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前有点儿误会，但是人家笑着过来打招呼，自然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沈瑜急忙说道：“买个东西，还把您惊动了。”
何年说：“谈不上惊动，我也是下来走走，正好看到你在这里。
这是又看好什么东西了？”
他已经看到了沈瑜选好的几样笔墨。
沈瑜说：“我想给自己淘换点笔墨。”
何年赞叹：“有眼光，现在好多学艺术的学生，都不愿意用这些传统的工具了。反倒是邻国产的一些文具越来越受到欢迎。邻国学了我们的制墨技术，反过来冲击咱们的制墨市场。另外，也是老墨里面假货太多，弄得好多人不敢买。
当然啦，你的眼光是没问题，我看这三块墨都是很好的。”
胡云霞见到何年过来，立刻就不再说话，已经开始写单据。
沈瑜说：“我敢在这买东西，也是因为您几位老师给把过关，否则，在市场上的老墨，我也不太敢碰。”
何年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然后笑着说：“哎呀！小沈，你太客气了。你的眼力没问题。我先不多说了，今天有一帮老朋友聚会，都是搞收藏的朋友，也邀请我参加。
我跟店里说了一声，早点儿过去，免得让朋友们久等。”
他似乎突然想起来：“对了，小沈你也是玩儿收藏的，等你再摸索几年，我估计，你也就可以参加这样的聚会了。”
沈瑜说：“借您吉言。”
何年走出了大门。
沈瑜看到何年坐上一辆轿车。车辆疾驰而去。
胡云霞看到何年走了，这才用最低的声音嘟囔一句：“跟我们炫耀，有意思吗？”
沈瑜正在猜测，何年所说的聚会，和自己今天要去的交流会，不会是一个地方吧。
他听到了胡云霞的小声抱怨，就问道：“您就让他炫耀一次吧。”
胡云霞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别人跟你炫耀，你怎么一点儿感觉没有？”
沈瑜小声地说：“我在这里捡漏，还不能让人说说吗。”
胡云霞说道：“刚才你们说老墨容易有假货，你不怕买到假的？”
沈瑜往前凑了凑，示意胡云霞附耳过来。
胡云霞顿了顿，忍不住好奇，便凑了过来。
沈瑜说：“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柜台里的墨，的确有假的。
二妙堂的龙门墨，还有子卿款的松滋侯墨，是有问题的。”
第76章 老墨的真假
胡云霞瞪大眼睛，差点惊呼出来。然后努力压低声音：“不会吧？！你是不是看错了？”
两人距离太近，沈瑜感觉胡云霞的一对美眸更加靓丽。
他也压低声音说道：“在这儿不方便细说。之所以告诉你，是让你小心，尽量别去碰这几个东西。”
胡云霞平复呼吸，把单据递给沈瑜，一边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你都没碰那几块墨。”
沈瑜说道：“你真想知道？”
“嗯——”胡云霞点头。
沈瑜：“二两棉花——咱们单谈。”
胡云霞哼了一声，拿来计算器开始计算价钱。
狼毫毛笔200元。
鼎和抓笔400元。
艺粟斋－紫玉光300元。
曹素功尧记－鸿胪首唱300元。
胡氏义记——青云路150元。
沈瑜看着这个价格，觉得真便宜。老纸老墨在当下的价格，不被人们认可，但在未来会快速上涨，而且真假难辨。
毛笔还好说，只要肯花钱，就能找好的制笔师傅订做。
老墨就非常坑人了。等清末以前的墨块消耗之后，百年以内的墨，也会慢慢受到重视。各种打着回流、库存旗号的老纸老墨充斥市场。
沈瑜拿出银行卡，痛痛快快的划卡。
办完手续，胡云霞帮他把毛笔和墨包起来。
沈瑜说道：“谢谢你，咱们有时间再聊。”
胡云霞给他使了个眼色。
“在门口稍等一下。”
沈瑜顿了顿，还是点头示意收到。
来到到店外，看到袁哥出摊了。
沈瑜走过去打招呼。
袁哥说道：“小沈，最近好长时间没看到你过来了。”
沈瑜：“最近家里好多事儿，要帮忙干活。”
两人刚说了没几句，胡云霞走出店门。
袁哥对沈瑜打趣：“哎，美女来找你了。”
沈瑜笑着告辞，跟着胡云霞走了几步，避开了店里众人的目光。
“什么事儿？这么神神秘秘的。”
胡云霞说：“你刚才说，那几块老墨有问题，能确定吗？”
