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油!我妈非骂我不可!”接着手指老服务员,怒目而视:“怎么这么笨!你陪我!”
孙秀玲的妈妈今晚已经服务了一桌,老太太感觉有点累,可大堂经理给面子,偷偷借给她一个雅间让女儿用,感谢不够工作来凑,就连包了三个雅间的传菜,跑前跑后忙个不停。
服务到这个雅间时,刚摆好菜,就见那个有点亢奋的年轻人用手一拍桌子,把菜汤弄到自己衣服上,却冲她来了劲,老太太就有点不高兴了,心说干嘛呀,怎么想讹人啊?就说道:“你在主位,我在传菜口,离这么远,怎么能怪到我这儿来?”
卢天晓这会儿已经开始头晕了,一看这老服务员不但没有连声道歉,弯腰鞠躬,反而还冲他顶嘴,正打转的脑子里腾起怒火,猛一拍桌子猛然站了起来,却带动了菜盆,本来只是上衣沾了一星半点的油渍,这下菜盆倾斜,又倒了一裤子。
眼看一身海派洋服泡了汤,卢天晓一声嗥叫,恍若狼人化形窜了过去。
刚站起来准备拉架的梁海潮,也被他一把推倒在一个女生怀里。
一把抓住孙秀玲妈妈的领口,他厉声尖叫道:“你这个该死老太婆!今天不赔我衣服,你就别想走!”
门外的服务员听到骚乱连忙进来看,卢天晓威风凛凛,戟指如剑:“滚!”
………………………………
第二十章 宋小青的勇气
孙秀玲的妈妈被人拽住衣领,有点喘不上气,一看同事向外跑,想叫她别去惊动女儿,却说不出话来,只好用力去掰卢天晓的手,哪里能掰的动。
正在僵持不下,门口闪进来几条人影。
当先一人身高体大,看清屋内情形后,爆喝一声,好似半天打了个霹雷,伸出双手用力一分,一把将挡在眼前的人推开。
刚刚站稳的梁海潮再次被推倒在女生怀里,那女生长这么大也没有这种体验,只疼的泪花滚滚,两眼一翻假装昏死过去。
狂怒中的卢天晓,大脑被酒精燃烧的濒临失控,原来欺负人可以特么的这么爽!
正在极度自嗨之中,忽然眼睛一花,紧接着头皮巨疼,似乎被什么东西抓住后用力撕扯,随后身体轻飘飘离开地面,周围的景物天旋地转,好像童年在玩蹦蹦床,接着啪的一声闷响,卢天晓全身剧痛,看到桌子脚出现在眼前一厘米。
随后,他的身体被人剧烈地翻扯过来,第一眼就看见一排耀眼的大白牙。
大白牙急速开合,碰撞地邦邦作响,那人大吼一声:“我今天要打得你妈都不认识你!”随即一颗碗大的拳头像流星撞地球一般,砸到他的脑袋上。
嗡的一声,感觉不到疼痛,全身的神经系统传来一阵阵眩晕般的快感,一股温热的液体倒流到嗓子里,甜甜的,咸咸的,好像上小学妈妈冲的油茶,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吃饭了。
仅仅一秒,鼻梁传来的巨疼将卢天晓拉回龙湖渔村的雅间,那个宛如鲁提辖的人还骑在他的身上。
要打死我了啊!他心中恐惧到极点,拿出全身的气力,拼命大喊起来。
一阵阵尖叫划破了空气,把骑在他身上的好汉吓了一跳,歪头看了看满脸是血的卢天晓,好汉站了起来:“洒家便饶了你这娘们的贱命!”
恍惚中,似乎是这样的结束。
而现实中,紧随郑村民身后的宁向东,在他打出了第一拳后,紧紧抱住了他。
卢天晓被这一记炮锤打得眼泪、鼻涕、鲜血激情迸流,身体重重撞在墙上,瘫倒在地。
孙秀玲在两个男人身后挤不进去,眼睁睁看着郑村民把欺负老妈的人暴揍一拳,吓得哭哭啼啼,直到宁向东用力拽住男友,才挤到老妈身边,一起在椅子上坐下。
赵伟和二十八岁的马姑娘也紧随其后,低声安慰着孙秀玲娘俩。
郑村民终于站了起来,呼呼喘着气,好似浩克博士平息怒火时的后遗症。
……
一切缓缓平静下来,宁向东终于发现了这个房间的异常。
歪倒在墙根的人竟然是卢天晓……
抬头扫视四周,第一眼看到的是梁海潮,无奈而尴尬地对他笑着。
随后,一道寒光射过来。
宋小青宛如实质的目光像刀锋一般刺中他的心脏,他疼的呻吟一声,伸手扶住桌子。
无法抵挡。
宁向东稳稳心神,查看了一下卢天晓肿起的面部,当务之急还是得赶紧送到医院。
他拿出手机,拨打了120急救电话。
卢天晓已经清醒了,但没有睁开眼,众目睽睽之下,唯有继续坐在地上,是最好的选择。
挨揍的时候,酒醉已变成了恐惧。
他没想到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太婆,受了欺负后,怎么能秒速招出一个杀神来,一拳把他的尊严打的粉碎。
阿拉丁神灯也没这么快。
宁向东出现时,恐惧又变成了羞耻。
今夜的主场秀,最终变成了马戏小丑秀。
当看到宁向东拿出手机拨打120时,卢天晓彻底疯了。
他在心里狂呼着:“怎么可能?这家伙不是板儿爷吗?拉苦力的怎么会有手机?!”
