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熟悉的。
他一支香烟刚抽一半，吴亚丽就拿着一只大红色的塑料澡盆回来，徐同道注意到她手上还抓着一条蓝色毛巾。
澡盆被她第一时间放到墙角那里接着屋顶上滴下的雨水，然后她才松了口气，露出轻松的笑容走到徐同道面前，嘴上说着感谢的话，“小道，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呀！呵，要不然我今晚肯定半夜还要上来倒那几只盆里的水，一晚上肯定都睡不好！”
说话间，她用手里的毛巾往徐同道脸上擦了擦，“你脸上有水，我帮你擦擦……”
如果徐同道没有重生，他还是一个17岁的腼腆大男孩，此时他应该会觉得窘迫，会脸红，会退避、会婉拒。
但他如今这副17岁的身体里，住着一个三十大几的老男人灵魂，所以吴亚丽抬手用毛巾帮他擦脸的时候，他微微笑了笑，脸皮一点没红，脸也没有躲避，含笑的双眼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还悠闲地又抽了口烟。
只淡淡说了句：“谢谢啊！”
“嘿，跟姐还客气什么？”
吴亚丽见他神情自然，她也挺自然的，或许尴尬会传染，自然也会传染？
帮他擦了擦脸，又帮他擦了擦脖子，徐同道舒服得就像是被主人抚毛的猫咪，舒服得眼睛都微微眯了眯。
他甚至还配合地歪了歪脖子，让她能擦得更顺手一点。
配合得老好了。
“哎，小道，你身上真没事吗？要不咱们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
一边帮他擦着，吴亚丽一边蹙眉问着。
徐同道微微摇头，眼睛依然看着她的脸。
这房间里的灯是老式的那种灯泡，这灯泡最大的优点应该是便宜，但最大的缺点应该是光线昏黄。
而徐同道此时觉得它最大的优点应该也是光线昏黄。
因为在这昏黄的光线下，从他这个角度看吴亚丽，就像看油画里的美人一般，相当有质感。
当吴亚丽顺手给他擦到胸口的时候，徐同道轻轻弹走指间的烟蒂，微微吸了口气，伸手抓住她擦到他胸口的那只手，此时她这只手中抓着蓝色毛巾，徐同道右手抓住她这只手，像是担心她手上无力，抓不住那条蓝色毛巾。
吴亚丽呆了呆，愕然抬头看向他的眼睛。
这一刻，徐同道的眼睛很正经，绝对不轻浮，他微微眯着眼睛，静静地与她对视着，吴亚丽微微张了张口，脸皮有点发红地低声问：“小、小道，怎、怎么了？你、你抓着我手干什么？”
徐同道看着她已经开始闪躲的眼睛，没有回答，而是起身站到她面前，一言不发、一言不合……就伸手抱住她脑袋，吻在她唇上……
吴亚丽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开始挣扎，然后猛然用力将他一把推开，喘着粗气，脸红耳赤地瞪他一眼，又慌乱地侧脸望向一旁的大白墙，咬了咬嘴唇，低声斥道：“你干什么呀？你疯啦？你走！你快给我走！！以后再也不许来我家了，快走快走！”
徐同道抿了抿嘴，望了望她，微微苦笑，点点头，转身就走。
走的时候，他在心里检讨：刚刚冲动了，定力还是差了点！丢脸了。
他倒是没有纠缠，男女之事，他从来不强来，他觉得那样没意思。
他从楼上下来，往大门走去，身后也传来脚步声，吴亚丽也下楼了，眼看他已经抬手，准备拉开大门门栓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她压低的声音：“别！等、等一下！”
徐同道皱眉，侧身回头。
刚回头，吴亚丽就带着一阵香风快步走过来，一把抱住他，徐同道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嘴就被她吻住了。
那一刻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是飘柔的香气……
第131章 寻找店面
徐同道从吴亚丽家出来时，抬手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快凌晨两点了。
走出十几米远，徐同道忍不住驻足回头看了眼她家的大门，刚刚亲自帮他开门，把他送出门的吴亚丽，此时已经不见踪影，那大门也关上了。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这句话莫名地从他脑中闪过。
