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没有看到,现场坐了上万的观众,一起喊安然的名字,那场面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
最后还不忘郑重地提醒余爸:“我跟你讲的这些都是保密的,暂时不要跟其他人说,等10号节目播出后才能说。”
语气之间,慢慢都是优越感。
第二天,被淘汰的选手以及各位选手的母亲要从东海返程回家,节目组仍然会负责接送。
当然,如果有人想要在东海多待几天,到处逛逛,也可自由安排。
至于晋级的选手,只有半天休息时间,马上要就要投入到接下来更加残酷、更加艰难的小组四强赛的准备中。
根据节目组设定,同时也为了比赛更加激烈、好看,四强赛不再设置统一主题,所有选手可自由发挥,择定自己最擅长的一首歌,可翻唱,亦可原创。
余生安四强的对手叫顾飞,一位来自桂省绿城的青年。
顾飞身高1米75左右,身材偏瘦,面上棱角分明,戴着一副铁框眼镜,平时比较安静,不喜欢说话,给人一种酷酷的感觉,但一旦上了舞台,精气神顿时为之一变,有种这个舞台属于我、这个舞台我做主的气势。
他能从海选一路杀进四强,足以说明实力,只是在A组有了余生安和方寅两位名声在外的选手,他的关注度难免相对少一些。
上午,余生安去车站送妈妈,刚返回酒店,顾飞突然找到他。
“余老师,能耽误您几分钟时间吗?想跟您聊聊。”顾飞态度十分谦和。
“可以啊。”余生安其实很欣赏这位身上有股劲劲气质的年轻歌手,甚至心里还暗暗打算以后如果自己开了公司,一定要签下他。
两人随便找了一间休息室。
各自落座后,顾飞也不拐弯抹角,道:“余老师,我找您其实是想跟您说声谢谢,我如今之所以能有机会站在好粤语的舞台,有一半原因是因为你。”
“噢是吗,说说看。”余生安好奇道。
顾飞道:“我现在的工作是个酒吧驻唱歌手,在绿城最大酒吧上班,之前交了个读研究生的女朋友,她家庭条件不是很好,念研究生的钱大部分都是我出的”
说到这里,顾飞自嘲一笑:“其实我家庭条件也一般,只不过我很喜欢她,想圆她念书的梦,也没计较那么多,结果就在上个月吧,她跟她一位学长好上了,然后跟我提出分手,还说等她以后毕业工作了,就把钱还我。”
顿了顿,续道:“说实话我当时挺受打击的,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情,人变得特别丧,觉得人生没什么意义,每天过得没盼头、没滋味,一度想到放弃生命。”
“就这么行尸走肉地过了一周,正准备去酒吧辞职,然后出去流浪,恰好听到你那首明年今日以及后来的十年,可以说,我那段日子完全就是靠这两首歌撑下来的,后来我在酒吧也是反复翻唱这两首歌,几乎已经成了我的保留曲目。
原本今年好粤语我也没准备参加,但后来看到节目组说你要来,就果断报了名,我心里的想法是,到现场来见见你,什么都不跟你说,就当面见一见就行,没想到现在竟有机会跟你同台PK,所以想着无论如何要把这事告诉你。”
余生安听得暗暗纳罕,道:“听到这样的故事,才会觉得自己唱的那些歌更有意义。”
说着,心里突然一动,想到一首可以用来比赛的歌。
“虽然我现在仍然没有完全放下,对自己以后的人生还是常常困惑,但我在这里还是想真诚地向您说声谢谢!”顾飞语气恳切。
“不用客气,那是我的荣幸。”
顾飞朴素一笑,道:“然后就是,我会在四强PK赛中全力以赴,争取战胜你!”
余生安也是笑道:“加油吧,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
午饭后,余生安先回房间睡了个午觉,然后去排练房试新歌。
他要尽快给新歌编好曲、统计好需要穆雨时和节目组提供的资源。
下午,穆雨时也回到酒店,还带来了一位漂亮的姑娘,那姑娘20来岁,相貌姣好、面色莹润,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清新自然的气质,令人睹之心喜。
穆雨时介绍道:“她就是工作室前不久新签的艺人,名字叫秦白月,毕业于东戏,我之前说要推荐一位女艺人给你拍明年今日和十年的MV,就是说的她。”
余生安微笑着跟秦白月打了个招呼:“你好。”
“余老师您好,以后请多多指教!”小姑娘也是落落大方、毫不怯场。
晚上,穆雨时叫了甜甜猫,大家一起吃了顿饭,互相认识了下。
之后,余生安回自己房间继续研究新歌。
不知不觉到了凌晨,打了个哈欠,正要去洗漱,听到敲门声。
走到门前,从猫眼看出去,来访者竟然是B组那位爆冷的四强选手陆曼妮。
余生安疑惑地开了门,看到陆曼妮散着头发,身穿一件半透明的睡衣,站在门前,一阵奇特的香气扑鼻而来。
“余老师,请问可以请教您几个音乐上的问题吗?”陆曼妮特有礼貌地问道。
“现在?”余生安讶异。
陆曼妮一双美眸盯着余生安,轻轻点点头。
“这个点太晚了,明天再说吧,晚安。”余生安说着把门关上,顺手挂上金属防盗链。
“这个点还讨论音乐,都不用睡觉得吗?”
