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朔和Anne两人脚步不停，很快就进入到皇宫内部。
钩蛇的气息，越来越接近了。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林朔对它的准确位置，把握也就越大。
此时的他已经确信，这条钩蛇的藏身之处并不在皇宫，而是在皇宫地下。
这座龙城最中心的正下方，显然别有洞天。
正走着，Anne却全身晃动了一下，脚步微乱。
她的这种反常，自然被林朔察觉到了。
“你怎么样？”林朔停下脚步，扭头看着身边的美貌女子。
这个时候，能让Anne有这种反应的，没有别的，只能是钩蛇的那种能力。
Anne摆了摆手，取出那瓶装着定神安魂散的瓷瓶，拔开塞子把里面的药粉一口气全都倒进口中。
林朔静静地观察着她，心想万一定神安魂散压不住，自己跟对付伐木工那样如法炮制，把她四肢的关节卸掉了。
过了一小会儿，Anne终于舒出一口气来：“刚才我忽然眼前一片漆黑，差点就失去意识了。想不到这条钩蛇的能力范围，居然会这么大。”
而就在这个时候，周围的一股淡淡的味道，同时引起了林朔的警觉。
林朔说道，“你等一下。”
说完这句话，林朔沉默下来，细细地分辨着此处空气中的味道。
这股味道极淡，是一种动物油脂和草本植物混合的味道。
这种动物油脂，他应该并不是第一次闻到，就在最近一段时间。
林朔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对了，是鳇鱼。
之前大部队第一次过那座铁索桥的时候，那条巨大的鳇鱼飞跃而过，这是它身上的味道。
而这个草本植物……
没错，就是林朔他们刚刚进入龙城时，闻到的那种青草味。这种植物林朔叫不出名字，但这里随处可见。
林朔的鼻腔中，除了这两股味道之外，还有一股更加难以察觉的幽香，正在皇城里四处蔓延。
这种香味的气味因子显然非常轻，能飘得极远，而且本身近乎无味，如果不是这里正是气味的源头，林朔还真闻不出来。
这三种气味，和钩蛇、巴蛇的气味一起，在这里的所有气味中占据了极大的比例。
鳇鱼、草本植物、钩蛇和巴蛇的气味，据林朔的经验，并不会对人的神智有任何影响。
那么出问题的，可能就是那缕幽香了。
“跟我来。”
“嗯。”
顺着这股味道，林朔带着Anne推开了一扇宫门，走到一个宫殿里。
这座宫殿内部空间很大，四壁都有壁灯，灯芯被浸泡在一种油脂里，幽幽发着亮光。
这种宫灯的亮度，比一般的烛火要亮不少，而且此处几乎五步一盏油灯，所以宫殿内部非常明亮。
而这些油灯，也正是林朔等人刚刚进入内城时，遥遥看到的光明。
顺着鼻腔中的味道，林朔走到一盏油灯前，用手指沾了一些灯台上的灯油。
这种灯油是一种动物油脂，凝固成一团，颜色微微发绿，看上去倒像一坨青芥末。
放在鼻子前嗅了嗅，林朔确认了，这种灯油，是由鳇鱼油和此处的那种草本植物调和而成的。
当然，里面还有些别的物质，不过主要成分就是这两种。
而那股极为淡薄的幽香，就是这种灯油燃烧后，散发出来的味道。
“你感受一下，是不是这个东西。”林朔看向身边的Anne。
“你自己感觉不到吗？”Anne有些奇怪。
“我百毒不侵。”林朔神情有些无奈。
“这难道不是好事？”看着林朔的表情，Anne更加奇怪了。
“我们林家猎人因为身体的修炼，其实从小就是泡着药罐子长大的，本来就对大部分毒药免疫。我好像更加夸张一些，精神类药物也对我无效。”林朔说道，“这未必是好事，比如止痛药我就用不了。因为这个倒霉特性，我从小到大遭了不少罪。”
Anne明白了，她点点头：“那我试一下。”
一边说着，Anne凑近灯光，深深吸了一口气。
很快，一种迎面而来黑暗就笼罩了她，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往某个深渊处不断坠落。
等到回过神来，Anne猛然发现自己的双手上，十指间居然已经夹着八枚黑色发卡！
一团异种天蚕丝，正被她拢在了黑手套上！
这正是苏家猎人搏命的起手式。
这种叫做“大切割”的绝技，是苏家压箱底的绝招。
当时导师替Anne的父母传授给Anne的时候，警告过她，这招一出非死即残，千万要慎用。
而自己，居然一晃神的工夫，莫名其妙就用出来！
而且攻击的对象，居然是身边林朔！
好在这时候的林朔，早已捏着Anne的两个腕子，让她双手无法分开。