打完电话后,宁向东蹲下身,拿出自己的手帕,很仔细地帮卢天晓擦脸。
这样的情形下,卢天晓没脸睁开眼说话,只好继续装死。
“向东,我俩扶他起来吧。”梁海潮走过来。
“别,刚才120说了,伤情不明时,不要随意挪动患者。”
救护车很快到了,医生迅速检查了卢天晓的情况,发现都是皮肉伤后,松了口气。
宁向东不太放心,卢天晓的鼻子肿的太高了,他担心鼻梁骨折,决定跟车一起去医院看看,结果车里坐不下那么多人,郑村民作为当事人,坚持要去,宁向东只好同意,把赵宝库给他的钱全都拿给了他。
这时孙秀玲扶着妈妈从饭店走了出来,走过同学们身边的时候,就忿忿地瞪着他们。
一群人不知道说什么,表情就讪讪的,虽然动手的是卢天晓,跟他们无关,但看着孙妈妈脖子上的淤青,大家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还是宋小青,上前向母女俩很真诚地道了歉。
孙秀玲也知道这事并不怪别人,只是一时心气难平,这时见到宋小青道歉,更是怪不到这个漂亮的女生身上,于是连连说着没关系。
看看孙秀玲母女要回去了,赵伟和小马决定一起陪她们回家。
说好的一场相亲会,就这样结束了,好在没有影响两人见面的结果。
这边的同学们也心情复杂,站在饭店门口相对无言。
这一晚上信息量太大。
对于在学校按部就班一步步上学读书的人来说,这群考上大学的人才是佼佼者。
宁向东跟他们分开三年了,刚刚退伍回家就折腾出个卖拖鞋的事,在班里沸沸扬扬了好几天,现在竟然有了手机!
刚才他塞给那大个子的钱,得有一两千吧?大家心中暗自揣测,偷偷瞟着迷之向东。
他们已经看不透眼前这位气宇平和的同学了。
并原的天气白天热,早晚凉,这时夜色渐深,从热闹的雅间出来已久,大家渐渐感到有点冷,就打算告辞。
宁向东也打算和同学们告辞,刚刚扬起手准备说再见,却被站在身边的宋小青一把抓住。
他吃了一惊,连忙想挣脱,没想到挣扎越用力,宋小青就握的越紧,只好由得她去。
众目睽睽之下,两人双手紧握。
同学们看到后先是一愣,随后眼神里流露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的意味,接下来的道别,就都把两人连在一起:
“啊,我们回去了,你俩路上小心……”
“向东,天晚了,照顾好小青……”
“不好意思啊,我们就不打扰两位了……”
越说越离谱,好像同学会冲撞了两人的约会。
“你俩晚上还回家吗?”
最后一句是梁海潮说的。
宋小青闻言飞起一脚,梁海潮笑着躲开。
“我家小青脾气不好,让您贱笑了。”
宁向东嘴角扬起,笑眯眯地说道。
………………………………
第二十一章 连轧带钢厂
“那天,那个小女孩,是你对象?”
“不是,是我同学。”
“我说嘛,那么好一颗白菜,咋能让猪拱了。”马娟娟撇了撇嘴。
“呃……”宁向东无语:“我还是个孩子呀,大姐……”。
旁边的赵伟拉了一下马娟娟的胳膊,手却不拿开,顺势环拥着她,马娟娟让他幸福了一会儿,才扭扭身子,甩开他的手。
郑村民坐在对面,看见赵伟抓住一切机会套近乎,咧开嘴无声的笑着,忽然把孙秀玲揽在身边,孙秀玲立刻乖巧地靠了过去。郑村民笑的更开心了,眉毛也扬起来。
有时候显摆也是一种幸福,是一种巴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自己幸福的幸福。
宁向东也想笑,但看了看郑村民的大白牙,还是抿住嘴,转头看向窗外。
钻天杨在风里摇着,像是厌倦了一样,抖落满身的树叶。
树叶缤纷飘落,是风的追求,还是树的不挽留?
