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的寓意就是送南岳菩萨回家,这也算是意味着此次还愿算是彻底圆满了。
张宣对欧阳勇说:“我明天早上就要走了,你送我去车站,回来时,你以我的名义给黄老送个花圈。”
欧阳勇说好。
这时张宣想了想又嘱咐他:“要是有人问起你,我明天是从哪里走的,就说我是从新华火车站走的。”
见欧阳勇迷糊,张宣补充一句:“尤其是对大姐和我老妈,要坚定的说我是从新华火车站走的。”
欧阳勇还是迷糊,脑子一团浆糊的厉害,但临了临了迫于淫威还是答应了。
可是好死不死的,这话被刚从里面出来的阮秀琴听到了。
阮秀琴定定地盯着自己儿子看了一会,忽然对欧阳勇说:“你去帮着买挂鞭炮回来,等会陪你弟弟去黄老家看个活。”
“诶……”欧阳勇高兴地应一声就走了。
张宣见状,也是起身想跟着出门。
这是阮秀琴直接拦住他,又看了他许久才低声问:“满崽,你跟妈说实话,你是不是明天要去邵市?”
怎么可能?
张宣是打死也不承认的。
母子两僵持片刻,阮秀琴猛地问:“是莉莉丝那个闺女吗?”
张宣伸个懒腰道:“老妈你在说什么呢,人家莉莉丝在英国,暑假有事没回来。您老别大惊小怪的,我都这么大了,给点人权。”
阮秀琴皱了皱眉,嘴巴张了张,张了张,最后什么也没说。
她有种直觉,满崽这次去的是邵市,这次去见的是女同学。
不过阮秀琴倒是没怀疑米见。
因为米见那女孩她见过,以她的经验看,米见是一个洁身自好的女生。
想来想去,阮秀琴还是怀疑莉莉丝。
毕竟莉莉丝给她的印象非常深刻,似乎很喜欢自己儿子,上次就赤果果的从不遮掩。
吃过晚餐,黄老家里开始放哀乐,接着法师开始进厂,敲锣打鼓,鞭炮声一直不断,张宣整个上半夜都没怎么合眼。
不知道怎么的,他躺在床上睡不着,突的有点想念三楼的钢琴声了。
说来也怪,不知道是文慧人看起来太舒服的原因,还是钢琴确实弹的好。
文慧手指下的钢琴声总是给他一种独特的意境:仿佛琴声穿过门外洒满铜绿的门环,穿过布满渔火的江堤,闯过布满萤光的芦苇群,绕进茅草旁的巷弄,滑进郊外的山林,徘徊晚风徐徐的村口,在清凉的窗外,悠悠荡荡。
头一次,张宣因为琴声睡着了。
……
次日,吃过早餐,张宣准备出门时,家里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阳永健。
张宣惊讶问:“才两个月没见,你怎么晒成这个鬼样了?比煤炭还黑?要不是看到你的两个羊角辫,我都打算操起棍棒把你打出去了。”
阳永健白他一眼,“我又不像你,你如今又是大作家啊,又是千万富翁的,可风光了,不为钱发愁,我这升斗小民可不一样。”
张宣给她打一瓢新鲜的井水,不满道:“你既然都知道我是大作家了,还是千万富翁,怎么也没见你对我有点敬畏之心?”
阳永健呵呵一笑:“我为什么要敬畏你?在我眼里,大作家和千万富翁都是你的一张皮,剥开皮,你还是那个我认识十多年的痞子。”
“能不能好好说话。”
“想要我好好说话,就别拿你的那些身份压我。”
得,这姑娘就是属驴的。
张宣好奇:“暑假你到底干了啥子,硬生生把一个姑娘弄成了汉子?”
阳永健看一眼旁边的欧阳勇,想了想,还是说:“我去了一趟我爸那。”
张宣懂了:“所以你就还跟着挖了两个月的煤,把自己身上最后一点女人味也挖没了?”
阳永健自我笑笑,没好气道:“我有没有女人味,关你什么事,又不用你做我的入幕之宾。”
“啧啧!”
张宣啧啧好几声,围着她转一圈,就挖苦说:“变了,你变了哎,我记忆中的阳永健可从来不会说入幕之宾这个词。”
阳永健喝完井水,把瓢放一边就还嘴:“那说明你并不十分了解我。”
十分?
我十分了解你干嘛?
要是十分了解你了,那不成我的女人了?
看一眼这羊角辫,再看一眼这黑乎乎的妞,张宣想象一番要是她在自己身下……
哎哟!不知道怎么说,那种感觉无法描述。
也许,大概,可能,自己瞬间会轻两斤。
至于为什么瞬间轻两斤……
最大可能就是自己这一辈子对女人都没兴趣了。
张宣问:“孙俊跟你一起去了?”
