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w?”夏洛克皱起眉头,他的语气加快,这是他思考时一贯咄咄逼人的口吻,“欧洛丝的身份是个秘密,还记得我们是怎么去的谢林福特的吗?只要靠近那片海域,英国的警报系统就会立即响起。”
华生愣了下:“你的意思是对方同样是关押在谢林福特里的犯人?”
“那是可能之一。”夏洛克看了眼门,“狱警、高官——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欧洛丝已经猜到了对方是谁。”
“等等,那岂不就意味着……”
“把戏。”夏洛克眯起眼,他的脸上露出微笑,明显是对这件事情产生了兴趣,“她显然是在玩什么把戏,我会弄清楚的。”
他说着就拿上了一旁挂在衣架上的毛呢大衣。
华生没有预料到他这个动作,直接将笔记本塞进外套的口袋,小跑了两步才跟了上去:“那麦考夫说的案子怎么办?”
“你说的是那位议员蠢到把自己的秘密视频拷贝在U盘里结果弄丢了的事?”夏洛克双手插在口袋,侧过脸来看他一眼,在这方面显得冷酷无情。
……
好吧,的确算不上个案子。
挣扎两秒的华生决定放弃:“我们现在去哪?”
“买礼物。”
“礼物?”
夏洛克在一家琴行前停了下来,他看了眼时间,几乎没什么犹豫地跨步走进。
“四月十日。”
华生听见他报出个数字。
“这是欧洛丝的生日。”
…
四月十日,准确地说,应该是欧洛丝目前这张'身份卡'的生日。
——卧底警察的遗孤。
按照惯例,欧洛丝每年都会收到两张贺卡。是她所谓的“父亲”的同事寄来的,对方似乎还在执行卧底任务,因此连落款都没敢写下。
安室透毫不意外地在垃圾桶里找到了这两张贺卡。
他一方面感到生气,另一方面又觉得理所当然。这两种情绪交织之下,安室透只能抬眼看向坐在地毯上教'夏利'制造炸/弹的欧洛丝的背影。
她的皮肤很白,是那种不健
康的白。这也许是欧洛丝不爱出门的缘故,也可能与她挑食的坏毛病脱不了干系,反正不管是哪种都令安室透感到头疼。
“你不用庆祝吗,欧洛丝?”安室透问,“你的父母应该也想替你庆祝。”
欧洛丝停下自己的教学进度。她的脑中还是那个培养手中这只狗在智商上超越人类平均值的计划,因此想了会才意识到安室透指的父母是哪对。
“不需要。”她又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我又没见过他们。”
家庭背景对于这个游戏的发展来说不太重要。因此在这个游戏开展的最初,系统只是随即挑选了几个死人来作为“玩家们”的“亲人”而已。
她对于那两个名字既不感兴趣,也觉得没有必要,只在七年前无聊地入侵公安的数据库的时候见到过照片。
话是这么说的,欧洛丝没有隐瞒,但安室透似乎对她的话产生了误解。
同为卧底的他很清楚这个身份意味着什么。抛弃家人和朋友,做好一辈子无法相见的准备。
察觉到安室透的神色变化,欧洛丝拧了下眉。
“你的朋友需要一位心理医生。”她对着一旁的松田阵平说道,语气堪称体贴,“他看起来得了臆想症。”
安室透:“……”
“你一定要抓住每一个挖苦我的机会吗?”没等欧洛丝回答,安室透已经在她启动手里的那枚实验品炸/弹前将她的工具收走了。
“去游乐园怎么样?”他继续问道,就着站在欧洛丝背后的姿势低头看她,“我记得你上次盯着过山车看了很久。”
'上次→纪念品店杀人事件→因为不想说话所以盯着窗外在发呆'
“她那是盯着喷泉旁边的流浪乐手看吧。”松田阵平冷不丁地打断,他察觉到欧洛丝的视线,不紧不慢地开口解释,“因为你当初一副不愿意让我和萩和她对视的样子,所以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也不是多看几眼,松田阵平的直觉敏锐,洞察力也比一般的警察好上许多。
说起来,职业组的警察和非职业组的警察晋升顺序完全不一样,他们很在乎经验和年龄,这大概也就是山村操先松田一步升职的原因。
“琴酒是今天上午的飞机。”欧洛丝没承认松田阵平的话,只是面不改色地向安室透换了个话题,“你想做什么?”
安室透倒是没想到她连琴酒的行程都知道了。
他的表情微妙一瞬,目光落在被金毛叼走的欧洛丝的炸/弹半成品:“只是给你庆祝生日而已。”
“……”现在沉默的变成了欧洛丝。
“好了。”几秒过后,她若无其事地站起身,“现在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你是最擅长把气氛弄得奇怪了吗?”