想到这句话，他就笑了笑。
此时想想，他今晚在她家的经历就像是一场梦，挺不真实的，在楼上的时候，他一时冲动，吻了她，她拒绝了他，让他快走。
他走了，速度也确实如她所愿——挺快的。
却不料他就要开门走人的时候，她又追上来了，后面的事就是她占据主动了，竟然又把他带回二楼，又带回二楼漏雨的那个房间，把之前从衣橱里搬出来的几床棉被胡乱扯着铺在床上，之后的事情就不可描述了。
她的热情和主动，超乎他的想象。
也正是因此，他此时回想起来，会觉得就像做了一场梦似的。
低头摸出烟盒，他又点了支香烟，眯了眯眼，转身继续往租住的方向走去。
凌晨的江边路上，清风微凉，吹拂在他脸上、身上，让他的理智渐渐回归。
他知道他和吴亚丽的事，短时间内还是见不得人的。
不仅因为他俩相差7岁，也因为他才17岁，而且她还是已婚，带着一个孩子。
好在她是个寡妇，男人已经死了。
摆在他眼前，最重要的事还是尽快开店，继续挣钱。
关于他和吴亚丽的未来，他暂时不想去想，因为一时间他根本理不清头绪，他们之间存在的障碍太多了。
老实说，她在床上的风情，令他有点着迷。
他的道心又有点不稳了。
回到住处的时候，徐同林依然在熟睡。
徐同道看了看他，就轻手轻脚地洗了脸和脚，上床后，依然有点睡不着，脑子里一会儿想今晚的事，一会儿想着接下来几天自己该干的事。
最后具体是几点钟睡着的，他自己都不晓得。
这一觉一直睡到次日上午8点多，徐同林喊他起床吃饭，他才迷迷糊糊地睁开惺忪的睡眼。
徐同林皱着眉头，疑惑地打量着他的脸色，“小道，你这就酒量也太差了吧？睡到现在还没完全恢复过来啊？”
徐同道靠在床头定了定神，闻言，有点想笑，“是啊！看来我酒量比你差远了，下次再有喝酒的时候，你帮我多挡几杯酒吧！”
徐同林点点头，小表情有点得意，“那是！你也不看看我身上比你多多少肉，你想想啊，同样的酒精，稀释到咱俩的身体里，那肯定是我这里的浓度更低啊！对吧？嘿嘿，赶紧起来吃饭吧！快点！”
“好！”
……
一起吃早餐时，徐同道望了望外面还在淅沥沥下着的小雨，对徐同林说：“林子，一会儿咱们去看看那条街上，有哪些正在对外招租的店面，最好是那种两三间连在一起的。”
徐同林嗯了声，埋着头又唏哩呼噜地吃了几口面条，忽然停下筷子，抬头问：“对了，小道，你昨天晚上是不是答应让我入股的事了？我感觉有这么回事。”
徐同道瞥了瞥他，微笑点头。
他看出来了——昨晚入股的事，徐同林已经记不清了，可能在怀疑那是不是他昨晚喝醉了做的梦。
但他既然答应了徐同林，那就不会反悔。
徐同林眼睛一亮，“是让我入股一成？对吧？”
徐同道点头。
徐同林乐了，想了想，又迟疑着问：“好像你还说过，永远不稀释我那一成的股份，有没有这回事？”
徐同道还是笑着点头。
饭后，两人都换上胶靴、打上雨伞，去了他们之前天天摆摊的那条街，沿街寻找贴着出租告示的店面。
白天的这条街很冷清，八成以上的店面都是关着门，路上也没什么行人，和夜间的繁华景象完全没法比。
贴着出租告示的门面虽然不多，但不时也能看见一两家，但相邻两家店门都贴着出租告示的，却不大好找。
一直走了大半条街，他俩才看见路边有三间相连的店门贴着招租。
而且，这三间店面之前应该是一家舞厅，门头上面的招牌写的就是舞厅。
看到这三间店门上贴的招租告示，徐同道和徐同林同时停下脚步。
两边打量着这三间店面，徐同林迟疑着问：“小道，你看这三间行吗？”
徐同道眉头皱着，微微摇头。
这三间店面他不大满意。
一来，这里距离他们每天晚上摆摊的地方有点远，而他们每天摆摊的那一段……是这条街晚上最热闹、客流量最大的地方。
相比之下，眼前这三个店面所在的位置，晚上就冷清多了。
做餐饮……不是不能选在冷门地段，像他以前听说过的私房菜，一般就开在偏僻位置。
因为最早的私房菜，都是曾经的大户人家，在家道中落之后，无可奈何之下，按家传的私家菜谱做出美味佳肴对外出售。
营业的地方，就是自己家里。
这就是私房菜的最初模样。
但私房菜能把人气做出来，主要还是因为人家有祖上传下来的私家菜谱。
那跟秘而不宣的武林秘籍没什么区别，属于有独家秘方。
而他徐同道有那样的独家秘方吗？
他确实有几道擅长的菜，烧烤的配方和技术，也确实在这个小县城能领先很多年，但他并不认为他会的那些，属于什么独门秘方。
何况，打开门做生意，为什么要增加自己挣钱的难度呢？
选个客流量最多的地段，不好吗？
“那怎么办呀？刚才咱们走过的地方，都是单个的店面在出租啊！”徐同林挠了挠头，有点泄气了。
