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师全身酸麻,听见风声,下意识大喊:“小心!”
身后的队友这时管不了太多,当即出手。
面对这群都会《惊雷书》的老头老太,李长昼不敢托大,闪电劈入脊椎,全身肌肉绷紧。
对了一拳、互踢一脚、错肩让开一爪、一掌拍开一发铁山靠,从人群中有惊无险的穿过。
难度堪比过年回家,必经之路上,看见村口一群闲聊的老头老太,简直如芒在背。
老头老太不恋战,互相背靠在一起,绝不主动出手。
李长昼趁机摸黑溜回小月身边:“还有没有?”
“没了没了。”
“你手干什么?”李长昼挥手打开对方。
“看你有没有受伤。”小月声音都是口水。
“嗯哼。”李浅夏的声音。
完了,她在,杨清岚肯定在。
“呜——”列车轰隆,驶出隧道,天光大亮。
眼前的场景乱作一团,中世纪骑士拿着辫子官员的旗子,辫子官员正躲在角落往身上穿道袍,道士往袖子里藏和尚的紫金钵,和尚衣服都被扒光了。
蜘蛛精正抱着袈裟,悄悄往远处走。
地上食物撒了一地,一枚无菌恐龙蛋的蛋液淌了一地,手持骑士长剑的牛头人,踩滑摔倒。
鱼被牛头人一脚踹起,嘴张大着,在天空画弧线,噗通一声,载入一大杯啤酒里。
“叽里咕噜,咕噜咕噜!”气泡直冒,不知道鱼在说什么。
光天化日,李长昼与杨清岚对视。
李长昼手握拳,抵着嘴唇清咳一声:“你看那条鱼,像不像一个快窒息的人?”
杨清岚看了一眼。
“叽里咕噜!”鱼大骂(应该是在骂)。
杨清岚嘴角抿了抿,克制住笑意。
咚!咚!咚!
三道身影忽然冲进来,领头是一只双腿直立的鹰,十分威武神俊;
身后跟着一只蚂蚁,冰凉的盔甲,像台机器;
另外一个外表完全是欧洲人的乘务员(不确定是什么),长相端庄,看起来很温和。
列车长打扮的鹰,冷冷地扫过在场所有人,最后停留在小月身上。
足足看了她五秒,小月双手合十,紧闭着眼,做了一个拜托的姿势,鹰列车长才开口:“怎么回事?”
“打架,闹事,我劝过了。”小月迅速回答。
“所有人副本难度提升!”鹰列车长丢下一句,转身就走,“给他们消除记忆。”
欧洲女乘务员双手叠在小腹,微微鞠躬,送列车长和安保离开。
等鹰列车长和蚂蚁走后,小月兔子一样地上前,挽住欧洲女乘务员,嘀嘀咕咕低声说什么,时不时对李长昼他们指指点点。
欧洲女乘务员皱眉,一脸为难,最后好不容易才点头,小月对李长昼三人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欧洲女乘务员走到过道中间。
“等等,我抗议!我根本没动手!”
“你先把我的衣服还我!”
“乘务员小姐,是别人先动的手,我是正当防卫!”
欧洲女乘务笑着对众人说:“请大家忘掉本次进入车站后,听到的乘务员所有的话,感谢大家配合。”
她微笑着鞠躬。
所有人愣了下,随即回过神。
“靠!又被处罚了!”有人大骂,看来不是第一次了。
“乘务员小姐,我们受了什么惩罚?”黄大师忙问。
“抱歉,无可奉告,这是禁止事项。”欧洲女乘务微笑道。
“乘务员小姐,可以花钱买吗?”
“抱歉,无可奉告,这是禁止事项。”
“乘务员大大,钱没少,这次难道是提升任务难度?”
“抱歉,无可奉告,这是禁止事项。”
“乘务员小姐,我抗议,我衣服被扒了,我要求这些人赔偿!”和尚呐喊,身上居然有纹身。
“抱歉,我们不提供这项服务。”
“那我衣服怎么办?又不能动手,怎么让他们还!”
“我会向游戏反应这个问题,请您等待消息。”
看着欧洲女乘务端庄大方的样子,李浅夏忍不住好奇地问小月:“都是乘务员,为什么你这么不正经?”
小月嘴角一挑,浮夸做作地露出一抹冷笑:“没事的时候,她还会给技能填写备注,你说她正经?”
技能备注?
“姐姐,”李浅夏凑上去,“地雀的技能戳屁股更疼是谁写的?剧痛更疼到底有多疼啊?比得上「折磨」吗?”
欧洲女乘务转过身,微笑着说:“抱歉,无可奉告,这是禁止事项,另外,请您忘掉刚才小月说的话,感谢配合。”
她一鞠躬,李浅夏一愣神,然后一脸疑惑,自己为什么跑这里来?
