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开出的价码应该还不错。
然而，王然神色平静。
他加大手上的力度，剑身则一点点深入冯迁的心脏。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死吧！”
冯迁面目狰狞，猛的松开手掌，长剑贯穿心脏之际，一把抓住王然的双肩。
在他的衣服里，几张灰色的符篆若隐若现。
气爆符！
王然心中一沉，想要抽身退走。
奈何冯迁的两条手臂像钳子般，牢牢的夹住他，任由他怎样发力，都无法挣脱。
“快关城门！快关城门！”
原本逃出城的“伪人类”又跑了回来。在城门外，密密麻麻的灵猿蜂拥而至。
还未闭合的城门被冲破，数不清的“伪人类”一个照面便被群情激奋的灵猿们打死。
整个西平城，乱作一团。
眼见情况不对，远处混战的狐九郎急忙奔了过来。
随着冯迁身上传出的微弱灵力，藏在他衣服里的几张气爆符，亮起了淡淡的纹路。
强大的能量瞬间撕裂了冯迁的身躯。
狐九郎见此，大惊失色，身形一跃，在气爆符彻底爆裂的瞬间，挡在了王然身前。
巨大的冲击波，将二人击飞。
……
“咳咳……”
剧烈的咳嗽。
王然看着眼前满身鲜血的狐九郎，心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压抑的很。
一个才打过几个照面的异族竟舍身为他挡下致命一击。呵呵，实在是讽刺。
“嗡——”
地面一阵颤动，内城的废墟猛的塌陷。
数道青紫色的圆形纹路朝着四周扩散，光晕交织，纹路重叠，好不壮观。
在纹路的中央，一枚四棱锥形的透明晶体正散发着淡淡的白气。
“传送核心！”白长生惊呼道。
有几只“伪人类”眼疾手快，想要先手夺取传送核心。
当它们踏入纹路的一刹那，瞬间栽倒在地。全身的绒毛炸糊，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裂。
一炷香的功夫，几只灵猿全身的血肉被吸干，青紫色的纹路变得更加璀璨。
“法阵！”
白长生心情变得沉重。
保护传送核心的法阵在吸收了几只灵猿的血肉之后，又恢复平静。
王然艰难的从地上站起，刚刚冯迁的自杀式攻击太过猛烈，虽然狐九郎帮他挡下了，但爆炸的余威还是让他受了不轻的伤。
他用力拍了拍耳朵，只感头晕耳鸣。
抬起眼，见白长生不停的对他比划着什么。
王然听不清，只能顺着白长生所指的方向看去。
打量着废墟上闪烁的纹路光晕，他才心领神会。
提剑支撑着身体，踉跄着走向法阵。
此行的关键就在于此，只要破坏了传送核心，一切就都结束了。
就在他一只脚踏入法阵的瞬间，一杆银白色的长枪袭来。
王然急忙侧身，长枪擦脸而过。锋利的枪尖在他的脸颊上划出一道细微的口子。
“轰——”
长枪钉在地上，猛的炸裂。
乱石纷飞，汹涌的气浪直接将王然掀翻在地。
只见城门外涌进数道身影，皆是冯家进入秘境的修炼者。可惜，已经死了四人，只剩下六个。
六人均是旋照后期的修炼者，联起手来，实力倒也不弱。
王然擦了擦脸上的灰尘血渍，一个翻身，从地上站起。
“岂有此理！”
冯家的几个修炼者看着混乱的城池，一个个面目狰狞，脸色阴沉的可怕。
不过，当他们看到传送核心还完好无损，反倒松了口气。
几人朝着王然走来，所过之处，不管是起义的灵猿还是“伪人类”通通瘫倒在地，身躯如同触了电一样，震颤不止。不消片刻，便一命呜呼。
第200章
最黑暗的时刻
“他们发动母符了！快退！”
白长生大喊道，身形不断的向后撤。
灵猿成片成片的倒下，偌大的城池里已经躺了整整一地的尸体。
起义的灵猿也好，“伪人类”也罢，一个个丢盔弃甲，不要命的奔逃。
王然深吸一口气，逆行而上，提剑朝着冯家的修炼者劈去。
不管怎样，今天冯家的修炼者和他，只能活一个！
冯家的六个修炼者各持一杆银枪，与攻来的王然交战在一起。
一声风吹迎鸾驭，五色龙文杂衮衣。剑战横空金气啸，碧血映日彩云飞。
王然重伤在身，体内灵力本就损耗一大半，虽有开光中期的修为，但勉强发挥出开光初期的实力。
冯家的六个修炼者都是旋照后期，论单体的实力，虽不及王然，但六人相互配合，完全不虚开光期。
隐隐之间，王然处于下风。
一旁的白长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么多年来，这是最接近成功的时刻。如果失败，那么整个灵猿一族，将万劫不复。
