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之微微停顿,继续道:
“樊老爷子的病症,是上下运动神经元同时损害,引发的周身瘫痪,对于这种经络之病,西医的手段向来不如中医高明,只是樊老爷子已经病入膏肓,实在令人束手无策,倘若十年前,国医圣手姬振南在世,或许还有一试之力,而现如今,当时恐怕无人能医。
不过这伐髓定宫丸,正是当年姬振南先生悉心调制的丹药,或许对于樊老爷子的经络,能进行一定的冲击,延缓寿命。”
樊珂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希冀。
俗世之中。
穷人用命换钱。
富人用钱换命。
而对于樊家这种贵族而言,世上一切都唾手可得。
除了健康。
听闻沈牧之说这药物对于爷爷的病情有用。
饶是千金散去。
樊珂也要试试。
但姬昊天听完沈牧之的一番话,一声揶揄:“庸医。”
视如敝屣。
不屑一顾。
“你说什么?”
沈牧之被誉为北国医圣,平日受惯了恭维和吹捧。
更是对自己的医术信心满满。
何曾有人管他叫过庸医。
“既然知道病人元神受损,自当也该知道,樊家老人此刻早已经脉断绝,饶是伐髓定宫丸药力通天,无法在经脉中运行,又有何益?”
姬昊天冷声质问一句。
“废话!老夫半生钻研岐黄之术,当然知道樊老爷子的经脉早已坏死,正因如此,才需虎狼之药强冲经脉,运行气血。”
沈牧之针锋相对:
“你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怎么会知道这伐髓定宫丸的玄妙,这枚丹药,乃是当年的国医圣手姬振南亲手研制,姬前辈更是天下医士楷模,若是他研制的丹药,都无法治疗樊老爷子的病,试问这天下,还有谁能救治?!”
姬昊天听闻沈牧之对父亲如此敬重,脸上的表情舒缓几分:
“这伐髓定宫丸,药力刚猛,但讲究的却是厚积薄发,将汹涌药力凝聚丹田,再随着体内气息运转周身,从而洗精伐髓,滋补周身,但樊家老人的经脉已经闭塞,饶是把药给你,又能如何?”
“什么?这世间居然有药物能够做到如此?”
沈牧之之所以态度刚硬,但无非是因为学者皆有的倔强而已,此刻听完姬昊天的一番话,一脸严肃与讶然:
“这伐髓定宫丸,乃是姬振南先生毕生心血研制,世间除了他,在无人能够调制,你怎么会知道此药的药理?”
“这是当然,因为我们就是姬家人!”
姬素素挽住了姬昊天的胳膊:
“当年我父亲炼制这伐髓定宫丸的时候,一直都是我二哥在帮忙打下手,他自然清楚!”
“你们,居然是姬振南先生的后人?难怪会对此药如此了解。”
沈牧之神色一凛:“如此说来,倒是老朽冒昧了,看来这位小哥说得对,或许这伐髓定宫丸,对于樊老先生的确无益。”
敬恭桑梓。
姬家,在杏林中乃是神话之门。
更是所有医生仰慕与尊敬所在。
沈牧之心悦诚服。
樊珂面如死灰,脸上的坚强不见,眼圈蓦地一红:
“如此说来,即便是这等稀世灵药,对于我爷爷的病,也没有任何帮助吗?”
“没错。”
姬昊天面色平静:“良药虽好,但对于令祖父的病,确实无效,不过……”
“不过什么?”
樊珂下意识接过了话。
“不过,我可以治他的病。”
姬昊天微微一笑。
温文尔雅。
气宇不凡。
第八十二章 无比震撼的北国医圣
“姬先生,你此话可曾当真?你要知道,就连皇室御医,可都不敢做出这种保证!”
樊珂听完姬昊天的一番话,丝毫不顾及形象的追问一句。
不论真假。
有人敢说这话,她已然从绝望中看见一丝曙光。
温可人冷冷扫了樊珂一眼:
“当今之世,我家少座的医术,恐怕还无人能及,几名御医而已,无非是皓月霞光下的几枚星斗罢了?”
“姬先生!如果您真能治好我爷爷的病,便是我樊家天大的恩人!哪怕要一座金山,我樊家也能出得起!这天下富贵!任你挑选!”
樊珂喜不自胜,脸上不觉间露出欣喜笑容。
冰山散去。
灿若桃花。
“我救人,只因为平西王樊勋彰,是一名真真正正戍守边疆的血性汉子。”
姬昊天面容恬静,让人望去如沐春风。
一句话。
直穿心底。
樊珂朱唇微启,几次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无从开口。
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难道他真的只是一名出自杏林世家的普通子弟吗?
不!不对!
