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手机铃声把他给闹醒的，“HelloMoto、HelloMoto……”
李晓凡打开手机一看，已经是晚上6点10分了，之前约定的爷爷生日晚宴时间是晚上六点整。
来电是个陌生的本市固定电话号码，看这号码开头像是东港大酒店的内部电话。
“喂，哪位？”
“喂，是小凡吗，我是你小姑啊！你人在哪里啊，我们大家都到了……”电话里传来小姑李维韵有点着急的声音。
“哎呀，小姑，不好意思，我刚才睡过头了，马上就过来！”
“那你赶紧啊！”
挂完电话后，李晓凡简单冲了一把脸，也顾不得梳洗直接下电梯杀去了二楼的中餐厅。
今晚，由于有八桌酒席，酒店没有那么大的包厢，李晓凡爷爷李名贤的八十大寿生日晚宴放在二楼的中餐厅大堂，把餐厅的半个大堂都给包下来了。
严格来说，李晓凡爷爷李名贤属于“小港李家”的第五代旁支。到李晓凡已经属于没落的第七代了。
李晓凡家族所在的“小港李家”第一代的代表人物是李也亭，清朝末年航运业巨商，曾一度垄断江浙沪的沙船业。旧上海和宁波商帮著名家族商业集团“小港李氏”的创始人。
李家第二代代表人物为李也亭儿子李梅塘和侄子李听涛，他们共同管理李家事业，并有所发展。十八世纪末，不少李氏家人迁居上海滩，大展鸿图。
到19世纪末，李家在上海己拥有“余”字号钱庄近10家，“天、地、元、黄”四家房地产公司，以及其他为数众多的工商企业，经营范围涉及航运、金融、地产、仓储、码头及百货等行业。当时李家在上海还大量收购地产，还自辟马路，取名“地丰路”（今天的乌鲁木齐北路）、“李诵清堂路”（今天的陕西北路到长寿路一带），成为当时的上海滩房地产巨头。
到李家的第三代，二十世纪初，小港李家在上海的事业如日中天。李家第三代更是人才辈出，强手如林，如曾任上海总商会会长的李云书、旅沪宁波同乡会会长的李征五及李薇庄三兄弟等代表性人物。他们除经营祖传家业外，还广泛投资新兴事业，如垦殖、轮船、银行、保险、丝织等，使李家成为名震沪上的工商大家族。
到李家的第四代，恰逢甲午战后，特别是进入民国后，深刻的民族危机催生了实业救国浪潮，留学西洋风行一时。当时的李家后人纷纷走出国门，前往欧美、日本诸国求学。其中留学美国耶鲁、麻省等著名大学的就有李祖贤、李祖浩、李祖法、李祖范、李祖永、李祖燕等李家第四代知名人士……
等到李晓凡爷爷李名贤他们李家第五代“名”字辈长大成人时，中国社会正在经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少工商世家面对这一巨大的社会变故而手足无措乃至一蹶不振。当时李家人继承父辈的传统，加上雄厚的经济实力，不少人远渡重洋，去美国耶鲁、麻省等欧美和日本知名学府深造，他们凭借着自身的优势与先人的创业精神，又创造出颇为人瞩目的成就。
而更多的像李名贤这样的李家后代就留在大陆积极投身新中国的建设热潮中。但是，那些巨额家产自然就没了……
等到李晓凡父亲李维超这样的李家第六代时候，李家在内地的影响力已经式微。
但是尽管如此，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留在明州的李家子孙开枝散叶后人口还是不少的。
这回李晓凡爷爷李名贤过八十大寿，除了还在世的九个子女外，他几个在明州本地和上海的兄弟姐妹等亲戚也赶过来祝寿，今晚一共摆了八桌。
李晓凡赶到餐厅门口时候，小姑维韵已经等候在那里。
看到李晓凡后，她一把抓住他的手，上下打量后欣喜道：
“小凡，小姑好久没见到你了！现在，你人显得成熟多了，又高又帅气！”
“谢谢小姑，你现在过得好吗？怎么，你都有白发了，日子过得很艰辛吗？”
“小姑很好，你放心！现在我有小孩了，还要管一家小服装店，比较操劳一点……”
李晓凡看了下小姑维韵的打扮，虽然今天换了一身新衣服，但从衣服材质上可以看得出来，都是那种廉价货。
四十岁不到的她两鬓居然已经有了几丝的白发，虽然满脸的笑容，但是那种沧桑感是隐瞒不住的，李晓凡隐隐感觉小姑维韵的日子可能过得并不怎么样。
“小凡，里面爷爷的寿宴已经开始了，我们赶快进去吧！”
“嗯，好！”
进入餐厅后，李维韵先带着李晓凡来到主桌给爷爷李名贤祝寿。
李晓凡的到来，在餐厅内的李家亲戚群里先是引发了一阵议论。
许多人交头接耳纷纷打听：
