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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博比狠狠地将木棍砸在了桌面上，木棍直接断成两截，细小琐碎的木屑飞溅起来，尼曼也被吓了一跳，脚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拳头已经紧握起来，蓄势待发地准备与博比来一次正面的拳头对木棍。
却没有想到，博比根本没有理会尼曼，而是转头对着狼狈不已的李承祺嘶吼到：
“说点什么！”
“见鬼的上帝！说点什么！勇敢地为自己站出来，勇敢地让他们滚开，勇敢地面对着一群肮脏丑陋的小丑！”
什么？
尼曼看着博比的指桑骂槐，表情不由一变，握紧拳头就往前迈了小半步，但动作终究没有完全爆发出来，不是因为他“害怕”博比，而是因为众目睽睽之下，他必须小心自己的行为——
学校规定，如果橄榄球员卷入斗殴事件或者违反校规的事件，那么就必须禁赛，这是没有协调余地的。
平时在私底下的恶作剧也就算了，不是什么大事，而且也没有人证物证；但现在所有眼睛都在看着，尼曼也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博比现在对李承祺喊话，博比也不想主动承认自己就是那个小丑。
但博比似乎就抓住了尼曼的这个弱点，咒骂声滔滔不绝地宣泄而下。
第411章 信念萌芽
李承祺微微有些愣神，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怒发冲冠的博比，那张清冷肃然的面容正在对着自己破口大骂，恨铁不成钢的怒火正在熊熊燃烧，振聋发聩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持续不断冲撞着他的耳膜。
轰！
轰轰！
李承祺就这样呆住了。
“你应该展开还击！你应该为自己挺身而出！你应该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以为我们为什么喜欢橄榄球？”
“因为胜利吗？”
“不！愚蠢的想法！如果仅仅只是因为胜利，那么我们喜欢新英格兰爱国者就好了，他们就是冠军！但现实却是，除了波士顿之外，没有人喜欢新英格兰爱国者！因为他们就是为了胜利不择手段的队伍！他们的眼中只有胜利，没有球迷、没有信仰、没有坚持，只有胜利！那不是橄榄球应该有的模样。”
这样的博比，是陌生的，却也是熟悉的，因为每当他谈起橄榄球的时候，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热情都是如此，如此真诚如此纯粹又如此癫狂，如同火山喷发一般源源不断地释放着能量，感染每个人。
“李！你应该好好地看看阿奇教练的比赛！”
“他正在战斗。”
“明白吗？”
“阿奇教练始终在战斗！即使遭遇失败，即使遭遇困境，即使遭遇撞墙，他也从来不曾放弃更加不曾投降！他正在为自己的信念和信仰而战斗，哪怕面对的是整个联盟和无数白痴球迷的质疑与声讨！”
“他也没有放弃！”
白痴？他是在说自己是白痴吗？尼曼有些不太确定，他想要打断博比，却又唯恐自己贸然出声而导致引火烧身，摇摆不定之间也就再次错过了机会；他转头看了看四周，想要离开，却又觉得太过窝囊。
于是，尼曼就这样被困在了一个进退两难的位置上，即使不想听，也被迫成为“观众”。
“你以为NFL是什么天堂吗？”
“不！那里是地狱，那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所有人都在渴望着吞噬对方，每一场比赛都是刺刀见红的生死决战！没有勇气、没有毅力、没有信念的人，根本就不可能站在哪里，更加不可能率领队伍！”
“但你看看阿奇教练！他始终在完成自己的工作，他始终在竭尽全力地争取胜利，即使面对再多困难也不曾动摇过！那才是竞技体育的真正精神！那才是我们喜欢橄榄球的原因！那才是我们应该看到的信念！”
“看看阿奇教练，再看看你自己！”
“你应该自豪地站立起来，告诉那些白痴，阿奇教练依旧在战斗，赛季没有结束，谁能够笑到最后还没有人能够知道。”
“你应该自信地挺身而出，为阿奇教练呼喊，维护阿奇教练的声誉，即使输球，他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战斗。”
“你应该勇敢地挺直腰杆，因为阿奇教练不屈不挠地战斗意志，与失利无关，他同样能够成为一个胜利者。”
声嘶力竭的嘶吼铿锵有力地狠狠砸下来，面红耳赤的博比真正地愤怒了，毫不保留地把所有情绪都宣泄出来，虽然那些话语全部都是针对李承祺而去的，但周围的围观群众们也纷纷跟着热血沸腾起来。
