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1990- 第15部分

　　　　曾经纺织厂的女工们，下班的时候都是昂首挺胸走出来的，就连那平平无奇的上自行车动作，都带着一股子潇洒的劲头。

　　　　深蓝色的工服代表着骄傲，甚至她们披在脖子上的汗巾，手上带着的白色劳保手套，都是光鲜的，让人看着就羡慕的。

　　　　只是这个转变突如其来，让这第一批下岗的工人们一时间还无法适应，无法接受。

　　　　但是想想，时间也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两个月了，两个月的缓冲时间过去后，也终于把她们逼到了再不找点活计，就无法生存下去的地步了。

　　　　“缝补的活我也可以。”王妈还没开口，冯玥又加了一句，她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店里拿大头，我能赚上一点点就好。”

　　　　说着，她把一块补好了的旧布拿了出来，当成样品一样摆在了凳子上，开口说，“阿姨您看一下。”

　　　　王朝阳站在一旁扫了一眼，确实是好精制的手艺。

　　　　说到这里冯姑娘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挂靠在店里，干一些散碎的零活，店里抽成，她赚点手艺钱。

　　　　她能够自己看开，主动的迈出这一步，属实是不容易，而且店里也需要人来干这些活。

　　　　但是，王朝阳依然认为，冯姑娘可能要失望了。

　　　　因为王妈自己的手艺就很好，而且……她不是一般的抠门，哪怕是自己一个人加班加点的干活，也不会舍得把自己能赚到的钱让给别人的……

　　　　“当然行了。”王妈说，“姑娘你这手艺活可真好，比我都好。正好我今天就有几件要改的，我去给你拿过来……对了，钱怎么算？”

　　　　“谢谢……”这两个字说的有些缓慢，冯玥根本没有料到会这么顺利，心中的忐忑感终于消失了，她眼眸中的光闪动了一下，绽开笑容说道，“阿姨您看着给我就行，一件一毛、五分，都行。”

　　　　“行，你先坐这等会儿，我去给你拿。”说着，王妈直接将王朝阳坐着的那条凳子搬了过来，挪到了冯玥的身边。

　　　　冯玥连忙说道，“阿姨您先吃饭吧，我不着急，一会再来拿也没事的……”

　　　　“不碍事，不碍事，我马上就回来，你先坐着。”王妈脸上充满了热情的笑容。

　　　　这是什么情况？？？

　　　　不对劲啊，王朝阳都看懵了，老妈今天绝对不对劲，她这是怎么了？！

　　　　……

　　　　“诶，姑娘，除了补衣服扣子，衣服你洗吗？”隔了两三剑门脸，一颗浑圆的光头从中探了出来，冲向这边喊道。

　　　　那是一家生意火爆的串店，串店嘛，可想而知衣服上全是油渍，很难洗，而且这也根本算不上是手艺活，性质完全不一样……王朝阳估计冯玥应该是接受不了。

　　　　“行！那我一会过去，看看咱们怎么算钱。”

　　　　“好嘞！”

　　　　真是个坚强的姑娘。

　　　　“靓女，内裤可不可以帮忙洗啦？”突然一道声音传了过来，好一口半吊子杂烩粤语，一看就是从港片的黑社会身上学来的。

　　　　这回说话的是一个推着小吃车路过的生人，他一边问着，一边吊儿郎当的来回晃着脑袋和二郎腿，笑容猥琐。

　　　　“你这个b，是想要作死啊。”

　　　　这是王朝阳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想法，虽然冯玥看起来很好欺负，可是别忘了，他还有个弟弟，叫放大招…。。不，冯天宝。传说中黄姑区的小霸王，单凭气势就能够一个打一群，战绩超级彪悍的猛人。

　　　　还在那笑，此时此刻，王朝阳也很想用一句港片里的粤语回他一句，“扑街仔，还不赶紧跑路。”

　　　　当冯玥循声望去的时候，王朝阳在心中不停的喊道：骂他，怼他。

　　　　可是并没有，冯姑娘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转过身来，坐下。

　　　　“你弟呢？”王朝阳终于忍不住的问了一句，这应该算不上是搭讪。

　　　　“说是要和他朋友出去闯荡一下，试试去做生意，我看他整天都没什么事情做，游手好闲的，留在这反而容易惹事，就答应他了。”冯玥说道，“就是那天……”

　　　　那天？难不成冯姑娘还记得那天？

　　　　冯玥紧接着做出了一个动作，手掌在眼前比划了一下，“那天过后，他就已经走了，也过了有一阵子了。”

　　　　王朝阳猜着那手掌在眼前比划的动作，应该是代表着路边，所以，冯玥应该是记得那一眼，所以……人长得太帅，也真是让人无奈。

　　　　难怪她没有选择去开一家裁缝店，应该是家里剩下的那一点钱，全都被冯天宝给带出去闯荡了吧。

　　　　“你认识我弟弟…对吧？”正想着的时候，冯玥主动的问了一句。

　　　　王朝阳果断的点了点头，“当然了，不光是我，这附近的几所学校加上那些开店的、摆小摊的、街上闲溜达的；各式各样……怎么着也得有着两三万人认识他吧。”