沈瑜：“哦，就为这事儿，你还单独跑出来再问，咱们有时间再聊不行吗？”
胡云霞有些着急：“你不知道，店里出了事儿之后，改变考评业绩办法，现在每个业务员负责一个柜台或者门类。依照店里划定的基数线，考评每个季度的业绩。
我本来以为自己就够倒霉了，分到文房门类，本身就是冷门儿。如果再像你说的，这里面还有假的古玩，那我的饭碗就危险了。”
沈瑜问道：“你们这个考评怎么算？我刚才没听明白，好像有点儿麻烦。”
胡云霞说：“何止是麻烦，所谓基数线，计算办法繁琐，凡是被考评的人，基本都不懂。我本来以为弄个合格就行——哎呀，你别扯远了。
我就是想问你，怎么确定的有假的老墨。当时购买那几块老墨，店里好多人都签了字。
我看那些墨块制作的也挺精美，和市场上那些粗制滥造的旅游纪念墨不一样。”
沈瑜想了想，把自己买的紫玉光墨拿了出来。
他拿着墨对胡云霞说：“你看啊，这传统的墨块有各种形状，最常见的有六棱柱、圆柱和这种长方体。
墨的正反面会有图案或文字。
左右的侧面，有的是光板儿，有的会刻有制作者或者墨庄的名字。
另外，横头——就是墨的顶部这一小块儿面积。通常刻有墨的等级，或者做墨的材料。你看这块紫玉光，横头上刻的就是——五石漆烟。这是形容做墨的材料高档。
这些都是判断老墨的外在条件，关键还在内质。
传统制墨，最早从石墨开始，逐渐演变到唐宋时期的松烟墨。到后来，明清时期油烟墨盛行，漆烟墨也开始出现。
你们店里那几块墨，包括我买的这些，都是近百年的墨。
清末，大量的桐油出口，烧制墨粉的桐油不够用，很多厂家就开始用别的墨粉替代。比如说进口的洋烟，也就是碳素。
你们店里有一块儿胡氏广记的青麟髓，横头上刻的是净烟墨，其实原料是进口的碳素。
当然，这些墨只要年份够，都算老墨。
我说的假货，是有人仿造的老墨。
做墨的过程像和面一样，把墨与胶混合成团，压入模具，然后晾干。
造假者用劣质原料仿古，但是把表面做的很好，用以谋利。
很多人收藏老墨，买了不用，还发现不了问题。如果像我这样买回去，把它研磨成墨汁，发现里面是石灰、煤炭或者木炭渣子，那就太坑人了。
胡云霞越听越头大：“你没碰那几块墨，是怎么判断内质的？”
沈瑜不能说出游戏与技能的事情，只能解释：“除了拿着观察之外，还要看墨块表现出来的气韵。
比如，油烟墨，桐油烟粉和胶混合之后，放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分别是什么样的外观？
松烟墨又是什么样的外观？
精品墨制作精良，多看真品，自然可以判断出真假区别。当然，判断老墨，最好是用手拿着试试分量，再观察细节。
假的终究是假的，有的时候一些细节能表现出问题。
传统的制墨首推徽州。明清时期，徽州出现了几个制墨的流派。至末的名叫
歙派制墨家大多是文人雅士，将其深厚的文人情结和殷实的经济实力凝聚在其所制墨品之中，形成其鲜明的特点：摹古隽雅。
休宁派墨师一般出身于平庶家庭，但勤于劳作，实践经验丰富，制墨中另辟蹊径，以制作风格独特的小锭成套丛赏墨（集锦墨）而见长，巧于工艺。
婺源制墨以民间小作坊为主，制墨目标锁定平民百姓和小知识分子，其特点是朴实少华，多具民间艺术风格。
到了清末，出现了曹氏尧记、曹氏敦记、曹素功怡记、胡氏广记、胡氏发记等有名墨庄。
但是，不管哪一家，都不会粗制滥造。有名的墨庄，每一个过程，都是精工细作，做足了功夫。不会出现一些太劣质的现象。
你们店里那两块墨，模仿了有名墨庄的老墨。
这几家的真品不会出现大的瑕疵，可是，你们店里两块墨的外表，有白色的霉斑。说明用的胶不太好，这是问题之一。
好的墨庄做出了瑕疵墨，是要回炉重做的。
你们店里的二妙堂龙门墨，还有子卿款的松滋侯墨，明显有扯版的现象，就是与模具粘连的现象。估计是模具有问题。
这么多的证据，足以说明，这两块所谓老墨是有问题的。”
胡云霞咬牙说道：“真倒霉，碰上这种事儿。如果假的老墨真被人买走了，弄出麻烦，估计就是我来背锅。”
沈瑜说道：“如果真碰到有人买老墨，就别推荐买这两块，或者隐晦的提出建议。”
胡云霞点了点头：“幸亏有你提醒，否则，我就稀里糊涂的掉进坑里了。”
她发泄了情绪，看向沈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感谢。来到这座城市，极少有人这样帮助自己。