欧洲女乘务看向李长昼和杨清岚。
“请您放心!”李长昼肃声保证,目光绝不去看她的屁股。
欧洲女乘务笑着收回视线,然后拧着小月的耳朵,扯着就走。
“疼疼疼!耳朵我自己舔不到啊!”
“我替你割下来。”
“割下来舔还有什么意义!我的口水又不是胶水!”
李长昼他们目送乘务员离开,又看了一眼还在争吵,要求对方归还道具衣物的玩家,也回了包厢。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坐下来,杨清岚轻声笑道。
窗外的景色这时变成了森林,远处是雪山。
李浅夏叹气:“唉,我的世界环游之旅。”
“对了,”她想起一件事,“清岚,你下次还是负责制定战略什么吧,讨价还价不适合你,这里不是在精品店里买衣服,不能讲价。”
“那你应该怪你哥。”杨清岚一听就知道她在说刚才问小月要好处的事。
“我哥?”李浅夏疑惑地看向李长昼。
李长昼正琢磨黄大师那群大爷大妈的几招。
杨清岚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黄大师这样的男性,你哥抢着说话,小月过来,就一言不发,你当时又在假装心情好,我不说话谁说话。”
“谁心情不好?我心情一直很好。”李浅夏右手想去挠左眼眼角,中途改拿杯子,给自己倒水。
水撞击玻璃底部,发出哗哗声。
“不对啊!”李浅夏放下杯子,“你和我哥……什么时候养成这个默契的?”
“什么时候?”杨清岚问李长昼,清澈的目光望着他。
“其实吧,”李长昼拿起一根免费雪茄,装模作样地叼在嘴角,“人的智力分很多种,语言智力、逻辑智力、空间智力、动觉智力、音乐智力、交际智力、内在智力、自然智力等等等,杨小姐在讨价还价上不擅长,也没什么。”
“我懂了。”李浅夏点头,“哥你的答非所问,肯定是语言智力有问题。”
李长昼取下雪茄,一脸‘你是存心找茬?’的表情望着妹妹。
杨清岚轻笑了一声,端起杯子。
李长昼缓缓从妹妹身上收回视线,也端起杯子,示意要和杨清岚碰杯。
两人碰了一下,活像正在交易的两个黑帮大佬,李浅夏是多嘴的小弟。
“杨小姐,”李长昼放下杯子,重新叼着雪茄,“我觉得我们配合很好,不需要改,你觉得呢?”
“乘务员有这么多奇怪的技能,我们不知不觉中,或许也遗忘了什么。”杨清岚沉吟。
“清岚,我哥问你话呢?”李浅夏看好戏。
“可以试一下把重要的事记在纸上,再把纸放进蜜罐世界。”
“岚岚?”李浅夏脸凑上去。
杨清岚后退,远离她贴过来的脸,嘴上说:“你比你哥还要严重,不但语言智力,逻辑智力都有问题。”
“什么意思?哦!我·明·白·了,你·是·说,你没拒绝,就是答应了?你不允许我哥和女的说话了?要对他宣誓主权?”
这句话抑扬顿挫,一会儿慢得一字一顿,一会儿快得像机关枪。
“我没说。”杨清岚否认,看向窗外。
李浅夏桌底下给了李长昼一脚,暗示他乘胜追击。
李长昼稍稍坐直身体,取下作为道具的雪茄。
“我证明,”他说,“她确实没说。”
“……”
李浅夏一巴掌扣在自己脸上。
从杨清岚侧脸可以看出,她也笑了。
“嗯?”李长昼一脸疑惑。
“算了算了!”李浅夏放下手,一拍大腿,“人的智力确实分很多种。”
李长昼知道自己肯定说错了,但哪里错了?袒护杨清岚不对?