　　　　“嗯…。。这个，好像也是哦。”说完，冯玥自己就忍不住的笑了，带着一点尴尬还有惭愧，但是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

　　　　要死了。

　　　　王朝阳心说，冯姑娘你可不准再这样子对我笑了，再这么下去，可是要出事情的。

　　　　因为这笑容实在是太好看了，尤其是正当生活这般艰难的时候，她的笑容，依旧是那么的纯真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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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抢劫？

　　　　在乌市商品批发市场上大批量的拿货，有点小瑕疵的衣服并不少见，只需要装个扣子，换个拉链，未必就不比原先的好。

　　　　这些活前几天都是王妈自己干的，就算是熬夜加班也不在乎。

　　　　这一会儿，她拿出了十多条客人要改长短，或者是要缝补扣子的衣服裤子，走了出来。

　　　　至于要补丁上去的扣子和拉链之类的，自然是王妈来提供，不然冯玥一件一毛钱的收费，也就堪堪能够回本。

　　　　“闺女，你看看以后挑个时间，每天过来一趟，要是客人着急，我就直接让他去找你，反正咱么也离得近，阿姨这的生意还可以，每天最起码都能有个十几件的……钱呢，阿姨就按照需要花的功夫大小，一件给你一毛两毛的，按天给你结账。”

　　　　王妈的态度亲切又和蔼，最关键的是她居然主动的提了价格，突然变得大方了。

　　　　这不对劲啊，要知道，她原来在厂子里工作的时候，一天也就能赚个两块三块的，她对于金钱的概念早都已经禁锢住了，死抠门儿。

　　　　此时的冯玥也已经站起来了，有些慌张的摆手说道，“阿姨您给的实在是太多了，真的……”

　　　　“多什么啊？阿姨又不是不赚钱……你总归是要吃饭的吧。”

　　　　王妈不容分说的把那一摞衣服塞到了冯玥的怀里，“不多说了，阿姨知道你的手艺好，还指望着你给店里赚名声呢。”

　　　　大概，这就叫做是雪中送炭吧……

　　　　待冯玥转身回去的时候，眼眶外已经微微发红了。

　　　　抱着衣服腾不出手，她就低着头，用鼻尖在胳膊上蹭了蹭，然后转过头和王妈说了声阿姨再见，又和王朝阳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

　　　　她离开店门前之后，王朝阳又看见她转身去了那家串店，丝毫不惧周围投来的各种眼光，堂堂正正的过街，走了回去。

　　　　“你那天看到在菜市场捡菜叶子的女工里面，有她吗？”看着身旁开始继续吃饭的王妈，王朝阳好奇的问道。

　　　　“菜市场人太多，看不清楚，大概也有她吧，你看她身上的那一身衣服，不就是那个厂子的吗。”王妈接着说道，

　　　　“不过倒是有一天，我看见她们那一群女工去捡煤渣，被人家在旁边围着看笑话，那一次是看到她了。”

　　　　王朝阳嘴里刚塞进一口饭，含糊着回了声“嗯”。

　　　　“能帮一个算一个吧，毕竟人家这手艺是一点都不差。而且，下岗的那一群人里面也是有好有坏，下了岗之后去外面偷啊抢啊的也有……不过这个小姑娘，人品一定差不了。”

　　　　“这么武断？”王朝阳有点好奇，接着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啊？”

　　　　“这小姑娘长得这么标致……我活了大半辈子了，都没见到过哪怕一个比她还漂亮的姑娘……要是她不自爱，不要强，哪用得到去捡煤渣、捡烂菜叶，更用不上来咱家这店门口张这个嘴，乐意给她花钱的男人，那可是多了去了。”

　　　　王妈的这一番话说的斩钉截铁。

　　　　不过别说，还真的挺有道理的。

　　　　……

　　　　之后的日子，在开业的这一段高峰期过去之后，‘全家服饰商场’一天的纯利润大概保持在了两万块钱左右。

　　　　要想等到这个销售额再创新高，还是得等待时间的积累，当然也有季节和节日等因素的影响。

　　　　过了前半个月的新鲜劲之后，王朝阳也不常去店里面了，偶然去的几次，有时候会“恰巧”遇见冯玥，两个人也会简单的打个招呼、问候几句。有时候也遇不到，王朝阳就只能可惜的少看了几眼风景。

　　　　关于冯玥的更多事情，王朝阳都是从王妈的嘴里听到的，比如冯玥的手艺确实没的说，缝补和改换都做的十分仔细，给店里赚来了不少的好名声。

　　　　比如她最近，又接了几家饭馆的衣服来洗，赚到的钱已经足够她安心过日子了，只是变得更加辛苦了一点。偶尔两人离得近一些时，看到她伸出的双手，上面已经因为长时间的泡水而蜕皮，还有着几道不深不浅的裂口。

