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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沧心中冷汗再度流了下来。
“怎么样，你这后辈，还觉得能够胜得了我吗？！哈哈哈哈！”
钟神通仰天大笑，张狂之极。
“不可能啊，破妄之术，看破世间一切种种幻象；涤魂之术，涤尽加诸灵魂的一切心魔。这两种巫咒齐施，世上绝没有任何一种幻阵或者幻术能够继续影响到我才是！”
陵沧心中飞快地思考着。
“除非……除非我根本没有施加这两种巫咒！”
心中一动，已然明白了过来，自己的破妄之法，涤魂之术是在那钟神通发动了时空幻灭大阵之后才施放的，那也便意味着，他甚至可以直接将这咒法的发动取消，回到陵沧发动咒法之前。
“然而这样一来，他还要让我觉得我已然发动了咒法，也就是说，在这四种大阵之上，还有一重扰乱心神的大阵！”
“可是即便明白了对方的手段，自己却也难以破除，自己的一切举动都逃不过对方的眼睛，自己无论做了什么，对方甚至可以直接取消！除非……除非有另一个人，在一旁出言提醒，先将那心魔扰乱的阵法破除才行！”
陵沧心中喟叹一声，若是扶摇还在，必然可以轻易唤醒自己。
“对了，还有那真龙之灵在啊！为何他不将自己唤醒？真龙之灵何在？！”
虽然他在心中呼唤，却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在呼唤，只能凭借一种本能不断地开口叫喊。
忽的心中一动，神智竟然清明了。
正是那真龙之灵，直接用龙威破去了这最外一重的心魔扰乱大阵。
陵沧眼睛睁开，轻声道：“多谢。”
真龙之灵不语，只哼了一声，算是作答。
虽然破去了心魔扰乱阵法，但只要那时空幻灭之术存在，陵沧也永远无法胜得过那钟神通。
然而他早已有了把握。
他想到了跟随龙城雁去往云海幻境之时，所领悟的道理。
宇宙一体。
只要能够绝对的掌控空间，便能够绝对的掌控时间。
于是他立时出手，放出禁锢之宇，却并非向着对方，而是冲着自己。
十二道光芒划出，组成一个立方体，将陵沧整个人包裹其中。
钟神通停止了疯狂地大笑，凝神而视，不知道陵沧在搞什么名堂。
陵沧将这禁锢之宇一发动，自己便陷入了自己的绝对领域之内，只不过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在这里，他可以掌控一切，可以随时教空间破碎，也可以随时教空间重生。
在这里，时间也无法被扰动，因为他牢牢地将空间掌控在手中，而时间却是牢牢地与空间束缚在一起的。
这就是宇宙至理，任何人也无法违抗。
陵沧一笑，心念动处，这一个光芒组成的方盒，便携了他自身飞了起来，无视周遭混乱的乾坤、阴阳、五行、时空，无视这一切种种或幻象或真实的混乱。
从容的掠过，来到钟神通的身前。
钟神通终于变色，迟疑道：“你这是什么神通，居然能直接避开我所有的阵法？！难道是小世界么？！”
陵沧摇头道：“所谓的小世界，也不过是从这个世界截取的一部分，说到底与这个世界也无甚区别，恐怕依旧会受到你阵法的影响吧？！毕竟你的阵法甚至能够贯通到六道轮回之中！”
钟神通轻叹道：“不错，然而你这术法却完全避过了我所有的阵法影响。”
陵沧笑道：“那是自然，这是我的宇宙！虽然只有三尺见方，也不如何尽善尽美，只是如同一个最原始的模具坯子，然而这里就是我的世界，只有我才能掌控，任何其他影响都无法进入！”
钟神通动容道：“你是从何处领悟到的？！”
陵沧道：“从势境之力推演，武者的势境本来便是借助周遭空间之势，然而只是借助，我将之更进一步，变为绝对的掌控。”
“本来我也以为只是如此，但后来我进入云海幻境，却在偶然中却发现，原来宇宙中的宇宙二字，竟然是无法分割的，只要掌控了空间，时间便也无法被他人所篡改。”
钟神通叹道：“好好，难得你这么年纪轻轻，居然有如此高的悟性……”
陵沧见他忽的出口称赞自己，微微一怔，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钟神通却继续叹道：“若我能早日明白这些道理，恐怕也不会有这么多的波澜，这个世界的真相太让人恐惧，我实在不该义无反顾的去探查。”
陵沧不禁微微皱眉，有些好奇道：“什么真相？！”
钟神通一挥手，登时天地间恢复了平静，一切都如同没有发生过一般，只是整个祁天坛早已面目全非，庄严气象变作一片狼藉。
