神秘人
“老实说，当时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我很惊讶的。你一鸣惊人呐，我相信当时整个香城有很多都跟我一样的惊讶。”
“呵呵，只要涛叔不记恨我搅合了你的生意就好。”江凡笑道。
“我都冇指望那单生意能成的。”
陆运涛一边说话，一边从旁边柜子里取出了红酒和两个高脚杯。
“因为陈永恒的胃口太大了，拿了份做得很犀利的计划书给我，要我投资他的项目，但是初期资金要最少三个亿，他自己的账户里却只有不到三千万。”
所以，陈永恒是跑到陆运涛这里来空手套白狼了。
以陆运涛的性格，当然不可能轻轻松松就上当，即便陈永恒不是来骗投资，是认真想做项目的，他也不会轻易投资。
于是，陆运涛就开出了那个让陈永恒不得不提前在股市上收网的条件。
也就是一个星期内筹集到三亿的启动资金。
美其名曰：要看看陈永恒的能力是否值得合作。
结果早已成事实，陈永恒的股市割菜计划在江凡的插手下失败了。
后续自然一切成空。
至于说如果陈永恒当初真的做到了，陆运涛会不会信守承诺……
那是必然的。
仅凭陈永恒的胆量和头脑，敢在股市里做空他自己的公司，然后让江凡去背黑锅，打算一口气从股市里卷走超过三个亿的资金。
这样的计划如果成功，那自然不失为一个优秀的合作者。
不过可怜的是，即便当初陆运涛都觉得有些看不透陈永恒，但依旧没觉得陈永恒能成功。
“为什么？”
江凡问道：“陈永恒的计划，如果我不插手的话，成功率很高的。”
“直觉！”
陆运涛倒上两杯红酒，抬手轻轻做了个请的动作，笑眯眯地说道：“我陆运涛出来混这么多年，冇别的本事，就靠一个直觉呀。
我感觉好的事情，我就会去做，感觉不好的，我坚决不碰。”
江凡嘴角扯了扯。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鬼话连篇！
他懒得揭穿陆运涛的话，以这位新区王的能量，必然是当时已经察觉到他在暗中反抗陈永恒，觉得老陈不够稳妥，所以才没同意那份计划书。
可惜，江凡不知道当初陈永恒的计划书里的内容，不然更会骂一句臭不要脸。
因为那份计划书所构思的东西，虽然陈永恒不在了，可是却已经被正式实施了起来。
很显然，陆运涛这个老狐狸‘偷’了陈永恒的项目。
一杯酒喝完，江凡起身打算告辞。
陆运涛颇有深意地笑道：“凡仔，上午的事情需不需要我帮你啊？我很中意你的才华，如果你愿意分我一部分华凡集团的股份，张玉杰的那个扑街，我保证让他今晚上就出现在你面前！”
江凡心中猛然闪烁警灯，深深的看了眼陆运涛，确认这家伙是在征求意见，不是在威胁后，才苦笑着摇头：“涛叔愿意帮忙当然最好了，不过华凡集团我暂时不能往外送股份的，涛叔应该清楚，华凡集团的背后，有鬼佬的身影。”
陆运涛一点都不意外江凡的回答，他笑呵呵的说：“也不急一时，来日方长！”
江凡：“……”
带着宋辉从珈蓝公司离开时，江凡回头看了眼珈蓝公司的小小门面，他觉得自己还是小觑了这位新区王。
以前真的应该早点来与陆云涛接触的。
毕竟，从陆云涛能问出那些话来，就证明此人与大部分混黑的人不同了。
说不定，早点接触的话，两人就算成不了最亲密的合作伙伴，起码也能成为一定程度上的战略合作伙伴。
就如汤姆。汉克斯对江凡的作用与意义差不多。
只不过，一个是明面上的，一个是地下的。
“凡哥，我们现在去哪儿？”宋辉问道。
“回宝石山。”
江凡坐在后排，轻轻揉着自己的眉心，闻言便回应道。
路上，负责开车的宋辉不时通过车里的后视镜瞄着江凡，欲言又止。
江凡无意中睁开眼睛瞥见后，不由皱眉道：“有什么话想说就说，跟了我这么久，难道还不清楚我的习惯吗？”
“是，凡哥，是我多想了。”
宋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后问道：“凡哥，我就是想问问，今天救我们的那个人是谁呀？我不是想打听什么，主要是救命之恩，总要问问的。”
江凡的耳畔似乎也浮现出了那个神秘人说出“故人”两个字时沉闷沙哑的声音。
