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我强自冷静地问道。
“你看清楚没有!”裴梓乐又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句,我心里顿时发毛,看清楚什么?看清楚他父母对我的态度,还是看清楚裴少北和我的差距,亦或是,看清了为什么那么优秀的裴少北会选择我?
“什么?看清楚什么?”我咽了下口水,脚步又往后退了一步,双眼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了看,没有园丁仆人,花园里寂静的只有偶尔的虫鸣也被这白日其他的声音掩盖了大半。
“哼,没看清楚吗?”裴梓乐冷冷地勾唇一笑,眼底的冷寂和漠然竟与他母亲一模一样。
我心中骇然,在这里,我没办法将裴梓乐看成是我的学生。眼前的这个冷漠的公子哥并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羞涩阳光的大男孩,我无法摆出老师的姿态,或者说根本没有这个底气。这不是我的主场,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这么嚣张这么差距悬殊的地方,我从内心里是生出一种心虚无力感的。
“裴梓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这都是我和你哥之间的事情,最后结果是什么我们自己承担吧,你还是把注意力都放在学业上吧,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尽量以温和的语调解释着,不想引起裴梓乐对于我的逆反之心。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裴梓乐突然挑眉笑了一下,露出小小的虎牙,一瞬间似乎又回到了在学校里的时候。
“你不知道!”裴梓乐很快将笑意隐去,却不再站在石阶上看我,而是转身走到了凉亭内,坐在了藤椅上。
我无奈,只能跟了进去,坐在了他对面,我并不奢望能消除他内心那些复杂的感情和对于那个小保姆的执念,不过我想以平和的方式,降低他的抵触。
“裴梓乐,你有什么话就说吧!除去老师和学生的关系,我们还是朋友!”
“那除去你和我哥的关系,我们也还是朋友吗?”裴梓乐紧跟着追问了一句,我愣了一下却还是很快点了点头。“是啊,我们一直都是朋友!这一点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
裴梓乐终于笑了笑,神色不似刚刚那么冷漠。他将目光从我的脸上转到远处,淡淡开了口,“顾老师,你刚刚说这些事情是你和我哥之间的事,无论结果如何你都可以自己承担。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内心里就对未来的事情没有任何把握?”
“未来的事情现在去想会有很多种可能,裴梓乐,我们不能臆想未来,那是不负责任的!”
“是吗?顾老师,你敢自己问自己一句吗?你真的爱我哥爱的可以丢掉所有自尊自信自爱,就算是不被承认被嘲笑被漠视都愿意和他在一起吗?”裴梓乐突然自嘲地一笑,又加了一句,“就算是有一天有人拿着你永远也无法企及的东西让你离开我哥,你也会坚定无比地回绝吗?”
我心里有些同情,这个孩子,当年到底经受了什么事情,才会对未来充满这么悲观的情愫。
那个离开的小保姆,真的对他那么重要吗?
亦或者说,那份被那个小保姆替代的母爱亲情,让他偏执到如此地步了吗?
这些话我当然不敢问,我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何劝说。
裴梓乐见我始终不语,又开始步步紧逼,“你不确定是不是?顾老师,你根本就没有那么爱我哥。你只是寂寞了,受伤了,想找一个安慰罢了!你是大人了,怎么能把自己的未来这么随随便便就交代了那?你为什么不好好想想,什么人真的适合你?你为什么就看不清,像我哥那样事业型的男人根本就不会给你幸福吗?你为什么就……”
裴梓乐的话戛然而止,而那张白净的小脸也因为情绪的激动泛着红晕,在阳光下似有羞涩,似有隐忍,似有不甘,却又没有勇气冲动下去。
我愣愣地回望着他,半响之后却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梓乐,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究竟想要什么?”
“可我了解你啊!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裴梓乐一下子激动起来,抑制不住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低头俯视着我,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握成拳头,下一刻似乎就要做出出格的事情。
我急了,立刻黑着脸低喝道,“裴梓乐,你给我坐下!”
