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都怕沾上人命晦气,她却毫无迟疑。
简宁的手无意识划过韩知青嘴鼻,惊一跳,这人没了鼻息,人没了?
于是赶紧去摸韩知青的颈动脉。
颈动脉停止搏动,心脏也停止跳动了,翻开眼帘,发现瞳孔散大。
人死了!
没救了!
一朵青春娇艳的花就这么没了,简宁心下不免惋惜。
“刘婶,你放开她吧。”简宁松开手,将韩知青放了回去,刚想说人已经死了,没救了,韩知青突然睁开了眼睛,看见简宁的一刻,双眼骤然充血,那里面是仇恨的火光。
铺天盖地。
大开眼界,现场版诈尸,简宁微微怔神。
“她醒了,没事了。”
“韩知青,你可算醒了,给我们吓得够呛。”刘婶拍拍胸脯,后怕道:“你这姑娘,身体不好咋不去看医,跑来上什么工。”
现场欢欣鼓舞,唯有知道真相的简宁一言不发。
忽然,韩知青伸出魔爪,直捣简宁眼球。
第145章 又来一个
由于简宁呆怔间,一时忘了起身,此时正蹲在韩知青前面,韩知青的手很快就挥到离她眼睛只一寸的地方,这要被戳实了,必要毁一只眼。
危险袭来,简宁当然不会坐以待毙,脑袋迅速往后一仰,一只手飞快擒住韩知青手腕,半点不带停滞,咔嚓折断。
突逢惊变,围观的村民们集体呆若木鸡,回不神来。
很懵。
先是韩知青濒临死亡,宁丫头好心跑来帮忙,韩知青一醒过来,二话不说,直接就要去挖人眼睛。
然后宁丫头毫不手软掰断韩知青的手。
这是个什么转折,他们看不懂。
简宁还懵呢,现在只想骂人,妈的智障神经病,认都不认识,刚才我还想顺手救你一把,结果你特么一醒,直取我要害。
招你惹你了?!
要不是她反应快,今儿一只眼睛就折在这里了,简宁能不火大吗!
腾地站起来,抬脚踩在韩知青心窝子,盯着她眉心重叠的两团魂体,眼睛迸射出凌厉寒光:“我跟你有仇?”
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今夜十二点就是你忌辰。
今天不把你干枯萎,对不起系统的教导。
系统:cue我干啥,我教导你什么了?
“宁丫头,有话好好说,韩知青刚醒身体弱,你仔细着别弄出人命。”众目睽睽,人死在你脚下就真的脱不了手了,刘婶帮的不是韩知青,而是简宁。
她现在对韩知青的观感差到极点,别人都怕沾染晦气,不愿伸手,人宁丫头好心好意要背你去卫生所,你却不问青红皂白,上手就戳人眼睛。
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关键,平时两人根本没有来往,更谈不上结仇。
“韩知青,你这是做啥,宁丫头刚才准备背你去卫生所救治,你咋恩将仇报呢。”
“就是,好心没好报。”
“你把人眼睛戳瞎,那不是毁人家一辈子吗,”大伙怔忪几秒,纷纷指责道。
没有人觉得简宁把脚踩在人心口有何不对,日常操作的而已,开玩笑咧,有理还怵她两分呢,何况你这啥理不占,踩你一脚算轻的。
还知识青年哩,咋不讲道理呢!
这时候,有人想到什么,脸色变得古怪,该不会是因为宁丫头和许荣祖之前的关系,惹韩知青生了妒忌?
心尖咋那么小哟!