这个男人的手很大，一只手就做到了这点，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攀上了Anne的肩膀。
“你要是再晚一些苏醒过来，我就只好把你的手臂卸了。”林朔看到Anne猛然惊醒的神情，松手说道，“猎人六大家组队，章家人要保曹、苗、云三家猎人的性命，唯独你们苏家人可以放任不管。因为你们有这招‘大切割’。近身一尺内，你们苏家猎人就是活阎王，我可不敢托大。”
“我怎么了？”Anne小脸煞白，赶紧把双手往自己长发上快速地一抹，把异种天蚕丝藏回头发里。
“一下子吸入太多，被迷惑了呗。”林朔说道，“已经开始对我出手了，还好我防着你。”
“对不起。”Anne赶紧道歉。
“没事。”林朔摇了摇头，随后看向了两人身边的油灯，“看来错不了，就是这东西搞得鬼。这灯油和灯芯估计都有问题。一旦放在一起燃烧，就会释放致幻气体，影响人的心智。”
“就刚才伐木工的表现来看，被它影响的人，不会攻击同伴，只会找没有被影响的人拼命。”Anne心里一阵后怕。
“对，就跟僵尸一样。不会互相攻击，只会攻击异类。”林朔点了点头。
“林先生，那这么一来，钩蛇其实并不具备精神控制的能力，起作用的，其实是这种油灯？”Anne问道。
“可能是这样，也可能不是。”林朔微微皱着眉，“这种油灯我完全没有感觉，但是六年前的昆仑山上，连我都出现了短暂的恍惚。”
“也许是当时你是第一次接触，体内没有抗体的缘故？”Anne推测道。
林朔摇摇头：“还有一点就是，如果当时他们都被迷惑了，为什么会彼此之间动手呢？刚才伐木工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他们之间是不动手的。”
“那可能是其中一部分人被迷惑了，其他人只是自保？”Anne问道。
“不清楚。当时雨太大了，什么都看不清，而且我自己也迷糊了一会儿。”林朔苦笑道，“不过不管怎么说，目前只能这么解释了。”
“嗯。”Anne感慨道，“这东西实在太可怕了。”
“是啊。”林朔感慨道，“更加可怕的是，无论是六年前的昆仑山，还是今天有人先我们一步点亮了这些油灯，这都说明这种油灯的技术，已经有人掌握了。未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被这东西荼毒。”
Anne心里也一阵沉重，“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林朔摇了摇头：“这个事情不是我们现在就能解决的，先等我们活着从钩蛇巢穴里出来再说吧。”
“林先生，你找到钩蛇的巢穴了？”
“看到了吗？”林朔顺着钩蛇散发出来的气味，指了指大殿深处。
在僵尸油灯的光亮下，Anne看到大殿深处，摆放着一张气派非凡的龙椅。
这张龙椅整体金光灿灿，似是纯金打造，尺寸很大，足够一人平躺。
龙椅四面围着羊脂玉雕成的围栏，下面还有台阶。台阶上铺着的地毯，玄中带金，显然是掺着金丝的。
只看这张龙椅，Anne觉得那种皇家气派，哪怕过去了几百年，自己都能实实在在地体会到。
“钩蛇的巢穴，就在这张龙椅下面。”林朔这时候说道。
第78章 地下宝库
林朔和Anne走到大殿深处，上了几层台阶，来到龙椅跟前。
要是换做平时，这么奢华的一张龙椅，林朔兴许会上去坐坐体验一下。
不过他现在没这个心情。
钩蛇的洞穴，就在这龙椅的正下方，这条畜生的气味，正从龙椅下的地毯中渗上来。
林朔不着急掀开龙椅，而是用手扶着龙椅的靠背，另一手从上衣口袋里摸出烟，抽出一根点上。
自家人知自家事。
这种节骨眼，林朔知道自己会出现什么症状，他必须尽快调整过来。
不过这一次，似是林朔反应过度了，自己并没什么症状。
“林先生，你好像……挺正常的。”Anne在身边说道。
“……”林朔自己也有些奇怪。
这种症状，已经困扰林朔整整六年了。他早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犯，什么时候没事。
但这次，似乎情况有所好转。本以为自己应该抽根烟缓一缓，却发现用不着。
“也许，是因为您知道，那天晚上出现那种情况的原因了。”Anne猜测道。
Anne在大学时并未主攻心理学，但多少还是知道一些。她知道任何心理疾病的发作，往往是有诱因的。
对林朔而言，这个诱因，可能由两部分组成。
一是关于钩蛇的记忆，二是对昆仑山事件的困惑。
