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元德话音落,大厅内鸦雀无声,无一人现身。
半晌后,姬昊天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杀!”
“得令!”
赵必安应了一声,话音未落,人已经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桀桀怪笑着冲了出去,动作之灵敏,宛若乍现惊鸿,直扑在场的韩氏族人。
韩元德一声呼喝,发现韩家护卫无一人出现,不由变得震怒:“你们这些狗奴才,难道听不见我的话吗!给我杀了这放纵狂徒!”
“嘭嘭!”
韩元德语罢,在韩家护卫之前所处的位置,无数尸体从天而降。
血液飞溅!
触目惊心!
第三章 惊天之变
韩家护卫悉数曝尸当场,地面一片血色。
大厅内已经落针可闻,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仿佛就连呼吸都会触怒姬昊天这尊不请自来的杀神。
“踏踏!”
大厅内随后闪身出现了十余名锦袍男子,细细看去,这些人的衣襟上还带着点点血渍。
“参见少座!”
一众锦袍男子整齐划一的向姬昊天俯首参拜。
“少座,这里寒气太重,您小心着凉!”
温可人说话间,将手里的一条锦缎披风搭在了姬昊天肩上,对身前的杀戮视若无睹,温婉的目光始终只停留在姬昊天一人身上。
对于九州阁的人来说,血液、杀戮,似乎是生活中最常见的事情。
而对于温可人来说,这世上,无任何事能比少座更重要。
披着一条缎龙披风的姬昊天依旧巍然不动,但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威压,却酷似镇殿阎罗,已经让那些远远观瞧的宾客如坠冰窟一般。
酒店里的近百人,没有一人敢去看姬昊天的眼睛,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会招致杀身之祸。
赵必安解决掉韩华之后,手中出现一把袖刀,闪身便扑向了韩元德所在的位置,一时间,韩家的里亲外戚悉数哀嚎倒地。
血色荼蘼!
韩元德看着杀人如草芥的赵必安,内心愈发寒冷,韩家这些护卫,都是他花高价雇佣的古武高手,本以为碧海酒店的安保应该天衣无缝才对,却没想到这些护卫,在悄无声息之间就已经被姬昊天的人尽数诛杀。
眼见韩家人一个一个的血溅当场,韩元德双眼泛红,指着姬昊天一声嘶吼:
“在场有人能诛杀此獠者,我给他韩家三成家产!不!五成!”
韩元德作为云州首富,其身家何止百亿计算,如果换在平时,他此话一出,应召着必然趋之若鹜,可今天却一反常态,连个敢应声的人都没有。
此刻在场的宾客里,也有人带着自己的侍从和保镖,但那些保镖也有自知之明,或许对他们来说,去除掉站在原地不动的姬昊天很容易,不过面对连韩家爪牙都无力匹敌的赵必安,他们连动手的念头都没有。
即便有人真能侥幸除掉了姬昊天,可是赵必安和那十数名锦袍高手,又岂会放过他们呢?
对于这种有命赚钱没命花钱的买卖,上百宾客全都做起了鸵鸟,集体缄默。
“七成!我出韩家七成家产!”
韩元德一句话吼完,大厅里除了韩家子孙的哭喊哀嚎,仍旧无人应答。
“九成!”
气氛继续凝固。
这一刻,韩元德心中泛起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目光所及,正跟姬昊天四目相对,看见那双如同凶兽一般的眼神,韩元德身体一颤,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倨傲。
一段往事涌上心头。
那一日
一代华夏医圣姬振南在出师宴上,被关门弟子田元正以奉茶为名,一刀刺进胸膛。
姬家长子姬昊晨拼命护送弟弟姬昊天逃出了姬家,被贼众逼到悬崖,中枪身亡。
云州姬家血流成河,一家三十三口皆被屠戮,姬振南更是被田元正亲自枭首示众,暴尸荒野。
原本受到姬家诸多恩惠的韩元德和云州其他财团家主,全都选择了袖手旁观,甚至落井下石。
自那日起,韩元德作为帮助田元正策反云州其他宗族的有功之臣,受到大力提携,一跃成为云州巨富,十年来享尽富贵荣华。
但今日,在看见姬昊天那双深邃无底的眼眸之后,韩元德终于清楚,原来在十年前的那一日,自己已经把韩家的路走尽了。
他的气运,至此也就结束了。
龙生九子,其二子睚眦性格刚烈、好勇擅斗、嗜血嗜杀。
而面前这位傲然而立的姬家二子,正与那德必偿,怨必报的凶兽睚眦如出一辙。
“扑通!”
心中巨大的压力似乎也在摧垮着韩元德的身体,他最终双膝一软,膝盖重重的砸在地上。
“姬昊天!我知道错了!求你住手!放我韩家族人一条生路!韩元德这条老命,情愿交由你来处置!还请给我韩家留下一丝血脉!”