“让我告诉你，每个赛季的冠军只有一个，不是每支队伍都能够夺冠的，也不是每支队伍都能够一直胜利的。对于橄榄球来说，争取胜利非常重要，但如何面对失败更加重要，真正能够让我们喜欢并且热爱的队伍，不应该仅仅只是前者，同时还应该是后者。”
“如果那些白痴再次侮辱阿奇教练，如果那些白痴再次诋毁你的主队，你就应该对着他们竖起中指，告诉他们：滚蛋！这是我的主队，应该由我来守护！”
轰轰轰！
轰轰轰！
李承祺的耳边响起滚滚惊雷，内疚与羞愧的情绪让他抬不起头来，汩汩沸腾的血液正在逐渐摆脱枷锁，内心深处似乎能够感受到一股信念正在蠢蠢欲动。
低垂的视线落在了手里的小雏菊之上，此时此刻，李承祺才明白自己又摘下第二朵小雏菊的原因——
他终究还是希望观看比赛的；他终究还是希望自己相信阿奇教练的。
也许，最初关注橄榄球和绿湾包装工，仅仅只是因为“华裔教练”的头衔，迫切地渴望在北美大陆寻找到认同感，并且通过橄榄球结交到一群朋友；但现在，这份初衷却正在悄然发生变化，就连李承祺自己也不明白也说不出的变化。
这是好的变化吗？
李承祺也没有答案，但他想要顺着如此变化走下去看看，看看阿奇教练和绿湾包装工到底会带来什么。
悄悄地，李承祺松开了拳头，那朵没有扯完花瓣的小雏菊就掉落到地面上，因为他已经做出了决定；然后，李承祺又缓缓收紧了拳头，眼神正在悄悄地凝聚起来。
尼曼终于寻觅到了机会，也找回了声音，“怪胎，你刚才到底在瞎说什么？你是不是觉得生活太平静了？”
“滚开！”博比根本就不买帐，硬碰硬地直接撞了回去，猛地转过身，将手中的半截木棍朝着尼曼指了过去，“怎么样，你准备尝试看看？看看教练会不会让你上场，还是看看你会不会因为受伤而缺席比赛？”
言语之中迸发出来的血性让尼曼愣了愣，咬牙切齿地说着，“你等着，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你惹错人了！”但撂下狠话之后，尼曼却转身大步大步地离开了，即使竭尽全力挺直腰杆也难以掩饰狼狈。
李承祺用手臂支撑着桌面，挣扎着站了起来，眼神里还是有些担心，“博比，你确定没事吗？”
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情况而让博比也卷入其中。
博比却根本没有理会，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随后说到，“怎么样，准备好了吗？今天下午我们就将迎战强敌，你做好为阿奇教练加油助威的准备了吗？”
李承祺没有说话，只是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拳头，重重地挥了挥，这让博比的紧绷表情终于稍稍松懈了下来。
“博比，你也喜欢绿湾包装工吗？”李承祺有些诧异地询问到。
“不，我的主队依旧是迈阿密海豚。”博比理所当然地回答。
“啊？那你还跟着我一起看比赛。”
“如果我没有帮助你解说的话，你看得懂吗？”
“……呃。那要不然，我也和你一起观看海豚的比赛？”
“算了，你挺碍事的。”
第412章 现场观战
收拾好屋子、打扫好尾声、更换好衣服，江文瑾这才带上房门，辨别了一下方向，朝着蓝堡球场的方向走去。
今天就是正式比赛日，迈阿密正在热闹着，绿湾就更是如此了。
陆一奇早早起床，按部就班地前往球场，为比赛做准备；而江文瑾则忙碌完毕之后，这才准备出发。
这是江文瑾生平第一次在现场观看正式橄榄球比赛，以前陆一奇在高中的时候，她曾经在学校观看过比赛，但高中生的比赛终究还是不太正式；大学之后，江文瑾就没有前往现场观看过陆一奇的比赛了。
更不要说陆一奇作为主教练的比赛了。
江文瑾微微有些紧张。
因为陌生，也因为担忧，还因为期待，错综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江文瑾的心情无法控制地紧绷起来——
四连败的阴影是否会产生什么影响？球迷们是否会铺天盖地地咒骂陆一奇？本场比赛的前景又将如何？球队能否取胜？如果球队再次失利的话，陆一奇又将会面对多少压力？她又应该如何帮忙陆一奇呢？
杂七杂八的想法在脑海里纷纷扰扰，江文瑾不得不专注于打扫卫生，忙里了一整个上午，强迫自己清空脑袋，这才稍稍安定了一些，但此时准备前往蓝堡球场的时候，神经不由自主地又再次紧绷起来。
江文瑾觉得自己比儿子还要更加紧张。
“上！包装工，上！”
“胜利是属于我们的！”
“战斗！战斗！战斗！”
熙熙攘攘的呼喊声顺着风声飘了过来，打断了江文瑾的思绪，顺着声音望过去，脚步从小道拐出去，然后人山人海的汹涌景象就一股脑地扑面而来，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浩瀚人群瞬间就让江文瑾失去了判断力——
这，这是怎么回事？
