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又一天吃过了食之无味的盒饭之后，李大壮不由得对肖云说：“你说的齿轮厂职工来分期付款买衣服这件事情，什么时候能实现啊？已经再有不到一个月就过年了。过年的时候，就更加不会有人来逛服装市场了。”
石头也忍不住了：“其实我前几天就想说这话，但是出于对你的信任，我觉得应该再等一等。可是现在都已经好几天过去了，你所说的那种场景并没有出现。我们卖的大部分都是冬装，如果等到明年开春的时候再拿出来卖，我们就真的回不了本儿了。而且我们只租了一个月的摊位而已。这都是非常残酷的现实。”
“时机应该成熟了。我们再分别去找一下对方的父母。”
石头没有听懂肖云在说些什么：“你什么意思呀？不要老是把话说一半。我这样和你交流的话很累。”
肖云莞尔一笑。
“经过这么几天的宣传造势，齿轮厂里面的人应该已经有一些开始蠢蠢欲动了。只不过她们并不知道我们的摊位具体在哪个位置。酒香也怕巷子深，我们今天就分别到对方父母家里，把我们的摊位具体位置告诉他们，他们再告诉那些齿轮厂的职工。这样的话，顾客就会主动上门来了。”
石头从小马扎上站了起来，指着肖云说道：“我只相信你最后一次。如果这一次我依旧赚不到钱的话，我就回去接我爸爸的班，再也不会轻易做白日梦了。”
但是石头在去了肖云家的时候，却得到了令他非常意外的反馈。
“我们一直等着你来呢，现在有好多人都反映，想要去买你们卖的衣服，就是不知道在哪里。我们又不知道李大壮的家庭住址，这两天可着急了。”
肖云的妈妈依旧是一个既唠叨又热情的妇女。
在安排石头吃上饭之后，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自己是如何在齿轮厂开始宣传肖云他们卖衣服的这个消息。
“你们说的那个分期付款，有很多人都相当感兴趣。一个月如果只需要交10块钱的话，也不多，每个人都能够负担得起。还是我家肖云聪明，这种主意都能够被他想出来。”
肖云妈妈一边看着舌头吃饭吃得狼吞虎咽，然后一边织着毛衣，笑眯眯地说着。
“你得了吧。他这种小聪明算得了什么。如果真的能够把真金白银带回家里面的话，我才佩服他是条汉子。”
肖云爸爸虽然说在宣传肖云销售方法的事情上不遗余力，但是在损肖云这方面，他也毫不收敛。
石头吃完饭，把他们摊位的具体地址告诉了肖云父母之后，心满意足地又回到了他们的摊位里。
肖云几乎和他是前后脚回到摊位的，又等了差不多半天，传说中的潜在客户就终于出现了。
这时候，肖云有点庆幸他们的位置很特别。如果他们的摊位是摆在市场中间的话，就会泯然众人矣，不会这么让人容易找到。
那些女孩子们在找到肖云的摊位之后，也不废话。全部涌入了小小的商铺之中，开始左挑右选。
齿轮厂也有不少的女职工。年轻女孩子差不多占有30％的比例。
她们正是年轻爱美爱打扮的时候。但是岳岭市那些服装商贩所销售的衣服，真的让她们觉得档次很低。
听说肖云他们从南方带回来一批衣服之后，这些女孩子们带着满心期待来挑选，越看越喜欢。
之前肖云还非常贴心地专门用布帘子隔出了两个试衣间。这些女孩子们拿到了心仪的衣服之后，就开始试穿了起来。
试衣间一下子有些不够用，女孩子们在试衣间前排起了长队。
到有人付款的时候，就开始详细地咨询起这个分期付款到底是怎么回事。
肖云，李大壮和石头分工明确。
肖云负责讲解分期付款的含义，李大壮负责收钱，石头则负责招呼那些女顾客。
他们带来的衣服本来就不是很多，摊位又小，能够真正进入摊位里面挑选衣服的顾客并不是很多。大多数都在外面排着队，所以三个人还能够忙得过来。
石头和李大壮万万想不到，肖云的这一招还真的这么奏效。
前几天他们还闲得每天对着天空发呆，此时此刻却又忙得四脚朝天。
到晚上的时候，服装市场关门了。肖云，李大壮和石头三个人开始清点自己所销售的货款以及所剩余的服装。
肖云在看到李大壮所记录下来的账本时，不由得佩服李大壮真是一个非常细心的人。
李大壮虽然说没有多少文化，但是这个账本却记得详详细细，清清楚楚。
每一个人的名字，年龄，还有在哪个车间，担任什么职位，家庭住址等等相关信息，记录得条理清晰。
由于每个人的经济条件不一样，所以说还款的期限也有长有短，每次还款的金额也有巨大的差别。
非常难得的是，李大壮在那么忙乱的情况下，却并没有把金额和还款期限搞混。看上去一目了然，方便他们以后去要钱。
