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坑里仔细瞅一眼,果然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在里面,挺大,估计最少得有二百六七十斤。
不知道是受了伤一晚上流血死了,还是折腾的没了体力,反正那猪在陷阱里不动弹了。
许世彦没有贸贸然直接下去,而是端起枪,直接朝着野猪的脑袋先开了一枪。
果然,一枪击中野猪脑袋,野猪发出一声闷哼,在陷阱里抽搐几下,这才不动了。
确认野猪真的死了,许世彦这才放心。
用绳子系在附近的树上,自己顺着绳子下去,避开底下的钉板,将绳子捆在野猪身上。
捆好了野猪,许世彦再顺着绳子爬上来,砍几根木头做个临时的绞盘,将野猪从底下拖上来。
费了不少力气,总算把那头野猪拖回了场子里面。
于是喊来苏安瑛帮忙,两口子把野猪开膛破肚,扒皮收拾了。
“媳妇,你把那些猪下货,拿去喂狗。”
许世彦只摘下来猪心放到一边,其他的下货都不要了,让苏安瑛拿去喂狗。
苏安瑛明显愣了下,“啊?喂狗?”
也不怪苏安瑛,这年月人都吃不着多少肉呢,就算是下货,收拾出来也一样吃,哪里舍得喂狗?
“嗯,喂狗,那几条狗之前被药着了,一直都不太精神。
咱看参主要还指着它们,把下货喂给它们吃,补一补,说不定很快能好起来。”
狗在参场的作用很大,这几条狗都是老李头精心喂养调教出来的,有它们在,看参会轻松很多。
“放心吧,以后咱肯定不缺肉吃,养好了那几条狗,过几天闲下来了,我试着带它们进山打猎。”
老李头本身就是极出色的炮手,他养的狗肯定不会差,那几条狗都是出了名的厉害。
只可惜老李头年纪大了不能再上山,浪费了那几条好狗。
苏安瑛一听许世彦这么说,也就不再纠结,于是端着下货直奔旁边的狗窝。
原本山上有七条狗,上次进来人,被药死了两条。
剩下这五条狗也都病恹恹的没多少精神,所以许世彦就把它们都安置在附近的仓房里。
要是这几条狗还建康的时候,苏安瑛过来喂,它们肯定不认,保不齐怎么厉害呢。
可此时几条狗还都打蔫儿呢,也没多少脾气了。
再者它们或许也是闻到了肉味儿,一个个晃晃悠悠的从地上起来,用渴望的目光看向苏安瑛。
苏安瑛将盆里的下货分作几份,各自放到狗食盆里,送到几条狗的跟前儿。
“吃吧,吃了快点儿好起来。”
或许是感受到了苏安瑛的善意,几条狗也没叫唤,低下头开始吃盆里的猪下货。
这年月,人都不一定能吃饱,更何况狗?
这几条狗因为在山上看参,吃的都是队里管着,平日里也就是苞米面儿配点儿土豆啥的。
倒是没挨过饿,却也不可能吃着肉。
今天冷不丁开了荤,好家伙,一个个也不蔫了,生怕吃慢了没有似的,风卷残云一般,就把猪下货全都吃完了。
第五十七章 有肉吃了
苏安瑛去喂狗,许世彦这边则是将猪肉扒皮去骨,剁开一大块一大块的放着。
一头二百五六十斤母猪,去了下货等,还剩将近二百多斤。
秋天正是野猪抓膘的时候,山里的核桃、萫子、榛子、软枣子等,吃的沟满壕平,可不就攒下一肚子肥膘过冬?
这下倒好,全都落许世彦这里了。
许世彦将猪肚子底下那些囊囊膪全都切下来,堆了一瓷盆。
如今这年月,人们最爱的就是肥肉,这些都是好东西。
“媳妇,一会儿你就把这些囊囊膪肥肉切了炼出来。”
许世彦这边刚把肉分完,苏安瑛也喂完狗回来了,许世彦指了指盆里那些肥肉说道。
“腰条和后鞧,咱山上留一份,等会儿二哥或是老五上山干活,让他们捎回去给家里些。”
许世彦一边说,一边将肉都归置好,装到盆里放到阴凉处。
这么多的肉,他们两口子哪能都吃完?
如今这时候还没落雪封冻,虽然气温挺低,肉类也无法保存太久。
眼下离着过年杀猪还有好几个月呢,谁家不是靠的难受?