那些“伪人类”可谓是十足的墙头草，见冯家的修炼者占据上风，立刻摇旗呐喊助威。
反观白长生这边，起义的灵猿已经所剩无几了。而且士气低靡，不堪一击。
看着那闪光耀眼的法阵，白长生眼中闪过一抹绝然。
它迈步朝着法阵走去，在快要接近的时候，猛的飞扑进去。
“兹兹——”
法阵瞬间灼烧掉白长生体表的绒毛，通体雪白变得黢黑一片。
阵法榨取血肉的同时，磨灭意志灵魂。
白长生紧咬着牙根，不顾一切的朝着传送核心爬去。
皮肉在灼烧，血液在沸腾，弱小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
“你疯了！”王然大吼道。
白长生这种行为，无异于在送死。
可他有心无力，只能干着急。冯家的六个修炼者死死的纠缠着他，根本无法脱身。
“呼——”
王然抹了把脸上的血渍，将手中铁剑对着法阵甩去。
铁剑直直的插在白长生身边，剑身中散发出一团浓郁的灵气，将白长生裹挟其中。
“快出来！”王然再次喊道。
话音未落，一道枪芒贴着他的胸脯划过。
“该死！”
他身形急忙后跃。
连退几步，又是一杆长枪杀到。
这一次，王然没有那么好运，锐利的枪芒直接在他的肩膀上钻出一个血洞。
这还不算完，紧接着两杆长枪一左一右朝他刺来。
危急存亡之际，储物戒指闪过一道光芒，两杆沾满血迹的银白长枪出现在王然手中。
“砰砰——”
两声清脆的撞击，左右攻来的长枪被击退。
趁着空档，王然身形迅速后撤，两杆长枪一纵一横防于身前。
“你怎么会有我们冯家的兵器！”
面对冯家修炼者的质问，王然冷笑一声：“等你死了，不就知道了。”
“哼！大言不惭！受死吧！”
冯家几人震怒不已，舞动着长枪，朝着王然攻去。
王然神色傲然，气势丝毫不虚，手握两杆长枪，迎难而上。
一边陷入苦战，一边已经濒临死亡。
白长生气息若有若离，仅凭意志，不断的挪动着。
普通的灵猿在阵法中撑不过三个呼吸便会昏死过去，一炷香的时间就会彻底消亡。
而白长生已经撑过了三十个呼吸，意识尚存。只是灵魂再强大，肉体也熬不过一炷香。
留给它的时间不多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王然这边已经节节败退。
而白长生伸长了爪子，距离传送核心不足半尺。
可就是这最后的半尺，犹如天堑鸿沟。
它的身体已经干瘪的不成样子，仿佛一堆皮包骨。一双眼睛萎缩干枯，七窍流出浓稠的鲜血。
生命流逝，五感断绝，这一刻已是山穷水尽。
天空下着淅淅小雨，预示着这场闹剧将以悲惨的结局收尾。
白长生仅存的一丝意识驱使它苦苦支撑着。
它的脑海中勾勒出一幅幅无声的影像。
刚强的父亲踏着坚定不移的步伐，带着族人离开家园，踏上反抗的道路。
慈祥的母亲在熊熊烈火中对着它露出温柔的微笑。
一群面目狰狞的族人冲它杀来，苍老的族长却将它护在身后。
它曾跪在爹娘的坟前发誓，定要踏破囚笼，为族人开泰平。
兜兜转转，千年时光。这一刻，哪怕是粉身碎骨，哪怕是魂飞魄散，也定要斩断枷锁，冲破云天！
这是父亲走过的路，它必须走完！它要证明给那些软弱的族人看看！它的父亲是对的！
白长生蹬动着干枯的双腿，一寸一寸的向前挪动。它张开鲜血翻涌的嘴巴，发出细微沙哑的声响。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奴隶们起来起来。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呃……”从一开始细弱蚊声，演变成百人合唱。
那些起义的灵猿昂首挺胸，放声高吼，一个个如同打了鸡血。
它们的目光齐齐注视着奋力向前进的白长生，一个个义无反顾的冲入法阵之中。
法阵的威力被分散，灵猿们的尸体已经堆积成山。
几百人的队伍已经消亡一半，但它们还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前冲。
它们的死亡，便能使白长生多靠近传送核心一寸。
那些“伪人类”惊呆了。
它们看着自己的同胞不要命的冲进法阵中，被奴役已久的心脏变得火热。
“他娘的！老子不干了！”
一只“伪人类”撕下身上的人类衣服，露出毛绒的本体。
第一个开头，便有第二个，第三个……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