“哎，维韵带进来的迪个小后生是啥人啊？”
有知情人爆料道：“是大哥维超留下来的那个乡下儿子，叫李晓凡，伊蛮可怜的，从小就没了父母，一直在宁东乡下跟他舅舅舅妈长大的……”
“怪否得，没礼貌！他爷爷这么重要的八十岁大寿，他都随随便便迟到，乡下人，没啥教养的！”
“是个呀，乡下养出来的毕竟与大城市否一样。侬看看，其头发也乱糟糟的，也不晓得好好打扮一下！”
“你们这样说人家李晓凡不太好吧？听维韵讲起，这个李晓凡现在好像去了新加坡出国劳务打工，好像混得还可以的……”
“哎呦呦，去新加坡打工算混得可以了啊？阿拉李家以前出国留洋的那几代人，那个不是美国耶鲁就是麻省理工这些国外名牌大学的。伊一个出国做苦力的，就算混得可以啦？”
第397章 勺子 杯子 筷子PK鱉精 青春宝 红桃k
小姑维韵带着李晓凡，来到主桌的老寿星李名贤跟前，指着身边的李晓凡介绍道：
“阿爸，你还认得出他是谁吗？”
李名贤颤颤巍巍地对李晓凡伸出手指头道：“你、你……”
多年的帕金森病已经让这位老人反应迟钝。
生存超过20年的帕金森病患者几乎均伴有痴呆和认知障碍。
李名贤疑惑地看着李晓凡道：
“你是维超？维超你回来了……”眼前的李晓凡模样与当年的李维超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像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似的。
虽然打自出生后，当年由于交通不便，李晓凡跟这位亲生爷爷一共没见过几次面，也没啥感情。
但是，当下听到爷爷叫父亲名字的时候，李晓凡的眼圈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噙住泪水给爷爷鞠了一个躬道：“爷爷，我是李晓凡，您的孙子！今天给您祝寿来了，祝您健康长寿！”
说完，他递上了手中拎着的一个大塑料袋子：“这是带给您的筷子、水杯、勺子和拐杖等一些生活用品……”
“李晓凡……晓凡是谁啊？”老人疑惑地看着李晓凡，半老年痴呆的他已经根本记不得自己还有这么一位孙子。
李维韵帮助李名贤接过李晓凡送来的礼物，大声在他耳边道：“阿爸，他是大哥维超的儿子，你的大孙子李晓凡！”
老人还是疑惑地看着李晓凡：“这不是维超嘛……”
小姑李维韵笑着对李晓凡道：“爷爷有点老年痴呆了，一下子记不得这些往事了。小凡，谢谢你哈，这么有心给爷爷带来这么多生活用品！”
说完后，李维韵把李晓凡带来的礼物放在了主桌后面的礼物堆上。
这回八十大寿的寿宴，李名贤膝下的九个子女家庭，再加上他在明州本地和来自上海等地的一些兄弟姐妹及子女，一共来了二十多户李家亲戚。
来贺寿的每户人家都精心准备了色彩艳丽的大礼包，像什么时下最流行的大红色外包装的中华鳖精、青春宝抗衰老口服液、红桃K口服液、三株口服液，还有不少大盒子包装的人工养殖人参……等等，琳琅满目。
唯有李晓凡的礼物最特别，一个大塑料袋子，里面装了一些生活用品。
看到李晓凡送上的贺礼后，周围李家的亲戚们又爆发出了一阵议论。
“这大孙子来给爷爷贺寿，就送几个勺子、筷子和杯子之类的生活用品，这、这……像话嘛！”
“哎，这乡下养过的孩子就是不懂事！”
“还说出国去新加坡见过世面了，就这么点出息？”
“这也太小气巴拉了吧，爷爷大寿，送勺子、筷子和杯子，当我们李家很穷，买不起这些便宜货吗？”
“我开始还以为他去新加坡打工了，会给爷爷带来什么好东西，就这？”
……
底下李家众亲戚议论声四起，纷纷摇头叹息。
李维韵给李晓凡介绍了主桌上的一些李家长辈，李晓凡简单打过招呼之后，李维韵便带着李晓凡坐到了她们家坐的最边上8号桌。
等李晓凡离开主桌后，主桌上的那些李家长辈们也是一声叹息，取笑这大孙子李晓凡实在太小气了……
小姑维韵带着李晓凡来到8号桌后，给他介绍道：
“小凡，介绍一下，这是你小姑丈孙大海。”
“小姑丈好！”
“不客气！来，小凡，坐，久闻大名了。”
小姑维韵的丈夫孙大海看上去是一个很老实巴交的一个人。当年他与维韵同在国营大江印刷厂上班。国营大江印刷厂一度非常风光，他的主要客户是明州卷烟厂，为明州卷烟厂独家印刷烟标、包装盒等产品，曾经躺赚！但是后来，民营的包装印刷厂起来以后，大江印刷厂就江河日下，失去卷烟厂业务后不久就倒闭被民营企业兼并收购了。
