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看着他五大三粗地拿着那一包碎片实在是心惊肉跳，生怕一个不小心他就把这东西在给弄碎了。
接过了他手里那些随便，张成十分随意地翻看了一下碗底的款识。
“成化……年的？”
张成深吸了一口气，最近这是怎么了，自己不过就是之前感慨了一下手里没有好的青花瓷也没有什么精致的器具，这明朝的宝贝还真的就一个一个送上门来了。
“不过这成化的器具……小哥儿，你这说弄碎了就弄碎了，位面也有点太败家了吧！”谭江边也有点酸，这人居然这么豪么？
那个男人听了这话，只能挠挠后脑，颇为不好意思地笑：“不小心、就是一个不小心……”
“不过能碎得这么彻底，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谭江边有些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事儿还是我来说吧！”方棠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男人名为石乐智，之前几天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东西一直昏迷不醒。
他们家的老太太心疼孙子，就天天守在他身边喂药，这喂着喂着，就醒过来了。
谁知道石乐智这小子醒过来，就看到那泪眼盈盈的老妇人托着一碗药汁，坐在他身边。
直接就拿过了那只碗，二话没说就把那碗里面的药全都倒在了被子上，然后用袖子把碗给擦干净。
张成看着那只青花碗，如果他没猜错这东西真的是大明年间的宝贝，虽然现在只能看到“成化年制”，但还是可以看出这上面的款识别和字体十分的规整，法度也很严谨。
通过这些碎片就能看到，胎底匀净洁白，釉面摸起来也是清亮莹润，青花泛着青色，上面也没有铁锈斑，整体也十分淡雅，看起来就是与众不同。
谭江边也知道，这一切特征，都说明这真的是一件儿大明成化年间的精品，必然是成药出土的青花。
方棠刚进门就看到这小子好像疯了一样，直接拿着这个碗冲着地上扔到了地下，并且大喊着“假货！”
几乎是一瞬间，伴随着那“咣——”的一声，那只青花碗就碎成了几片。
瞬间那个小房间内，就只剩下了石奶奶的哭泣，抱着他就开始哭，访谈歌迷办法，只能把地上的那些碎片都给捡了起来。
要知道这东西可是奶奶的陪嫁，所以她才如此难过。
这刚一进门就听到了石奶奶在和人说着什么，“那是我当时陪嫁石家来的，这碗啊原来那是一对儿，永萍他爹刚死的时候，这碗就碎了一只，我就想着是他舍不得所以才带走了，剩下一只也是给我留下的念想，谁能想啊……”
永萍正是石乐智他爸，因为工作忙，也疏忽照顾他儿子。
而石奶奶说道这句话的时候，忽然带上了一点浓重的鼻音，似乎有什么不满那样。
门外，听到这话的石乐智，顿时十分羞愧地抠手，虽然他是不聪明，但是他不傻……有一些话他还是听得明白的。
他当时只是因为做了一个噩梦，所以才这样的……
“我看啊，这就是预兆……许是我再过不久就要追随着他爹一起去了，可惜了，不知道我家那两口子，能不能好好照顾乐智。”
听到石奶奶这么说，方婶连忙低声相劝。
“怎么还胡说八道呢！我们家棠棠带人出去了，肯定能把这碗给修好，您就放心吧！大娘你也是犯了傻气，这么金贵的东西，怎么能在他神志不清的时候用……”
“也是怪我，看到他行了的时候，哪里还顾得上挑什么东西，随手就见了起来去装药，唉……”
第282章 金缮
石乐智一边听着墙角，一边暗暗的懊悔，很明显他的肠子都悔青了。
门内两个人长吁短叹，门外还有一个人满心的不是味儿。
张成最是看不得这样的事情，既然知道了这件事，他就当是为了朋友，出一次手。
如此看来方棠这丫头也是真的讲究，居然这么的懂事儿，一大早就让上街寻摸着修补瓷器用的材料来了。
虽然张成有点担心这人脑子不清醒，但是看在他们这么有诚意的份儿上，张成肯定不会放任他们不管的。
方棠听着他们说这些事，赶紧推门而入。
“妈！奶奶！你们别这么说，我这不是请来高手了吗？”
听到方棠的话，石奶奶和方婶同时回过头，打量着方棠身后的人，除了两个年强人意外，根本什么人都没有……
“棠棠，你说的高手在哪里啊？我们要去请人家吗？”方婶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得嘞，一听到这话，张成就知道肯定是自己太年轻，人家根本就不相信自己是什么高手。
方棠认真地看了张成一眼，随后冲着自己的妈妈：“就他啊！别看他这个样子，但是他可是很厉害的，人家是个老板呢！”
她说得很是骄傲，似乎在求表扬。
“您好，方棠的朋友，张成，来帮忙补这个成化的碗。”
“谭江边。”
两个人的声音十分的晴朗，不卑不亢的自我介绍道。
