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哪位？”
“任总，是我，乔莉。”
“乔莉啊，你还在南市，事情办得还顺利？”
“嗯，已经和李睁见过面，有关合约条款他也认可了，就是有两项略微破格，需要向您请示。”
乔莉的语气轻松，脸色却有点紧，甚至可以说是严峻，仿佛如临大敌一般。
那头沉默了一下，才道：“之前不是已经商量过了吗？给他破格了四项。”
言下之意，再要破格，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第六十九章 值得
乔莉没接话。
过了十来秒，任总的声音又传来：“说吧，我听着。”
乔莉吸了吸气，以尽量平静的口吻，将合约期，以及词曲人权益这两项的改动说了出来。
一旁，女秘书和倪厚道都听呆了。
之前破格的四项，乔莉也是当着他们的面给任总打了电话，他们已经觉得有些离谱，却不想，还要变本加厉！
合约期两年与五年，差距巨大，除了新人，还是公司并不怎么重视的新人，只要是发过一张专辑，迈入三线行列的歌手，合约期都是三年起步，这关乎了公司对艺人的掌控力度。
此外，词曲人权益统统归了李睁，相当于公司想要拿到李睁的歌，那就得看李睁的脸色，而且价格方面，也要不折不扣与市场接轨。
不客气的说，这两项破例的尺度，要比之前四项的总和都要大，还大得多。
倪厚道不自觉的咽了咽后水，只是极其细微的声音，他却是条件反射般一捂嘴，这个时候，他是一丁点声响都不敢发出。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然后传来的声音，明显低沉了许多，还伴着隐隐的怒气。
“乔莉，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人就放弃吧。”
没有半点商榷的余地，语气毋庸置疑。
当年，是任总亲自挖乔莉来的时光唱片，对乔莉也一直比较欣赏，要是换个其他副总监，可就不是一句拒绝了事，而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训喝。
任总平时总是一副温和的面容，却不代表性格平和。
这样的合约条款，离谱到姥姥家了，玩笑不是这么开的。
乔莉早有心理准备，脸色不变，又吸了吸气，然后道：“任总，李睁这个歌手我十分看好，对他的创作才华更是欣赏，您看这样行不行？”
“未来一年内，就我现在手下的这些歌手，再加上李睁，若是交不出两张白金唱片，或者一张双白金的成绩，我百分之一的股份退回，百分之二干股分成取消，并且引咎辞职！”
这话一出，女秘书差点惊掉眼珠子，倪厚道差点把舌头咬下来。
知道乔莉是个有魄力的女人，却没想到魄力大到这种程度。
这等于是押上了自己的前程，绝对的豪赌。
当初乔莉也赌过一回，可那时，她只是刚刚升上迪美唱片的音乐副总监，在几个副总监当中排名最后，上头还有总监，大老板也不是特别看好她。
而现在，乔莉可是时光唱片的音乐副总监，一线唱片公司与二线差距极大，轮在整个音乐圈的地位，乔莉绝对比迪美唱片音乐总监更高。
更何况，时光唱片音乐总监空缺，乔莉的实际权力，比其他一线唱片公司副总监要大，再加上任总的赏识，将来更进一步，坐上总监宝座并非没有可能。
这种情况下，为了一个新人，赌上自己的大好的前程，是不是有点太不明智了？
这一次，电话那头沉默许久，最后任总道：“乔莉，你觉得值得吗？”
“值得。”
乔莉断然道：“任总，这是我慎重考虑后的结果，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
任总又沉默了几秒，嗯了一声：“你开出这样的对赌协议，说明对那个新人极其看好，希望他不会让你失望，合同版本你发个传真到我办公室，我让我的助理去办。”
乔莉心中大松了一口气，事实上，就算是下定决心，豁出了自己的前程赌一赌，她都没有百分百把握让任总同意，眼下，终于是过关了。
“谢谢，谢谢任总。”
“我等着你的成绩。”
挂了电话，乔莉整个人一松，脸色竟是泛起了一抹苍白，打个电话体力自然是不会消耗多少，但精神压力绝不亚于足球比赛的最后点球决胜。
女秘书赶紧递上一杯温水，外加两张餐巾纸。
乔莉喝了两口，又擦了擦额头，餐巾纸上潮湿了一大片，她笑了笑：“总算让任总点头了，这次南市之行没有空手而归。”
倪厚道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干巴巴地道：“乔莉，你真的想清楚了，他值得你那么重视吗？”