他百思不得其解地又将雪茄叼在嘴边。
列车轰隆,好像在爆笑。
三人又查看关于副本的规则手册,也没什么,总结起来就一句话——不能向任何过去的人,泄露任何未来的事。
闲聊着,广播里忽然传来歌声。
(公交车、地铁、轮船、飞机,就像我们一样,注定要流浪。)
(总有一天,虽然不知道是何时,我们会成为真正的自己。)
……
(他们一无所知,深信世界毫无变化,照常运转。)
(并非如此,并非如此。)
(世界正在他们并不知晓的地方发生变化,无可挽回。)
◇
1928年,军阀林立,以李氏、赵氏、宋氏三大军阀为主。
初夏,赵氏、宋氏交战。
7月,李氏军阀大帅·李兴华,被赵氏及其长子李必昌说动,出兵一起打宋。
7月底,李兴华及长子李必昌,在前往明城的专车上,被人暗杀。
8月,李氏次子掌权,父仇不报,按兵不动。
10月,李氏次子出兵,大败赵氏、宋氏,成为夏国当时实力最强的军阀。
◇
李长昼睁开眼。
“二爷,林公馆到了。”
老式别克汽车的汽车车灯,照着几行虚幻的字体。
【时间:1928年,春】
【地点:宋城】
【背景:军阀强横、武馆以武犯禁、妖孽苟延喘息、四大美人迷人眼】
【人物:李氏次子,李长昼】
【白卡任务:1:李兴华及李必昌出兵打宋;2:李兴华及李必昌身死;3:李长昼掌权】
【黑卡任务:1:李兴华及李必昌放弃出兵;2:李兴华及李必昌活;3:李长昼失去继承权】
李长昼下车。
“二爷。”手下刘德递来文明杖。
李长昼接过,左手持杖,右手揣兜,望着眼前灯火辉煌的西式花园建筑。
林公馆,一场舞会,李氏次子李长昼多年海外留学归来,与未婚妻林音的第一次见面。
“我的清岚,你在哪里。”李长昼叹息,迈步上前。
华丽宽大的白色石阶,石狮像,喷泉、夜色下黑黢黢的草坪。
留声机滋滋作响,穿旗袍的女子掩嘴欢笑,手腕搭着披巾;精美西式礼服下的人儿,称呼对方“密斯某”。
光景从灰白逐渐变得鲜亮,滋滋作响的留声机终于唱出了声。
“柳媚花呼妍,莺声儿娇,春色又向人间报到。”
“珍惜这青春年少,莫把流光辜负了。”
门前小厮瞥见他,兴奋地朝屋内大喊:
“李二爷来啦——”
第一百四十五章 刺杀
“这位李二爷长什么样?”
“没人见过,听说李大帅一发迹,就把他送去国外,现在长大了,家里催着结婚,不久前才回来。”
“在国外不知道过得什么潇洒日子。”
“听说啊——你们可别说出去——是回来争权的,李大帅考虑接班人呢。”
“有李大少在,还有这位二爷的机会?”
“总要看看是不?万一更出色呢?”
舞会已经开始,但气氛上又像是没开始,连唱片机上歌曲也一直在播放前奏,只等李司令家的二少爷来了,唱片里面的人才会开口。
林公馆的主人·林子文,穿黑色长衫,戴圆框西洋眼镜,既是前朝进士,书香世家,又是开办私人银行和厂房的企业家。
但和称霸宋城、明城、雍城的李氏军阀相比,远远不够看,这种规模的书香世家和企业家,不知道被“没收充公”了多少。
当初的婚约是李司令没有发迹时随口定下的,不管是李司令本人,还是林子文,都没想到李司令能如此迅速的崛起。
这段婚事到了现在,李司令的态度是无可无不可,全看儿子喜欢,林子文却要紧紧抓住,特别是现在,更是如同深井里唯一的一根救命绳。
在他身后,是林太太和林三小姐林音。
“阿音,”林太太低声对女儿交代,“家里的情况已经跟你说了,现在要想淌过这个河,只有靠这位二爷了。”
林音轻轻点头,面色有些苍白。
林太太看了女儿一眼,心底不忍,安慰她:“这李二爷是读过书的,不会像他大哥。”
李必昌,李大少,一言不合就开枪杀人。
最有名的一件事,是纳妾当天,让新娘子头上摆苹果,自己用枪去打,说要让女人先见识见识自己的另一种枪法。
枪声一响,苹果碎了,新娘子也吓晕了,李大少哈哈大笑,把枪丢给手下,扛着姨太太就去洞房。
李大帅不对自己的女人开枪,他用家规——凡是进门的女人,先绑在椅子上用鞭子抽一顿,让女人知道规矩——有一房姨太太脚被抽出了问题。
1928年,女人可以读书,可以去舞厅,对三从四德的要求低了,可以不看《女儿经》,但还是摆脱不了“在夫家靠父亲,在娘家又靠夫家”的处境。
作为李大帅的儿子,李大少的弟弟,李长昼实在让人不放心,万一又喜欢让女人见识他的枪法,又要立规矩,那才是地狱般的生活。
但为了家里……
林音正紧抿着嘴唇,门外小厮忽然高喊:“李二爷来啦——”
客厅内,仿佛唱片机都停顿了片刻,所有人齐刷刷看向大门。
林音看见父亲理了一下长衫领子,小姐太太们也都整理刚在理发馆烫好的头发,母亲转过身,给她理了理袖子。
“放轻松,别紧张。”林太太轻声嘱咐。
林音深吸一口气,露出浅浅的笑容。
等林太太重新站好,门外走进来一人。
西装、文明杖,身形挺拔,比一般男子都要高,面容俊美,举止优雅从容,俨然翩翩贵公子。
主角终于登场。
林太太轻推了一下林音,给了她一个眼神,意思长得很不错,待会儿热情主动一些。
林音心里也稍稍松了一口气,虽然人不可貌相,但未来丈夫,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