裴梓乐一愣,似乎这才反应过来,猛地深吸一口气,缓缓坐回了座位上。我叹了口气,实在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跟着孩子说话。可是不说吧,我又担心他真的钻到牛角尖里去。
“梓乐,那个小保姆的事情我知道了!”我尽量让语气平和,双眼死死盯着裴梓乐的脸,就怕他出现任何惊慌回避的神色,可是他在听我提及这件事的事情,回应的却是更深更深的漠然。仿佛那个故事的主角根本就不是他,仿佛被幼时的阴影笼罩着的也不是他裴梓乐。
“是你哥哥告诉我的!”我见他并没有反感,便继续说道,“我不知道这样说你是不是会觉得我在窥探你的隐私,可是,我并没有恶意。一开始林东去我学校闹事,你替我出头,我都觉得那是一个喜欢自己老师的学生所给予的师生情谊,我为此深深感动过。后来,你和裴少北打了一架,满身是伤地跑来找我,那个时候我真的很担心,可是你的行为让我误以为,你对我存了什么不敢有的心思。我曾经因此而慌张逃避,甚至于连你去过我家我都没敢告诉你哥哥,就怕因为我的存在让你们兄弟之间产生嫌隙。原本这些情绪都压在我的心里,知道今天依旧存在。可是刚刚,在吃饭之前,我在裴少北的房间里看到了你和那个小保姆的合照,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你为何会独独对我一再维护。我和她很像是不是?”
裴梓乐盯着我,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是,很像!其实我已经想不起来那个人的样子了,十年了吧,我那个时候那么小,真的五官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你和她的气息,和她给我的感觉一模一样!”
“所以你讲对她的依赖全都转嫁到我的身上了是不是?你保护我,为我抱不平也是因为当年你对她的离去无能为力的另一种表现,可是裴梓乐,那件事已经过去了,而你,也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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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心疼无措
? 我不知道我这么说裴梓乐能不能听进去,可是这是我能想到最委婉的方式。拒绝这种暧昧不清的依赖,拒绝成为裴少北和裴梓乐之间原本不该存在的嫌隙隔阂。
“是啊,我长大了!”裴梓乐低低地重复着我的话,似乎真的悟出了什么道理一般,脸上的神情更是变幻多次,最后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学校里那个青涩阳光的少年模样。
“顾老师,你说的没错,我长大了!大到足以去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大到足以去寻找我认为的幸福是不是?”裴梓乐突然变得无比亢奋,他笑着伸手抓住我的胳膊,力气之大让我忍不住低呼出声,而他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一双眼睛迸射出激动的光芒。
“裴梓乐,你怎么了?”我心里突然有些发慌。
裴梓乐却已经将我放开,对着我呵呵傻笑了两声,一身轻松地深吸了几口气,样子说不出来的惬意。我原本的担心也在这种惬意中消失不见,,心里无比庆幸,自己说了出来,要不然这个疙瘩一定会越结越深。
“裴梓乐,你没事就好!”
“当然,我当然没事!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好过!”裴梓乐转头看我,逆着阳光的脸,棱角格外分明,虽然比裴少北小了那么多年,可是五官棱角已经有了三分相似。我恍惚中有些分不清楚,脑海中忽然闪现裴少北年轻时候的照片,张扬自信的在阳光下微笑,如现在的裴梓乐一模一样。
“没事就太好了,你都不知道这段时间我和你哥都多么担心你!”我拍了拍胸口也觉得一直压在那里的一口气顺了下去,起身和裴梓乐一起站在凉亭之中,冬日的风有些凉,伴随着阳光吹来却又格外的暖。
我轻轻闭起了眼睛,心里放松着想将裴家父母的态度还有学校里杨莲的存在一并抛去。就这样自由自在地沐浴阳光,永远也不要再沉入黑暗。
“顾晚,你等着我,好不好!”耳边突然传来这样的呼唤,低沉的,胆怯的却有带着不容置疑的勇气。
我猛地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裴梓乐,吓得一下子跌坐在藤椅上,整个腰都扭曲着剧烈地疼了起来。
“啊!”我伸手扶着后腰,却是没了精力去管刚刚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了。
“顾晚你怎么了?”裴梓乐急忙扶住我,满脸的焦急,我也拧着眉冲着他摆了摆手,脸上的冷汗都下来了,可是我很清楚,肚子并没有事情,只是因为刚刚的坐姿太猛烈而闪到了腰。
“要不要去请家庭医生?你等着,我,我现在就去叫!”裴梓乐也是真的慌了,立刻起身就要往客厅跑,我急急伸手拉住他,却因为姿势难受而使力不当,整个人如同投怀送抱一般一头栽进了裴梓乐的怀里。
裴梓乐揽着我,急急问了句,“怎么了怎么了?”
“别去叫医生,扶我站起来!”我挣扎了两下只能求助裴梓乐的帮助,此刻也管不了形象难看不难看了,总不能来的第一天烧糊了鱼又扭了腰吧,这让人怎么想我。
“真的不用叫医生吗?”裴梓乐的气息就在耳畔,陌生的味道让我有些不自在,我尽量别开脸,却是有些急了,“让你扶着就扶着,我扭两下就好了!”