余生安摇头嘀咕了一句,进卫生间洗漱去了。
第29章 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命运就算曲折离奇
第二天一早,余生安通过穆雨时跟节目组报备了最新需求,没什么额外变化,仍是用上次的那个乐队。
不过,节目组回复说,鼓手欧阳载回湘城老家探病,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要另外再安排一个鼓手。
余生安虽跟乐队相处了一段时间,但平时大家在一起只聊音乐、从不谈及个人生活,彼此之间,绝对算不上熟悉。
此刻,忽而听到欧阳载回家探病,不免多问了一句:“他们家是谁生病?”
穆雨时显然也跟节目组打听过,回说:“他姐姐,具体什么病不知道,只知道是要做手术。”
余生安决定弄清楚这件事,就先约了乐队其他两个人在排练室碰面,他要当面问下大家具体情况。
10点左右,键盘唐拂和贝斯手孙传甲来到排练室。
见面之后,余生安不提排练的事,开门见山地问:“听节目组的人说,载哥回老家探病,你们知道具体啥情况吗?”
两人都有些诧异,没想到余生安会突然关心起欧阳。
在他们看来,余生安终究是一位和他们有着距离感的明星,他们只是服从节目组安排,过来辅助他而已,本质上和现场乐队没什么不同,并不是真的跟他组乐队。
当身边的亲人和朋友得知他们接下这个工作,还特意托他们要余生安的签名,也从侧面提醒了他们,大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孙传甲道:“是回去看他姐姐,他姐腿摔骨折了,要做手术。”
“噢,原来是这样。”余生安点了点头。
孙传甲一脸趁机说道:“载哥其实挺不容易的,父母过世得早,有个大哥,身体还不好,好像是做过心脏方面的手术,叫啥心脏预激综合征,钱基本都是他帮忙出的,这次他姐姐做手术,估计也要他掏钱。”
“他哥跟他姐都没工作吗?”
“那倒不是,他哥和他嫂子在外打工,他姐跟他姐夫在老家种地,不过去年他哥在老家买了一套房子,基本上把他们三家的钱都用得差不多了。”
“既然这样,他哥没必要那么着急买房啊。”
孙传甲无奈叹息一声,道:“他哥再不买房,他嫂子可能就要提离婚了”
“好吧。”余生安也感叹不已,“这么说,载哥压力的确很大。”
“不只如此,载哥自己的经历也蛮曲折的。”
“怎么说?”余生安好奇。
“载哥以前是个北漂,自己组过乐队,还参加过蓝莓音乐节,不过后来他跟主唱闹了一次矛盾,被主唱联合其他乐队成员给踢了。
离开乐队后,有点心灰意冷,暂时退出了音乐圈,去工厂打工、去酒店做服务员、干房产销售,甚至去做群演,之后辗转来到东海,又重拾旧业,捡起了鼓棒。”
孙传甲说着摊摊手,“说到底,心里终究是放不下。”
余生安听得暗暗称奇,道:“载哥这经历够丰富的。”
孙传甲笑着点头,看着余生安欲言又止。
唐拂这时接道:“本来这次被节目组安排给你做鼓手,是挺难得的一个机会,积累人气、完美履历,谁知道又碰到这事。”
说着,微微抬头看向余生安,帽檐抬起时,可以看到她眼角下的脸上有几粒雀斑。
余生安道:“鼓手这个没关系,我等会就跟节目组说,我这边不换鼓手,等载哥回来。”
孙传甲和唐拂闻言,都是一愣,道:“可是,现在就要排练”
余生安笑道:“等一两天影响不了大局,回头我把新歌小样发给他,让他先找感觉,然后我们这边先排。”
孙传甲和唐拂听了,都是微微动容。
不知道余生安这是太自信还是太有人情味,又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余生安道:“今天既然聊到这个话题了,咱们也互相了解下,我来自嘉城的一个小镇,家里除了爸妈,还有一个在读高三的妹妹,我目前在嘉城一中做音乐老师。”
孙传甲道:“我来自西湖市,出身一个普通工人家庭,平时除了搞音乐,还兼职写网络,写了差不多有500多万字了,读者称我为网界四万大才子之一。”
“哈哈,厉害,厉害!”余生安赞道,“网络我也爱看。”
说着又看向唐拂。
唐拂犹豫了片刻,道:“我是东海本地人,家里只有我妈跟我两个,我妈开了家钢琴培训班,我平时没有乐队工作就去店里帮忙。”
余生安鉴貌辨色,知道她不想谈父亲的话题,就没有多问。
“那还是老规矩,我先放一遍新歌,大家先听听看,然后再继续下一步。”余生安道。
“好。”
经过刚刚一番沟通,唐拂和孙传甲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湘城,人民医院。
欧阳载提着两份馄饨走进住院部。
他姐姐的手术刚刚结束,此时麻药劲还没过,还在沉睡。
他把馄饨递给姐夫,道:“姐夫,你先吃饭吧。”
姐夫接过馄饨,问:“你吃了吗?”
