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北中学的四位校长来了。
承诺的广告他们早已经帮忙做了，手里掌握着丽北最大的学生群体，延伸可及更大的家长群体，毫无疑问，这个广告的效果是巨大的。
几位校长是带着愧疚来的，徐校长代表说：“关于庭生志愿的事，我们几个一直有点惭愧……别的做不了，今天我们把能捧的场全捧上。”
几位校长还能捧什么场？
这个场捧得可大了，徐校长话音刚落，远处开始出现蜂拥而来的学生群体，有人远远的高声喊：“许庭生学长，我们来给你捧场了。”
看来……午饭是来不及吃了，抓紧上货吧。
校长们的捧场不可能到刻意要求或者命令学生们来的份上，他们只是做了一件事，丽北中学当天午休时间取消封闭管理，学生们可以自由活动。
丽北中学距离欢购不过数百米路程，但是原本许爸和许庭生都没有考虑到会在今天迎接这拨学生客源，丽北中学是封闭式管理，里面关着一千多正在暑期补课的各年级学生。
徐校长一声令下，暂时取消封闭管理，这场面就出现了。
“这面子，给大了。”许爸握着徐校长的手恳切的说。
第二卷 踉跄入洪流
第51章 那一次离开不再来
许庭生没有去到前世就读的大学，这意味着接下来的生活重新开始变得特别，至少在很多事情上，它重新变得不可预知。
若是与前世那些知根知底的同学和室友相遇，他会知道，谁可以深交，可以当兄弟，谁又应该敬而远之，但是接下来，识人也好，做事也好，他都需要在更大程度上依靠自身的阅历和能力。
许庭生这一次读的是中文系，跟他前世读的历史系也算有渊源，毕竟文史不分家。
前世项凝读的就是中文系，在两人认识的最初，为了找到更多共同话题，许庭生甚至还冒充过一段时间语文老师。
这次若再有那一天，他可以不用再撒谎了。
前世许庭生撒了太多谎，背了太多债，还有太多辜负，所以，小项凝有一个她自己也许永远都不会想到的身份，她是许庭生这一世最大的债主。
她可以要求很多，也可以做错很多事，很多很多，许庭生都会包容，因为那本就是他欠她的。
岩州大学开学的时间是9月12日，黄亚明和宋妮的开学时间也相差不多，但是许庭生没有等他们，他一个人先行启程。
因为，中小学开学的日子是9月1日。
家里一切妥当，欢购生意火爆，在李秀的管理下高效运行，现在就连许爸都很清闲，更别说许庭生了。先前的一个月，许庭生特意拜托李秀在超市运营过程中注意帮忙培养一些管理人才，其中就包括当时正在超市“实习”的宋妮。
从他的话里，李秀听出了野心。这是她乐于见到的，作为“开国元老”，谁不期待自己的老板发展壮大，从而跟着水涨船高。
宋妮的表现让李秀很满意，这个女孩除了缺乏气势，拥有很多优秀的品质，比如韧性和毅力，还有踏实沉稳的作风。
李秀甚至说：“宋妮这丫头要是不上大学，在这里做一年中层把各个环节熟悉一下，再把气势养出来，就可以直接去下一个分店当经理了。”
许庭生当时回答她：“会有很多分店，需要很多经理，你别总惦记着宋妮，等她大学毕业，如果咱们做的足够好的话，她迟早会到你手里。”
许庭生说她迟早会到你手里，这句话让李秀很安心，她知道许庭生话里的意思，他不会任人唯亲让宋妮凌驾于她之上。
“宋妮至少是个经理，既然小老板说她会在我手里，那么，我呢？”李秀这么一想，便踌躇满志。
对这个目前最可依靠的人才，许庭生给予了足够的尊重，也画出了足够大的饼。
诸事皆安。
9月1日，许庭生扛着许妈收拾好的两个大包，提前踏上了去往岩州市的旅程。
从丽北到渐南，再转车，许庭生感觉肩上的背包沉重无比，打开一看，许妈连晾衣架和洗衣服用的刷子都给他装上了，果然是儿行千里母担忧，来自妈妈的爱，好重。
想着减些负担，但是母爱怎么能丢？
许庭生只好背着两个沉重的大包辗转一路，等他赶到新岩中学附近找到宾馆住下时，整个人都已经快散架了。
时间晚了些，人也疲累，许庭生这一天没有去校门口等项凝。不去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今天是开学日，项凝的父母很可能会送她来，许庭生心想自己如果不想挨揍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出现。