“去了。”
“也挖煤了?”
“当然,我挖煤,他不就跟着挖么。”
“孙俊父母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成了黑炭是什么感觉,有没有拿扫把追着你打?”
阳永健拿眼瞪他好一阵,随后不再这个问题上纠缠,说:“你这要去哪?就去羊城了?”
“嗯。”
张宣应一声,问:“说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阳永健看着他说:“本来确实找你有点事,可你要出门了,那就算了。”
张宣瞥一眼旁边的欧阳勇,就说:“你说说看,我虽然要出门了,但可以让我姐夫帮你。”
阳永健犹豫十来秒说:“你姐夫帮不了。”
张宣默默看着她,没说话,静待下文。
阳永健低头说:“昨晚,孙俊向我表白了。”
张宣看一眼欧阳勇,欧阳勇嬉皮笑脸走了。
张宣试探问:“孙俊向你表白了,所以你很慌?你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就来向我咨询咨询?”
阳永健顿了顿,点头。
张宣一副小人模样地打趣:“这种事你为什问我?”
阳永健回答地非常直白:“我认识的人中,数你感情最丰富,数你最渣。”
第292章 哎,就是这么巧儿,都是坑爹的货
看黑妞这话说的……
真是气得人蛋疼。
张宣问她:“昨晚孙俊为什么突然向你表白了?”
阳永健望着他,想了想说:“最近我收到了两封同学的信,被孙俊看到了。
我觉得应该和这有关。”
张宣问:“信是大学男同学寄的?”
阳永健点头。
张宣又问:“两封都是情书?”
阳永健踟蹰一会,最后还是点头。
这土味羊角辫这么受欢迎的,自己怎么就不信呢?
张宣面露惊天骇浪:“那男同学丑不丑?”
阳永健无语,不过还是如实说:“不丑,长得还算不错。”
张宣好奇:“长的不错,那你对他有感觉吗?”
阳永健摇头:“没有,我看人不看相貌。”
张宣说:“别自欺欺人,人都是视觉动物。”
阳永健拿眼瞪他:“要我是视觉动物,那我干嘛还舍近求远,干脆喜欢你得了。
你虽然心思太坏,但确实是长得人模狗样的。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傻姑娘往你身上蹭了。”
张宣头晕:“也许你已经喜欢上我了呢。”
阳永健歪歪嘴,不屑地说:“除非我眼瞎了,喜欢你我还不如选孙俊,他至少是个过日子的人。”
张宣气结,好想打人,临了不要脸地说:“你这回倒是对的,喜欢我你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徒增烦恼。”
两人日常斗嘴完毕,张宣认真思索一番,就问:“你抗拒孙俊,就是因为他矮了点,对不对?”
“嗯,比我还矮一公分哎。”
阳永健应一声,随即又坦诚说:“他读书也不是太聪明,留过三次级。”
张宣懂了:“你是在为下一辈考虑?”
阳永健不避讳:“是啊。在农村并不觉得孙俊163的身高有多矮,但走在羊城街头,他就像个大孩子一样,真的矮了点。”
话到这,她顿了顿,又说:“见识了羊城的繁华后,我感觉时代变化好快,一天一个模样,如果我们两到一起,我的儿子以后要是遗传了孙俊的身高,那肯定会跟不上同龄人。说句不好听的,也许连媳妇都难找。”
只要你有钱,大家都会叫你爸爸……
到时候别说娶一个媳妇了,一个村都可以。
张宣认真问:“你现在对他什么感觉?”
阳永健说:“没感觉。”
“一点都没有?”
“应该没有。要是有的话,我就不来找你解惑了。”
张宣翻翻白眼:“什么叫应该,那你证明你自己也不确定对不对?”
停了停,有点口干的张宣喝口水,措辞说:“其实我觉得刚好相反。我认为你对孙俊是有些感觉的,不然就不会来咨询我了,可以干脆利落地拒绝他。
你又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怎么可能怕伤害到他。”
听了这话,阳永健没理会他的调侃,而是低头陷入了沉思。
好半晌,她抬头问:“我刚才梳理了下,觉得你说的有一定道理,那我该怎么认清自己的内心?”
张宣说:“其实很简单。”
她不解:“简单?”
“当然。”
张宣气人地说:“我带孙俊去一次发廊,你在外面等着,你要是能控制住自己的内心不进去拉人,就证明你毫无波动,对孙俊没感觉,那可以把孙俊像丢垃圾一样丢了。”
阳永健眉毛拧巴一下,斗鸡眼道:“你要是再这样戏弄我,我就把你喜欢米见的事情跟双伶说。”
张宣不受威胁:“你去说就是,看双伶到底是信我,还是信你?”
