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他曾说一人不可独大，雨露须得均沾。”
李家诚点头道：“这是个可怕的对手。”
盛颂生问道：“因为他懂得克制？”
“对，进退有度，常人做不到。”
港岛一座别墅里，年富力强的苏格兰人纽璧坚挂断电话后哼了一声，抓起身边的花瓶砸在地上，“我好歹也是太平绅士，为怡和置地辛苦这么多年，你动不动就要踢走我？瞧你们凯瑟克家族又做了什么？只知道撤资撤资，海外真比香港好？一群白痴废物，只知道吸人血的寄生虫……”
陆致远脖颈夹着话筒，看着电视上的新闻发布会慵懒地说道：“所以后面的华人行我就不再跟踪了，你安排人跟沈壁保持联系。此次中标后新地集团尤其需要对地产同行和气拉拢，千万别无谓树敌。当然，你是我叔，这些我不说你也知道。”
郭德胜带着醉意激动道：“阿远，谢谢你，我从未想过自己能一飞冲天杀进中环。现在回想起来，今日所有的成功都开始于那个夜晚，我郭德胜永生不忘。”
挂断电话后，陆致远不禁神思恍惚。
那个夜晚发生的事，远不止献策郭氏，还有那个女人，走进了自己的心里。
要不要去找她？她在做什么？
何正峰进来禀告：“老板，黄金富已经找到。”
陆致远收拾心情问道：“他在哪？”
“旺角。”
“走，咱们去看看。”
旺角东南一个旧楼小区里，三个煤棚联成一片，十来个传呼操作员戴着耳机在不停说话。
何正峰上前问话，一位操作员摆摆手，对着话筒又说了几分钟才卸下耳机问道：“你们找谁？”
“黄金富在哪？”
“找我们老板啊，”操作员指着楼梯口道：“从那里上去，一楼就是。”
陆致远站得远远的，见这些操作员工作兢兢业业无人偷懒，心里很有感触。
两人顺着楼梯口上楼敲门，一人过来开门。
“你们找谁？”其人干瘦中透着机灵，正是黄金富。
陆致远见他五年过去相貌不变，不由笑道：“还记得我吗？”
黄金富疑惑地摇了摇头，“不记得，你认识我？”
陆致远比划着道：“五年前，我在街上碰到你，买了三台传呼机。”
黄金富双手一拍，“我记起来了，这么多年过去，我再没见过你这般豪爽的顾客，一次买三台传呼机。”
陆致远笑道：“不过你好像并不欢迎我。”
黄金富急道：“哪有？”转而看看自己才反应过来，“你看我真糊涂，来来来，请进。”
三人进屋，只见里面杂乱不堪，正中摆着一张桌子，上面堆满用坏的传呼机，一根通电的烙铁散着松香的味道。
“我这屋子够乱的，茶也没有，只能清水招待。”
陆致远摆手道：“无妨。”
黄金富端来两杯清水，落座问道：“这位兄弟怎么称呼？找我有事？”
“我姓陆，下面的传呼台是你经营的？”
“对，我自己搭建的。”
“生意如何？”
“混口饭吃还算过得去，你问这个作甚？”
陆致远笑道：“我当年买你的传呼机，觉得你这人不错，咱们合伙做生意怎样？”
黄金富疑惑道：“找我？就为五年前的一面之缘？”
陆致远解释道：“我觉得你在电信专业知识方面懂得挺多，所以。。。。。。”
黄金富打断道：“前面不远就是东南学校，里面学习无线电的一大把，你怎么不去找他们？莫不是你寻我消遣？”
何正峰插话道：“我们老板对你感兴趣算你走运，胡乱猜疑做什么？”
“老板？”黄金富越发狐疑。
陆致远实话实说道：“我是和记国际的实际控股人陆致远，找你真是寻求合作，没有恶意。”
黄金富跳了起来，大声问道：“尚海大酒店董事长、国际大导演陆致远？”
“你也知道？”
“我不想知道，可架不住媒体天天狂轰滥炸，你的新闻从来都是头版头条。怪不得我刚才觉得你很面熟，这报纸上天天摆着呢。话说你这么大个人物怎会看重我这个要钱没钱要貌没貌要学历没学历的小人物？”
“缘分吧，你能让我一口气买三台传呼机，足见你头脑灵活销售能力强，这难道不够吗？”
黄金富想了想，“说的也是。你想让我跟你怎么合作？”
“我准备新建一个公司，名叫和记电讯，然后收购你的寻呼台，你来做总经理，给你10％的干股，要资金给资金，如何？”
………………………………
第十五章天水围
“你的目标是什么？”