　　　　而且冯玥和王妈的感情现在处的很好，很多时候来巧了，碰上店里客人多的时候，她就会留下来帮着忙活一阵，从来不提酬劳。

　　　　于此同时，哈市的街道上也在发生着不小的变化，

　　　　出来找口饭吃的人，开始变得越来越多，摆小摊的、推车卖小吃的、蹬人力车的、擦鞋的、甚至出来买药耍杂技的……很多曾经已经开始消失，甚至隐没在计划经济时代的营生，再次重新出现在了街面上。

　　　　这个国家的人民，总是能以最顽强的姿态，活下去，只要给他们哪怕一丝一毫的机会。

　　　　总而言之，店里面的事情在保持着一切顺利的情况下进行着，在祖国另一端的王震，也取得了不小的进展。

　　　　这一次他去毛熊国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先探探路，看看今后贸易往来当中，自己主要来卖哪些种类的商品。

　　　　此时的王震正走在莫斯克的街道上，这里的冬天叫人难忍，但是夏天还是很凉爽的。

　　　　街边不少的店铺都已经选择了停业，此时的街道上满是萧条的景象。

　　　　满大街上，只有面包店的门前排起了长队。

　　　　除此之外，街边上还站着不少手里举着标语，到处传发各种色彩革命书籍的年轻人，精通俄语的王震仅仅是站在旁边听了两句，便只感觉一阵蛋疼。

　　　　“老大哥算是完了。”

　　　　离开了那条还算是繁华的街道之后，王震对着身边的二人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肉眼可见的经济衰败，还有那满街头的革命派，这一切的一切都代表着，曾经的那个强盛的国家，如今已经是内忧外患了。

　　　　退伍多年的他早已经失去了警惕，曾经身为侦查连队大班长的王震，此时丝毫没有注意到，在自己的不远处，有着一伙鬼头鬼脑的毛国人正在蹲着自己这三人的点。

　　　　“震哥，情况有点不对劲。”

　　　　退伍后被分配到了刑警队的张定一，此时依旧保持着警觉，低声对身旁的两人说道。

　　　　听到老张的话后，一直表现得嬉皮笑脸的李长安也变了脸色，他余光一扫，便发现了四周的街角处，最少有着十几个人的目光，在有意无意之间的朝自己这边扫来。

　　　　“对面人数有十四五个左右，看这样子应该是来抢钱的……震哥，咱们是跑还是打？”

　　　　李长安脚下微动，身子朝后稍稍退了半步，眼睛依旧毫无波澜的目视着前方，装出一副随意的样子对身后问道。

　　　　“跑……应该是来不及了。”王震在扫视了一圈后，语气略显无奈的说道。

　　　　就在三人说话的时候，街角处的那十几个毛子混混便已经拉开阵势，从腰间掏出了卡簧，朝这边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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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衰败的毛熊国

　　　　“妈的，震哥！对面掏刀了！”李长安大骂了一句，脚步却是没停，直直的冲向了那群毛子。

　　　　“注意闪避！”王震朝向左右大喊了一声，“还记得一号战术吗？！”

　　　　“保证完成任务！”李长安和张定一齐齐大喊了一声。

　　　　虽然两人都已经有十几年的时间，没有再听到过老班长这熟悉的布置战术声音了，但这些毕竟是曾经刻在了骨子里的东西，尽管许久没有再用过，但是身体依旧会出于本能反应一般，在瞬间做出那套标准的动作。

　　　　“сукаблядь！”

　　　　王震对着那群冲向自己方向的毛子们大骂了一句，这句话的意思大概是问候他们的全家，在这一声无比地道的毛熊国骂响起之后，对面冲过来的速度明显再度加快了。

　　　　“　Я　твой　рот　ебал　на　хуй！”

　　　　对面同样的大声骂回了一句，就在这群年轻毛子拔出卡簧刀、朝小巷的中央冲过来的时候，这条本就狭小巷子里仅有的两个路人也忙不迭的跑走了。

　　　　李长安冲在最前面，已经和一个毛子交上了手，他先是左手一个刺拳试探，见到对方摇头躲闪后，紧接着便挥出了那蓄势已久的右拳，挺直挥出的手臂犹如一根坚硬无比的钢管，直直的抡在了毛子的脖颈上。

　　　　那毛子在被重拳击中后，身体瞬间的僵直，紧接着，伴随着“砰”的一声倒地声响，由李长安拿到了队伍的首杀。

　　　　“别一个人乱打！一号战术！”见李长安一个人冲在队伍前胡乱出手，张定一连忙大声的提醒道。

　　　　“明白！”

　　　　听到了老张的话语声后，李长安猛地一个转身，整个人犹如一条滑溜溜的泥鳅，竟是从毛子的包围中又杀了一个回马枪出来。

　　　　此时的张定一和王震也和对面交上了手，每个人都以一敌二，却是丝毫不落下风。

　　　　冲回来的李长安没理会身后朝他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