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克里斯和戴维自然也都明白。
亚伯的意思，是想要他们手上，掌握着的部分纽约联邦储备银行的股份。
这也正是两个老家伙，反应会这么大的原因。
这些事情，以前的亚伯其实也不清楚。
是他靠着自己的天赋，一步步爬上高位，在成为德克萨斯财团的主要核心以后。
他才知道的这么清楚。
此刻面对约翰·克里斯略带些敷衍的话语。
亚伯微笑着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摩艮先生。可我想，你们也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不等约翰·克里斯·摩艮回答，亚伯收回笑容，脸色平静而认真的看着两个老家伙。
“好吧，趁着这次两位先生，难得的邀请我密谈。那我也有一件事，想和两位谈一谈。”
“同样关于美联储，但这次我不要这个机构的股份。”
戴维整个人躺在沙发椅上，抽着雪茄盯着亚伯不发一言。
满是老人斑的脸上，一对浑浊的眼球，散发着严肃的神色。
约翰·克里斯·摩艮还在笑着，只是笑容也没刚才那么灿烂了。
“请说吧，史密斯先生。”稍微年轻一点的约翰·克里斯，轻声说道。
“我知道两位是纽约联邦储备银行的大股东。”
亚伯双手撑开，放在莫根索家族书房里，18世纪法国摄政时期的古董沙发椅扶手上。
面对可能是这个国度的主人之二，他不卑不亢，侃侃而谈：
“我想说的另一件事，是达拉斯联邦储备银行在美联储里的投票权，符合它刚诞生时的地位，但不符合21世纪的现状。”
“我们都知道，在1913年，联邦正府和国会通过了《联邦储备法》。按照规定，全美国划分为12个联邦储备区，每个储备区成立一家联邦储备银行。12家联邦储备银行，构成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
“按照当时的全美国经济发展状况和资产、居民储蓄状况。纽约联邦储备区，是持有资产最高的储蓄区，占全美50％。”
“所以当时规定，纽约联邦储备银行拥有美联储50％的投票权。”
“这在当时很合理，没有任何人反对。”
说到这里，亚伯顿了顿，看了看了两个老家伙。
抓住这个他说话中断的空隙，戴维·洛克非勒在深深抽了口雪茄以后，一边吐出烟雾一边道：
“史密斯先生，你不是历史老师，我们也不是学生，你究竟想说什么？”
亚伯笑了笑，继续开口。
“我想说的，是当时的纽约联邦储备银行，占据50％全美资产，所以拥有相应的50％投票权，这是合理的。可那是在1913年。”
“现在已经是2002年了。现在的纽约联邦储备银行，它持有的资产还占据全美的50％嘛？没有，所以它再继续持有50％投票权的话，两位先生觉得这合理嘛？”
“德克萨斯人认为，这非常不合理。在1913年，德克萨斯的GDP在全美仅占2％的比例。可现在，德克萨斯占据全美GDP的数字是9。9％。而纽约州是10。5％……”
说到这里，亚伯已经图穷匕见。
“所以……”他看着戴维·洛克非勒和约翰·克里斯·摩艮：
“德克萨斯州、新墨西哥州和路易斯安那州的达拉斯联邦储备银行，觉得自1913年以来的美联储投票权，在分配上已经不合理，不合时宜了。”
“快100年前的规则，或许也到了进行适当变革的时候了。我和史莱德·威尔逊先生谈过，他说他和他的朋友们，也是这么觉得的。”
说到最后，亚伯落地有声，已经是目光炯炯地望着脸色难看的约翰·克里斯·摩艮和戴维·洛克非勒了。
戴维和约翰·克里斯也没想到。
他们今天晚上，本来是想要与亚伯，谈一谈入股史密斯金融集团的事情。
想要尝试着，能不能通过厚利诱惑亚伯，从而试图将他们的触手，伸入德克萨斯财团的金融核心里面去。
结果接触才刚开始，他们的诱饵都还没丢出来。
亚伯反而对他们，丢了一个深水大炸弹。
比起亚伯想要美联储的股份。
他们更不能容忍的，是亚伯要求的投票权改革。
这其实也好理解。
美联储这种东西，它注定不可能被一个人，或者被一两个家族掌握。
就算亚伯真能够拿到了这个机构的股份，那数量也绝对不会多。
除非他可以一个人，干翻整个美国所有家族……
否则的话，就算他们妥协，亚伯能够拿到美联储的股份，也绝对数量稀少。
仅仅只是这部分的话，两人会生气，但也能够理解。
亚伯现在居然提出，要改革美联储股东们的投票权。
摩艮和洛克非勒，为什么能比其他财团更强？