他可不知道项凝暑假里有没有跟爸妈说起“骗子大叔”的事情。说不定，项爸爸此时正拿着铁棍四处逮他呢。
“小丫头，我来了……来陪着你长大。”靠在床上，从窗口望着远处新岩中学的操场和教学楼，许庭生在心里说。
他之前来过两次，但是直到这一次，他才是真的来了，从此哪怕只能远远注视，只能默默关心，他也是在她身边了，在她身边默默守护，陪着小丫头一天天慢慢长大。
9月2日，大雨瓢泼。
许庭生清晨6点不到起床，没有带伞，站在宾馆门口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冲进了雨幕，路上买完伞又走了很远，许庭生排队买到了一家岩州市超级老字号的煎饺。
这家煎饺自然也是前世项凝带她来过的，只来过一次，因为那是许庭生内心早已知晓的最后一次见面，只是项凝不知道。
那几天他们过得很快乐，许庭生尽最大的能力给她宠溺，项凝则带着许庭生走遍了岩州市的大街小巷，跟他讲诉自己有趣的、无趣的、“悲惨的”、美好的所有童年记忆。
她带他到了这间煎饺店，她说，这是她心目中天底下最好吃的煎饺。在这里，他们最后一次坐在一起吃早餐。
所以这一次，许庭生来给她买煎饺。
其实许庭生那一次来时，公司已经垮了，除了一身债务已经一无所有的许庭生是做好了从项凝生活中消失的准备来的，他想着，最后再好好陪她一次，宠她一次。
许庭生也想过说出自己的困境，想过对项凝坦白，但是那样的话，也许这个女孩不会放手，从此可能一生都被自己拖累。
“与其让她爱而不舍，纠结痛苦，不如让她恨而决然，从此忘却。过上自己的生活。”
所以直到最后项凝送他到车站，许庭生还是什么都没说，他只是说：“我的手机快没电了，待会要是打不通……不要担心。还有，好好照顾自己，记住，不管怎样，我都会每天每天想你，每天每天希望你幸福快乐。”
项凝说：“大叔……你好肉麻。”
她亲了亲许庭生的脸颊。
许庭生亲了亲她的额头，跟他第一次亲她时一样，那一次项凝说：“哎哟大叔你真识货，我这可是天下第一品的伏羲骨”。
许庭生说：“妹子咱能不能矜持娇羞一下，你把气氛全搞没了。”
这次项凝没有破坏气氛，她轻轻抱了抱许庭生，说：“我会很想你。”许庭生不能言语，离开项凝的怀抱，转身到车上坐下，把头低到车窗下，捂着脸无声抽泣。
眼泪从他的指缝间淌下来，项凝微笑着在车窗外挥手……他不敢回应，哪怕只是再看一眼，他都会无法离开。
那一刻，项凝还不知道，她永远也不可能再打通那个号码。
那一次，许庭生离开，便不曾再来。
第52章 我们以前认识吗？
煎饺这东西凉了就没办法吃，许庭生把袋子抱在怀里，一手捂着，一手打伞，一路小跑向新岩中学。
许庭生在门卫那里自称项凝的表哥，门卫老伯用很是怀疑的眼神看了他半天，直到许庭生递过去一包烟，他才勉为其难去教学楼帮忙叫来了项凝。
项凝来了，许庭生站在门口，雨水从他的头发上一滴滴的往下落。
他说：“我给你买了煎饺，石桥旁边那家的。”
项凝愣了愣，把许庭生手里的煎饺接过去，有些慌乱的说：“大叔。”这个称呼也许来自小项凝的那个长发好友，在她嘴里，许庭生就是大叔。
小项凝就喊了一声大叔，带着点胆怯，还有慌张的眼神。
前世她喊过无数次大叔，许庭生一直在抗争……“应该叫哥哥，我没那么老”，他说。这一次他更年轻，但是听到被叫大叔，他不想抗争，他只觉得幸福。
许庭生没说话，项凝继续用怯怯的声音说道：“大叔，你不是坏人吧？”
“不是，当然不是。”
许庭生连忙摆手，项凝站在屋檐下，他站在雨里，一手撑伞，另一只手臂伸出雨伞的范围，在雨里左右摇晃，雨水溅起来，有一滴落在项凝脸颊上……
他想伸手去擦，但是手在半空顿住。
项凝往后缩了一步，她看起来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上一次见面她并不这样，毫无防备的样子甚至还让许庭生很是担心了一阵，还教育了她一通。
这一次她是怎么了？
“我那个同学，我最好那个朋友，你见过的……她不见了，她暑假和男朋友离家出走跑出去玩，男朋友带她去见了陌生人家里，然后，她就不见了。”仿佛看出了许庭生的疑惑，项凝解释说。
前世，许庭生并没有听项凝提起过这件事，也许因为这件事实在太过沉痛，她不愿回忆。