韩迎秋对上简宁泠泠发寒的眼神,呼吸不由为之一夺,因绞痛而愤恨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冲动了……
“对不起,我无心伤你,我昏迷时做了个噩梦,梦到有人要害我性命,醒来迷糊间认错了人。”韩迎秋脸色发白,面含隐忍之色,言辞恳切道歉。
出手伤简宁,她半点不觉愧疚,只恨自己体弱行动迟缓没能得逞。
她所有的不幸全来自于眼前这女人,若不是这女人对他念念不忘,费尽心机送他出国,自己怎会遭此厄运。
一切皆因她对他的痴恋。
他负了简宁,恶果却报应在自己身上,自己何其无辜。
上一世韩迎秋与许荣祖喜结连理,皆因许荣祖哄骗她,他有门路带她回城,那段时间村里都在传,许荣祖攀上大人物发迹。
传言配合许荣祖的花言巧语,韩迎秋信了,当真以为他攀上大人物,点头同意了这门把她推向万劫不复的亲事。
成婚之后他长年不着家,回城之事一拖再拖。
就在她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他踏着风雪回来了。
他说:“回城算什么,我带你出国。”
他满目得意,她喜不自禁。
他抛下了许婆子,她默认赞同,她没去深思,一个养育他二十年的人,他说抛弃就抛弃意味着什么。
两人开开心心启程,登上豪华游轮。
僻静船尾,他起了歹心,她沉浸在无边的喜悦里竟浑然不知。
终于摆脱那片令她窒息的土地,满心欢喜之际,她被他猛推下海。
身体坠向海面,她回头惊惶一瞥,看见他扭曲的面孔放射出如释重负。
他不需要一个知晓他过去的妻子,他要去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她就成了他的牵制和束缚。
那一刻才觉得自己何其可悲可笑,“简宁”给他买了飞机票,机票没有她的份,她只能坐船,出发前他临时改变主意,甜言蜜语哄她开心:“我不放心你一人上路,我陪你坐船”
彼时,她倍感幸福甜蜜,心头腾升起难言的窃喜和雀跃,不管“简宁”如何掏心掏肺待他,他心里从始至终没有她,韩迎秋觉得自己赢了。
殊不知,浪漫海上之旅成葬身之地。
不放心她一个人上路,韩迎秋笑出眼泪。是啊,他陪伴在身边,亲手送她踏上黄泉路,多么贴心。
本以为飘摇跌宕的命迹随着冰冷汹涌的海浪就此埋藏海底。哪料,一睁眼,居然回到了水磨村。
是以,瞧见简宁第一眼,韩迎秋恨海难填,滔天愤恨淤积胸间,一时失去理智。
从周边村民口中得知,原来她昏倒了,简宁发好心要背她去卫生所。
韩迎秋不会感激她的,她的单纯烂漫伤人于无形。
“无心伤我?”简宁不信,她很肯定,这位知青对她满含恶意。
简宁眉眼始终泛着寒,口吻淡淡,盯着韩迎秋眉心那两团几乎重叠在一起的黑光团,缓慢挪开了脚。
穿越?
重生?
韩知青看向她的时候,眼底凝聚着晦涩的阴翳。
感觉像生死仇人,必然不是穿越,若是穿越者与她素不相识。何来仇视怨怼。
韩知青重生了。
简宁快速捋了捋原主留存的记忆,两人虽在同一村,但并无交集,那她恨从何来?
还有,一个村一堆重生的,这个世界要疯吗?
搞那么多重生穿越者究竟是要干啥?
最后不会来一个全民重生吧?
世界不崩才怪。
穿越者繁多,意味着世界壁垒烂成筛子,而重生者需要摄取一定气运。
种种俱在消耗世界能量。
这时,有人说道:“许荣祖来了。”
简宁转身。
他看向她,她眸色平和回视,视线一碰即离。
许荣祖看见简宁,神经瞬间像一根紧绷的弦。
简宁则暗暗纳罕,他来干什么,直到有村民说:“许兄弟,你对象刚昏倒了,你快带去卫生所看看吧。”
她才恍然大悟,原来两人在处对象。
第146章 往事
关于两人处对象的事简宁半点不知,她平素鲜少在村里闲逛,每天山上山下忙活,村里人也不敢当着她面嚼嘴。
见许荣祖急促而来,简宁退开一些。
许荣祖身体发僵,提心吊胆绕开简宁,低着头走近韩迎秋,皱了皱眉:“怎么会晕倒,是不是低血糖?”
韩迎秋垂眸摇摇头。
“我背你去卫生所,不行就开个假条歇几天。”许荣祖伸手去搀她。
韩迎秋条件反射想躲开那只罪恶的手,最后却不知道为什么隐忍了下来。
“你的手怎么了?”许荣祖看看她无力抬起的手。
“没事,我自己不小心扭了一下。”韩迎秋闷声埋首。
村民们脸色古怪,想说点什么,最后又憋了回去。
你前对象不计前嫌救你现任对象,你现任对象眼睛一睁就去戳你前对象的眼睛,你前对象抬手就把你现任对象手腕子掰断了。
其中曲折都够编个故事了。
有简宁在的地方,许荣祖是一点都不想久呆,将韩迎秋扶了起来。
韩迎秋强忍不适,嫌恶之极,被他碰触过地方似有毒虫爬过。
走远了,韩迎秋柔若无骨趴在许荣祖背上,头埋在他肩窝处,侧首看向简宁,嘴角翘了翘,另一半面容隐在暗中,森然可怖。
简宁:“?”
