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阳？你真没回家过年呀？这两天没看到你，我还以为你回家了呢。”柳叶雯看到王朝阳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十分惊讶的说道。
“嗯，真的出去赚买年货的钱去了。”王朝阳满脸的笑容，看着灯光大亮的饭店，接着问道“怎么，大年夜还有人来吗？”
“有啊，还不少呢……不过都是在吃完了午饭才来的，大概八九点钟吧，又都回家去了，毕竟过年嘛，饭店的员工也都回家了，我刚打扫完卫生。”
“雯姐辛苦了，对了，新年快乐！”
“你也新年快乐！”
两个人错身，走过。
王朝阳大概走出了十几步之后。
“小阳。”从背后传来了柳叶雯的声音。
王朝阳瞬间转身。
“我自己弄了个火锅，要不要……一起吃个年夜饭？”柳叶雯开口说道。
………………………………
第一百五十九章 除夕夜
“反正都是一个人过年……怪可怜的。”她一边说着，脸上还带着笑。
突然有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虽然说事实上，王朝阳其实并不是无家可归。
一场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最大风口最疯狂的舞台边缘萍水相逢，两个陌生人之间的年夜饭。
好像还不错。
……
汤底在火锅里不断的翻滚着、沸腾着，王朝阳往里面加菜，加肉片。
柳叶雯拿了一瓶茅台出来，这个年头还没有多少人喝红酒，她说，“怎么样，一瓶够吗？”
王朝阳哭笑着说道，“白的？我一杯都够呛……”
柳叶雯笑着说，“那你就喝一杯，剩下的都归我。”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两个人互相碰了碰杯。
“过完年，多大了？”她问。
“十九岁。”王朝阳说。
柳叶雯抬起头看了王朝阳的眼睛一会儿，笑了一下，然后拿过他的碗，开始往里面夹菜。
“……我都三十二了。”柳叶雯苦笑着说，“俱乐部里那么多人炒股的，你是最不同的一个。”
“是因为年纪小？”王朝阳笑着问道。
“可能吧”，柳叶雯把碗放回到王朝阳的面前，接着说到，“最重要的是，你看起来不像个炒股的，但却比那些老手还稳，我看过那么多人，很少有看不懂的，你是一个。”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懂的。”王朝阳顿了顿，接着说到，“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多赚一点，然后回家。”
为什么从一开始就这么肯定自己能赚到钱？柳叶雯没问，她笑着说道，“可是现在，你已经算赚了不少吧？”
“还远远不够呢。”
王朝阳举起了杯子。
他只是轻轻的抿了一口，柳叶雯却直接干了一杯。
在俱乐部里面，有很多事情在两个人没有达到某种程度之前，是不方便问的，比如身价、买卖、打算……
但是王朝阳身上的某些东西，对柳叶雯这些人来说，其实很容易判断：
比如他全部是专业的炒家，家境应该一般，虽然他也很紧张，但是很能沉得住气……这说明他的心里很有底，而且预期是很高。
为此，他会为了继续赚更多而留在盛海过年……哪怕他只需要稍稍动一下念头，就可以轻轻松松的赚到十几万块……
这其实很难做到。
贪小便宜，爱虚荣，这些其实都是人的本性，更何况，他这一次的利润绝对算不上少了。
在贪婪和恐惧之间的反复挣扎，其实也十分常见。
在短短的这几天之内，柳叶雯已经看到了太多人为了求稳，卖掉了股票认购证，拿着钱离开。
其中从四五千块一套卖出，到一万四五一套卖出的都有，其中有不少人后悔了之后回来和买家闹，有的人宁愿自己再贴一些钱，从卖家又变回了买家，然后没等一天的时间又再次卖出，反复不定。
现在，柳叶雯可以判断了，王朝阳身上的认购证，很有可能远远不止其他人所想的那么几套。
……
推杯换盏，两个人越喝越多，话题也变得越来越没有顾忌。
“为什么不好奇，为什么不问问我，怎么一个人过年？”柳叶雯此时已经有点醉了，眼睛特别亮，看的人直勾勾的。
王朝阳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其实你早都猜到了是吧？真是聪明的有点讨厌啊……”或许是因为已经喝醉了，年龄的差距已经不是阻碍，说句话来也变得随意，柳叶雯又自己倒了一杯， 一口闷下，说道，“他自己回家过年了，我没有家……你别笑话我。”
