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一个还穿着校服的男生站了起来，开始和老板娘理论。
“要是不看就出去，你一个学生来这儿凑什么热闹。”
说到这，那人才不情不愿的从包里又拿出了五毛钱。
交完钱，王朝阳感觉到周围的呼吸声开始逐渐变重。
老板娘一步三晃的走到了电视机前面，背对着众人弯下了腰……底下顿时响起了一阵整齐的喘息声音，外加上还有几句下流的话。
她按下了CD机上的退出键，取出了一张光盘，又从电视柜下边的一个带锁的暗格中取出了另外一张，放进机器中，走开。
整个过程当中，王朝阳的耳边都充满了吞咽口水的声音，还有粗重的喘息声音。
小电视上正在播放的“大片”，其实也是从港台那边传过来的，按照后世的分级制度来看，顶多算的上是三级。
女主演是某个王朝阳从未见过的演员，而男主角则是后世大名鼎鼎的“豹子头”——徐进江。
片子的剧情可以说是很一般、很没劲……当然，这是对于王朝阳来说，但是周围的那群观众们，却都是一个个握紧了拳头，目光全神贯注的盯紧了眼前的电视。
影片已经播放了半个小时，除了几个激情的片段能够让他们忍不住的拍了几下大腿之外，全程都是一言不吭。
就在徐进江把那名已经脱到半裸的女演员抱起来的时候。
“啪！”
头顶上先是一声暴响，紧接着，众人的眼前一黑。
“这是怎么了？！”
“干啥啊！刚看到关键时候！”
“你是不是又要出来收钱？老板娘！”
各种急躁慌乱的声音响起，不少人已经开始愤怒了。
“应该是停电了，今天市里面修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呢……”老板娘的声音传了过来。
人群一边喊叫着，一边开始朝老板娘所在的外屋涌了过去。
“诶，你们谁帮我一下，把这帘子给我撩开啊……”老板娘求助的喊道。
“啊！那个狗娘养的摸我！……谁，谁来帮我把帘子掀开啊！”
很明显，门口是有人故意的把帘子给拉住了，不大的屋子里面一片漆黑。
“别摸了……特码的，你往哪抠呢！”
“你特码的，别抠了啊！再摸我报警了！”
老板娘的声音从一开始的慌乱变得带上了哭腔，王朝阳不用看就知道，此时最起码有着十几双手在老板娘的身上乱摸，这是一个压抑的时代，而屋子里的这些人，欲火刚刚被点燃起来……
看见有第一个人得手之后，便会接着有第二个人。
“咱俩咋办啊？”国尚武此时也喘着粗气问道。
再这样下去绝对要出事，真要是出了事，警察肯定要查人……王朝阳快速的在心中判断了起来。
他可不想被牵扯进了官司当中，这个年代的流氓罪可是重罪，五年起步，最高死刑！要真是沾上了，那可是哭都没地方哭。
王朝阳一个箭步冲进的人群当中，旁边的几个木凳子被他撞倒了一片，他踉跄着继续向前挤，狠狠的撞开了故意拉着帘子的那个人，紧接着用右手抓紧了帘子。
“撕啦！”
伴随着一声巨响，整个帘子，包括着门上的木质装饰条都被他扯了下来……
“你们特码的真不怕蹲牢子啊？！”王朝阳朝人群大吼了一声。
下午强烈而刺眼的阳光照射了进来，所有人都愣了愣，瞬间恢复了清醒。
紧接着，人群开始推搡着快速散开，逃一般的从录像厅内跑了出去。
“咱俩呢？”国尚武略显迷茫的问道。
“赶紧走啊！这也不关咱俩的事儿，只要没出大事就好了。”
王朝阳回头扫了一眼坐在地上的老板娘，拉起国尚武，跟着人群一起冲了出去。
………………………………
第三十五章 王妈的委托
晚上七点，和国尚武在外面吃完了晚饭之后，王朝阳独自回到了家里。
”阳阳“，王妈看见了王朝阳的第一面就说，“正好，你带着这几件衣服，开车去你玥儿姐家一趟。”
王朝阳有些疑惑，问道，“都大晚上了，这时候送衣服也洗不完了啊。”
“唉，这不是我前两天上街看到人家卖胶皮手套吗，我就给你玥儿姐买了两副，结果这丫头太实诚了，给钱我没要，她就硬要帮着咱家洗衣服……我拗不过她，就让她把衣服抱走了，结果我刚才想起来，她抱走的那堆衣服里，有一件的兜里还揣着我六百多块钱呢。”
王妈说完，咂摸了一下嘴，接着连忙强调道，
“诶，我可不是怕小玥儿拿咱家钱啊……我就是怕钱泡水了，洗坏了。这话你一会到那了可得说清楚了，别把人家弄的伤心了……”
王朝阳点了点头。
王妈站在家门口，跟他说了一下冯玥家大概的位置，又描述了一下她家的样子。
“快走吧，晚上开车慢点……你可千万记得要把话说清楚了啊，不然回来有你好果子吃！”