随后，小姑李维韵和孙大海等一些没有啥技术的工人们也被分流下岗。
现在两个夫妻开了一家小服装店度日维持生计。以前的服装店很好赚钱，但是现在开服装店门槛很低，开类似的店家的太多了，竞争激烈。他们小店的衣物基本上都是从杭城四季青等批发市场拿来的，没有啥竞争力。
介绍完姑丈孙大海后，小姑维韵指着孙大海边上一个可爱的小男孩道：“小凡，他就是是豆豆，你们已经通过电话了。豆豆，喊小凡叔叔！”
天真可爱的豆豆冲着李晓凡道：“小凡叔叔好！”
李晓凡蹲下身子，从一个小袋子里拿出两个玩具道：“豆豆真乖，这是叔叔给送你的两个变形金刚玩具！”
豆豆从李晓凡手中接过盒子后，喜出望外道：“哇塞，这是擎天柱和大黄蜂啊！谢谢叔叔！”
豆豆手上的两个变形金刚引来了同桌其他两个小男孩“军军”与“贝贝”的羡慕，其中“贝贝”是来自上海的李家亲戚。
军军手上有一个大黄蜂，贝贝手上有一个擎天柱，不过他们两个的变形金刚玩具看上去比豆豆手中的这两个新变形金刚小多了。而且远没有豆豆手中的精致。
刚才豆豆看到军军与贝贝两个小哥哥手上的变形金刚，羡慕得要命。曾向这两个大哥哥讨来玩，但是这两个顽皮的哥哥硬不给他玩，刚刚他还哭过鼻子。
但是现在，轮到军军与贝贝羡慕豆豆手上的变形金刚玩具了。
“豆豆，你手上的擎天柱和大黄蜂可以给我们玩一下吗？”
“豆豆，我们的擎天柱和大黄蜂和你换一下玩可以吗？”
由于刚才军军与贝贝不肯给他玩变形金刚，豆豆对他们俩已经很生气了，嚷道：“不要，我才不要跟你们玩！”
于是军军与贝贝大声道：“豆豆，你手上的变形金刚是假的，你看看你手中的变形金刚狂派标志与我们的不一样！”
这豆豆被他们俩一忽悠，疑惑地看着李晓凡道：“小凡叔叔，我们的变形金刚是假的吗？”
李晓凡笑道：“豆豆，我们的变形金刚肯定是真的。叔叔告诉你一个辨别真假的办法，弄点水涂在变形金刚的狂派标志上，如果变色了，就是正品！”
豆豆照做后，欢呼起来：“哇塞，真的变色了！小凡叔叔真厉害，我们的变形金刚是正品！”
当年，鉴别变形金刚真伪的吐方法就是把口水涂在狂派或博派的标志上，如果变色的话就是正品。
军军与贝贝听到李晓凡的方法后，也涂了一点水在他们变形金刚的狂派和博派标志上，结果没有变色。
他们俩生气地把手中的变形金刚一丢，对他们各自的父母哭鼻子道：“你们怎么买假的变形金给我玩啊，真丢人，呜呜呜……”
军军的父亲是小姑李维韵的本地堂哥李维坚，贝贝的父亲李维强是小姑李维韵的上海堂哥。
被俩小孩子一哭闹，这俩做父亲的面子有点挂不住了，特别来自上海的那位李维强。
李维坚与李维强俩虽然不便面上发作，但还是瞪了李晓凡一眼，心道：真多事，买了两个玩具就了不起了？
此时，作为今晚寿宴主持人的李名贤二儿子李维剑拿起话筒，代表东道主发表了感谢致辞后，寿宴正式开始。
李维剑现在是中国银行明州分行底下一个古楼小分理处的副主任。
李晓凡父亲过世当年，李维剑已经金融中专毕业后在中国银行工作。当年的国有银行工作收入高、福利好，比公务员还吃香。
老大李维超过世后，老二李维剑当起了李家老大，平时一些李家的大事情都由他为主操持。
李晓凡还记得当年舅舅和舅妈带着年幼的自己去李维剑家里求他收留后被冷酷拒绝的场景……
现在，李晓凡也不怨恨他，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当年他不肯收养自己，对李晓凡而言反而觉得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后面跟着舅舅和舅妈一起生活，李晓凡感觉自己还是过得挺快乐与幸福的……
宴会开始，酒过三巡，等前面几轮人敬酒过后，最后小姑李维韵夫妇才带着李晓凡一起出去敬酒。
在李家的众多成年子女家庭里面，李维韵夫妇的家庭条件是最差的。
所以，当李维韵夫妇带着李晓凡出去敬酒时候，有些长辈面上还是客气的，但更多的是不冷不热。
这世上，势利小人更多一点。
“小凡，这是你大叔，现在是中国银行的领导！”来到李维剑那一桌的时候，李维韵给李晓凡介绍道。
“大叔好，敬您一杯！”
面对李晓凡的敬酒，李维剑很不以为然，“嗯“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象征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