他轻叹一声，开口道：“你说你曾经到过云海幻境？！”
陵沧道：“不错。”
钟神通苦笑道：“那你应该好理解一些，云海幻境说起来也不过只是这个世界的一个附属世界，虽然说生灵在其中也是一般生老病死，然而却并非独立，它与我们的现实世界还是连通的，有灵气不断地从中灌入流出。”
陵沧曾听龙城雁说起过此事，见钟神通如此了解却也不怎么惊讶，毕竟他是幻术阵法之道的最巅峰绝顶人物。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小世界，却只握在一个人的手中，这个人甚至可以随时将整个云海幻境毁灭！也即是说，那个世界的存亡，只不过是一种偶然，偶然在幻境的主人还不愿毁去它而已！”
陵沧微微皱眉道：“国师的意思是……”
第三百零九章 造化之惑
钟神通叹道：“你还不明白么？我自得遇恩师，便对这外道之术颇为着迷，然而他似乎看出我过分狂热，反而不愿将所有秘诀传授。所以我才杀了他，夺了他的秘籍，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既然我将这一生都献给了这些外道之术，那么为此杀个人又算什么呢？！”
“后来我便悉心研究，从符箓之法开始，渐渐研究到器物法宝制法，研究到丹药灵物炼制，最后研究到无穷阵法的推演。”
“我说过，符箓之术我已然研究到巅峰之境，再继续下去便要寻找符箓之术的源头，也就是巫族咒法。然而那时候我以为咒法已然随着古巫族的消失而消失，只得停下手来；至于器物法宝，不过是符箓之术的延续，丹药灵物炼制，也绝无可能炼出一颗成仙的妙药。”
“所以我的后半生，一直都在钻研着阵法之道。”
钟神通轻叹一声，继续说道：“阵法之道，可谓是博大精深，越研究便越被它所陷入，以至于无法自拔。我可以通过阵法改换天地，可以通过阵法迷惑心神，可以移山倒海，颠倒乾坤。然而初始之时的兴奋很快就消退了。”
“凭我的天分，这些并不如何深奥难懂，所以我近十年来，一直做得都是同一件事情。”
“其他的什么为皇帝炼制丹药，为仙宗刺探消息，那不过只是掩饰罢了！”
陵沧好奇道：“究竟是什么事？！”
钟神通望了他一眼，缓缓道：“我要创造宇宙。”
陵沧听罢，浑身一惊，身子不禁怔了怔，半晌方道：“创造宇宙？！”
钟神通笑道：“真有那么让人惊异吗？你可以绝对掌控时空，已然算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也可以算是迈出了创造宇宙的第一步了。”
陵沧忙道：“那不同，我的禁锢之宇是凭空隔断与现实世界的联系，绝对的掌控这隔出来的世界，然而这只是一个割裂，绝非创造！”
钟神通笑道：“你很有自知之明，孺子可教。不错，真正的凭空创造宇宙，自然是千难万难，然而我对阵法之道迷恋无比，总觉得既然可以凭借阵法颠倒乾坤，混乱阴阳，为何不可以创造出来一个崭新的宇宙呢？！”
陵沧苦笑道：“这个志向想法，可真是惊世骇俗。”
钟神通亦笑道：“若非如此，岂能吸引我这么多年？我既然有了这个想法，便挥之不去，将十年的光阴尽数花在这上面，无论我对皇帝说需要什么奇异材质，什么奇异古籍秘法，都以种种借口掩饰，一切种种，都是在为这研究服务。”
陵沧好奇道：“那你究竟有没有进展？！”
钟神通说到此处，神色一黯，点点头道：“有……可以说，有很大的进展，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甚至真的具有了这种能力……”
陵沧浑身剧震，但又奇怪道：“既然如此，你看起来却怎么好像分外黯然失意……”
钟神通叹道：“我耗费了九年的时间，大概一年前左右，我终于有所突破，想到了化繁为简大道归一的方针，将所有的大阵尽数反向推演，使之越来越简单，越来越平凡。”
“到后来，整个大阵所需要的材料反而越来越寻常，我可以只用三颗石子便能禁锢住这方圆十几里的灵气；我可以将两棵树挪动，就能让灵气循环往复，甚至自行吸纳。”
“我可以将这些灵气生成实物，可以让他们化为山川河流，化为汪洋大海，甚至可以化生草木，乃至虫鱼鸟兽。”
“最后，甚至能够化生出人，我将那世界之中的时间加快，这些人的出现，也不知过了几亿万年，然而他们还是出现了，一样的生老病死，便与这个世界无异。”
钟神通长叹道：“然后我绝望了。”
陵沧隐隐有点明白了他的想法。
钟神通叹道：“如果我甚至能够创造世界，那么这个世界又有什么意义呢？无数的世人庸庸碌碌暂且不提，便是这些修道之士，一个个争夺天机气运，为了得道成仙，永生不朽，然而这个世界都是有其生，有其死的，那人又有什么办法超脱之上呢？！”
