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包到车。”
一个叫韩生的男同学,此时满头大汗,却很冷静的说:“我知道。就在这附近,不远。”
我把自己筑成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在这里有着像青春一样的幸福时光。然而如今,你们是那么诀别,不曾留下任何语言,消失殆尽的埋葬,只留下我依望着待逝的光阴,凄凄的守望。
在这漫长的看不到终点的旅程,一路上我们静静的听着收音机里一边又一边的播报灾区的救援与伤亡情况。
电话一遍又一遍的拨通无人接听状态,焦急的心绪时刻煎熬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在越接近灾区,信号越弱,路程越难走。通往汶川的公路被全部震断,国道出现上10余处塌方,机动车辆基本不能通行。
我们不得不选择弃车而走。六个学生中,除了我们三个女生,还有三个男生,分别是:即将毕业的韩生,大三的刘勇和吴京。
我们将行李从车上纷纷拿下,因为大家走的急,带的食物和水根本不够一天的量,而且我们都没有想到地震灾害如此让人震撼,余震不断,时不时的会有山石滚落下来,一旦被砸中,不死便残。
望着眼前的千沟万壑,艰难险阻的自然灾害,我开始冷静下来。我的世界里开始平静,我从来没有那么平静过,此生也没有。我挣脱开顾倩韩莹紧握着的双手,停止哽咽,平静而又严肃的说:“你们俩跟着司机回成都。现在就走。”
“倩倩你先跟着司机回去,无论怎么样,我不走。”韩莹放声大哭,站在我的身边,眼眶红的跟个萝卜似的,表情呆滞而又迷糊。
我转过身,紧紧拥住韩莹的身子,纤细而单薄,她真的没有长胖,我开始脸上带着微笑,对着这个此刻如此娇弱的少女,喃喃的说:“我,苏苏不能没有你们,所以,你们都回去,好好的等着我回来。一刻也不能待在这。我可能没有了爸妈,爷爷,奶奶,成都没有了家,没了亲人,我不希望我一无所有,我希望你们都在成都好好的等着我回来,你们就是我回来的期望。听话。”
“苏晴,你去吧,韩莹交给我了,我们在成都等着你。我知道,谁也拦不住你,你向来固执,纵使前面刀山火海,也没人能阻挡住你。灾区伤亡人数一直在攀升,我们需要理智对待,不作无谓的牺牲。”顾倩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冷冽决绝,那声音,像是在承诺,灵动而婉转。
顾倩一直都是谨慎小心的,所以我相信,她能带着韩莹,安全的守候在成都。
一阵仓促的铃声瞬间响起,是韩莹的。
韩莹慌乱的打开扬声器。“喂,宝贝,我没事,你在成都好好的等着我回来。千万别发神经的跑到这边来。乖。”是赵帅,他竟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疲惫,很精神。
韩莹,瞬间泪如雨下,口齿模糊不清的说:“帅帅,吓死我了,我再也不要你离开我了。你去哪里我都要跟着。呜呜呜…”
“我知道了,在成都等我。”这是赵帅说的最后一句话,手机那头就想起了嘟嘟嘟的声音。
我拍着韩莹瑟瑟发抖的身体,将她眼角的泪水,抹干净,笑着说:“你看,赵帅他没事,你跟倩倩乖乖的回成都等着,你说你跟着我去灾区,万一赵帅先回了成都找不着你怎么办,最关键的是,万一你出了什么事,谁都付不起这个责任。听我的,在成都好好的等着赵帅,也等着我。我跟你不一样,生我养我的人都在那片土地上,我心里很疼,我不想带着你,让我的心变的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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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回忆城殇 2
韩莹跟顾倩走后,我们三男一女,沿着国道,开始颠颠撞撞的漫长寻亲路。
我知道成都双流国际机场在地震后已经关闭,夏行川的航班估计也取消了。他这样一个内心柔情外表严谨的人,在知道中国发生了大地震之后,会是如何的焦躁和不安。行川,我有可能死与这场灾难了,我们有可能永世诀别了。我不知道,你是否如同我一样,这般想到与我永世离别,而会伤心欲绝,疼痛难忍。
眼泪开始抑制不住的往下掉。