就在这时，城外不断的涌进大批的灵猿，整齐响亮的歌声经久不息，回荡在整个西平城。
“嘭——”
随着一声闷响，白长生的爪子捏碎了传送核心。
第201章
战利品
核心破碎的一瞬间，法阵也跟着消散。
乌云密布的天空陡然露出一个巨型漩涡。
漩涡涌动，逐渐形成了一个幽森的黑洞。
“完了！”
冯家的修炼者抬头仰望，六个人的脸色变得惨白。
没想到统治上千年的秘境，竟败坏在他们手里。
黑洞一旦消失，秘境将永远不会再开启，而他们这些外来者会被传送回原来的世界。
城外无数的灵猿涌进，“伪人类”也彻底反水。
信仰的力量终于使得一个种族得到空前的团结。
“为了部落！”
一声怒吼！
所有的灵猿扑向冯家的修炼者。
“你们……你们别过来！”
冯家的修炼者慌了，急忙运转体内的母符，扑到跟前的灵猿纷纷倒地。
但倒下一批，又涌上一批，前赴后继，宛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
一个冯家修炼者猝不及防，被一截砍刀斩断了喉咙。
鲜血喷洒，不过半个呼吸，便淹没在灵猿群中。
“啊——”
一时间，惨叫声不断。
冯家的修炼者犹如大海中的一叶小舟，苦苦飘荡。
王然站在一旁休息，数百灵猿围着他，免于被其他灵猿误攻。
而他则蹲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不知过了多久，天地一下子陷入静谧。
当王然抬起头，入眼一片死尸。
冯家的六个修炼者被分了尸，勉强能看到一两颗完整的头颅。
整个西平城的地面上铺满了灵猿尸体。
鲜血混杂着雨水，顺着城池一侧的悬崖流淌，形成了血色瀑布。
白长生枯烂的尸体笔直的躺在那里。
在它的手中，还紧紧握着传送核心的碎片。
王然全身都是伤口，体无完肤。即便是脸上，都被划的像鱼鳃一样。
他一爬三缓，废了大力气才爬到白长生身边。
白长生还活着，气息游离，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活着就吱个声。”
王然坐在血水中，神色颓废道。
“我……我们……胜利了……”
虚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不，是你们胜利了。”
王然眯着眼，淡然一笑。
“怀……怀里……有一枚……戒指……拿着它……这是你……应得的……报酬……”
白长生嘴唇蠕动着，断断续续道。
王然沉默良久，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包烟。
这还是当初从杀手苏大强身上搜刮来的爆珠。
他取出一根放到嘴里，又取出一根放到白长生的嘴里。
打火点上，一股白烟飘散。
“吸两口，会好受些。”
王然吐出一口烟圈，对着白长生笑道。
随着一阵轻微的喘息，袅袅白烟自白长生的嘴里飘出。
二人不再言语，只有两团白雾不断冒腾。
许久，白长生的嘴动了动。
“天……晴……了……”
短短三个字用尽了它的力气，微弱的心跳彻底停止。
天空中的乌云散淡，雨过天晴，光芒照射而下。
王然抬起头，伸出手，感受着照耀在身上的温暖。
看着一旁生息全无的白长生，他猛的吸了口烟。
吐出的烟圈随着微风，飘上了天。
……
还是那处墓地。
山风摇曳，杂草飘荡起伏。两座荒坟之间，又多了一个小土堆。
它就像一个小人儿，紧紧的依偎在两个大人身边。
……
群山连绵，一眼望不到头。
头顶天空的黑洞不断的在缩小，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消失。
王然拖着沉重的身躯，吃力的往山顶上爬。
他需要爬到高处，以便确定云凌所说的千层高塔的位置。
进入秘境已有三四天，恍惚之间，竟耽搁了那么久。
“咳咳……”
王然剧烈咳嗽两声，嘴角涌出一丝血迹。
伤势越来越重了，他需要找个地方静心修养一会儿。
初晨，浓郁的雾气将群山包裹起来。远远的望去，宛如一只巨大的棉花糖。在接近山顶的岩石缝里，一道身躯蜷缩其中，身上的衬衫布满了划痕。
冰冷的寒气吹拂而过，冻醒了昏睡的青年。
王然揉了揉眼睛，缓缓坐起，裹紧身上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