面对许荣祖,韩知青目中憎恶浓郁,身体下意识抗拒他,种种简宁尽收眼底。
咄咄怪事
人群散开后,刘婶快步追上简宁,低声说:“宁丫头你别怨婶儿刚才多嘴劝你,他们那些知青皮脆着呢,韩知青突然撅在田里,又突然啥事没有醒了,鬼知道是不是身患啥怪毛病,万一赖你身上呢,大庭广众婶儿怕出了事,你脱不了手。”
将将她看的真真的,韩知青面色发白发青,出气多进气少,明显是不成事了,跟她婆母临终前一模一样。结果转个头屁事没有,脸色肉眼可见恢复如初。
也是现在禁止搞封建迷信,要不刘婶都想说,韩知青怕不是啥鬼祟。
“我知道,谢谢刘婶。”简宁冲她和善的笑了笑。
是啊,大庭广众我得保持人设。
眼里闪过一道晦暗不明的光。
对不起,在她这里没有犯罪未遂一说,既然韩知青想毁她一只眼睛,她自然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现下她更好奇的是,韩知青明明恨毒了许荣祖,却为何极力忍耐。
路过胡同院,原本晴朗的天空聚拢层层乌云,天色乌青一片,沉甸甸压在人心口。
韩迎秋缓慢抬起头,看看阴沉的天空,转头盯着胡同院那座昔日荣光无比的府邸,裂开嘴阴森森地笑了。
这一世,她依然要嫁给许荣祖。
许荣祖不姓许,他姓阎。
胡同院曾经的主人也姓阎。
他是资本家的小崽子。
当年,许婆子两口子逃荒途中,一岁多的儿子没奶喝,啃不了树皮吃不了观音土,被活活饿死,许婆子陷入疯魔,后来她男人不知道从哪抱回来一个娃,才把疯癫的许婆子安抚下来。
许婆子神智清醒之后,遗忘了那段挖骨泣血的记忆,一直以为那个抱来的娃就是她亲儿。
村里盛传许荣祖救贵人发迹,实为子虚乌有。
动荡中,阎家人几乎死绝,唯剩一根独苗,阎家当家人濒死之际,吩咐跟了他几十年无儿无女的老仆带着小孙儿去往别处隐姓埋名。
机缘巧合,碰见许婆子丧子疯癫,老仆灵机一动……
许婆子两口子落户在水磨村,正是受那位老仆指引。
许荣祖安安稳稳在水磨村长大。
十六年一晃而过,老仆时日不多,这才悄悄找来,告知许荣祖身世的真相,并袒露了一个令许荣祖欣喜若狂的秘密。
胡同院,阎家宅马厩下藏了间暗室,里面藏着十几箱名贵古董,金银财宝。
只可惜,当年的阎家宅如今住着十几户人,没可能悄无声息运出来。
于是乎,许荣祖拿着老仆留下的钱财,挨着胡同院200米的地方批下块地基,建新屋,然后从新宅挖地洞到马厩。
一挖就是一年。
母子两个都不是干活的料,白天又不敢弄出动静,只能夜里偷摸摸往外刨土。
许婆子一直蒙在鼓里,也不知道儿子不是她儿子,许荣祖骗她,自己是无意间知道这个秘密的。
所以,她怎么能不嫁给许荣祖呢。
这是他欠她的。
这辈子他休想出国逍遥,等那批财宝运出来,他、许婆子、简宁、都必须死!
不不不,简宁必须死在他们前头
身体沉向黑暗冰冷的深海,喘不过气的窒息,濒死前无边无际的恐惧系数涌上心头,韩迎秋痛苦地攥紧了指尖,目中的阴毒就似狂潮一般漫出眼眶。
她所受的,她要简宁通通尝一遍!
走过胡同院,绵绵春雨飘斜。
地里干活的村民对这样的毛毛细雨不以为然,照旧在地里干着活儿。
春雨贵如油,抓紧时间播下种子,还省一道浇水工序。
“宁丫头,婶儿跟你说,以后啊,你离那韩知青远着些,婶儿跟你掏句心窝子话,我总觉得韩知青有点邪乎。”回到地里干活,刘婶就跟人换了工,跑到简宁那块田地来干活了。
韩知青不仅邪乎,好像还对宁丫头敌意很重,有时候女人直觉真的是很准。
“嗯,婶儿你也离她远些。”旁人释放善意,简宁从不吝啬反馈,抹一把头上的茸茸细雨,脑袋靠近刘婶,小小声说:“我跟你讲,其实将才我探到她没了鼻息,心跳也停止了一会。”
韩知青的两团魂体,一团浑浊,一团乌漆抹黑,不晓得积攒了几世的恶业,绝不是个善茬。
她肯定要提醒刘婶的。
“天啦!”刘婶紧紧捂住嘴巴,以防自己尖叫出声。
脸吓得煞白无色,好悬没吓飞魂。
乡下人,其实没几个不信鬼神的,大环境下,明面上装着不信,心里一直是信的。
“我就说她不对劲嘛,你说她是不是被啥脏东西附身了?”刘婶悚然道:“那可咋办哟。”
第147章 种田琐碎
刘婶又怕又愁,搁以前还能请个道士做做法,现如今哪来道士灵婆。
寻思,是不是要养条黑狗,宁丫头家就有一条。
“没事,不怕。就算鬼附身也是只没法力的弱鬼,不然她怎么会任我折断手腕。”简宁安慰道:“平时咋样你还咋样,就尽量别和她单独相处,真有啥事,你来找我,我阳气重不惧魑魅魍魉。”
“有道理。”刘婶感激道:“旁人都说你泼辣无理,粗野蛮横,却不知你最是心善。”
简宁笑笑不说话,她的心善是有针对性和选择性的。
夜风清凉,漫天繁星。
四野阒然无声。
知青宿舍屋顶横卧一人。
若不凑近着细瞧,只当是树影投射。
屋中人交耳细语,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