十年的富商生涯,已经让韩元德记不清楚,自己上一次向人低头是什么时候,对于习惯了阿谀奉承和锦衣玉食的韩元德来说,这一跪,意味着他此生的尊严已经被尽数抹去。
但这一跪,并不能救下韩家人。
此刻的韩元德,像极了十年前那个面对宗族毁灭,却无力回天的绝望少年。
“噗嗤”
“咕咚!”
赵必安下手极为干脆利落,举手投足间,韩家子弟不断倒下。
飞溅的血液和断肢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视觉神经。
“不!不!!!”
韩元德跪在地上,看着成片的尸体和如同小溪一般汇聚的涓涓血流,仿佛瞬间老了十几岁,头上的白发开始变得凌乱不堪,布满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
“咕咚!”
韩家的最后一人轰然倒下。
赵必安屠尽韩氏一族后,只留下韩元德一人,强压下眼中的狂热和嗜血之后,这才身姿恭敬的对姬昊天开口:
“少座,韩家三十二口,已经悉数毙命,再加上这条老狗,刚好三十三人!”
姬昊天冷冷看了韩元德一眼:
“田元正在哪?”
面白如纸的韩元德被姬昊天阴冷的目光盯的脊背发寒:
“田元正当年颠覆姬家之后,只在云州逗留了一年,便把姬家财产悉数散尽,消失无踪了。”
韩元德吞咽了一下口水:
“田元正不恋红尘俗事,他的夙愿始终是那些不世出的隐世宗门,我早已没了他的音讯。”
“既然如此,你的命已经没有价值了。”
姬昊天声音冰冷,赵必安持刀上前。
“请姬家侄儿念在我曾忠心服侍过姬家多年的份上,饶过我这条狗命对了!有人活着!姬家还有人活着!”
韩元德脸色惨白,正要求饶,却突然想起一根救命稻草,尖声厉叫:
“你母亲凌巧云和妹妹姬素素!她们还活着!当年田元正倾覆姬家之后,不知为何,放过了她们母女,如今她们就生活在市郊的平安镇内,只要你愿意放过我,我可以立即派人带你去见他们!”
“闭嘴!”
姬昊天一声怒喝,威压徒增:
“这些年在你的授意之下,我的母亲和妹妹受到过多少欺凌,莫非你真的当我浑然不知吗?!”
韩元德心下一惊,看着满身是血的赵必安,眼中已经充满了恐惧,说话也开始语无伦次:
“昊天侄儿,我韩元德确实罪该万死,可如今我的家人已经抵命了现在我也已经把知道的消息都告诉你了,还求你高抬贵手,留下我这条老命!!”
姬昊天目光扫过韩元德苍老的面容,淡然开口:
“废了他双手双脚,戳目拔舌刺耳,让他活着!”
“什么?!”
韩元德惊惧交加之下,一口老血涌上喉头。
“噗嗤!”
赵必安更快一步,袖刀银芒闪过,韩元德的双目已经化为一条血线。
“啊!!”
韩元德凄厉哀嚎。
“我要让你体会这十年来,我心中有多么恨,我要让你知道,相比死亡,忍受煎熬的活着,会有多么痛苦!”
姬昊天的一番话,韩元德只听到了一半,因为接下来,赵必安已经刺聋了他的双耳。
“咕咚!”
数秒后,手脚皆断的韩元德软塌塌的倒在了地上。
“报应!”
赵必安用韩元德鲜红的长袍擦了擦手里的刀,迈步走向姬昊天。
“少座,接下来怎么办?”
姬昊天闻言,目光如炬的扫视了一眼躲在周围,瑟瑟发抖的宾客们,面无表情:
“今日参与韩家宴会的所有财阀家主,每人自断一指,以示惩戒!”
漫天飘雪中,众宾客亲眼目睹着姬昊天一行人跨步离开,噤若寒蝉,不敢作声,眼神中的惶恐、不解、羡慕等一系列情绪反复交织。
“咔嚓!”
一声惊雷乍起。
“变天了!”
“是啊,这云州的天,要变了!”
第四章 镇南诊所
寒风飒飒,漫天飘雪。
一场血腥的屠戮过后,姬昊天一行人离开了修罗场一般的碧海酒店。
这一刻,酒店门前的空气中似乎还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血腥味道。
温可人撑开一把油纸伞,挡在了姬昊天头顶。
多年来,姬昊天的生活始终由温可人打理,而作为贴身侍女的温可人也心细如发,一应琐事从来都无需姬昊天费心。
赵必安站在姬昊天身边,身上已经没有了杀伐之气,一场摧枯拉朽式的杀戮,似乎让他的心情很是酣畅:“少座,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去平安镇。”
姬昊天说话之时,眼中闪过一抹温情和渴望:
“见我的母亲和妹妹!”