他知道那是谁。
“放心吧，很快你就能见到了，到时候，你想以身相许都冇问题呀！”江凡揶揄道。
宋辉脸色一囧，干笑道：“啊，你不要搞我啊凡哥，我只中意女人的。”
后半程，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半个多小时后，车子驶入宝石山78号，江凡的别墅。
刚刚停车，还没来得及开门下车，宋辉便看见了别墅阳台的护栏上背对着他们坐着一个人。
宋辉神情一紧，脸色满是凝重，一边伸手摸向了腰间的手枪，一边说道：“凡哥，情况不太对，你先别下车啊！”
江凡透过车窗看到那道背影后，笑了。
他抬手拍了拍紧张的宋辉，“熟人，走吧，你不是相见救命恩人么？”
“是他？”
宋辉一愣。
“看看不就知道了。”
江凡没多解释，径直推开车门跳了下去，然后进了别墅一楼。望着他朝着楼梯上去的步伐，宋辉不敢耽搁，赶紧也推门下了车，紧紧跟了上去。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将手放在了枪套上，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两人很快来到二楼的阳台，到了以后才发现，阳台上不止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地上还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青年。
看那容貌，还有身上的伤，不是当初围杀三人时那个说话非常嚣张硬气的杀手又是谁？
“王八蛋！”
宋辉一看见这个青年，眼睛就红了。
他一步上前，抬脚就踹在了昏迷青年的腰上，力道之大，活生生把一个昏迷的人给踹得痛呼惊醒了！
第156章 不行
‘假眼明’是被痛醒的。
浑浑噩噩之中，他感觉腰眼上猛地一痛，让他的心神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可惜，等他睁开眼睛，打算去摸被踹的地方时，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被反缚了起来，根本动不了，尤其是左后肩的位置，此刻更是一动就钻心的疼。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处境不太对。
假眼明的诨号来源就是因为他有一只眼睛被摘掉了，戴的假眼球。如今侧身躺在地上，能看清事物的那只眼睛恰好在贴着地面的那一侧，视线范围很小。
所以当他的脖子和脑袋以一种非常扭曲的姿态往左右两边艰难看去时，姿势显得格外滑稽。
随着他看清江凡和宋辉的身影，脸色顿时大变：“嘶……是你们！”
“记得就好。”
“到了下面，记得找那个被你用手雷炸死的那个人赎罪，阿辉，把他带下去，关进酒窖里。”
江凡没心思去问他的名字，也无心像宋辉那样狠狠的踹上两脚来发泄。
假眼明出现在这里，等待他的，便只有给林深陪葬这一条路了，对于一个将死之人而言，江凡没闲心在他身上浪费力气。
不过，假眼明显然是知道自己可能要遭遇什么了，他的嘴立刻臭了起来：“傻仔，我祝冚家铲呀，大佬我在下面等你！”
嘭！
“啊！”
宋辉把假眼明从地上提起来，继而一拳砸在了假眼明的肚子上。
“扑街，叫啊，叫一句就扁你一拳！”
嘴里都被打得倒呕苦水的假眼明，痛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用一双恶狠狠的眼神瞪着宋辉，被宋辉连拖带踹的拉去了酒窖。
哪天林深下葬，就是这个假眼明的忌日。
……
阳台上，江凡的目光从楼道口那边收回，转身坐在了躺椅上，顺手指着桌几另一侧的躺椅说道：“好久不见啊，雄哥，坐下来聊聊？”
“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林雄双手一撑，轻巧的从阳台护栏上跳了下来，同时摘下了头上的宽沿黑帽，露出那张狰狞的脸。