“这次又不是我的错。”
松田阵平笑了声:“把遥控装置塞进炸/弹还不是你的错?”
他说着蹲下身,着手开始拆解欧洛丝的杰作:“表面上看是个半成品,但实际上早就完成了。当着我的面就开始动手脚,你还真是有勇气啊。”
三分钟。
欧洛丝记录着这个数据。
松田阵平拆掉这个类型的炸/弹最快的速度是三分钟。
也就是说倘若犯人将倒计时设在两分五十九秒,他活下来的概率就不是百分之百了。
但七年前策划萩原研二那次事件的犯人大概不会采用这么简单的手段。他越了狱,做梦都想要报复一直追在他屁股后面咬的警官。
“不走吗?”完全没有被骂的觉悟,欧洛丝甚至还能朝一旁的两人催促,“那里的小孩子很多,我可不想在最吵的时候进去。”
游乐园。
工藤新一就是在那里被灌下了
Atpx4869。
那是种杀人不会留下痕迹的毒药,按概率统计,一千万人中只有一人会出现类似身体缩小的副作用。
琴酒大概也没料到这点。
只是令欧洛丝想不通的是,身体变小并不是什么难堪的事情,工藤新一却一直向周围的人隐瞒着这点。
欧洛丝回忆起那天毛利兰从二楼跳下的动作。
毛利兰明显不是需要保护的类型,如果她会用枪,已经能打赢组织大部分的成员了。
'谎言就是谎言'
在欧洛丝拉开车门的下一秒,脑子里那个沉寂许久的声音开口道。
'欧洛丝,你和他们不一样'
'你应该明白,即使套上保护的外壳,打着善意的名号,那也仍旧是谎言'
第24章
工作日的游乐园一如既往的热闹。和欧洛丝想象的并没有太大差别,单纯的命案给米花町的人们造成不了太大的影响,他们淡忘了那六条被北原宣判死亡的罪恶的生命,相互牵着手,在摩天轮下嬉嬉闹闹。
“啊!”
欧洛丝下车的下一秒,稚嫩的声音从穿着玩偶的工作人员背后传了过来。
吉田步美手中握着个气球,看见欧洛丝时显然有些惊讶。
“是上次警察局里的那个姐姐!还有松田警官和安室先生!”
女孩子胸口别着的侦探团的勋章闪闪发亮,欧洛丝没有回应这样的话,只是看了眼远处突然警惕起来的灰原哀。
上次的事件后,想必江户川柯南已经把她以前在组织里待过的事情告诉了对方。
“你可以反省一下。”
安室透侧过脸来看她。
“为什么到松田那里就是警官,到你这里就是先生了。”欧洛丝从好奇的吉田步美身边走过,“他们一点也不怕你。”
安室透失笑,不太在意地跟上她的脚步:“我又不是为了让人怕我才当警察的。”
松田阵平有种想抽烟的冲动,但他瞥了眼吉田步美还是忍住了。
“又是博士带你们来的?”
“是园子姐姐!”
铃木财团在今天上午收购了这家游乐园。这个新闻使松田阵平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他眯起眼打量了下周围,最后抬手揪了下安室透的后领。
安室透的脸上保持着最初的微笑,转过头来时深吸了一口气,余光还不忘注意走远的欧洛丝:“做什么?”
“你真的是带她来庆祝生日的?”松田阵平的目光里带了毫不掩饰的探究,“以防万一,你应该知道这样有多危险吧?”
不管是对于欧洛丝还是对于普通群众来说,她出现在这里都不是个好主意。
“……”安室透唇角的弧度逐渐放下。
他发现欧洛丝在十米远的位置处停下,她站在一把巨大的遮阳伞下,好似在等他们,又好似在盯着远处喷泉旁拉着小提琴的乐手看。
【“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总会感到害怕”】
【“看冷静的人崩溃向来很有意思”】
【“安室警官,你的底线在哪?”】
所有恶劣的话汇在一起,安室透想起的却是那天欧洛丝毫不犹豫地从楼顶上跳下的场景。
【“欧洛丝福尔摩斯,我的小妹妹,她只是走错了路”】
“啊。”安室透简单地应了声,“的确只是为了给她庆祝生日而已。”
包括贝尔摩德在内,好像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事实。
因为恐惧,所以将对方关在狭小的房间,24h开着摄像,禁止她外出,禁止她说话——
这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保护证人的手段。
这分明是对待罪人时才会采取的酷刑。
…
“夏利跑走了。”在一块阴凉的地方坐下的欧洛丝面无表情地盯着远处跟在小丑屁股后面的金毛。
安室透拿着一杯饮料,听见这话朝着她视线的方向看去。
“……你一定要拿你哥哥的名字给它取名吗?”