裴梓乐一张脸通红一片,却是不敢再反驳,听话地双手扶着我的胳膊,我借着他的力道站起来,只觉得腰椎部分疼的一抽一抽的。我知道这是当老师都会有的病症,大部分都是腰椎间盘突出,长时间的站立姿势很容易造成腰肌劳损,前几年我还没离婚的时候,就犯过一次,那一次是因为换季节洗床单,晾晒的时候一个不注意就扭了,那时候在家里躺了足足一个多星期才好。
“不行啊,我看你疼的脸都白了!这样下去你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受的住啊!”裴梓乐见我动作僵硬,脸也吓得煞白。
“老毛病了,腰肌劳损,没事没事,我活动活动就好了!那个梓乐,你扶着我去那边小路上走一走,慢一些,啊,对,慢一些!”我疼的呲牙咧嘴的,哪里还有形象可以顾。只盼着能快些缓解,免得一会走的时候还落下话茬。
“要不还是回屋里吧,我找人给你揉揉!”裴梓乐走了几步又忍不住担心地说了句。
我有些气急败坏地嚷道,“告诉你没事没事就是没事,你怎么那么啰嗦,婆婆妈妈的烦死了!”
裴梓乐被我一嚷整个人都震住了,过了半天才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我正疼的要死,见他这个时候发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正好手放在他手臂上,作势就拧了一下。
“你还好意思笑,要不是你突然靠近,我会一不小心摔在椅子上,会这么倒霉扭了腰?你这个死小孩,好好跟你说话你不听,非要我打你骂你是不是!”
我气得真恨不得抬脚狠狠踢他两脚,而裴梓乐却被我骂的不做声了,只低着头扶着我,一句话也不说。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我走了两步,觉得腰伤缓解了少许,便侧头去观察裴梓乐的神色,也免得刚刚太过激动伤了这孩子的自尊心。
谁知不看不知道,一看火气又上来了。
“我以为你在那里检讨,没想到躲起来偷笑,裴梓乐,你丫是不是欠抽!”
裴梓乐再也忍不住一般,一手扶着我一手捂着肚子,笑的前仰后合。我被他笑的有点儿懵,这是什么情况,悲极生乐了?
“你笑什么笑啊?一点尊老爱幼的心都没有!”我气得想甩开他的胳膊却被他一把抓住,温热的掌心就那么牵着我,让我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毛毛刺刺的极不舒服。我使力想挣开,却因为腰疼的厉害,试了几次都没有办法,只好作罢,目光却再次严厉起来,“裴梓乐,放开我!”
“不放!”裴梓乐依旧保持着刚刚的笑意,眼睛都弯了起来,“顾晚,你知不知道我刚刚为什么要笑!”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是你老师,你应该在顾晚后面再加上老师俩字,这是最起码的尊重,你懂不懂!”我翻了个白眼,实在是耐心用尽。
“好,顾晚老师!”裴梓乐很乖顺地换了称呼,却还是很执着地问了刚刚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你知不知道我刚刚为什么要笑?”
我叹了口气,心里的无力感已经将我整个人淹没。“那我问你,你刚刚为什么要笑?”
“我笑是因为我开心,你知不知道,从咱们认识到现在,你在我面前都是板着老师的样子说话,无论是被林东那个奇葩婆婆逼得走投无路还是被林东那个超级渣男气得恨不得要杀人的时候,你都是端着老师的架子和我说话。就算是那次我受伤了去找你,你也是一副长辈教育晚辈的样子,只有刚刚,你掐我骂我,是真的把我当成了朋友,而不是学生!所以,我很开心,真的,顾晚老师,我很开心!”
我呆呆立在原地,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表情或者神情去面对这样的裴梓乐。我猜测着他对我产生了异样的情愫,我猜测着他将对那个小保姆的种种全嫁接到我的身上,我甚至猜测着这个偏执的孩子是不是存在着第二人格。可是此时此刻我才渐渐明白,这个少年,他偏执,他冷漠,他不懂得顾全大局,甚至不懂得尊重,究其原因是因为,他的寂寞和孤单从来都没有人懂过。
当年被当作母爱亲情对待的小保姆被无情地送走,后来他肯定知道了是以高于这种陌生亲情的价格让那人一去不返,这是背叛。后来和裴少北在一起,可是两个人的年龄相差了十多岁,即便是陪伴也存在着太大的代购,而且,正如裴梓乐自己说的,裴少北是个事业型的男人,又怎么可能有那个细心去照顾一个正处于叛逆期的小小少年。这种存在着血脉之亲却又无法真正沟通的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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