“不会的，雯姐辛苦了。”
“嗯？辛苦吗？别人都觉得我好着呢，你又猜出什么了？要不这样吧，你再查查看，要是再猜中了其他的，我就告诉你一个超级秘密的大消息。”
就当做是一个游戏吧，真要说超级秘密的消息，谁会有我知道的多呢
王朝阳想了想，接着说到，“我说雯姐辛苦，是因为你总给人一种面面俱到、如沐春风的感觉，但在这背后，其实最辛苦的往往是自己。”
柳叶雯的眼神亮了一下。
“肯定有很多那种客人，雯姐根本懒得理他，还有一些人，雯姐我的心里想，要是能狠狠的揍他一顿，那该多开心啊……”
柳叶雯笑出了声，一边笑一边说道：
“对对，你都猜对了，好厉害啊小阳，我其实每天就是这么想的……但不可以这样，对吧？
“因为在这俱乐部里面的人，一飞冲天和坠入悬崖之间的距离其实很近，哪怕是一个再无知的人，也根本挡不住运气。现在的时代已经开始变了，变得开始不讲道理，可以在一瞬间就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因此会有很多的人，一遇风雨便化龙。”
“确实有很多东西都是他教给我的，还有一些是我这么多年自己看透的……但你今年才十九岁，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你了……赌徒？天才？又或者说是一个天才的赌徒？一个心里没有杂念冷静的可怕的赌徒？”
柳叶雯端着酒杯，看着他，笑着。
但现在其实应该反过来，是王朝阳应该敬佩她的观察力，应该敬佩她对新时代的这些判断。
柳叶雯又开了一瓶茅台，王朝阳也又倒了一杯。
她没有把那个秘密说出来，反而对着王朝阳问道，“你会跳舞吗？”
“跳的很一般。”
“没有关系。”
他用的居然是一台老式的黑胶唱片机，伴随着唱针的落下，一股韵味独特的歌声响起，老盛海的气息瞬间在这个屋子内蔓延开来……
柳叶雯脱掉上衣，曲线迷人，身材纤细高挑，这是一只能够迷死人的妖精。
在王朝阳将手搭在她腰间的那一刻，感受到那股起伏的弧线，不由自主的咽了一下口水。
喉咙滚动的声音，在这种轻柔的乐曲中显得特别清晰。
柳叶雯笑了一下，对他说道，“可以放松点……”
最后，两个人不知道跳了几首曲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一直等到王朝阳的舞步变得十分熟练，二人这才慢慢的停了下来。
其实在当中的某一段时间，柳叶雯靠得很近，整个身子几乎都搭在了王朝阳的身上……
有几次王朝阳踩了她的脚，她用手轻轻的插在王朝阳的胸口，说疼，宛如一个少女一般……
气氛暧昧。
让人不由得冲动。
尤其是当舞步跳起的时候，当他的胸口感受到她掌心的压力，感受到指尖在身上的滑动……
也许可以这么想，在这个有些凄凉，又带着些许惊喜的新年，孤男寡女，再加上酒精的催化，这个虽然孤独但是很有魅力的女人，似乎并不介意和眼前的这个男孩发生些什么……
………………………………
第一百六十章 留不留？
王朝阳说，“我该回去了，雯姐你早点休息。”
落荒而逃的样子：让柳叶雯看着笑了出来，对他说到，“难道你刚才一点都没有想法吗？现在可是有机可乘的……试一下，没准就能留下来了。”
“其实确实有偷偷的想问一下。”王朝阳老实的说道。
“那为什么要跑，因为你女朋友？”
“女朋友吗……确实也有一部分吧。”
“哦？那又是为什么？”
“……我想，你会后悔的。”
“我觉得我不会呢。”柳叶雯顿了顿说道，“看来还是我的魅力不够。”
“不是的，雯姐的魅力很大。”
“哦？那么……是不敢吗？”
“算是吧，我想现在还不是时候睡你。”
他半醉半醒，说的很直接。
柳叶雯笑到直不起腰，一时之间风情无限。
“狠、理智、自制力、清醒、你都有。”
笑完了之后，柳叶雯说道，“再加上我还没有琢磨透你的那部分，我相信，这次之后，你将会一飞冲天。”
剩下的很多话其实都不需要再说了，因为当场的两个人都是聪明人。
比如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冲动了，招惹了，那就绝对不会是一次，也绝对不会那么容易断……但是其实，两个人现在都不想承担这个后果。
再比如，下次见面两个人还是要恢复到自然平常一点，柳叶雯一样知道，这完全不需要他来提醒。
“千万不能卖，那位同志往南边走了，看样子还要再逛上一圈，分析一下他今年说的那些话……形势一定会很好，另外外面还有传言，今年发行的股票数量将会远远超过十几只。”
王朝阳出门的时候，柳叶雯在他后面突然说道。