“没有。”欧洛丝答得随意,“它似乎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叫什么,你可以随便喊它。”
安室透听出言外之意,语气颇感意外:“你已经丧失耐心了吗,欧洛丝?”
“我本来就没有耐心。”欧洛丝说,注意到人群中有几个便衣,“是你想养的,所以给它取名字的也应该是你,我替你解决了烦恼,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安室透被这理所当然的逻辑弄得沉默了一下。
他看过
之间的监管人留下的录像,警方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欧洛丝的心理疾病,所以专门请了心理医生和东京大学的教授来为她解决烦恼。
他们毫不例外地逃走了,一个到现在还把自己关在家里精神恍惚,一个买了英国的机票远走高飞。
久而久之,欧洛丝也开始变得不愿意说话。
他的上任监管人在报告里写道“她看我的眼神带着怜悯,就像是看着一个白痴。事实上她明确指出和我交流是浪费她的时间”。
……不难理解那五万字的声泪俱下的辞职书是怎么来的了。
抛开上级的压力,也有可能是担心被欧洛丝报复,那个可怜的男人在辞职后索性上交了自己的警徽,跑到乡下种地去了。
“降……安室警官!”
嘈杂的人群中突然传出一声熟悉的声响。
安室透转过头去,恰好看见风见裕也带着自己的部下站在不远处。
戴着眼镜的男人瞄见他手里的狗绳,短暂地瞳孔地震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风见裕也咳嗽一声,看向欧洛丝的视线称不上友善,但还是压低了声音:“很抱歉打扰您,今天上午公安部收到了一封传真。因为没有落款,所以一开始我们认为是恶作……”
一个“剧”字还没说出口,摩天轮旁的控制室内突然发出声“轰”的巨响。
小范围的爆/炸引起了人群的惊慌,松田阵平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两声,看见邮件的内容时脸色阴沉得可以滴出水。
“蠢货就是蠢货。”欧洛丝突然笑了声。
“什么?”
“连对方在哪里就职都弄错了,这还不是蠢货吗?”
安室透愣住,一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七年前,萩原研二的手在一起爆/炸案中受伤,犯人采取的是在停止计时后遥控重启的手段。他不记得对方的名字,只记得那家伙的越狱是松田阵平加入搜查一课的原因。
“等等!松田!”警车的刹车声戛然而止,佐藤美和子推门而下,不可置信地看着松田阵平拉开摩天轮的一道舱门。
他的手上甚至没有专业的拆/弹工具。
“看我做什么。”欧洛丝撩起眼皮,懒散地与风见裕也对视,“又不是我策划的行动,我只是在做实验而已。”
“你打算怎么做呢,警官先生?”
轻慢的视线重新落回了安室透的身上。
“倘若你去帮助你的同伴,就必须冒着身份暴露的可能性。”
对于波本来说,“监管欧洛丝”永远应该被摆在第一位。
朗姆的疑心很重,和琴酒一样平等地怀疑着组织的每一个人。
“阻止爆/炸的唯一方法就是抓住犯人,看你的同事们急得像个无头苍蝇一样,难道你不会感到讽刺吗?”
欧洛丝的话犹如一把尖锐的短刀,毫不留情地插入了安室透的心脏。
安室透的神色暗了暗,但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在欧洛丝的身边坐了下来。
“你想让我见证他的死亡?”
“谁都会死的。”欧洛丝的瞳仁缓慢地挪向眼尾,“我一开始就说过了,你们害怕的只是一个'未知'。”
“比起突然收到同伴的死讯,亲眼见证对方的死亡难道不是更好吗?”
安室透从喉咙里发出声气音。
他好像在笑,一双灰紫色的眼睛却显得冷峻又危险:“如果对方是你哥哥也一样?”
“你在说夏利还是麦考夫?”欧洛丝歪了下脑袋,“麦考夫是比较聪明的那个,稍稍提示他自己就能得到答案,正是因为这样,他把夏利保护得太好了。”
“但我并不认为夏利需要保护,这是他自己的路,他想要成
为一位伟大的侦探,他就得自己走。”
欧洛丝的身上没有温度。
这种温度不是指生理上的,而是指精神上的。
安室透忽然意识到,欧洛丝似乎把她自己当做了一个旁观者。
“那你呢,欧洛丝?”沉默片刻,安室透开口问道。
欧洛丝皱了下眉:“我?”
“你的哥哥也在保护你,你明明知道这点。”
“当然。”欧洛丝想起自己在谢林福特做的实验,“麦考夫的缺点很明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