他身上那种气势,如果不是几经浴血,绝不可能磨练出来。
明明上一刻还威压如万丈深海。
这一刻却又如此人畜无害。
如此收放自如,如果不是身居高位之人。
怎能做到?
樊珂看着谜一样的姬昊天沉吟半晌,这才继续开口道:
“姬先生,我爷爷的情况已经十分危急,可否请您现在移步,先行为他治疗,至于所需药物和器械,我立刻命人备好!”
“樊小姐,既然樊老爷子的病情已经十分危急,我看不如就在我施家医治好了!否则继续拖下去,反而贻误时机!”
施洪霄也在一旁插嘴开口。
他身在商界,如果能够认识平西王府的人,绝对是天大的机缘。
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樊珂微微点头:“有劳。”
惜字如金。
傲雪凌霜。
堂堂平西王之女。
天生傲骨。
血藏睥睨。
似乎在场之人,除了姬昊天,谁也不值得她多说一句话。
“好,我这就命人准备!”
施洪霄能够跟樊珂搭上话,已经心满意足,怎敢奢求其他,于是又将视线投向了姬昊天:
“姬先生,需要什么器械,我马上令人准备!”
“不必。”
姬昊天微微摆手,将目光投向了附近的一个摊位:
“要那个摊上的所有青铜炉顶,还有一卷银针。”
语罢,姬昊天重新将视线投向了身前展柜上,看向了伐髓定宫丸。
“姬先生,今日小女冒昧,险些与您交恶,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这丹药就由我买下赠送与你,只当给您赔礼了!”
樊珂语罢,也不管姬昊天是否接受,便把目光投向了摊主:
“就按之前说好的,五个亿,我要了!”
“得!小的这就给您包起来!”
摊主闻言,喜不自胜。
明明八百万的东西,居然卖了五个亿。
简直天降祥瑞。
不过对于樊家来说,区区五个亿,着实不值一哂。
姬昊天知道樊家底蕴深厚,也为推脱,继续对摊主道:“记得我之前与你说的话么?”
摊主嘿然一笑,点头不迭:“这位爷,您放心,回去之后,我马上跟货主联络,您今天这么大的手笔,我相信,他一定会见你的!”
“走吧!”
姬昊天等姬素素接过锦盒,迈步离去。
施洪霄此刻已经差人安排完了病房,带领众人快步向别墅方向走去。
“姬公子,且慢!”
姬昊天刚一动身,沈牧之便开口挽留了一句。
姬昊天顿足:“有事?”
“确有一事。”
沈牧之抿了抿唇:“姬公子,老朽自幼学医,毕生都将令尊作为奋斗目标,却不想当年贼人动荡,一场横祸之下,让姬家惨遭荼毒,为此事,我郁结多年,没想到今日居然见到了镇南先生的后人,所以老朽有一不情之请,你为樊老先生看诊,可否容许我在一旁围观?”
沈牧之语罢,微微垂首,一脸羞臊。
他被人尊为北国医圣,平日自然也是有些傲慢的。
但是等樊家找上他,要他为樊老爷子看病的时候,他几经望诊,却束手无策。
没想到,姬昊天居然连病人都没看,便信誓旦旦的保证能把这病治好。
此话若是别人说,沈牧之自然嗤之以鼻。
可若是说这话的人,是姬家后人。
他深信不疑。
姬家,作为华夏第一医门。
名扬四海。
声威赫赫。
怎是凡夫俗子可以比肩的。
沈牧之一生行医,自然知道杏林各大名门,都有自己的一套医疗体系。
手法绝密。
必不为外人所道。
他要求前往,难免会被人误会要偷师学艺。
但他毕生钻研医术。
怎能对姬家绝艺不如醉如痴。
金山银山,或许沈牧之不屑一顾。
但是对于自己未曾见过的医术。
足以令他抓心挠肝,夜不能寐。
是故,沈牧之最终还是冒着被人拒绝,乃至丢尽老脸的风险,开口了。
此刻不仅沈牧之惶恐,其他人也都一脸惊讶。
要知道,沈牧之可是当今北国炙手可热的名医。
饶是六阀门主,见了他也得客客气气,尊称一声沈医圣。
平日里,别说林韵这种身份,就算施洪霄,也未必有与他对话攀谈的机会。
没想到。
沈牧之居然对姬昊天如此低声下气。
近乎哀求。
怎能不让人大跌眼镜。
“可以。”
姬昊天听完沈牧之的诉求,继续转身,向前走去。
“沈某谢过姬公子!”
沈牧之闻听此言,当即心中大喜,一脸亢奋的跟了上去。
仿佛一瞬间年轻了十岁。
……
施家别墅,正厅。
“赵门主,既然您有要事在身,施某也就不再挽留了!”