“你知道这是成化的碗？”方棠的妈妈还没有说话，也没看出这两个年轻人未怎地，石奶奶听见这话，已经忙忙地从柜台站了起来，“你真的能补成这个青花儿碗？”
张成点了点头，反正自己要补的也不止这一个，干脆一起来算了。
方棠点了点头开口道：“我这一早上去买大漆，还以为他这里会有新鲜的、高品质的，但是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没办法就只能把人给拉来了。”
看着她利理直气壮的样子，张成实在是忍不住在心里暗诽，这丫头还真敢说啊，明明就是把自己给绑来的，那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又要哲学了……
石奶奶赶紧把自己的孙子拉到了身边，好好看了一番，发现没什么事，随后自己才走到张成的身边，一双眼睛几乎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将张成和谭江边打量了一番。
随后十分疑惑地问道：“你……是打算用大漆将这些碎瓷片都给贴合在一起？从而把这东西给修复好？”
随后石奶奶也没有在多说什么，只是盯着他，眼神里还有一些失望的身材。
就算是用在好的大漆，也只能把瓷器的外表给复原，上面的裂痕还是会存在，很是会影响美观。
“当然……”张成能想到她在顾忌什么，随后说道：“不止如此了！我不仅可以把这个大碗给修复成原来的状态，还能化残缺为美，让这只窑碗成为世间独一无二的东西，且更有收藏价值。”
此言一出，方婶子和石奶奶都很惊讶，忍不住开口，“你、你真的能做到这地步么？”
张成认真地点了点头，因为他要做的是“金缮”！
所谓的“金缮”是一种十分传统的瓷器修复的方法也叫“漆缮”，先是要用大漆黏合一些是破损的地方，随后才能用金粉或者是金箔进行装饰。
这种技术就是“金缮”了，通过修复之后的器物，弥补其出现的痕迹和缺损的纹路，才会出现一些金色的装饰物。
从这个角度来说，“金缮”的修补不仅仅局限于修复本身的碎裂，更是让原有的东西多了一些艺术的气息，会出现金色的装饰痕迹。
使之成为新的艺术品，只不过在现在这个时间，“金缮”修补的技术还没有那么的发达，所以普通人家碎了一个碗，虽多也只是会请锔碗匠上门高一搞“瓷锔”，要是做不来才会找人去挨家挨户地问一问有没有大漆才是。
石奶奶还是有点不放心，但是方婶听了张成说着“金缮”的大致做法，还有了那么一点兴趣。
当即对着方棠便开口，“你说说你，还大学生，学个考古什么也不会，你再看看人家都是差不多的年纪，已经能做生意自己赚钱了。”
虽然不知道张成张成说的是真是假，是不是可以修缮好那些东西，反正她现在都是认定了，这小子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比自己家的宝贝女儿靠谱多了。
眼见着石奶奶同意了，张成才让谭江边去琉璃厂搞一通上等的生漆回来。
石奶奶看着他们的样子，稍微有些担心，“老板，这、这会不会很贵啊！我们就是普通人家，还、还得给孩子看病，你说这要是太贵……”
“这位大娘，你放心，这点漆啊真的不值几个钱，就算是送你们也无妨，只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这个窑瓷碗修好了以后，能不能先让我看一看？”
其实张成这是有另外的打算的，因为他自己在那边看过，街上也没有什么人可以做着金缮，自己要拿着东西，也算是为自己打开一个知名度而已。
方婶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缓缓开口：“可是按照你说的‘金缮’的那个方法……嗨呀用刀金粉和金箔，这些东西……可也是不少的钱。”
张成听了这话顿时有些尴尬，其实他也确实一穷二白，嘴上是这么说要做“金缮”，但其实……他手上也没有金子。
不过他提供大漆，这金粉……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石奶奶，毕竟这个年纪的人手里肯定会有什么金饰，所以说，他想着指不定能从石奶奶这里下手，只是不知道她舍不舍得把这些东西拿出来而已。
没想到老人家倒是很通透，直接说了一句让他们在这里等着。
走到了自己家小院子的一边，随后很快找到的了什么东西，将那块砖从墙里拿了出来，随后便是一个白色的包裹，数了数足足有五小包。
果然是经历过那最黑暗的两个时期的人，居然这么能藏东西！
“不知道这些够不够啊？”老人家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把，居然真的是一包金粉，他的几包看起来有的是戒指有的也是金粉。