生活在纽约二十多年，江文瑾也见识过不少大场面，尤其是法拉盛作为一年一度美国网球公开赛的举办地，每年八月底九月初更是热闹非凡，汹涌人潮随处可见，对于江文瑾来说并不陌生。但眼前盛况却是另外一个级别。
绿色为底、金色镶边、白色数字的球衣浩浩荡荡地连成一片，宛若一条汹涌澎湃的绿色河流从四面八方汇聚在一起，最终形成涛涛大河，一路朝着蓝堡球场方向奔腾而去，轰鸣水声夹杂在黑压压的一片绿色之中劈头盖脸地砸过来，没有任何准备时间，就消失在这一片无边无际的绿金汪洋大海之中。
浩瀚而恢弘。
江文瑾的脚步不由自主就停顿了下来，刹那间只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一万人，五万人，十万人。
这些数字描述起来似乎非常庞大，但数字终究只是数字，感叹感叹也就是全部了；只有真正置身其中，才能够感受到这一组数字所拥有的强大力量，堪比惊涛骇浪般将人吞噬，视线里连绵不绝地都是绿色热浪。
十月下旬的绿湾，空气凛冽、寒风刺骨，站在室外五分钟就能够感受到骨头发出强烈抗议，但此时此刻，那股萧索的冷空气却被眼前这片绿金巨浪阻拦在外，宛若沉没在海底深处的亚特兰蒂斯一般——
即使整个世界都被海水萦绕，但亚特兰蒂斯依旧坚不可摧地坚守着属于自己的故土。
江文瑾呆若木鸡，愕然地往前走了两步，不知不觉地，她也就成为了其中一员，茫然而错愕地环顾四周，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这真的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她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融入其中。
此时江文瑾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她终于明白陆一奇那句话的意思了，“只要跟着人群走就可以了。”
江文瑾从来不曾前往大型体育场观看过比赛或者演唱会或者参加活动，她不太确定自己应该怎么做。
但陆一奇却丝毫不担心，他告诉江文瑾：
在绿湾，观看包装工的比赛是赛季之中的头等大事。不管是周四夜赛或周一夜赛，亦或者是周日比赛，只要是官方比赛日，整座小镇都会做出相对应的调休安排，所有工厂、店铺、公司全部统一放假，确保小镇居民能够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来观看比赛。
家庭聚会，酒吧狂欢，街头驻足……当然，最受欢迎的还是在蓝堡球场集体观赛。
这就是绿湾生活的一部分，甚至已经成为了一种传统。
仅仅从字面听闻，江文瑾就觉得格外惊奇，但还是没有实质性的感受，不太确定那到底是一种什么场面。
直到现在。
江文瑾真正置身其中，这才能够明白什么叫做万人空巷、倾巢出动，即使她作为局外人，此时也忍不住跟着热血沸腾起来。
江文瑾懵懵懂懂地跟随着队伍前进，拘谨地朝着身边的球迷露出一个笑容。
不想，对方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热情洋溢地说道，“欢迎来到绿湾！”
江文瑾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我是第一次前来绿湾？”
“因为这里是绿湾，我们清楚地知道每一位球迷的模样。”对方灿烂地大笑了起来，但随即就解释到，“这只是玩笑，真实原因是，我们的主场球票是没有外人可以买得到的，所以主场比赛，客队球迷都不会过来绿湾，因为他们知道蓝堡球场的威力。”
蓝堡球场的球票没有外人可以买到？
这又到底是什么意思？
江文瑾正准备开口询问一下，结果就看到一个带着嫩黄色奶酪头的脑袋探了过来，这把她吓了一跳，不由就惊呼了出声。
站在江文瑾旁边的那名球迷欢快地笑了起来，“不用担心，这是我们的标志，同时也是我们球场最亮眼的一道风景线。”
那名奶酪头也主动伸出了右手，“抱歉，吓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注意到了新球迷，专程过来表示欢迎。我是欧文…佩恩。”那张憨厚老实的脸庞露出大大地笑容，“我还是在绿湾第一次看到亚裔球迷呢。”
江文瑾微微有些紧张，但还是握住了奶酪头的右手，“我是……呃……江。”其实江文瑾也拥有一个英文名，但她始终用得不太习惯，后来陆一奇也就告诉她，用自己的本名就好，“江”，这完全没有问题。
再加上江文瑾生活在法拉盛，周围都被华人包围，日常生活也很少运用到英文；久而久之，江文瑾的英文名也就被丢到了角落里。
今天突然在一群美国人面前做自我介绍，江文瑾都忘记上一次自我介绍是什么时候了，难免有些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