该来的来,该去的去,春华秋实一年年,转眼间已是落英满地堆积,并原的冬天到了。
郑村民打人的事件到底还是惊动了派出所,宁向东暗自找大哥说明了当天的情况。
宁向阳就给南城分局龙湖派出所打了电话,将自己了解的情况提供给辖区民警。
民警通过走访调查,了解情况后,对两名当事人各打五十大板,严肃批评了卢天晓和郑村民动手打人的严重错误。
而这起唯一的损失是那套海派西服,宁向东拿了八百块钱给卢天晓,卢天晓涨红了脸,说什么也不要。
宋小青也终于去北京了。
走的时候,宁向东悄悄去了车站。
他远远站在一根立柱后,看着宋益平、章束脩夫妇和宋小军、郭颖几人把宋小青送上了火车。
当火车启动的时候,他目送着列车越走越远,卷起阵阵飞尘,模糊了视线……
并钢青年工人上岗培训终于结束了,宁向东他们正式分到连轧带钢厂。
新厂在并原市的最北边。
并钢已经够偏僻了,连轧厂的选址更偏僻。
之所以选在这里,总厂有几个考虑,一是当地居民动迁成本忽略不计;二是比邻总厂,行政区划很简单;三是不涉及到耕地,批复环节大大简化。
目前,主厂厂房已经建成,只是里面空空荡荡,一号轧机机组的立辊还没有吊装,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二号轧机和精轧轧机机组倒是安装就位,但是连接机组之间的运输链和步进梁连影子也没看到,不过,两侧配套的酸洗喷丸车间和热处理车间,已经完全竣工了。
这套机组,在当时的整个亚洲也算是先进的,国内只有四套,包括从日本引进、正在宝钢调试安装的那套机组。
除了这两套之外,首都钢铁公司和武汉钢铁公司各有一套。
连轧厂主厂从东部的板坯车间到西边的成品库,步行要走一公里。
为了往来方便,厂里专门配备了电动车,一车可以坐两人。
不过有资格坐车的基本都是戴红色安全帽的管理人员,像宁向东他们这种戴白色安全帽的一线操作工人,不允许随意乘坐。
不过操作工上班时间都在各自岗位,自然也不需要坐车。
虽然,人员设备已经全部就位,但是连轧厂目前还无法投产。
不能投产的原因是,别说生产工人,就连技术员也是外行。
眼下整个并钢,没有一个人熟悉机组的运行情况,即使是连轧厂的总工程师石宗勤也一样,仅仅是了解生产流程,不敢说熟悉。
石总作为六十年代毕业于哈尔滨工程学院的大学生,别说在并钢,就是在冶金部也是硕果仅存的技术专家。
哈工院的前身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工程学院,1953年在伟大领袖亲自关怀下成立的,第一任校长由陈赓大将担任,同时也兼任政委。
哈军工建校初期,成立了十一个系一百余个专业,涵盖了我军陆海空全军种的所有学科,是国内首屈一指的重点大学。
年轻时期的石宗勤,最大的理想就是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解放军军人,所以能够考上哈军工也是他的奋斗目标。
然而令人抱憾的是,等到他上这所学院时,是1966年9月,而恰恰在同年4月,根据中央军委决定,“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工程学院”正式退出部队序列,改名为“哈尔滨工程学院”,从此与成为一名光荣的革命军人失之交臂。
这次,并钢决定启用和委任本公司国宝级技术专家坐镇连轧带钢厂,足以证明总公司的决心和这个项目在并钢的分量。
经过反复的论证和考量,总厂最终决定,由石宗勤挂帅,分批派遣人员去武汉钢铁公司实习。
武钢是最早引进连轧生产线的工厂,据说比首钢还早,而且是直接引进的国外设备,上到决策管理层,下到具体岗位操作工人,已经有了一套完整成熟的生产经验。
其实最早总公司的意向是派人到首钢,因为从金阳省到北京的距离近一点,更加便于管理。
但是在向冶金部请示是,没有被批准。
因为同期,攀枝花钢铁公司也要大规模派遣职工到兄弟企业实习,考虑到学习时间长,两个国内主要的钢企同时承担培训任务,有可能影响到全国钢铁生产任务的完成,冶金部在权衡后,决定两个钢企的职工合二为一,都到武钢。
……
连轧带钢厂对新入厂的职工,首先进行了工段划分:板坯车间、初轧机组、二轧机组、精轧机组、横切机组,此外还有预热炉班组、喷丸酸洗班组、平整分卷机组等等辅助段位班组。
宁向东他们三人被分配到了质监站。
质监站一共十二人,分了甲乙丙丁四个班,每班三人,对应车间生产班组的工作时间,也实行四班三运转。
宁向东、郑村民和赵伟划到丁班,哥仨都挺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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