没想到老人家会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把这么宝贝的东西给拿了出来。
第283章 不劳你操心
“诶哟，石奶奶，这么宝贝的东西！你就这么拿出来！”方婶又惊又喜，赶紧转过了身，生怕自己看到什么影响了人家。
“没事没事，什么大风大浪我没见过？”石奶奶在心里早就把他们方家的人当成了自己的亲人一样，这种东西她还担心自己拿出来人家能偷了去不成？
谭江边提留着东西火急火燎地跑了回去，朝着胡同里还没跑多远，就听到有人处着嗓门儿喊：“哟，大娘，你还真有几个本事啊！这钱的事儿，你要怎么说啊？”
这石家所在的位置，是胡同东侧的一出三进的小院子，石家两房人口，全都在上午家里住着，下午家里开了个南门儿，也算是成了一个单独的小院子。
石奶奶把下午加走租给了在天桥卖艺的母女，一方面也算是消除业障，一方面也是为了多几个子儿的进项。
眼下正是正午，日头大得很，那母女还没回来。
进门要债的婆子，是个包着头的夫人，双手叉腰，站在石家院子门口，那嗓门大的好像故意要说给谁听一样。
“诶哟，老姐姐！你快进来说话、进来说啊！”方婶见状，赶紧打圆场，招呼着人进去。
石奶奶手忙脚乱地想把金粉给藏起来，看他的样子多多少少是有些羞愧的，毕竟欠人家钱不换，到真的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进不进有什么不一样？你还不是今天还不上么？”那妇人的语气在催债人的语气里也算得上是和蔼可亲，“等再过两天可就不是这个数了，就看在咱们解封邻居一场的份上，过来提醒你几句话。没想到你这边这么热闹呢？”
这位大娘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石奶奶，她就说着女人的手里，肯定有什么东西！
刚才就看到她朝着身后藏什么，她才不担心这老虔婆卷钱跑了，只要他家这个傻子在这里，她就什么都不怕。
再说了这不是还有方家，平日里总是自诩关系好吗？要是他们石家跑了，那就让他们留下来的还钱！
石奶奶还是有点害怕这个女人的，她从院子里倒了一碗茶送了出来，交到了那个女人的手，双手十分紧张地在围裙上蹭着，语气带着十分的恳求：“以前、以前……是因为智儿受伤了，需要吃呀，如今他的病马上就要好了，我、我肯……”
“呸！”听到这么一句话，那老女人突然变了脸色，“你自己孙子什么事，自己还不知道呢？要不是小时候生病，你不给他给药喝什么香灰，他也不至于是现在这个样子啊！我怎么说你到现在这个样子是该着了的，根本不值得人家同情。”
石乐智知道他奶奶最近这几天部分白天黑夜的赶工，晚上和方婶还一次坐着十字绣的活儿，就是瞒着他妈赶着还钱才对。
他为人子、为人孙，这种情况，不能坐视不理，冲着那人行了一个礼，恭敬地叫了一声林大娘。
没想到那女人似乎认定了他是一个傻子那样，直接就是“呸”的一声，吐了满口的茶叶渣子，面对着石奶奶说：“这就是你家乐智了吧，不是我说啊，这看起来也是二十几岁的年纪了，就应该出去先找点儿事情做！这么大人了，总不能一直闲着吧？以你们石家的本事，那就算是一个傻子，想办法进一个学堂，哄着一些同学开心，手里也能进一点钱财，总比成天在家里好吃懒惰来得强啊。”
石乐智还没有品味出这话里的滋味，石奶奶却已经涨红了脸，是十分尴尬地看着张成他们，过了一会儿，才大声的反抗：“智儿是没有什么出息，但是他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我就是在吃穷受累，都不能叫他这个样子低三下四地去受委屈！”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那位大娘却好像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只是无所谓的关了自己一口茶说道：“好好好，一个傻子，也就你这么宝贝了，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能换上，今儿还不上，明天按照契约，你可以还我双倍了。”
石乐智虽然脑子不清楚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奶奶应该借了人家钱，那种利滚利越来越多的，只是他不知道老太太到底借了多少钱，所以才会在这里，这么为难。
张成看着那个林大妈，默不作声，这人趁着人家来人的时候，上门揭短，肯定不可交，还是让方棠提醒他们一下子，把钱早还了然后不要在这个女人来往才是。
“成哥……”谭江边拎着那一小桶的东西，看着那个女人，面露疑惑之色。
方棠忍不住微微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