2008年5。12日晚上18。45分,我们已经在这条漫长的寻亲路上走了两个小时,路上开始下起瓢泼大雨,山风开始肆意狂啸,一阵冷意席卷全身。我的脚已经麻木,被山上滚下来的石子,割破了脸颊和手臂。长长的划痕触目惊心的裸露在空气中,我却丝毫感觉不到疼。
铃声响起,这是一个漂洋过海的电话,承载着长长的相思和隐忍的疼痛。
这个时候,不同于我们的漆黑昏暗,远在美国的费城,正在迎着朝阳,开始了新的而美好的一天。
打开手机,电源只剩下一格,我黝黑的眸子暗了暗,沙哑的声音,充斥在耳边,连自己都不忍听:“行川。”
“苏苏,告诉我你现在在哪?”手机那头传来一阵急躁和不安的声音。
我抹着腮边的眼泪,平复哽咽的声音,用尽可能平常的声音,安静的说:“我在回家的路上。没事。”
“你是要急疯我不成,汶川那边,现在已经成为残埂败壁,道路封阻,余震不断,山石滚滚,就连救援的队伍都难能第一时间到达现场,你如何做到,你这是自寻死路。”手机那头一阵咆哮。
手机嘟嘟的响了几声,屏幕显示,电量不足,请及时充电。
我有些眷恋的对着手机,安静而掷地有声的说:“行川,我爱你。”
手机屏幕瞬间变黑的那一刻,我不知道夏行川有没听见我说的那三个字。如果没有,而我的生命又即将如此,丧与这条黄泉路上,我会死不瞑目。
想到生死,突然有种肝肠寸断的感觉。
肝肠寸断,侯子旭,早上电话里还清楚的问我:“苏晴,你知道什么叫做肝肠寸断吗,我现在就是。”
我当时不知道,可是我现在想告诉他,告诉侯子旭,肝肠寸断是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就像有两只手,紧紧地握住我的心脏,然后一点一滴的收紧,再慢慢地旋转,慢慢地撕开,然后是遍布全身的疼……
地震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搅拌机,搅的山河破碎,生灵涂炭。
我们开始精疲力尽,前方的路况越来越差,每向前多走一步,就多一分危险和害怕。我们四个人摸索着黑暗,看不清彼此的脸,就这么相互搀扶一路攀爬。
一路上我们走走停停,用了整个前半夜的时间,才不过走了数十公里。道路太险阻,实在是崎岖难行。
2008年5。12日23。41分,韩生提议,为了安全,我们必须放弃继续前行。
我拿出随身带的几件衣服,披在身上。此时雨已经渐停,一阵山风而过,我蜷缩着身子,不禁瑟瑟发颤。漆黑的夜里,越发的孤寂和冷漠。它此刻正张着血盆大口,吞吐着这里的每一个漂浮的灵魂。肆意的孤独,像是生命里的绝望,正在潜滋暗长。不等我们休息片刻,强烈的余震再次随着地动山摇,侵袭而来。
我只觉得耳边轰隆隆的一阵巨响,刹那间,身体像是被刺穿了一样,撕裂的疼痛。
我一个闷哼,就昏厥了过去。
噩梦开始狂妄不堪。在一片静谧的森林里,有着明媚的阳光,和大大小小的一垛一垛的坟墓。我光着脚丫子,一身素衣长裙,头发凌乱,手捧焚香,每到一座坟头,就开始扣头跪拜,默默祈祷,周而复始,反反复复,直到全身置身与一片香火烟熏中,呛的口鼻不能呼吸,我才惶然无措的扔掉手中的香炉,像风一样开始四处逃窜。无论我跑的有多快,依然逃脱不了鬼魅一样的香薰,它时刻缠绕着我的全身,我开始呼吸急促而又困难,我艰难的倚靠着一座长满青苔的墓碑,大口大口的吸气,没等我多作喘息,一条碗口粗的青髭巨蟒不知何时从坟墓里钻了出来,吐着舌头,瞬间向我扑了过来。巨蟒似乎可以感受到我心跳位置,它从我腰间向心脏周边开始越缠越紧,越紧越缠。我扭动着身体,开始挣扎,就在我以为心脏就要停止跳动的时候,巨蟒突然扭过头来,吞吐着长长的口水,邪魅的看了我一眼,拖着我,一个跃身,飞上了树梢,然后,摇曳着尾巴,全身放松,一阵天旋地转,狠狠的将我摔在了地面上。肆意的疼痛开始灌满全身。
“苏晴,苏晴,苏晴,醒醒……”耳边响起一阵急促的声音。
我努力的睁开双眼,天已经大亮,山石碎片,遍地狼藉。
“你醒了,太好了,先喝口水。”是韩生的声音。我歪着脑袋斜靠在韩生的怀里,仰头喝起刘勇递过来的水。
“你受伤了,被石头砸中了身体。好在醒了过来。”韩生皱着眉头,表情忧伤而又疲惫。
我尝试着坐直了身子,直感觉胸口闷哼疼痛。我背过身子,埋头看向胸口,硕大的一片青紫上泛着已经干透了的血迹,咧开的血口子,像极了婴儿一张一翕的嘴巴。
我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安慰的笑了起来,似是开心的说:“皮外伤,没事。我饿了,你们有吃的吗?”