没错，在北城街上突然现身，救了江凡和宋辉的，就是林雄。
那个脸上有着一条从眼角到下颚的刀疤的大圈仔。
不过，一直到刚才摘下帽子时，林雄都低着头，哪怕是在北城街那边出手时，也没让江凡和宋辉看到真面目，所以他很好奇江凡是怎么认出他来的。
江凡从桌几上拎起茶壶，自顾自地倒了杯茶，小抿了一口后才说道：“雁过留声，人过留影。就像这雨前龙井，哪怕茶凉了，但依旧可以嗅出一缕清幽茶香。”
林雄眉头微皱，“这么说，江先生是闻到我身上的味儿了？”
“额……”
江凡哑然。
旋即不由失笑。
他倒是忘了，眼前这个大圈仔是一个行事凶狠凌厉的抢劫犯，就如江湖草莽般，说话向来很直的，不习惯用潜台词对话。
他本意是想说，能认出林雄，是从身形和声音上分辨出来的。
结果林雄偏偏只抓住了最后的茶香。
扑街啊，又不是美人，还能闻香辨认不成！
“雄哥误会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昨晚call给任探长的人，就是雄哥你吧？”江凡笑问道。
林雄沉默了会儿，随即大方点头：“不错，是我。”
“让我猜猜雄哥的想法。”
江凡竖着食指，目光望着林雄说道：“当初我送你们离开香城后，在半路上，你与黑森仔发生了争执，双方分道扬镳。
如今回到香城，经过暗中观察，发现黑森仔跟着我在做事，便怀疑当初的事情是我挑唆。
所以一边暗中调查，一边想通过打电话给任老九，以此来吓唬我们，如果我们做贼心虚的话，搞不好就能借此机会查明真相了。
我说的可对？”
林雄眼中明显被闪过一缕惊讶。
“没错，基本没多少出入。不过……”
林雄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冷冷的盯着江凡，一字一顿道：“当初在半路上，不是我跟黑森仔发生争执，而是那个混蛋起了贪念，想黑吃黑，被我察觉到后动手失败，跳水逃走了。”
“但是黑森仔带着伤回来时，他告诉我，是你想黑吃黑。他说是他反应快才捡回了一条命，不然就去见阿乐了。雄哥以为，我应该相信谁说的呢？”
江凡神色带笑，并无半分闪躲，任由林雄那灼灼的目光审视着自己。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很多时候，一个人有没有撒谎，有没有说真话，或者心里有没有藏着事，都能从眼睛里看出来。
可惜的是，林雄并没能从江凡的眼睛里看出任何答案。
半响后，林雄才说道：“我愿意相信江先生没有参与这件事情，但我希望江先生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跟黑森仔当面对质。”
“在回答你的问题前，我想先问问，和你一起回去的阿涛呢？”
“阿涛在旅店守着枪。”
林雄不知道江凡问这个问题的原因，但还是老实回答了。
“既然你没事，阿涛也没事，那我不会让黑森仔跟你对质的。”
江凡果断的拒绝了林雄的要求。
这个回答非常出乎林雄的预料，他当即就沉下了脸色，眼底甚至浮现出了一缕煞气：“为什么？江先生你打算帮黑森仔？！”
江凡微微摇头：“如果论我想帮谁的话，我当然更愿意帮你了，毕竟在北城街上，是你救了我。”
“那你……”
“但事情要分开看。”
江凡认真地说：“黑森仔是我花了资源和财力送去和安乐拜的草鞋，如今半年过去，好不容易才扎了红棍的职，算是刚好在和安乐里面站稳脚跟。
我还指望着让他能在和安乐里更进一步，以后好帮我处理一些不好处理的事情。
如果这个时候我把他叫回来跟你对质，不论你说的是不是真的，都意味着他不会再继续为我服务了。
那我的损失怎么算？
我等不起重新再安排人进去的，我在香城的布局马上就要进入最关键的时候了，没有那么多时间让我重新安排人的。”
第157章 收心
既然在当初的‘黑吃黑’里，不论是林雄、阿涛这一方还是黑森仔这边都没死人，甚至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