陆致远振臂豪气道：“做成全港最大的电讯公司。”
“比英资电话公司还大？”
陆致远不屑道：“固定电话寿命将止，未来是传呼机和手机的天下，咱们置身这大好世界，错过移动通讯这一黄金机会岂不可惜？”
“你真这么认为？”
“当然，未来手机的潜力不可想象。”
黄金富摩挲下巴，“那样一来，就要建成全港最大的通讯号网和基站，资金不少，这你也同意？”
“这是自然，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没有无处不在的信号网咱们做什么通讯生意？现在你知道自己捡到多大的便宜了吧？说实话，10％的干股，我很少给人。”
黄金富兀自不信，“我的祖坟真是冒青烟了，居然有这等好事上门？”
陆致远火上浇油道：“你想想看，你很喜欢动手研究这些新鲜玩意，建成公司后你找人帮你试验，就可以做更多的事，比如研究中文寻呼机、中文手机等等，这不更有意义么？”
黄金富断然道：“你别说了，我同意，但10％的干股。。。。。。”
“少了？”
“不，多了，我劝你最好别这么给。”
“怎样给？”
“阶梯式，也就是说公司达到什么目标你给我多少，但上限为10％。我无功不受禄，直接拿10％的干股属于坏规矩。”
陆致远竖起大拇指赞道：“人无信不立，你果然不错。好，就按你说的阶梯式分配股权，你这寻呼台作价多少？”
“你还别说，我这寻呼台用户真不少，已有四千多人，加上一些传呼机的改良专利，干脆作价120万港币好了。”黄金富唯恐陆致远不允，加了一句：“您真不亏，我自己本来准备明年贷款组建公司的。”
陆致远二话不说拍板道：“就依你120万港元，今后若有专利产生利润，我另给你奖金。”
黄金富陶然而醉，“老板，你是直爽人，跟你干不会有错。”
陆致远摆摆手，心里却在贼笑，这世上又少一个“传呼大王”，未来引进传呼机和手机去沪省的第一人必将属于此时尚未成立的和记电讯公司。
第二日，香港各大报章纷纷以“地铁上盖招标惊爆天大冷门”为题展开讨论。
《工商日报》刊文称：“时值约2。4亿港元，为30个大财团争相竞投的中区地王——旧邮政总局地皮，最后竟被毫不显山露水的新鸿基地产斩获囊中。
。。。。。。
据悉，这次新鸿基地产所投标书全程由陆爵士把控，这是陆爵士继大酒店、和记国际出手后又一次成功跨界，其人满腹才华实在让人惊叹。”
《明报》直接以“地产新贵一战成名，新地集团一飞冲天”为标题发文介绍本次招标始末。
新鸿基地产由此开始在香港地产界的声威大震。
随后两天，陆致远去荃湾办公大楼视察，看了看电视台和报社以及冲洗厂的运营情况，深感满意。
“萧升在《射雕英雄传》片场里，你不去看看？”办公室里蔡河平问道。
陆致远摇头道：“不去了。”
他不是不想去看，而是怕自己看了忍不住又要干涉选角或者拍摄。
“让他们自己折腾吧。”
蔡河平点头道：“他们能力都非常出众，你真要放开手脚让他们干，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陆致远跟赵青萍深谈之后，去阿林的墓地祭拜一番就回了陆虎园。
路上，何正峰问道：“阿辉说有个明星的新闻估计会引起轰动，问你要不要发。”
“当然要，”陆致远马上回味过来，这肯定是自己的熟人无疑，“谁的？”
何正峰递过一沓资料，陆致远接来看了看，都是林姓女明星与王羽去戏院看电影或者去歌厅听歌的图片，其中有几张是两人深夜并肩同回，显然两人关系很不一般。
“他俩不在台岛么？阿辉怎么拍到的？”
“王羽回港处理一些事，她则回来补录配音。”
“《金玉良缘红楼梦》的配音？”
“对。”
陆致远想起西门町那番奇遇，叹道：“别发了吧，但狗仔的奖金要给。”
何正峰点头道：“我明白。”
4月7日，陆致远造访叶惟生宅邸，没有见到安慧宜。
问过叶惟生结婚的诸般准备后，他悻悻而归。
4月8日，叶惟生在自家叶阁大酒店举办婚宴。
因为马家和叶家在香港的人缘与地位，有头有脸的赴宴者不知凡几悉数到场祝贺。