陵沧闻言也心中感慨，但仍旧说道：“话虽如此，然而岂能因此而消了奋发之心？！”
钟神通苦笑道：“你今年多大？待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再说此话吧！”
陵沧听罢无言以对，这钟神通适才还那般狂傲，如同魔神一般，然而这么快居然换了个人也似，变得多愁善感，甚至有厌世之念。
“是的，外道之术，我已然达到巅峰之境，我若想求长生，便不去修行仙宗的道术，也总会寻得办法，我一样可以与这个世界一起，不敢说永生不朽，也可得千万载寿元。”
钟神通道：“可是这没有意义，我的心已然绝望了。”
陵沧皱眉道：“就因为你最终实现了自己的夙愿，反而让你陷入了这般绝望的境地么？！”
钟神通苦笑道：“若只是如此，我虽然感慨万千，尚且还能支持，然而后来发生了一件事，使得我永远再无奋起的力气。”
“什么事？！”
“我所创造的那个世界，在我疯狂地运转下，时间飞速的流逝，然而忽然有一天……”
“它就那般突然的消失了……”
陵沧心中一动，疑惑道：“消失了？！”
钟神通点头轻叹：“不错，毫无来由，甚至没有丝毫预兆，就那么凭空的消失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陵沧沉思片刻，惊道：“我们所在的世界也是一般，能够存在只是一种偶然？！”
钟神通点头道：“恐怕正是如此……”
陵沧惊骇道：“这……不可能吧，你是说这个世界可能随时都会消失？！”
钟神通笑道：“这个世界除了大些，与我所创造的世界有何不同？为何不会？！既然你我乃至整个个世界的存在，都只是一种偶然，我又有什么奋斗的必要？！”
他苦笑一声道：“适才那空如神僧，显然早窥破了我的念头，他要我来了断与你的因果，从此该放下一切了。他是来指引我的吧，我猜测如此。”
“你要加入佛门？！”
钟神通笑道：“我不加入任何地方，我去佛门，只是寻求一个安静之所，想要放下这所有的种种，然而虽然如此，这外道之术毕竟是我毕生的心血，我此刻可以随时放弃性命，但却不舍得将这毕生的心血埋没。”
他望了陵沧一眼，笑道：“你资质绝顶，聪慧过人，况且说起来你我也算是同门，虽然你绝不会叫我一声师伯，但这关系却也不会更改。”
钟神通从怀里取出一册书籍，递给陵沧，笑道：“这是我所著的外道精要，里面包含了符箓丹药，制器阵法等一切种种，我毕生的心血都记载在这册书卷之中，希望你能好好修习，莫要让外道之术失传。”
第三百一十章 一触即发
陵沧心中一阵犹豫，他听罢钟神通所言，内里也颇为感慨，然而他毕竟是杀死阳符山一众师门弟子之人，明浮尘明五哥叫自己无论如何为他报仇，清理门户，自己如今不但无法杀他，还要替他传承衣钵，究竟是对是错呢？！
钟神通见他犹豫，轻叹道：“你若不肯接受，我也能理解……”
陵沧道：“我可以接受你这传承，并且答应你即便自己身死也会找个人继续将这外道之术流传下去，然而师命难违，恐怕我还是要……”
“杀了我？！哈哈哈……我早说过，我的性命早已不放在心上，你若要取去也好，让我死在同门之手，也算是为昔日恶业偿还了。”
陵沧见他闭目待死，竟然是不闪不避，心中也在踌躇。
忽的一声轻斥传来，虽然离得尚远，却仿佛在耳边响起。
“还不趁现在动手，更待何时？！”
陵沧回首望去，却见是那柯舍生来到祁天坛，负手而立，一派宗师气象。
钟神通望了他一眼，却没有动怒，反而笑道：“柯大人。”
柯舍生冷笑一声，回应道：“钟国师！”
钟神通笑道：“你我相斗了半生，互有胜负，然而我虽然不在乎生死，却也绝不会死在你的手上……”
柯舍生冷笑道：“如今你的阵法都已被这位少年尽数破去，单单凭借自身修为，你认为能够胜得了我么？！”
陵沧忽道：“柯大人，既然钟国师已然决心一心向佛，再不问世事，难道就不能网开一面么？！”
柯舍生冷笑道：“毕竟是少年人，这般容易被他蛊惑，他不过见气数已尽，才说出此话，为得便是引你上钩，你岂能在战场之上对敌人仁慈？！”
陵沧未及答话，钟神通率先大笑道：“柯老儿你先且莫嘲笑，难道你以为此刻便定能胜得了我吗？！”
柯舍生哼了一声，冷笑道：“你自身的修为，便是与正一道盟七宗宗主相比犹是不及，若非这一身外道之术，又怎能坐上仙宗四大门主之位？如今阵法已破，你又有什么神通对付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