沈瑜感受到胡云霞情绪的变化，于是摆了摆手，让她赶快回去，就准备离开。
刚走了几步，手机响了。
刘壁云来的电话。
沈瑜接起电话：“刘哥，有什么事儿吗？”
刘壁云说道：“沈老弟，还记得我前面跟你说过，有个收藏交流会吗？今天有没有时间？有时间的话，咱们一起去看看？”
沈瑜说：“巧了，于老师，就是上次来鉴定会的于老师，也约我今天去一个交流会，不知道时间是否冲突。”
刘壁云说：“那就没事儿了，咱们说的是一回事。我安排车，去接着你们，咱们一起去。你现在在哪？
第77章 收藏交流
刘壁云今天乘坐的是一辆加长的进口车，副驾驶上坐着他的保镖。
后面有两排的座位，能坐四个人。
他还带了一个年轻助理。
沈瑜上车之后，先谢过对方带自己长见识。
刘壁云说：“不用说谢，如果今天我看好了什么东西，还要麻烦你帮我掌眼。”
沈瑜问道：“刘哥，咱们今天的交流会，是在什么地方？
刘壁云说：“在东郊的云香谷。”
沈瑜知道东郊有一片高档别墅区，但没去过。
车辆到了西江路，远远的就看见在酒店外等候的于老师。
助理打开车门，沈瑜也跟着下车。
于老师看见沈瑜，就笑着说：“刚才我还想给你打电话。原来刘老板已经去接上你了。正好，我和刘老板一起推荐你，这样就没问题了。”
刘壁云说：“于老师，咱们路上聊，今天还要您辛苦一趟。”
车辆启动。
沈瑜不明白于老师刚才话里的意思，于是问道：“刘哥，于老师，这交流会，还要有人推荐吗？
于老师和刘壁云对望一眼，刘壁云说：“我来讲吧，如果不熟悉收藏圈的人，是不知道这个聚会的。
滨海玩收藏的一帮人，自己弄了一个民间的协会，就是收藏家协会，虽然在官方注册，但只能算是民间学会性质。会员中，有个像我这样业余搞收藏的，因为有点资产，人家也愿意把你拉进协会。还有一部分会员，是以古董生意谋生，比如开古董店或者经营画廊。
他们做古董生意需要有货源，要么从外地民间收购，要么就互通有无。
最初的交流会，是为了会员之间互通有无，才开始组织的。
一开始就是大伙儿拿着各自的古玩，互相帮忙鉴定或者串货。
后来会员人数增多，交流规模越来越大，但也出了不愉快的事情。
于是慢慢就有了约定俗成的规矩，只有圈子内的人才能参与这个活动。如果有新人要参与，就要有老人引荐推荐。”
沈瑜把听到的信息捋了一遍，才继续问道：“刘哥，这种交流会安全吗？或者说，交易安全吗？”
刘壁云说：“我参加交流，会请一位师傅帮忙长眼。上次老陈买的那个假瓷器，就是从交流会上买的。
要说交易过程是否安全，反正目前还没出过问题。
如果你想问的是，个人的安全，呵呵，其实不用担心，玩收藏的大部分人，都讲究体面，即使有人想乱来，应该也不敢惹众怒。”
沈瑜又向于老师咨询：“于老师，您去的地方多，这些交流会上能碰到好物件吗？”
于老师说道：“我去过不少地方的类似交流会。滨海的交流，我是第三次参加。
好物件在哪儿都是很稀少的，碰上的几率很小。
参加这种聚会，一来是跟朋友见见面，多看点儿东西，增长点儿见闻。
另外，有一些人拿不准的物件，也会拿来给大家看，这也算是增长学问。
如果真碰到那些稀罕的物件。像我这样搞研究的人，也买不起，就是看看而已。
刘老板这样的有实力的藏家，或许能买下来。”
刘壁云摇头：“协会里，比我有钱的人有不少。只有钱也没用，碰到高仿也要抓瞎。”
沈瑜问：“既然都是协会会员，还有人拿假货来吗？”
于老师说：“古董商也都是从各地收东西，收了东西难免有误，遇到高仿是难免的。
滨海算是本省比较大的一个古玩集中地。但是和首都、魔都这些地方不能比。有机会，你应该去看看。”
车子行驶沿着海岸线的主干道，驶入了一片别墅区。
别墅区选的位置极好，南面是海滩，北面是一片山峦，山势不高，好在连绵不断。
沈瑜在上一世，曾经路过这里，但也只是远远的看一眼。
刘壁云的车顺利通过别墅区的大门前，沿着行车路在别墅区行进。
小区异常的干净，绿植茂盛，沈瑜很难看到周围别墅的全貌。
别墅之间的距离宽阔，大部分的建筑又被庭院和绿植遮挡，保证了住户不被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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