“吃了。”
姐夫坐到一边去吃饭。
欧阳载在旁边空着的病床上坐下,满脸疲惫。
他看着面色虚弱的姐姐,心情复杂难言,近乎麻木。
刚刚出去买馄饨回来,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竟有那么一瞬间想和迎面驶来的大卡车来个对冲。
但这个念头仅仅是一闪而逝,并没有主导他落实行动,更像是情绪上的一种无声反抗。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人生会这样?
从小到大,生活中的磨难和痛苦一直和他形影不离。
小时候他曾想过,等长大以后就不会那么痛苦了,结果长大后发现,原来人生一直都是这样。
每次当他以为自己的人生要迎来转机时,下一秒就来个反转,重新将他打入尘埃,就好像受了某种诅咒一样。
当他准备认真存钱的时候,他哥生病、买房;
当他组个乐队,即将小有起色时,主唱吃键盘手和自己的醋,把他踢出局;
如今好不容易得了一个给当下风头最盛的歌手做鼓手并上电视的机会,结果姐姐摔伤了,又要被临时替换掉。
他第一次有那种想哭却哭不出来的感觉。
身心俱疲,无可奈何,永无出头之日。
如同命运的恶性循环。
就在他脑子里无比沮丧、痛苦地转着这些念头时,手机响起微信提示。
随手点开,发现是孙传甲发来的信息:
“欧阳,跟你说个好消息,余生安跟剧组说了,不换鼓手,还让你做他鼓手,等你姐姐那边情况稳定,尽快回来。”
欧阳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回道:“为什么?不是这周六就要录制了吗?我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回。”
孙传甲:“余生安说耽误一两天影响不了结局,而且他会把参赛歌曲小样发你,让你先熟悉下,找找感觉,就问你霸不霸气?”
欧阳载顿时有种血槽回满的感觉,回道:“你和唐拂帮我说话了?”
孙传甲:“也没说什么,是他自己主动问的,我们就随口回答了下,然后他就做了这个决定。”
欧阳载一时不知说什么,恰在这时,来了个好友申请,点开一看,是余生安。
忙通过好友。
“载哥抱歉,今天才了解到情况,现在没办法过去看姐姐,所以要麻烦你帮我给姐姐买点补品。”
余生安先发过来一条信息,不等欧阳载回复,接着又转了5000元过来。
欧阳载赶忙回道:“不用不用,余老师您太客气了,您的心意我领了,这钱我真不能收!”
余生安:“载哥你别误会,这钱不是给你的,是请你帮我买东西的。然后,我四强赛的新歌出来了,发你听下,你先找找鼓点。”
欧阳载正要打字询问,会不会耽误排练,要不要换人,结果余生安已经把歌曲件发来了。
欧阳载顿了顿,然后戴上耳机,点开歌曲。
听得几声铿锵有力的吊镲后,余生安嘹亮高亢的声音猛然响起:
“AHAHAH”
接着是一阵架子鼓和电吉他的soo前奏,非常流畅欢快。
“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命运就算曲折离奇,命运就算恐吓着你做人没趣味,别流泪心酸、更不应舍弃,我愿能一生永远陪伴你”
欧阳载只听了开头几句,整个人就僵住了,倒不是因为这首歌开头就是高潮,而是这歌对此刻他来说,实在太应景了。
“一生之中兜兜转转那会看清楚,彷徨时我也试过独坐一角像是没协助,在某年那幼小的我,跌倒过几多几多落泪在雨夜滂沱”
欧阳载越听越惊讶、越听越愕然、越听越觉得这首歌就是在唱自己。
他不知道余生安是怎么做到的,只感觉每多听一句对余生安的钦佩就多一分。
简直是鬼斧神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