开车又回到了百货大街，王朝阳按照王妈给的路线，又开车路过了一长排的店面，在一个修自行车的小摊前停下了车，抱着那一摞衣服钻进了巷子。
巷子算不上很窄，但是想要开车进出，肯定算是一件难事。
走进巷子，映入眼前的是几栋厚重的俄式建筑，外观看起来方方正正的，漆黑色的外墙，狭窄的机枪口，一看就很结实。
据说十几年前有位军长来到哈市视察，把全城都逛完了一圈后，唯独看中了这条巷子，说这里是全哈市最好的地方。
陪同的哈市秘书赶紧讨好的问道：“首长您觉得这个地方应该怎么发展比较好，给我们点指导建议……”
只见那位军长大手一挥，指着眼前的这几座碉堡说道：“这儿，还有那儿！再加上两边的这些个小窗口，在这里架上四挺轻机枪，用不上一个班的人，就能把这的整条街道全部封锁！”
陪同的秘书：“……”
如果现在真的按那位首长的指示来干，那么冯玥的家，应该就处于火力交叉点的盲区上。
紧贴着围墙的拐角，在一整排的六层小楼后面，十分突兀的建起了几座小平房，红砖黄土的建筑构造，屋顶铺的是瓦片，小平房的四周围了一圈低矮的泥土墙作为隔断，颇有一种乡间小院的感觉。
王朝阳打眼一看，只觉得面积不小，再过个十年八载拆完迁后，绝对能发。
直到王朝阳走近了之后才突然发现，原来这一整个的大院子在内部是分成了五六个小块，家家用篱笆做墙，里面全都围了起来。
冯玥的家很好辨认，因为篱笆墙内晒满了衣服。
王朝阳的视线被一整排的衣服给挡住了，没看见人，先映入眼前的是院子两边的一小垄菜地，地里还有着十几颗的小白菜，刚刚冒出土壤。
再往前走了两步，俯身望去。
院子的中央摆上了两个大水盆，地上满是溅出来的水渍，冯玥侧对着院门，坐在一张矮矮的小木凳上，正在卖力的揉搓着一件衣服的袖口。
她穿着一身纯白色的短袖衬衣，领口处还绣着一朵红色的小花。
这种巧妙又富有新意的设计在哈市很少见，不用猜，这一定也是老妈从店里拿来送给冯玥的。
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被她高高的束了起来，随意的扎成了一个丸子头，还有几缕散发垂落了下来，此时已经被汗水打湿，略显凌乱的贴在脸颊和额头上。
她终于放下了手里的衣服，抬起手臂，抹了抹头上的汗，身子顺势坐直，又左右的扭了两下腰。
这一扭身，她看见了此时站在院门口的王朝阳。
要不是被发现了，还不知道王朝阳要在这一直看到什么时候去……。
“阳阳？”
伴随着声音响起，她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小玥姐”，王朝阳克服住了心底的别扭喊了声姐，接着道，“我妈说早上换下来的衣服里面，口袋中的钱好像忘掏了，怕泡水把钱给洗坏，就让我来一趟。”
“是呢，所以我洗之前都会先翻一下……”冯玥站起了身，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回头说，“你先等我一下”。
走进小屋里面，接着又走了出来。
因为手上还是湿的，冯玥用着大拇指和食指的指尖，捏着一叠钱递给了王朝阳，“不点一下吗？”
“不用啦，我妈还在家担心会被你误会呢，特意嘱咐我一定要当面说清楚了，她是怕钱泡水了，不是……。”
这种误会总是难以避免的会发生，所以这一番话，说的王朝阳也有点尴尬。
冯玥的眼睛像是月牙一样微微的眯了起来，看着眼前的王朝阳，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你还挺紧张的……我当然知道的呀”，她顿了顿，接着说道：
“谢谢你们，这么在意我的感受……”
其实后面的这句话，应该是带着些许悲伤的一句话。
自从下岗的那一天开始，捡烂菜叶，捡煤渣，在街上冷眼受尽，嘲笑声也听的足够多了，很少会有人去在意她的感受。
可是这句话她说的并不悲伤，语气之中有的只是诚挚。
看着冯玥的眼睛，王朝阳瞬间明白了，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再去进行过多的解释了。
这种彼此信任的感觉让人心里很舒服。
王朝阳左右的看了看，看到了一盆不知是谁拿来的厚毛衣，他指着水盆说道，“这么厚的衣服，要想拧干很费劲吧？”