施正雄站在门前,毕恭毕敬的准备送赵桂亭出门。
今日赵阀二少爷在施家被人斩断双臂,施正雄唯恐对方会追究自己的责任。
好在,赵桂亭什么都没说,只停留片刻,便借故要走。
眼见这尊瘟神要离开,施正雄满心轻松。
“呼啦啦!”
赵桂亭还没等迈步,施家别墅二楼忽然骚动。
二十余名仆人步伐凌乱的向楼下涌来,看见施正雄在门口,纷纷低头,挤在了大厅内。
“你们都干什么!还有没有一点规矩!没看见赵家主在此吗!怎么还有狗胆出来冲撞!”
施正雄见到一群下人如此没有规矩,生怕触怒了赵桂亭,当即一声喝骂。
一名仆人闻言,硬着头皮回应道:
“老爷,这事不是小的们不懂规矩,只是少爷有话,说贵客登门,让我们立刻把别墅二楼清场,一个人也不许留。”
“放肆!这云州城内,有什么贵客能比赵家主还要尊贵!”
施正雄见下人当着赵桂亭的面,提起其他人是贵客,气的脸色铁青。
如此高压情况之下。
这不是再给他添乱吗!
下人怎知施正雄心中所想,惶恐之下,继续道:
“回禀老爷,少爷说,这贵客乃是镇南医馆的姬公子!”
此话一出。
施正雄眼神一凛。
赵桂亭面色铁青。
谁不知道,赵尚卿的双臂,就是被姬昊天斩断的。
赵桂亭之前没有当面点明施洪霄跟姬昊天混迹在一起,已经是给施正雄留足了面子。
可此刻施洪霄却把姬昊天请到了家中,还作为贵客对待,甚至不惜让下人冲撞了赵桂亭。
这不是在给施正雄上眼药吗。
果然,赵桂亭当即变了脸色:
“施正雄,你施家此举,可是在向我赵阀寻衅吗!!”
勃然而怒。
面沉如渊。
第八十三章 犬牙交错的各方势力
施正雄见到赵桂亭变了脸色,心中当即一沉。
多年来,赵家人在云州境内。
何曾吃过亏?
而今日。
赵家子弟在施家被斩断双臂,赵阀家主更是被逼下跪受辱。
之前施正雄闻听此事,甚至已经做好了施家覆灭的最坏打算,没想到,赵桂亭居然罕见的收起了脾气,选择了息事宁人。
连施正雄都感觉这是上天对于施家的眷顾,尤其此刻赵桂亭准备离开,施正雄更是欢欣无比,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场浩劫。
可没想到,就在这种关键时刻,施洪霄居然把姬昊天带了回来。
这种举动,岂不是在给施家招来灭顶之灾。
看见赵桂亭阴沉的脸色,施正雄手掌颤抖:“赵家主,此事一定有什么误会!您听我解释!”
“解释?你儿子已经与伤害我儿的凶徒沆瀣一气!你还有何解释?!”
赵桂亭的目光愈发阴鸷,泥人尚有三分土性,何况他堂堂富可敌国的赵阀之主。
姬昊天斩断自己儿子的双臂,他赵桂亭惹不起也就算了。
但此刻他还没从施家离开,对方却已经被奉为座上宾。
岂止目中无人!
简直欺人太甚!
“咕咚!”
施正雄感受到漫天威压,双膝一软,轰然跪倒:“赵家主,此事真的非我授意,还望您明察!”
赵桂亭跪了姬昊天,并不代表赵家可以任人欺凌。
至少在此刻,赵家仍是云州第一大门阀,抹除施家,无非弹指之间。
面对强横的六阀之首,谁敢与自抗衡?
“明察?”
赵桂亭满腔怒火,语气咄咄逼人:“现在你儿子正与姬昊天在赶来别墅的路上,你让我如何明察?!难道要坐在这里,亲眼看见他们登门吗!”
“不!我没有这个逆子!”
施正雄钢牙紧咬,愤然开口:
“如果施洪霄这个孽畜真的敢带着伤害尚卿少爷的凶徒上门,我一定亲手打断他的腿,将他的名字从族谱中抹去!交由您来发落!”
父子情深。
施正雄说出这番话,怎么能够不心痛。
可是到如今,他,别无他法。
如果自己强行护住施洪霄,那么下场只有一个。
施家几十口人,全都一起陪葬。
螫手解腕。
为了顾全大局,施正雄必须忍痛割爱,牺牲掉施洪霄。
否则,施家的结局只有荡然无存。
赵桂亭双目赤红,声若雷霆:
“好啊!那我今天就亲自斩下施洪霄的双臂!平复我儿心中怨恨!”
施正雄闻言,身子一软。
跌坐在地。
姬昊天诛杀方浩月、打残赵尚卿,早已经触怒了赵桂亭的底线,如果不是忌惮对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