除了他们的底蕴以外，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他们是美联储里，声音最大的那部分人。
这是纽约联邦储备银行的地位，给他们带来的好处。
如果纽约联邦储备银行，在这个机构里的投票权降低的话，也就是在降低他们在美联储里面的话语权。
哪怕再怎么降低，纽约联邦储备银行估计也还是能排在第一。
问题是50％和49％确实只差了1％，但在很多时候，需要投票决定的时候。
这关键的1％，往往就能够起到决定性作用。
而且可能被降低的还不止1％呢。
亚伯抛出的这颗“炸弹”。
一时间让莫根索家族的这个书房里，气氛变得压抑无比。
这个时候，从开头就全程微笑着的约翰·克里斯·摩艮，也终于把脸上的笑容隐去。
戴维·洛克非勒更是直接把雪茄，在烟灰盖上插灭，浑浊衰老的双眼直盯着亚伯。
气氛非常不好，亚伯坦然受之。
两个老家伙，也久久不发一言。
书房里，安静了好几分钟。
“史莱德·威尔逊真的和你说过那种话？”
许久以后。
戴维·洛克非勒开口了，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亚伯直视他苍老的双眼，“我和威尔逊先生是好朋友，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哦，我和凯拉·威尔逊小姐关系也很不错。还有约翰·斯坦普夫先生。这些东西，别说你们了，报纸上都不知道报道过几次。”
在亚伯说完以后，约翰·克里斯和戴维两个老头，两个人之间首次有了互动。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想知道亚伯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因为这很重要。
史莱德·威尔逊，是加州威尔逊家族的核心人物。
而威尔逊家族，则是加州财团的控制者之一。
关键是在史莱德·威尔逊年轻的时候，大约三十几年前。
这个加州财团的核心人物，曾经也像今天的亚伯一样，在一次美联储的内部股东会议上，提出过类似的话题。
只是那时候，加州还没有像现在这么强，加州财团也没有像现在这么强大。
加上史莱德·威尔逊当时也不太坚决，事后被“劝”服了。
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可那是当时。
三十几年后的现在，加州的经济发展迅猛，已经是美国真正的第一大州，不管是人口还是经济。
再说德克萨斯……孤星之州向来有反骨。
如今经济坐三望二，不服老二纽约州，那太正常了。
何况德州现在发展势头那么猛，纽约州这边一大票州都开始衰落。
反骨仔不服气，那也太正常了。
就连以前，德州也是被狠揍了一波，然后发现在这个大家庭里可以拿好处，后面才没那么跳了。
如果旧金山联邦储备银行和达拉斯联邦储备银行，现在真要发起挑战的话。
是真的能够影响到美联储现在权力构成的。
在情报里，亚伯也确实与史莱德·威尔逊有过联系。
史莱德·威尔逊还主动宴请过他，当时两人在加州财团的宴会上谈笑风生。
两个人更是一度离开人群，在人群的视线里密谈了许久。
他们两个究竟谈了什么，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戴维和约翰·克里斯忌惮的，就是这两个反骨仔，万一真的谈了什么。
那以两人在其财团内部的地位，是确实能够影响到整个美联储内部权力排序的。
一个达拉斯联邦储备银行，不可怕。
一个旧金山联邦储备银行，有点麻烦。
两个刺头加起来，就算是老大哥纽约联邦储备银行，也大概率压不住的。
深深的吸了口气，戴维·洛克非勒再次开口：
“史密斯先生，你知道如果你们真的这么做的话，会导致什么吗？”
“你们会导致稳定的美联储，内部开始变得动荡不堪。而万一要是这个机构，不能履行它职能的话，整个美国都会受到影响。美国受到影响，那全世界都会受到影响。”
“如果你们这么做，那你们就是在主动挑起战争。面对战争，回应的也只会是战争。”
“这种后果，你明白吗？你能承担吗？”
“哈哈——”
亚伯轻笑了出来。
“洛克非勒先生，我觉得你应该比我更了解我们这个联邦存在的原因。它能够存在，那是因为在这里面，大家都能开心的赚钱。可问题是……现在是你们能开心赚钱，我们不行。我们出更多的力，我们拿更少。”