冯玥点了点头，“嗯，就这件事是最难的，以前家里洗衣服，都是我弟负责拧干的，我力气太小了……不过也还好，我自己想了个办法，像这种厚重的衣服，我就把一头系在杆子上，然后这样拧……”
她指了指院子另一边的杆子，看样子是铁制的，很结实。
她一边说着，一边笑着开始模拟起了动作。
“我来帮你。”
王朝阳没法否认，在面对冯玥的时候，自己在心底确实总会产生一种冲动，总是想要为眼前的这个坚韧、要强的姑娘做点什么，哪怕是很小的一件事……哪怕她并没有现在这么漂亮。
………………………………
第三十六章 要回工厂
这满满的一大盆，大概是准备把过冬的衣服提前洗好收进衣柜当中，其中有几件实在是过于厚重，就算是王朝阳的力气也拧不动，于是两个人一人一边，一起把它给拧了。
干完了活，只感觉心脏有些乱跳，正打算告辞。
冯玥把王朝阳给叫住了，指着他右边的胸前说道：
“等一下，你看看你，衬衫的口袋都开线了，脱下来吧，我给你把它缝一下……今天是周末，估计阿姨已经忙累了吧。”
王朝阳低头看了身上一眼，果然，衬衫的胸兜已经半边脱线了，估计是在录像厅的时候不小心挂到了哪里。
“这……我都穿了一下午了，刚才回家我老妈怎么没发现……”
“你粗心大意的，哪能发现的了这些。”
冯玥也反应了过来，一想到刚刚自己直接开口让王朝阳脱衣服，脸上也禁不住的有些窘迫，抿起嘴唇轻笑了一下，缓解尴尬的说道：
“也没事，你们这些男生夏天不是还总光着膀子么……不是，你穿着也行……”
差一点就又变成了劝王朝阳脱衣服了，冯玥的耳朵一热，差点就想转身离开，二人又默默的站了好一会，她才转身从屋子里取了一个针线盒走出来。
引线，穿针……用左手的食指轻轻的捏起了王朝阳胸前口袋，右手迅速的将针线穿过了口袋的边……针头起起伏伏，针脚细密……
此时，两个人的心跳声音，仿佛变得越来越近……
“好了。”
最后是冯玥轻轻的掂起了脚尖，抬头轻巧的咬断了胸前衬衫上的线头，然后慌忙的退步走回。
王朝阳低头扯起衣服看了看，就连最后的线头节，都是被冯玥给打在了口袋的里侧，正面看过来，根本瞧不出半点的痕迹。
“难怪老妈一直夸冯玥的手艺好……只是刚刚离得好近，这小丫头也太不把我当坏人了吧？行吧，应该都是老妈的功劳。”
就在这个时候，冯玥抬起了左手，用两唇在指肚上轻吮了一口。
王朝阳看向她的食指，只见上面有着淡淡的血迹，他立刻尴尬的问道：“是不是刚才把手给扎着了？”
冯玥摇了摇头，“不是，之前就有裂口了，只是被挣开了一点，没事的。”
王朝阳低头，仔细的看了看她的双手……
他第一次下定决心，要稍微的干扰一下，自己眼前这个“陌生人”的生活。
“你现在接了几家饭店的衣服啊？”王朝阳问道。
“四家，就在昨天刚刚加了一家。”冯玥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喜悦。
“一天能赚到多少钱？”
“这个不一定的，周六日有的时候衣服多，大概能有个三四块钱。”
“……”
周六日有的时候，三四块……
王朝阳沉吟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对她说道：“其实，我觉得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冯玥的眼神之中有点困惑：“嗯？”
被对方注视着，王朝阳定了定神，在脑海中整理了一下才开口说道，
“我不知道我妈和你提过没有，她其实一直都有一个想法，想着要不你别接外面的活了，别洗衣服了，直接把缝纫机搬到店里面，店里最近的生意一直都还不错，有的时候客人着急等不了，都直接去别人家修衣服了。急活价格高，你这样一来，收入一点都不会少的。”
王朝阳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而且这样你还可以帮着看店面，反正平时你也总去帮忙，店里现在的员工也不太够用，可以给你按小时算钱，这样两份工资加在一起，日子总不至于太难过，然后剩下的你慢慢攒钱，以后也可以自己开一个小店……”
“这件事，阿姨和我提过的。”
“那你……”
“我们厂子，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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