人其实都有这样一种自我屏蔽的潜意识，真正恐惧和伤痛到极致的事情，往往不愿再想起，更不愿再提起，因为每提一次，就要重新体会一遍那种痛苦，如同拿尖刀划开旧伤口。
现在许庭生知道她为什么害怕了。
他想了想，只好把刘雪丽搬出来说：“我认识你们刘老师，你的班主任……你别怕。”
项凝惊奇了一阵，说：“真的？”
“真的”，许庭生说，“还有4月份你和刘老师收到的包裹，里面有板蓝根和白醋，那个是我寄的。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
“啊？”项凝半张着嘴巴惊呼道，“原来是你寄的呀，那个，谢谢你……可是，为什么？我是说，我们原来好像不认识，刚刚门卫伯伯说你是我表哥，可是我没见过你。”
项凝问许庭生为什么，许庭生该怎么说？
他想说，因为我爱了你两生两世，前世的辜负，今生我想十倍百倍的弥补；
他想说，因为我尝过失去你的痛苦，我不想再尝一次，所以这一次我要这样守着你，怕你一不小心喜欢了别人；
他想说，我想陪着你长大；
他想说，我其实只是想多看你一眼，多跟你说几句话；
他想说，有个故事是这样的，故事里八年后项凝会爱上许庭生……
可是他什么都不能说。
“我们之前认识？”项凝见许庭生神情茫然，皱着眉头不说话，歪着头轻声问道。
“可能我忘记了呢，老师和我爸爸妈妈都说我好粗心的。”小丫头以为是自己的问题，还给自己打了个圆场。
“我们当然认识，又何止认识……
我在摩天轮上见过你，在大海边见过你，我在梧桐叶子落满地的长街上见过你，在卖棉花糖的公园门口见过你……
我见过你笑靥如花，见过你泪流满面，我见过你温柔乖巧，见过你蛮不讲理……”
许庭生在心里默默说着。
“你忘记了……是啊，你怎么可能记得，这是只有我一个人拥有的过去，对你而言，这原本应该是八年后才会发生的事情。”
他依然不知道怎么开口，早读下课铃响了，学生们从教室里涌出来，蜂拥向食堂。
另一个女孩，她也许是项凝的另外一个朋友，远远的站在楼底等着项凝，项凝说：“我要和同学一起去吃早餐了。”
“这个”，项凝晃了晃手里的袋子说，“这个我超爱吃，可是……可以分给我同学吗？她也很喜欢。”
“好。”许庭生用力的点头。
“那，再见。”
“再见。”
“你快回去把头发擦一擦，都湿透了。”
“嗯，好。”
……
接下来的几天，许庭生没有再去找项凝，那样的话，就不是关心而是打扰了。
就像上次过来那样，许庭生偶尔在市区闲逛，偶尔在新岩中学的后山草坡上一躺就是一整个下午，很幸运，他看到过一次项凝出现在操场，上体育课。
一起上课的同学在跑步，她不知是耍赖还是怎么的落了单。
小丫头把头发扎成马尾，一个人抱着个篮球站在篮筐下，两手一起“端”着球一次次往上扔，许庭生也不知道她到底扔进去几个，他只看到那束跳跃的马尾，在阳光下飞扬。
就这样，多好。
我看着你，而你不知道。
在这一刻，许庭生想到了要从项凝的生活中脱离，变成一个旁观者，其实这并非一时的念头，原本他就一直在这样的两种选择之间挣扎犹豫，接近或者旁观。
此刻的念头如此，不代表它能阻挡几天后，甚至几个小时后，许庭生会热切的，想听她跟自己说句话，对自己笑一笑。
至少在接下来的几天，许庭生忍住了，他没去找项凝，甚至没去后山那块草坡。
许庭生提前参观了一遍自己即将入读的学校，岩州大学。
这是一座由7所大学构成的大学城，位于岩州市西南方的城郊，这些年，因为大学扩招的关系，全国各地都在热火朝天的修建大学城，许庭生不知道这些大学城到底培养了多少人才，但是他知道，这些大学城至少养活了很多人。
名为溪山的大学城，配套设施还在逐步建设完善之中，因此毗邻的同名小镇成了一个繁华的商业集市，虽然此时新生还没有报道，但是学长学姐们已经回来了不少，商家们也热火朝天的忙碌着。
许庭生前世并没有来过这座大学城，他在溪山小镇上逛了逛，又问了人，找到了位于大学城中间位置的岩州大学。
重新走在大学校园里的感觉很好。
有幽静的林荫道，身穿长裙的漂亮学姐会怀抱书本从你身边走过，有人坐在草坪上晒太阳，一群人，或者一对人，精神矍铄的老教授在打太极拳，男生们三五成群抱着篮球或者足球呼啸而去。
再读一次大学，这也许是30岁以上群体中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