如今困惑情绪减轻了，诱因自然也就不成立了。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林朔自己也不清楚，“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不是坏事。”
“嗯。”
一边说着，林朔熄灭了烟头，一把抓住这张龙椅的扶手，左右试了试力。
这把纯金打造的龙椅，却被林朔轻而易举地推开了。
林朔其实并没花多少力气，自然不是因为龙椅本身很轻，而是因为这张龙椅下装着两道滑轨。
两道滑轨之间，龙椅原本所在的正下方，铺着一块颜色明显区别于旁边的地毯，跟旁边玄底金纹的地毯不同，这块是纯金色的。
掀开这块地毯，是一整块的石板，上面有两个拉环被镶嵌在石板里，保持着表面的大致平整。
林朔双手拿住拉环，轻轻一拉，整块两米见方的石板就被他拿了起来。
石板背后，露出一个光灿灿的入口，里面的光亮远比这座大殿的油灯要亮得多。
这是一种金色的强光，让长时间处于相对黑暗环境的两人，不自觉地微微眯起了眼。
等眼睛适应了这种亮度后，林朔终于看清了，这是一个通往地底更深处的入口，有一排台阶斜斜地通往一个未知之地。
林朔首先进入通道内，Anne也紧随其后。
随后两人发现，这里的光源，是就在台阶下方，那是一条静静流淌着着岩浆河流。
这里的台阶，不知道是如何种材料制成，呈半透明状，既隔热，又将岩浆的红色亮光过滤成了近乎洁白。
这条通道的四壁上，则镶满了金色的矿物晶体，让地底的光源又被折射成黄金色。
这座龙城的城区部分，要么阴森黑暗，要么皇家气派，但不管怎么说，依然在林朔和Anne的认知范围内。
而一旦进入这条通道，周围的一切仿佛变得魔幻起来。
不过对林朔而言，他无心欣赏这里的魔幻景象，他只是用最短的速度观察了此处的地形，确认这里是安全的。
因为这条通道的尺寸，钩蛇进不来。
慢慢地拾级而下，林朔知道这种安全并不长久。
此处钩蛇和巴蛇的气息越来越浓，战斗正在悄然逼近。
走了大概有两三分钟，前方的景象又是一变。
这里出现了一条岔口。
其中一条跟如今这条通道的风格相似，白色的地面和金色的墙壁，而且方向也是笔直的。
另一个路口则显得粗暴很多，那是一个形状并不规则的大洞，直径将近十米，旁边堆满了金色的晶体矿石。
看样子，是被人用炸药炸出来的。
“这个被炸出来的入口，大概就是第一次地震的源头。”Anne观察了一下，说道，“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被Anne这么一提醒，林朔觉得有必要去里面看看。
对方炸出这么一个大洞，必有所图，进去看看里面有什么痕迹，说不定可以据此推测出对方这次龙城之行的目的。
“走，进去看看。”林朔说道。
两人进入这个洞口，发现里面的空间果然很大。
这依然是宫殿的内部结构，只是里面却没什么东西。
或者说，这里面原有的东西，都被人搬走了。
而在这座埋藏在龙城底下的宫殿内部墙角，林朔又发现了一个洞口。
相比于之前被炸出来的大洞，这个洞口要小得多，大概只能容纳一个人爬进来，倒是有些像盗墓人挖掘的盗洞。
林朔在这个洞口仔细嗅了嗅，大致明白了这个小洞到底是何人所为。
“这里有刘顺福的气味。”林朔说道，“看来这龙王使者果然没说实话，这里，他早就来过了。”
“看来，林先生判断得没错。这里不仅仅是黑水龙王的老巢，也是龙王使者的老巢。”Anne说道，“他之前的那些动作，其实就是用驱虎吞狼的计策，让我们替他守住这里。”
“可惜几番博弈之后，还是对方棋高一着。”林朔摇了摇头，“黑水龙王失控，刘顺福受了重伤。我们的进度，也被大大拖延了，一直到现在才赶过来。”
“林先生你看，这些石砖上，显然有家具或者货架的痕迹。”Anne环视了一下四周，最后目光落到了地面的石砖上，“这里的东西，已经被搬空了。”
林朔低头一看，果然如此。
“这座龙城不是金代的，就是元代的。”Anne判断道，“而且建筑样式既然是北宋的风格，金代的可能性更大。这里，极有可能是大金王朝的秘密宝库，不过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走吧。”林朔说道，“我们并不是为了这个来的，不必庸人自扰。”
Anne点了点头，跟随着林朔走出了这间地下宝库，一边嘴里嘀咕道：“不过仔细想一想，这事情挺可怕的。这帮子人，不仅得到了僵尸油灯，还获得了大金王朝的宝库，他们接下来真要是想干什么事情，没人能拦得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