乔莉没有回答这个多此一问的问题，看看他道：“倪哥，你那边抓紧处理一下，下周一我和李睁碰头签约后，你的合同我可以做主，当天就可以签。”
倪厚道顾虑道：“你有把握，我给他当制作人，他一定会点头？”
乔莉笃定道：“他既然承了你的人情，就说明对你没有芥蒂，你是他最佳的选择。”
倪厚道眼神渐渐坚定，应了声好。
。。。。。。
星期天，下午。
师范学院，篮球场。
“投。。。卧靠，你眼睛长太阳穴上的。”
“篮板，篮板。”
“传啊，传啊，你，你他妈就知道闷头往里拱，你1对3啊！”
“刷！”
随着对手一个抛射入网，篮球与篮网发出一道顺溜的摩擦声，李睁双手叉腰，七窍生烟地看着薛冰，二对二，一共四队，三个球轮换，这已经是第四次一轮下了。
薛冰粗喘了几个口气，一拍李睁的后背：“那家伙野生的。。。走了，像根电线杆似的插这里，你做广告啊。”
李睁甩了他一个中指，两人走到场边，拿起地上的矿泉水，大口喝了起来。
“冰子，你现在体力下降严重，不会是被掏空了吧。”李睁斜着眼，上下打量，之前薛冰已经交代了他和陈雯的事儿，两人正式牵手，进入到热恋期。
薛冰一挺胸，拍得“碰碰”响：“就我这强悍体魄，那也得掏的空啊。”
李睁眼神变得暧昧起来：“冰子，这么说，你们已经。。。”
李睁比了个手势，薛冰自然看得懂，甩过去一脚：“你以为我和一样精虫上脑，满脑子就那点事儿，感情还没到那份上。”
李睁笑了笑：“这么说，这次你是玩真的？”
“我什么时候玩过假的？”
“那倒是，以前那个不算，还没玩人家就不陪你玩了。”
李睁双手上举，拉伸了一下身子，冒出一句：“明天我就要和唱片公司签约，再过几天就要远走他乡了。”
第七十章 秋后算账
薛冰讶异道：“真的假的，真有唱片公司要你，还是外地的，不会是骗子公司吧？”
李睁翻了个白眼：“人家在深市是数一数二的唱片公司，前天我还特意打了个长途电话过去问了问，确定属实。”
“就因为你拿了青歌赛冠军？”
“差不多吧。”
“你爸妈知道了，同意了？”
“嗯。”
“可以啊。”
薛冰啧啧道：“人家是千军万马大学一条路，你是此路不通拐个弯又开辟一条新大路。”
李睁笑着一拍他的肩：“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一块过去，咱们给他来个二虎闯深市？”
半开玩笑的口吻，却并非有口无心，薛冰在酒吧上班，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薛冰憨笑地挠了挠头：“我先打头阵，熟悉一下环境，到时电话联系。”
李睁看了他一眼，想了想，点头道：“行。”
两人又上场了一次，这一次拿了个三连胜，第四场一球之差惜败，下来后，薛冰瘫坐在地，摇手喘息道：“我已经一个多月没摸篮球，体力不行了，今天到此为止。”
李睁也不勉强，目光环视，落在某个方位，眼神略有些复杂，沉默了片刻，道：“你今天和小女友约了几点碰头？”
“他回老家了，要下周二才过来。”
“那就不急着吃晚饭，你在这等我，我去个地方，顶多二十分钟。”
“回来帮我带瓶卡得乐。”
李睁做了个“OK”的手势，起步而去。
出了篮球场，步行了几分钟，来到教学楼B楼，穿过一条幽静的走廊，李睁用钥匙打开了那间声乐教室的门。
在钢琴前坐下，他低头看着琴键，沉默了有一分钟，这才十指按上跳动起来，随着旋律响起，开口唱道：“我期待，有一天我会回来，回到我最初的爱，回到童贞的神采。。。SAY GOODBYE，SAY GOODBYE，昂首阔步，不留一丝遗憾。”
《我期待》，当初与何静芸的初见，正是这首歌打动了女孩，让彼此有了一个月的交集，虽然短暂，却那般美好。
尤其这些天，脑海中勾起往昔的回忆，他发现原来美好的不仅仅是圆梦的一刻，两人携手追梦的过程更是美好得让人沉醉。
只不过，回忆终归取代不了现实，算上今天，他已经足足等了十天，每天早上九点准时到这间教室，风雨无阻！
却是没有把何静芸等来。
再度唱响这首歌，是李睁为这段逝去的美好际遇画上的句号。
我要离开了，独自去往远方，没能和你说一声再见，以后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见，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我会珍惜你给的思念，这些日子在我心中永远都不会抹去。。。