年轻的德州人，直视两位老牌财阀核心盯紧的眼神。
“至于挑战，战争之类的……哈哈——”
他再次笑了出来：“1861年不是打过一次了吗？”
“史密斯先生。”约翰·克里斯·摩艮语气不善：
“你的表态，能代表德克萨斯甚至加州嘛？你这是在发起战争！”
亚伯马上反问：“那摩艮先生，你们又能代表整个东海岸嘛？战争不是你们先提出的吗？”
约翰·克里斯·摩艮被堵得没办法马上回应。
因为就像亚伯，他其实还不能代表整个德克萨斯一样。
摩艮和洛克非勒，也一样不能代表整个美国东海岸。
美国实际上是由700多个大大小小的家族，还有他们影响区域里的普通人或者精英，组成的一个用现代文明、科技包装、武装的非洲部落式奇葩国家。
洛克非勒和摩艮，可能是700多个“部落”里，势力最强大的两个。
他们能够影响到许多的“小部落”，可他们也就只是这些“部落”的盟主而已。
盟主带着大家一起赚钱，那大家自然听盟主的话。
要是盟主带着大家一起亏钱，久而久之会没有“部落”愿意跟随他们的。
洛克非勒和摩艮如此，灌木和史密斯之类的其实也差不多。
这就是美国，一个现代化的资本部落酋长国。
这也是外人难以理解它内部体制的原因。
漫威的瓦坎达，是幻想出来，用来给黑哥们看的。
现实的美国，只看其内部权力构成和体制，才是真正的瓦坎达。
第四百三十三章：宴会余波
书房里，在亚伯回答以后，三个人之间，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这种情况，在两个老家伙的一生当中，都是比较少见的情况。
在今天晚上，两个联邦咨询委员会的老牌成员，感受到了新世纪以后的第1次挑战。
看着两个脸色极差，不发一言的老家伙。
亚伯从法兰西摄政王时代风格的沙发扶手椅上站起。
“我会代表史密斯银行，参加今年的第2次联邦咨询委员会常规会议。”
“我相信就像保罗·沃伯格说过的那样——【这里面不可能有什么邪恶的东西。】”
“到时候我会在会议上提出这个提议。我相信旧金山联邦储备银行和达拉斯联邦储备银行的人，甚至是其他联邦储备银行的人，都会对这个提议十分感兴趣。”
“就这样吧，先生们。我出去了，我还未见到今晚宴会的主人翁呢，这有些失礼，我不能做这没礼貌的事情。”
“祝两位今天晚上，能有愉快的party体验。”
亚伯慢慢对两人说着，说到最后他抬起右手，中指食指并拢，在自己太阳穴上点了一下，再轻轻指向戴维·洛克非勒和约翰·克里斯·摩艮的位置。
“再见，先生们。”
温暖明亮的灯光下，笑容灿烂的亚伯转身离开。
舒适的书房里，只剩下戴维·洛克非勒与约翰·克里斯·摩艮。
“这家伙极可能真的这么做。他是个胆子很大的家伙。他和以前的史莱德·威尔逊，性格很相似。但这个家伙，他有着比史莱德·威尔逊更足的底气。”
望着关上的房门，在沉默许久以后。
戴维·洛克非勒轻声开口了。
在他对面，约翰·克里斯轻轻的点了点头。
约翰·克里斯·摩艮，和史莱德·威尔逊其实是同龄人。
当年那场会议，约翰·克里斯作为摩艮家族的年轻一辈，代表摩艮出席。
他对史莱德·威尔逊在那场会议上的提议，可谓记忆犹新。
“那……或许可以像对付当年的史莱德·威尔逊那样？”
约翰·克里斯·摩艮轻声说。
戴维没有马上回应。
三十几年前，史莱德·威尔逊参加那场会议，其实和约翰·克里斯一样。
是各自的长辈，让他们参与联邦咨询委员会的会，让他们增长见识而已。
可在会议中，史莱德·威尔逊忽然放炮，威力巨大。
事后为了平息加州那边，在这方面的想法。
东海岸这边，颇是废了些手段。
至于是什么手段，无外乎威逼利诱四个字罢了。
“我已经说过，不大一样。”
戴维·洛克非勒回答道：“这可恶的迪克西，在南方佬那边有非常大的主动权和影响力。比史莱德·威尔逊当年在西海岸，可要厉害多了。”
“我们要像对付史莱德·威尔逊那样的话。付出的筹码不能少，但是多了这边又舍不得，事情很麻烦。”
约翰·克里斯也知道戴维说的没错。
摩艮家族的核心人物，脸色忽然狠厉了起来。
“或者……我们可以考虑……”
约翰·克里斯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呵呵呵……不行。”
戴维·洛克非勒冷笑了一下，然后轻轻摇头：
“没有必要，而且也很难做到。不要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