野猪肉也是肉啊,既然遇见了,咋地也不能独享,总得分给家里一些。
许世彦怎么安排,苏安瑛都不管。
得了好东西本来就应该孝敬老人,这是本分。
不管许成厚多么不讲理,那也是长辈,他们两口子该做的还得做。
于是,苏安瑛接过刀,动作麻利的开始切肉,将肥肉都切成一般大的块儿。
切好之后,锅底生火,锅里添半瓢水,然后将肥肉倒进锅里,稍微放一点盐。
随着锅底温度升高,锅里肥肉也被煮熟。
等锅里的水分蒸发差不多时,锅底也不再添柴,就这样小火慢慢熬着。
原本的肥肉逐渐变成金黄色,锅底一层清亮的油,一股子焦香也随之散发而出,引得人忍不住抽鼻子。
苏安瑛用勺子将肥肉都推到四周,然后一勺一勺往外舀油。
周围的肥肉继续出油,并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听起来竟十分悦耳。
本地人,管板油或者肥肉炼油后剩下的物质,称作油滋啦,就是因为这东西在炼制的过程中发出这种声音的缘故。
随着油分的不断析出,油滋啦越来越小,最后变得酥脆焦香。
苏安瑛拿着铲子,用力挤压油滋啦,确定油分已经控的差不多,这才快速将油滋啦盛到一个小盆里。
毕竟是野猪,跟家养的猪比不了,这一头野猪的肥肉,最终炼出来一小坛子油,还有一小盆的油滋啦。
炼过油的锅,油光程亮,苏安瑛可舍不得直接刷锅。
于是赶紧削了些土豆,切几片肉,炖上一锅,锅边再贴上饼子。
忙活完这些,就已经快七点了。
两口子还没吃饭呢,就听见外头一阵喧闹。不用说,肯定是干活的上山来了。
“三哥,三哥,干啥呢还没出屋?不会是还搂着媳妇睡觉呢吧?”
年轻人哪有那么多忌讳?几个跟许世彦相处好的小伙子,拎着东西说说笑笑就来到了小房跟前。
许世彦推门出来,“都给我闭嘴,别胡说八道,你嫂子脸皮薄,惹恼了她,当心中午不给你们热饭。”
一开门,厨房里的香气就直往外飘,杨春明赵建设几个人猛地抽了两下鼻子。
“三哥,你们两口子做啥好吃的呢?我怎么闻着有肉香?
哎呀,你俩这生活不错啊,在山上还有肉吃。”
赵建设岁数小点儿,性情跳脱爱开玩笑,这时便大声问道。
许世彦瞪了赵建设一眼,“你那个大嗓门儿,不喊是不是挺难受?”
都是处的极好的兄弟,说话也不需要顾虑太多。
“昨晚上有头野猪碰上我安的地枪,也巧,正好轰在眼睛上了。”
今早晨拽野猪的时候才发现,那野猪一只眼睛被打瞎了。
“黑灯瞎火的又伤了眼睛,乱跑乱撞的就掉进陷阱里了,今早晨我去拽了上来。”许世彦随口解释了两句。
“下午回家的时候,别忘了过来拎一条肉走,回去让家里人解解馋。”
有道是山财不可独享,更何况都是相处这么好的兄弟,有好东西总得分一些。
赵建设一听乐坏了,“三哥,你也太厉害了吧?才来山上一天,就弄头野猪?”
一高兴,嗓门儿又没控制住。
“对,你就可劲儿喊啊,等着把旁人也都喊过来,你的那份儿肉让人抢走了,我可不管。”
好东西也分给谁,朋友拿走啥也不心疼,换成旁人,许世彦可没那么大方。
赵建设闻言一缩肩膀,抬手挠挠头,嘿嘿直笑。
“我错了,三哥,我错了,可千万别把肉给旁人。”
这年月吃一回肉可不容易,就算自家养猪,也得到过年的时候杀。
而且杀了还得卖给供销社一半,剩下的自家才能吃。
就是这半头猪,也不可能敞开了吃,得留着过年待客,还得留一些腌上或者风干了留着慢慢吃。
一年到头见那点儿肉腥,哪个不馋?赵建设生怕许世彦真的把肉给了别人,急忙告饶。
许世彦也就是吓唬吓唬赵建设而已,没有别人家的,也得给赵家送一些啊。
“咋没看见我们家老二和老五呢?他们干啥去了,今天没来山上?”
许世彦往外头瞅了几眼,没瞧见许世安和许世祥,不由得好奇。
“哦,许二哥今天干别的活了,你家老五要报名参加高考,说是在家复习呢,不来了。”杨春明那边开口说话了。
“这些是许大娘让我们带上来的,说是怕你们在山上没菜吃。”
杨春明指了指地上两个袋子,里头有白菜萝卜、土豆南瓜等东西。
正是因为周桂兰托他俩带上来这些菜,他俩才没有直接去干活,而是直奔小房。
“三哥,我俩先去干活了啊。
都说最近可能要变天,队长说了得抓紧时间栽棒槌,别下雪上冻。”
参地里还有好多活要忙呢,杨春明和赵建设也没时间久留,说了几句话,俩人便急匆匆去干活。
杨春明二人走了,许世彦把家里给拿来的菜搬到仓房去,这才转身回屋,跟苏安瑛一起吃早饭。
油汪汪的肉片炖土豆,带着咸淡和油水的贴饼子,再吃一块又香又酥的油滋啦,这小日子也是没谁了。
至于说一大早起吃这么油的东西好不好?谁在意啊,有吃的就行,管那些干什么?