平安镇是一座被高楼大厦围绕的城中村,放眼望去,尽是一片低矮的平房。
一条破败的街道上,因为没有排水设施,加之近日来暴雪不断,所以路面上到都是由污水凝结而成的冰面,散发着腥臭味道。
一处临街小院的屋顶之上,挂着一个灯箱,喷绘布上的字体经过风雨摧残,早已经泛白褪色,但还是能模糊看清招牌上面的名称。
镇南诊所。
这个名字取自国医圣手姬振南的名讳。
这间诊所的设施十分简陋,屋子里取暖的设备,居然还是最原始的火炉,玻璃柜台的裂痕用胶带粘合固定,靠墙摆放的中药柜,早已漆面斑驳。
虽然简陋不堪,却被收拾的一尘不染。
此刻,姬素素正蹲在火炉边填煤,由于酷寒的天气,家中的自来水的管子又被冻住了,姬素素必须要烧一些热水,浇在管子上让它化开,否则家中就连明天的饮用水都难以为继。
“吱嘎!”
裹着铁皮的破旧木门被推开,挂霜的折页泛起酸牙的响声。
听见门口的响动,姬素素转身望去,一名青年在一男一女的陪伴下,已经走进屋内,身后那名男子,更是鹰顾狼视,给人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
姬素素感受到一行三人散发出难以掩盖的杀伐之气,眼中瞬间充满了警惕,一把抄起了身旁的扫帚:
“你们是什么人?我警告你们,不要在这里闹事!否则我别怪我不客气!”
姬昊天看着身前的姬素素,冰冻了十年的心顷刻融化,虽然努力想要保持平静,可手掌分明却在颤抖:
“素素!”
姬素素听见来人叫出了自己的名字,蓦地一怔,随着这张脸庞跟记忆中的模样逐渐重合,姬素素的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讶之色:
“二哥!!”
话音落,姬素素扔下手里的扫帚,大步奔上前去,狠狠地抱住了姬昊天,大颗泪珠顺着脸颊不断滚落,拳头在姬昊天的胸口上狠锤了几下:
“整整十年!你究竟跑到哪去了!!”
姬昊天的肩头瞬间被小妹涌出的泪水打湿,姬家之中,尤属姬素素跟他最为亲近,姬昊天更是对这个妹妹关爱有加,恨不得要把世上最美好的东西都给她,如今看见姬素素的生活状态,姬昊天心中更是疼惜无比。
姬昊天打量着妹妹身上残旧的衣衫,还有周遭破落的环境,用力揽住了她的背:
“这些年哥哥不在,让你受苦了。”
“十年音讯全无!你知不知道我和妈有多担心你!”
姬素素抱着姬昊天,早已痛哭失声。
“素素,外面怎么了?”
这时,凌巧云的声音也从里屋传了出来:
“是不是离儿来了?外面冷,快请屋里坐!”
“妈!不是离儿姐姐!是二哥!二哥他回来了!”
姬素素拭去脸上的泪痕,强忍着激动的情绪朗声回应道。
“哗啦!”
屋内沉寂片刻后,当即便传出了一阵瓷器摔裂的声音。
“天儿!咳咳是我儿昊天回来了吗!”
随着凌巧云再度开口,屋内又传来了一阵东西落地的声响。
姬昊天听见母亲的声音,加快脚步向门内走去,温可人和赵必安则原地驻足,没有打扰姬昊天一家团聚。
掀开棉门帘,屋内的景象让姬昊天当场呆愣。
养母凌巧云,曾经被誉为北国第一美人,可如今,时光的无情磨砺,早已经淡化了她的容颜,刻满了生活的艰辛和沧桑,一头青丝更是多出了一半花白的银发。
短短十年,她却似苍老了数十岁。
不仅如此,母亲的脸上,分明有着大片青紫,腿上更是裹着一层石膏,正扶着床头的柜子准备起身。
“妈!”
姬昊天一步上前,扶住了凌巧云的胳膊。
“咕咚!”
双膝触地,双眼噙泪的姬昊天直挺挺的跪在了病床之前:
“孩儿不孝,让您担心了!”
凌巧云看着跪在床前的姬昊天,颤抖指尖划过姬昊天的脸颊,十年间,凌巧云已经尝过了太多生活的艰辛。
今日,她最为牵挂的孩子,终于回来了!
“好孩子!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凌巧云的声音难掩激越,顺着脸颊滑落的泪珠,也在无声诉说着相隔十年的骨肉分离之苦。
“母亲,你这伤”
姬昊天看见母亲身上明显的外伤痕迹,周身升起浓重戾气。
“无妨,我身上的伤已经愈合大半,早都无碍了。”
凌巧云见姬昊天问起自己的伤情,只轻描淡写的回应一句,对原因却绝口未提。
“还不都是因为邢成志那个混蛋”
“素素!”
凌巧云见姬素素插话,当下呵斥一声,如今姬家虽然覆灭十年,但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