陆致远与顾国平同时前往叶阁大酒店，在人头攒动的宴会厅里见到了安慧宜。
安慧宜身着优雅得体的晚礼服，跟叶开福并肩站在一起笑语盈盈。
陆致远被一众大亨包围，偶尔投递目光过去，见她明眸善睐顾盼生姿，不禁再度想起那晚的旖旎画面。
安慧宜恰好望过来，两人目光相触。
安慧宜“刷”的满脸通红，眼光飞速移开。
婚礼仪式一结束，安慧宜便再不见踪影。
陆致远心里暗叹，嘱咐好友后草草离席。
回到陆虎园的陆致远想起过往，心中有了写本中篇的欲望。
将军澳的一处山头，陆致远看着四周山川巍峨，分居四垣，有峰有峦，拱照明堂，不禁叹道：“这里天马文星，虎踞龙蟠，端的是好风水。”
顾国平咧咧嘴，“父亲最早想买西头后山，后来还是选了这里。”
陆致远点头，默默摆放食物，三人点燃香烛、焚烧纸钱，祭拜逝者。
下山的路上，顾国平问道：“昨天怎么匆匆离席？”
“有了点灵感，想赶回去记下来写部中篇。”
“你不说我都忘了你还是个作家。”顾国平感慨道。
顾国钧调侃道：“还不是一般作家，你那两本书我都有看，这次准备写什么？”
陆致远支吾道：“不一定发表，就是闲着给自己看的。”
顾国平笑笑，“阿香她妈葬在哪？”
“天水围。”
“要送你吗？”
“不用，我自己去。”
陆致远带着阿风和吴尚军前往天水围，途径元朗屋邨和崇德中学，心里又感慨了一番。
天水围位于香港元朗区，此时还是一片鱼塘和农地，说是荒郊野岭也不差。
在吴尚军的带领下，陆致远艰难地找到了墓地，依旧是点燃香烛、焚烧纸钱，祭奠一番后，三人打道回府。
回来时看到不少人拿着纸条围着一人吵嚷。
陆致远叫停，“阿风，你去看看。”
不多时阿风回来说：“都是卖农地的，价格不贵。”
“谁在买？”
“说是大宝地产，前几天还有长江实业的人过来。”
陆致远皱起眉头，大宝地产，那是“的士大王”胡忠儿子胡应宾名下的上市公司。
天水围？卫星城市？难道天水围的地还没卖完？
………………………………
第十六章片场指点
回到家里，他打电话给霍静安，“静安，你找人了解一下天水围农地买卖的情况，有结果告诉我。”
放下电话，他掏出怀里王春华给的纸条，那是康国兴的电话号码。
他刚准备拨电话，电话自响。
“哪位？”
“陆先生吗？我胡应湘。”
陆致远暗叹世事奇妙，前面才听说胡应宾的名字，马上就接到他哥哥的电话。
胡应湘，合和实业的董事长，四年前陆致远与迈克的一纸赌约就是赌的合和实业的股价。
世界真小，兜兜转转又碰到一起来了。
“胡老板您好。”
“陆爵士好。”
“有事吗？”
“是这样的，你也知道，内地这两年政策有了明显的变化，政府开始积极邀请咱们这些港商回去投资。他们首先找了我，我就寻思咱们完全可以组队先去考察一番，所以首先问你，你去不去？”
说起胡应湘，陆致远很崇敬此人。
这个时候的胡应湘与李家诚还都在一个起跑线上，但内地改革开放后，一个囤地居奇大捞财富，一个投资诸多基建又无偿捐出，为国家做出了很大贡献。
“去，当然去，什么时候？”陆致远当仁不让，此时非是犹豫之际。
“今年九月出发。”
“九月啊？”
“怎么，有问题？”
“没有没有，我到时肯定去。”
“好，那我接着通知其他人，你先忙。”
挂断电话，陆致远开始琢磨。
既然九月要去内地，那这次还有必要回云省吗？
他看了看手中的纸条，拿起电话。
“喂，哪位？”
“康叔，还记得我吗？饶平南门村，咱们见过的。”
“你是陆……阿远？”
“对，王姐叫我打的这个电话。哎呀，这可乱套了，我还是叫你康哥吧。”
康国兴爽朗笑道：“称呼只是形式，怎么叫都好。我夫妻俩得你帮助很多，正寻思怎么谢你呢。你在哪？”
“些许小事不足挂齿。我想问问国家准备邀请一批港商来内地考察是真的吗？”
“你等等啊，”片刻后，康国兴拿起话筒低声道：“确实有这么回事，国家准备邀请一批港商来内地考察，然后共度国庆。按说以你的名气，肯定在名单中。”
“我已经答应胡应湘的邀请了，九月来内地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