阳永健气笑了:“张宣,我读小学时就觉得你有点流里流气。但脸皮也没厚到这种程度啊,你是怎么做到的?”
张宣不以为然:“世界都在变化,连你都有男生喜欢你了,还两个。我脸皮变厚点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这叫自我保护。”
阳永健拿起旁边的木瓢作势要砸他,好一会儿才说:“我这么远来找你,你得给我出个主意。”
张宣抢过木瓢放下,建议道:“你直接跟他说,你要冷静冷静,半年为期。
要是半年内你没想到过他,那就放弃他吧。
要是有,你想一次就做个记号,半年后估计你都不用再问我,你自己就明白了。
只是这个过程苦了孙俊了,但他如果真的喜欢你,半年又算什么呢,对吧?”
阳永健问:“是不是我以任何形式地想到他,都要做个记号?”
张宣回答:“差不多。”
阳永健沉吟些许,最后说:“那我懂了。你不愧是渣男啊,对女人还是真了解。我现在有点担心米见逃不出你的魔爪了。”
张宣语噎:“能不能不要过河拆桥,能不能说点人话?”
阳永健起身说:“你要是哪天只对双伶一个人好了,我就说人话。”
送她大门外,张宣说:“你要是再这样,这半年我就唆使孙俊去逛红灯区,染一身梅毒。”
阳永健右手把羊角辫揽到胸前,挤出一个土味笑容道:“张宣,你要明白一点,女人永远不愁嫁。”
张宣,“……”
这话没毛病。
……
目送阳永健走远,张宣走到后院跟亲妈和大姐说一声,也是准备出发。
离开十字路口,达到小镇时,张宣到杜家打了转,临了欧阳勇问他:
“你给黄富贵送的花圈,要送什么价位的?”
张宣想都没想就说:“最贵的吧,最贵的也多花不了几个钱。”
欧阳勇点头表示明白。
都说赶早不如赶巧,由于阳永健的原因,错过了镇上唯一直达邵市的班车。
但运道还不错,一下来就坐上了准备离开汽车站的班车。
不用等。
关键是还坐到了最前面的位置,这回终于可以舒服了。
“师傅,到回县多少钱?”
“7块钱。”
就在张宣落座时,后面传来一个女人问价的声音。
张宣一愣,这不是胡萝卜的声音吗?
转头一看,发现不只是胡萝卜,同行的还有肖少婉姐妹。
他现在有点郁闷。
到现在才想起来,胡萝卜和肖少婉妹妹好像是同学,在邵市一个卫校读书。
张宣看到肖少婉时,肖少婉也看到了他。
不过肖少婉也仅仅只是看他一眼,就面无表情地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倒是胡萝卜在外面胆子似乎比家里大了些,犹豫一阵,犹豫一阵还是跟张宣打了招呼:
“张宣,你这是去哪?”
张宣?
车里的五六个人敏感地听到这名字后,瞬间齐齐看向了张宣。
售票员立马热情地问胡萝卜:“小姑娘,你们是哪里人?”
胡萝卜说:“上村的。”
售票员问:“跟那个大作家张宣一个村的?”
胡萝卜眼睛睁大几分,指着张宣说:“他就是。”
张宣,“……”
得,这时这刻,张宣有点怀疑胡萝卜是不是真喜欢自己了,哪有这样坑人的!
后座,肖少婉妹妹肖采文,假装问胡萝卜:“他真的是那个张宣?你们村的那个?”
胡萝卜回答:“如假包换。”
肖采文瞄一眼被一群人包围聊天的张宣,问:“你曾经说你喜欢村里的一个男生,是不是他?”
两人是闺蜜,胡萝卜从来没有想过撒谎,承认地好干脆:“就是他,怎么样,我喜欢的男生好看吧。”
见好友一副没脸没皮的样,肖采文眼珠子一转,就对旁边的肖少婉说:“姐,胡萝卜跟你撞车了,你们喜欢同一个男人。”
肖少婉理都没理她,上车后目光一直放在窗外。
胡萝卜捂嘴大惊,不敢置信地问:“你认识张宣?”
肖采文古灵精怪道:“当然认识啊。他是我姐的初恋,曾经谈了两年。”
“……”
胡萝卜整个人都不好了。
……
都是胡萝卜惹得祸。
整整三个小时,张宣都在被人问候中,半路每上一个乘客,听了几句后就激动地跟着问:你是张宣?你是那个大作家?哎呀我好有眼福啊,看到传说中的真人了,生的真标致……
就这样,老人问的差不多时,就来新人问,一路问一路问,直接问到回县汽车总站才善罢甘休。
还好班车司机是个烟鬼,不然张宣早就被问晕了。
车子一停,张宣赶紧下车走人。
下车时,张宣下意识回头看了看肖少婉,这女人低头走着,压根就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