第五十八章 扎心
许世彦在山上的主要职责就是看参,其他的都可以不用管。
所以吃过早饭,许世彦继续扛着铁锹去挖陷阱。
苏安瑛是个闲不住的人,非得要去林子里捡蘑菇、捡核桃啥的。
许世彦不放心媳妇,就让苏安瑛跟着他一起。
许世彦在哪里挖坑,苏安瑛就在附近随便划拉点儿蘑菇、核桃、榛子等。
中午不等干活的人休息,苏安瑛就回去给大家热饭,还给烧了热水,让大家吃的舒服一些。
下午放工的时候,许世彦给杨春明、赵建设等几个相处好的人,每家分了三四斤肉回去。
又拜托赵建设,给许家捎了一整个儿后鞧带着块腰条。
这下,许世彦进山第一天就弄了头野猪的消息,瞒不住了。
都不等到晚上,村里大部分人全都知道了,各家各户议论的,都是许世彦和野猪的事情。
当初那些背后议论,觉得许世彦一个大小伙子上山看参没出息的,这会儿都后悔了。
“早知道上山看参还有这好处,你们弟兄几个就应该去。这可倒好,让老许家捡了个便宜。”
“你瞅瞅人家,两口子上山看参,都挣工分,队里管着吃,还能弄着野猪。
早就说让你们去,就是不听,这下好了,便宜都让许老三两口子占去了。”
这么想的人,不在少数。
以前老李头在山上看参的时候,大家伙都没瞧得上这看参的活。
都觉得这是队里头照顾老李头,就是给他找个差事混口饭吃而已。
后来老李头病了,参场丢了棒槌,大家才恍然,原来看参也是个挺危险的活。
等到这会儿,得知许世彦夫妻在山上不但挣着工分,还有其他好处,有些人可就心里不平衡了。
而原本在众人眼里不算好差事的看参,也一下子就转变成了众人眼里的香饽饽。
人分三六九等,总有好人和坏人。
有些人吧,自己没什么能耐,好高骛远、眼高手低。
可别人一旦过好了,他就眼红嫉妒、上蹿下跳。
这样的人别的不会,背后小捅咕最有本事。
于是,就有人找到了赵大海等干部,话里话外那个意思,就是想去看参,把许世彦两口子顶下来。
“都特娘的放屁,这一个个儿不安好心眼儿。”
赵大海被烦的不轻,队里开会的时候,就开始骂人了。
“现在瞅着看参是个好差事了,一个个瞪眼扒皮想要往里挤,早干嘛去了?”
“当初我挨家挨户求人,让他们上山看参的时候,那一个个头摇晃的跟拨浪鼓一样。”
“许家三儿实在,我一开口,人家就点头应了,还帮着想了办法,弄出那么多看参的工具出来。”
“现在都知道,山上有地枪、有拉炮、有陷阱,看参容易,还能逮着野猪吃肉,全都眼红了是吧?”
“眼红也没用,从今天开始,谁要是再敢找你们说情,我就扣他工分。”
赵大海气的不轻,在队部一顿炮轰,把众人轰的一个个缩着脖子低着头,谁也不敢吭声儿。
这件事很快也传遍了村里,那些动了心思的人家一听,要扣工分,吓得再也不敢东奔西挖关系走后门。
这一场风波,很快传到许家人的耳朵里,许成厚知道了少不得又发火骂人。
当然,这回骂的是外人。
“这些个不要脸的东西,他们怎么能舔着脸说出来,要把咱三儿换下来的话?
没有咱三儿弄出来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就凭着他们那些狗熊东西,能看得住山上的棒槌?”
许成厚十分气愤,觉得村里人都太不讲究,不安好心眼儿。
“那以前老李头在的时候,参场不也没出事么?就你儿子能耐?”
炕上坐着的周桂兰,一边缝棉衣服,一边嘟囔。
“老李头?人家可是大房子出了名的炮手,年轻的时候打猎可神了。
前几年跟旁人比枪法还赢了呢,一般人能跟老李头比?
更不用说,他养的那些狗,个顶个的厉害,有他在参场,谁敢去捣乱?”
许成厚摇摇头,觉得老婆子成天在家,真是啥都不懂。
“那几条狗厉害?厉害咋还让人下药了呢?”周桂兰不解。
“这话让你问的,那几条狗都是老李头亲自喂大的,狗通人性。
老李头这么一病倒,那些狗看不见他,肯定不吃食没精神。后面老胡上去,估计也没喂明白。
偷棒槌的贼,把馒头用油炸了,里面塞上药,那狗饿了好几天,再遇见香喷喷的馒头,还能不吃?”
这些不是许成厚胡说,都是公社派来的人查出来的。
前去偷棒槌的贼都是行家里手,对付狗专门有一套拿手绝技,再好的狗遇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