终于，在一个月的期限之内，他们把45件服装全部销售了出去。
前期收到的定金总共有4500块。
之后的几个月，他们只需要在齿轮厂发工资的时候，去和买他们服装的人要其余的款项就可以。
4500块钱，一人可以分到1500。虽然说和他们之前所赚到的那些钱没法儿比，但是好歹可以有脸回家过年了。
肖云不忍心让李大壮一个人继续在那个又冷又阴暗的小房间里度过春节，于是把李大壮邀请回自己家里过年。
第56章 今后的路怎么走
肖云的爸爸和妈妈在见到李大壮的时候，也就不好当着李大壮的面再数落肖云。
肖云把自己所赚的钱，大部分都交给了父母，只留下了500块钱，准备给林湘买点东西。
过年的时候，是歌舞团最为忙乱的时候，他们要到各个地方去进行演出。
不过林湘说她会在大年三十的那一天回到岳岭市。所以说肖云事先就给她留了一身自己觉得最为漂亮的女装。然后又在大年三十的一清早，就去鲜花店买了束鲜花，在岳岭火车站的出站口，等待着林湘的到来。
在那个年代，手捧着鲜花去火车站接人，还是一件挺新鲜的事情。
所以有不少路过的人都会不经意地看一眼肖云。
肖云起先觉得有些浑身不自在，但是后来也顾不上许多了，因为他已经看见了林湘。
林湘穿着一件浅棕色的风衣，里面是一件白色的毛衣。
她长发披肩，虽然说脸上没有化妆，但是依旧能够显示出她独特的书卷气。一眼看上去就让人移不开视线。
林湘似乎在走出出站口的时候，就一直在找肖云。当她终于找到目标的时候，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来。
林湘提着行李袋，迅速地来到肖云面前。肖云接过了她手中的行李袋，并且把鲜花送给了她。
“这花好漂亮，是百合。我最喜欢百合花了，清纯又简单。”
“我当然是投其所好，知道你喜欢这种花，所以专门买来给你的。岳岭市只有那么一家花店。害得我跑了好远。”
“好的，我知道了。辛苦了，肖云同学。那你打算让我怎样来报答你呢？”
“让我亲一下就行了。”
林湘一下子推开了肖云：“你这个人总是不正经。”
肖云依旧笑嘻嘻地走了过来，搂住了林湘的肩膀。
“你先把行李放回家里面，然后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肖云在林湘家门口等了不长时间，林湘就走了出来。
“我爸妈非要问我在深海市过得好不好，都参演过什么节目。我说原先大学的同学在门口等我一起去聚会，所以才终于跑出来的。要不然的话，非被他们缠着问个没完没了。”
他们在路上的时候，肖云就对林湘说：“你爸妈还不知道你用那笔钱给我付了赔偿金，是吗？”
林湘的脸上露出了非常尴尬的表情：“我不好意思告诉他们。要不然的话，他们会对你的印象大打折扣的。不过我借歌舞团同事的那些钱，你能不能尽快筹措出来呢？”
林湘绝对不会轻易地说出这句话来，在气氛这么好的情况下，逼迫肖云还钱。
她一定是被歌舞团的那些同事们逼急了，所以才不得不向肖云小心翼翼地试探。
肖云很清楚，林湘不想伤害他的自尊心。
“你放心好了，在过完年之后，我肯定把那些钱一分不少地还给你。不仅有你借同事的，而且还有你父母的，都能还了。”
林湘的脸上露出了一些喜色：“我就知道你肯定有办法重振旗鼓的，那你打算接下来怎么赚钱呢？”
“我已经掌握了基本的商业模式，那就是从南方进货，然后带到北方来卖。当然主要还是以外贸尾单为主。”
“可是你不是说之前雅诗服装厂的厂长已经对你彻底失望，不愿意再把货交给你来卖了吗？而且过年期间，所有的工厂都会放假，你怎么能够在过年之后就把钱还上了呢？”
林湘在说完自己的疑问之后，好像突然意识到用这种语气和肖云说话有点不太合适，于是又斟酌了一下口气，对肖云说：“我并不是怀疑你在骗我，我只是想要知道，你是如何能够在短时间之内筹措到1万块钱的。如果你实在是没有特别好的办法，我可以再拖一拖的。我不希望用钱来压你，让你有负担。”
“关于这些事情，你就不必操心了。等我挣了钱之后，我自然会把我赚钱的秘诀告诉你。今天你只要和我好好约会就可以了。”
肖云领着林湘来到了前不久刚刚开业的一家肯德基里面。
肯德基是在1987年进入国内的。麦当劳要比肯德基进入国内的时间晚一些，是在1990年。
而且在1990年的时候，麦当劳只是在深海市开设了第1家分店。
当时肖云和林湘在路过这家店的时候，林湘就对橱窗上张贴出来的宣传海报非常感兴趣。
“我还没有吃过西方的快餐，应该很好吃吧。”