徐同道回头看向刚刚的来路，考虑片刻，抬脚就往回走，“没事！咱们再回去看看！看看哪几家的生意比较差，看看能不能接过来！”
类似的事，他见过。
有些生意惨淡的店，只要转租的价格合适，店主其实也会考虑脱手转租的。
未久，两人在一家牛肉面馆门前停下脚步，在这家牛肉面馆东边相邻的那个店面门上，贴着招租告示。
而这家牛肉面馆……这大上午的，竟然是开着店门，处于营业状态。
就是店里一个食客都没有，只有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坐在门口第一张餐桌后面，双手捧着一只白色的搪瓷茶缸。
这只搪瓷茶缸上，还有五个红字——桥头化肥厂。
第132章 摸底
徐同道带头走进这家牛肉面馆，徐同林紧随其后。
坐在餐桌后面的男人脸上马上挤出一抹笑容，站起身，“你们要吃牛肉面吗？”
“不是……”徐同林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徐同道打断，“对！给我们来一碗牛肉面！”
男人眉头微皱，“你们两个人就吃一碗牛肉面？”
徐同道回以笑容，“我吃过了，是点给我兄弟吃的！”
说着，他回头给了徐同林一个眼神让徐同林自己领会，徐同林本来想说——我也吃过了。
他和徐同道刚刚是吃过早饭出来的。
但收到徐同道这个眼神，他到嘴边的话只能咽回去，并努力挤出一抹笑容。
“哦，是这样啊！那行，你们等一下啊，我去煮面！”
男人放下手里的搪瓷缸子，去后面的厨房煮面去了，徐同道和徐同林随意地在店里走着，打量着这店里的布局。
布局挺简单，这间店面除了临街的这个大厅，后面还有一厨一卫，卫生间和厨房并排，卫生间的面积比较小，厨房也不算大。
徐同林凑到徐同道身旁，低声说：“小道，我肚子还饱的，也吃不下了啊，你点一碗牛肉面不是浪费了吗？你想租这个店面，你直接跟人家说不就行了吗？”
徐同道淡淡一笑，“没事，你随便吃两口就行了，直接问不大好！”
“怎么不大好？”徐同林表示疑惑。
徐同道却没兴致给他解释。
未久，刚才那个男人从厨房里端出来一碗牛肉面，此时徐同道和徐同林已经寻了张桌子坐下。
看见这碗面上桌，徐同林面露苦色。
他早上吃得很饱，此时让他再吃一碗，那不是享受，那是折磨。
徐同道没管徐同林的神色，牛肉面端上桌的时候，他眯眼看了看露在面汤上面的……葱花和几片牛肉，以及明显是用酱油调出来的面汤表面漂浮的点点油珠。
只看两眼，徐同道心中已经对这碗牛肉面作出初步评价。
——葱花切得大小不一，刀工很烂，还有好几截葱花连在一起，没有切断。
——牛肉切得倒是挺厚，很实惠，但牛肉切得厚薄也很不均匀，最大的问题是……这些牛肉没有顶丝切，而是顺着牛肉的肉丝纹理去切的，这属于外行中的外行切法！专业的厨师不会这么切牛肉，因为顺着肉丝纹理切出来的牛肉，吃的时候，会非常容易塞牙缝。
——直接用酱油调配面汤……喝到嘴里的时候，会尝到非常明显的生酱油味道，也很外行！
——看面汤上漂浮的油珠大小，放的应该是熟猪油，没看见大小明显不一样的油珠……说明这面汤里只放了熟猪油。麻油、辣椒油什么的，都没放，只看见几小截煮变色的干辣椒，这样的面汤口感也不可能丰富。
——还有……算了！这毕竟是一家路边小店，就不挑面条入碗的时候，没有讲究摆盘的小问题了。
徐同林拿着筷子，苦笑着，有点不想下筷子。
徐同道看了看他，为了判断更准确一点，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筷子，捞了一筷子面条塞进嘴里，嚼了嚼，既尝到了面条的口感，也尝到了汤汁的味道。
如果只是为了果腹，这样的面条他可以吃。
平时他们煮的早餐面条也很简单，但如果是拿出去卖钱，这样的面条他是拿不出手的。
这面条煮的有点太软了，失了筋道。
汤汁的滋味也果然如他刚才的判断，味道单一，有明显的生酱油味道。
连胡椒粉的味道都没有尝到，显然也没有放胡椒粉。
再看看桌面上，也没有放陈醋和辣子油给客人自己调味……
刚刚招呼他们的男人又回到刚才的位置，坐在那张餐桌后面，双手捧着那只写着“桥头化肥厂”的搪瓷缸子，望着门外的大街了。
这个男人明明只有三十来岁，坐在那里却弯腰塌肩的，看着就没什么斗志。
徐同道把筷子还给徐同林，起身往那男人走去，边走边掏出裤兜里的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