其实对于任何其他人来说，这都绝对算是一个天大的秘密，但是对于王朝阳来说，这个只能再一次增加他的一份信心。
原来是这样的，王朝阳瞬间想通了。
“谢谢雯姐。”他说。
当然，对于王朝阳来说，今天晚上更大程度上只是有趣的晚上，虽然没有上床，但是比上床更有趣，也更值得他回味。
……
“早上好，对了，新年快乐，雯姐。”
“新年好啊，小阳，先找个地方做吧。”
一切都恢复到了平常。
今天是大年初一，俱乐部内依然热情高涨，除了衣服是新的，抽的烟比平时更上档次了一些……
满场都在互相的问候新年，互相问候恭喜发财。
王朝阳找了个地方坐下，过年期间，只有两个服务员，柳叶雯亲手泡了一杯茶，放到了他的面前。
端起来抿了一口，是甜的，抬起杯子看一看，在杯子底下还有几块没有融化完的冰糖。
在这个年代拜年的时候，很多情况下就是一包用报纸包着的糖，待客用，也是用冰糖来泡茶。
好多年都没喝过了。
“这算不算是，小白脸的特殊待遇？”王朝阳的心中下意识的想了一下。
旁边一个人放下了茶杯，说道，“真甜啊。”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这里人来人往，柳叶雯的见识比我多，看的也比我淡。
“ 诶，就是你。”还是上次的那个人，他打着王朝阳的肩膀，走到了角落，比出了两个手指，说到，“给你这个数，你那是一整套的白板对吧，是的话，这个数我拿走。”
王朝阳依旧摇了摇头。
“还不卖？一套给你两万，你还不卖？哪儿来的土狗，想钱想疯了吧？！”他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语气也开始变得十分不善。
一时之间，全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柳叶雯也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你俱乐部主人的身份在关注着事态……
这一个不小心，可就要闹起来了啊，所有人都这么想着。
王朝阳微笑着说道，“不好意思，我还要再等等看。”
不卑不亢，也一点都不激动。
“……是我不好意思，是我太急了。”对面摇了摇头，走开了。
……
认购证的价格，终于在这个新年的一开始走到了两万块钱，然后逐渐趋于稳定，同时，王朝阳还注意到，现在真正的成套成交，已经越来越少了。
终于进入到缓冲期了，王朝阳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慢慢放松了下来。
王朝阳想着，干脆等局势彻底稳定了再回家，自己在哈市那边也还有一堆事儿没解决，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王朝阳保持着每天去一趟俱乐部，待个十几分钟就离开，然后剩下的大部分时间回家陪赵曼丽。
整个盛海市，但还曾经听说过股票认购证，哪怕是曾经动过一秒心思的人，现在都已经疯了，要么扼腕痛惜，要么捶地痛哭。
王朝阳在临走前，请黄盛吃了顿饭，两个人一边喝着酒，一边聊起了那些在银行里见过的那个工人一家，聊起了那个带着刀要来强退认购证的小子，聊起了黄盛的那些同学亲戚……
“那小子可真是自断财路啊，还骂你是傻狍子……我听银行的人跟我说，他前两天又去那儿闹了一次，结果这次把警察招来了。
“那个工人兄弟，可真是被他家里人给害死了。”
“但其实说真的，在那天，我心里其实是赞同他老婆的，现在这个时代啊，真的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一套股票认购证两三万块钱，十几年的公司，就算是我这个业内的人，也都已经看不懂了……”
黄盛喝醉了，心情也好了，两个人唠唠叨叨的感慨了半个晚上。
他一共买了一整套，外加41张，在过年之前，还被他老婆偷偷以每张400块钱的价格给卖掉了21张。
“还好我发现的早啊，不然她能把那些全卖光了。”
“刚开始卖那会儿，她把七千块钱全扔床上，趴在上面看着，笑了大半夜，然后又‘奖励’了我大半夜。”
“结果等到年后，那个哭的啊，说是自己白白丢了两三年的工资，那一阵子出了冲我发脾气就是骂自己，还怪我没看住她。”
黄盛说。
“我其实倒不在意，已经很满意了。”
……
王朝阳说五天，是因为再过两天，第一次的认购证摇号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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