肖云当时真的很想请林湘吃一顿，但是无奈他囊中羞涩，所以只能够在回到岳岭市的时候，得知有一家和麦当劳差不多的快餐店开业了，就把林湘带到了这里。
对于生活到2019年的肖云来说，麦当劳和肯德基对于他来说并不陌生。但是在肖云面前的林湘还是第1次吃到汉堡包和薯条。
肖云看着林湘非常津津有味地咀嚼着这些在未来被称为垃圾食品的食物时，他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心中有一种想要呵护林湘的欲望。让她在以后的每一天，想吃什么就能够吃上什么。再也不会只对着橱窗上的宣传海报说一句一定很美味之类的话。
林湘喝不惯在里面加有冰块的可乐，所以说肖云又给她买了一杯奶茶。
在他们临走出店的时候，林湘不舍得那杯可乐，一直紧紧地握在手里面。
“不喜欢喝就不要拿了。放在那里自然会有人去收拾的。”
林湘却说出了一句让肖云觉得非常熟悉的话：“扔掉多可惜呀。我回家之后把里面的冰块挑出来，可乐还是很好喝的。”
这句话直指肖云的灵魂最深处，脑海当中那些已经飘散的记忆，顿时之间又重新地组合了起来。
“我今天买回了一些处理苹果，虽然说上面有一小部分坏掉了，但是把坏掉的部分切了之后，其余的部分还能吃。”
“这袜子补一补还能穿的。反正套在鞋里面，又不会有人发现。”
“今天隔壁邻居给了我一斤肉，我们可以改善生活了。”
以前肖云在面对着这样斤斤计较同时又扣扣索索的林湘时，从来没有意识到是自己的无能，才把自己最为心爱的女人变成了这样一个节省到让人瞧不起的家庭妇女。
眼见着林湘马上就又要恢复成当年的样子，肖云急忙对她说道：“我突然想喝可乐了。你的可乐给我喝了吧。”
林湘的脸上露出了释怀的表情：“我刚才看你脸上一脸凝重的样子，还以为你嫌弃我把可乐带回家里去喝，给你丢人了。”
“这有什么呀，很多大款吃完饭还要打包呢，咱们这样根本不算什么。你这样做也挺对的，省得浪费嘛。”
肖云在外面的室温达到零下25度的时候，嘴里头啜饮着含有冰块的可乐，差一点眼泪落下来。
他的手紧紧地搂住了林湘的肩膀，心里边发誓绝对不会再让林湘吃一点点苦。
林湘并不知道肖云的心理活动，只是觉得拥有肖云这样的男朋友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情，脸上一直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即使肖云现在面临着非常窘迫的情境，她也没有想到过要离开肖云。就像当年一样。
肖云心里头明白，如果林湘当初不是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绝对不会和自己离婚，一定会继续坚持和自己吃苦。
世界上最美好的女人被他给碰到了，但是肖云之前却没有懂得珍惜。
想到这件事情的时候，肖云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第57章 冰糖葫芦
到了下午4点的时候，林湘不得不回到家里去了。因为她答应过父母，要和家里人一起包饺子，然后看春节联欢晚会。
肖云一直把林湘送到了家门口，然后抱了她大概有十分钟，才把林湘松开，让她回到家里面去。
看着林湘走进了家门之后，肖云又站了大概有5分钟，然后开始慢慢地往回走。
他之前和林湘撒谎了，因为他并没有想到过今后该如何赚钱。
就如林湘所担心的那样，如果肖云还打算继续做服装生意的话，雅诗服装厂是不可能再继续和他合作了。而他和其他的服装厂又一点交道都没有打过，要重新打开局面的话，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并且在春节的时候，所有服装厂都会停工，让工人们回到各自的家乡去过年。哪里还有货让他去卖。
林湘的家虽然说距肖云家大概有一里多，但是肖云没有选择坐车，而是一个人慢慢地在街上走着。
在90年代的时候，岳岭市的过年气氛还是相当浓厚的。
所有的店铺门前都被贴上了春联。很多小孩子穿着新衣服在街上跑来跑去，把地上没有炸掉的小鞭炮捡起来，然后拿着香，一个一个地点燃。这就是孩子们最大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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