“现在只剩下这瓶可乐了。你实在饿的难受,勉强喝两口吧。”刘勇从身后的包包里拿出可乐,递了过来。
我一边扯着嗓子喝了几口,一边看向四周,对面的山头断裂出长长的大口子,山下的居民楼早已破败不堪。不远处,几辆翻身跃下的机动车正被石头团团困住。
我疑惑的看着刘勇和韩生,下意识的问:“怎么不见吴京,吴京哪去了。”
“他没了,余震的时候,被山上滚下来的石头,砸中,从这里滚了下去。”
我顺着韩生手指的方向,看向身后的千沟万壑。触目惊心的泥石流依着山势顺流而下的狂奔着。
我将可乐瓶盖,拧紧打开又拧紧,那个不爱说话,瘦小的,年仅22岁的孩子,叫吴京,就这么云淡风轻的走了,连个尸首也没有留下。
我怅然若失的看向身后红了眼眶的刘勇,此刻正是灰头土脸的他,在看到我幽暗的目光时,艰难的笑了起来,一口龅牙龇露在空气里,竟是如此的可爱而又光彩夺目。原来,青涩可以在一夜之间长大,成熟并不是人在变老,而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还在微笑。
我们此刻就像是难兄难弟,惺惺相惜。寻亲与求生的欲望,让我们生命变得更加的坚强而又富有张力。
“不知道,那边还有没有活口。过去看看。”我指着前方被山石围困住的车子,平静的说着。
“你一个女孩子,皮娇肉嫩,却也能挨得住吃苦受累,伤的这么重,还能顾忌别人的生死,倒叫我另眼相看了。”韩生拿起散落在地上的行李,走过来搀扶着我,不可置信的说着。
“在生命面前,无贵贱,无先后,如若能力所能及的救死扶伤,我相信你也跟我一样。”我神采奕奕的看向身边上的韩生,笑着说。
“韩生,我就说苏晴没事儿,你看她还笑得出来。呵呵”刘勇从后面跟了过来,暂时放下了疲惫,气氛没了先前的悲伤,瞬时阳光满溢,活了起来。
在这山河破碎的现实面前,面对着前途渺茫,生死无畏的道路中,有这样一个两个守着生死的人,何尝不是件令人满足和高兴的事情。
“救命”一个柔弱如蚊虫的声音,从石头缝里传出。
我停止搬运石头的双手,紧紧的贴着石头缝,探寻声音的来源地。
“韩生,刘勇,你们快过来。这下面有活的。”我大声兴奋的对着不远处的韩生和刘勇叫唤,声音扯的胸口伤口阵阵丝疼。
“在哪?在这下面吗?苏晴,你起开,在边上休息会,让我跟刘勇来。”韩生弯着身子,开始一下又一下的拨开石头,刘勇则从另一边迎头掏着石块。不多会,一个绿色衣角显露了出来。是个年轻的姑娘。姑娘除了脸被擦伤了以外,两条腿已经完全血肉模糊,其中一只脚黏贴着一丝皮肉垂挂在空气里,那样子怵目惊心,疼痛至极。
姑娘似乎还有一丝力气,留着眼泪,带着些许绝望的说:“我的家人还在吗?我的腿还在吗?”
我不忍直视,伏在姑娘的耳朵边,小声的说:“都在,放心吧,救援的队伍很快就来了。”
姑娘安静的闭上眼睛,沉沉的开始睡去。我顺手拿出一件衣服,盖在她的身上,眼泪却止不住的开始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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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回忆城殇 3
接下来,在几经周折的情况下,我们一共从石头围困下的四辆破损不堪的车子里,挖出六具尸体,四个重伤,两个轻伤。六具尸体里,有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以及一个婴儿。
现场惨不忍睹,鲜血淋漓。我一边用破碎的衣服沾着路面上的雨水,一边开始颤抖着帮忙清理伤者的伤口。。
韩生跟刘勇开始自责,怪自己没有早一点过来营救,如果早点的话,兴许可以多救活一两个人。
就在我们万般无措的时候,大批消防队伍浩浩荡荡的由远及近的狂奔而来。
于是,我们三个人长长的嘘吁了一口气,累瘫似的躺在地面上,等待着救星的到来。
我知道,在那一刻,万千个等待生还的生灵,都有了无尽可能的希望。这种希望无论是对生命的延伸还是对爱的寄托,都是一种至高无上期盼,这种期盼带着光芒四射,等待着阳光再次溢满人间。
时过境迁,一切都来不及感叹,最初入眼入心的美丽,如今只留下一座废城,一世哀殇。
缘分不常有,清风依旧好,时光已然接近暮色,连同着一片哀鸿遍野,慢慢沉寂在暗黑的国度里。与韩生,刘勇相拥道别之后,我们各自走上了寻亲的路。
我曾经以为,那些相行渐远的人,称之为我生命的过客,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老此一生也不会再相逢。谁也料想不到,事隔多年以后的今天,却是那般的千丝万缕,再次相遇。。
黑暗再次降临,伤忙人数持续攀升,大批的人民解放军,武警,消防队伍,医疗团队纷至沓来。浩浩荡荡的队伍给了灾区人民无比大的安慰和希望。
我沿路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