晚饭在校食堂解决，饭后，李睁二人去打了几盘桌球，从桌球房出来已经快九点了，李睁却没有回家的意思，主动提出去酒吧晃晃，薛冰自然是没问题。
这一晚，李睁喝了七杯扎啤，来到这个世界后头一次吐了。
最后，还是薛冰叫了辆出租车把李睁送回了家。
。。。。。。
星期一。
上午十点，上周的唱片销量表准时出炉。
上一周，《短发》登上了风云榜甲榜第十，金曲榜主榜第六，再加上天翼唱片追加10万宣传费用，十二个音乐电台黄金档播放一次，最终如期是实现了销量大爆。
187639！
比上周提升了五成，一跃榜首。
每日娱乐报主板上一条八卦新闻，自从《短发》发行以来，全国理发店的客流量增加百分之十，而这百分之十当中有九成是十五岁至二十五岁的女性。
按说客流量上升，对理发店来说应该是好事，可采访了几个店经理，无一不是愁眉苦脸，他们告诉记者，客流量是上升了不少，但剪短发的客人比率却是提升的更多，也都是差不多这个年龄层次的女性。
原本她们留着长发，一两周就要来护理一次，现在变短发了，两个月都未必会再来，店里的营业额暂时的增加只是杀鸡取卵，随着时间推移，必然会持续下降。
天天娱乐报复版一条八卦新闻，在XX市XX中学，暑期期间学生返校，老师走进教室的一刻愣住了，怎么班上忽然少了十几个女生，多了那么多男生，结果细细观察，这才发现，原来那十几个女生原本都是留着长发，现在全部变成了男孩子一般的短发。
京城娱乐版头版，一条业内资深音乐人对《短发》做出了评价，重点是最后一句，这是一首将女人心思把握到极点的歌曲。
《短发》火了！
之前只是体现在曝光后的销量上，而现在已经进入媒体的视野，扩散到了热议，这样一来，随着口碑效应的发散，《短发》的热度也会持续得更久。
上市三周，实际十六天，总销量超31万张，谁也不会怀疑《短发》会在首月破黄金，更有乐评人给出了大胆的预测，《短发》首月销量将会冲过70万张，两月内成就白金。
天翼唱片。
许巧玲在总经理办公室受到了高规格待遇，徐总亲自为她泡了一杯上好的雨前龙井，并以平起平坐的姿态，和许巧玲在沙发区聊了近一个小时。
许巧玲从办公室出来后，三条消息立刻传遍了整个公司。
其一，许巧玲正式转会代石唱片。
其二，原音乐总监付德旺调去了生产部，看似平级，实际却是差了老远。
生产部是唱片制作的，天翼唱片本身没有工厂，相当于一个与厂方联络的部门，整个部门算上付德旺只有可怜的三人。
而音乐总监的位置则是由曹鹏飞顶替。
其三，当初更衣室门口发生的冲突，许巧玲被认定为责任方，被公司出发砍掉了一大块宣传资源，而现在经过调查，实际责任方为徐倩儿。
并对徐倩儿做出了明确的处罚，接下来半年内只会给她出一张单曲，也就是说，徐倩儿被一下子回到了刚进公司的纯新人状态，这还是看在她的合约期为三年，如今才过了一年的份上。
谁都明白，无论是付德旺的边缘化，还是徐倩儿被打回原形，这都是许巧玲的秋后算账。
第七十一章 何必苛求
下午。
李睁和乔莉约了一家茶室碰头，签约十分顺利。
乔莉又提了倪厚道作为他制作人的要求，并且将倪厚道如今的处境，如实全盘托出。
李睁听后有些哭笑不得，一首歌捧红一个歌手，这不稀奇，一首歌毁掉一个副总监，饶是他的见多识广，也是首次听说。
只能说倪厚道走了一背字，当然不排除公司内部高层博弈的因素，倪厚道不过是被顶在了风头浪尖，最终沦为一枚弃子。
李睁从来不认为彼此存有过节，也不会偏激的仅凭倪厚道看走眼一首歌，就否定他的音乐才能，再加上乔莉的推荐，以及一个承诺，倪厚道作为制作人只会安分做好辅助工作，而不会在歌曲选择方面拿主意。
李睁经过考虑，觉得并无不妥，就答应了下来。
走的时候，乔莉特别说了一句，让李睁提前告之列车班次，到时会让女秘书去接他。
李睁这才想起，自从那晚和女秘书通话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人，两次合约面谈，都是乔莉亲自出面。
他也没多问，点头一笑：“那就麻烦陈秘书了。”
“那我们深市见。”乔莉挥挥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去。
李睁回家了一趟，又出门了，上午的时候接了许巧玲的电话，约他今晚吃饭。
五点半。
两人在约定的地点碰头，然后步行了几分钟，来到一家中餐馆，要了一个小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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