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燕云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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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燕云梦-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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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哀绝的风流韵事,如今那画舫凌波笙歌彻夜的繁华就在我眼前不远。
  我心中充满好奇,很想亲眼目睹一下秦淮歌女的绝世风采,不由向那边张望。燕王轻轻携起我的手,说道:“那里并非你能去之地,你就陪我在此走一走吧。”他既不回燕王府,也不去秦淮风月之所,却要我陪他在湖边漫步。
  若是与历史记载相符,燕王是不喜欢金陵的。
  他早逝的母亲并没有得到朱元璋的多少宠爱,他有三个哥哥,二十二个弟弟,虽然贵为皇子,却没有多少人关注过他,他看到了许多内官大臣们趋炎附势、落井下石的卑劣行径。
  他十八岁时奉父亲朱元璋就藩的命令,告别了南国的秀丽风景,带着新婚的燕王妃和三护卫军队浩浩荡荡前往冰天雪地的北平。
  这个帝都,并没有给他留下太多温暖的回忆。
  金陵的燕王府,既没有他的妻子儿女,也没有他的爱人,那里根本不是他的家。
  我完全能够理解他此时的心情。
  
  玄武湖中有五洲,微风拂来,丝丝垂柳宛如烟云缭绕,远处依稀飘来秦淮丝竹管弦之声。
  月色很明朗,水中倒影清晰如镜。
  燕王和我都穿着一样的白色衣服,月光下我们的身上都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清辉,他在一座小桥上停下脚步,取出腰间所佩的玉箫说道:“你会唱什么曲子?”
  此时的燕王丝毫不像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的统帅,更像是一个文人雅士。我轻轻问道:“不知道殿下是用剑的时候多,还是用玉箫的时候多?”
  他俊美的面容浮现一丝微笑,说道:“剑是用来上阵杀敌的,若是计算起来,我恐怕是拿剑的时候更多些了。”我闻言抬头看他,二十六岁的燕王,的确已经在漠北镇守了将近十年时光,经历过无数次对北元蒙古的征战,岁月也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沧桑的印记。
  其实我面前的这个燕王朱棣,算不上是个坏人,如果不是因为知道历史,或许我早就可以把他当成朋友。今天他带我去见金疏雨,我对他的用心确实有些感动。
  
  我在W大闲来无事业余学过乐器,箫管也会吹一点,对他说道:“不知殿下可能将玉箫借我一用?”
  他见我有此兴致,将玉箫递与我。我试试音调基本没有问题,说道:“如此我就献丑了,若是吹奏得不好,殿下不要笑我。”我最熟悉的就是香江才子黄沾的那首《沧海一声笑》,慷慨悠扬的曲调飘荡在环洲和樱洲之间。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汹尽红尘俗世几多娇;
  清风笑,竟若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他静静伫立,待一曲停歇,出言感叹道:“此曲不似普通词曲,你从何处得来?”我笑道:“我在梦中得到的,殿下觉得如何?”又将曲词念了一遍给他听。
  他恍若入定一般看了我半晌,说道:“你果然是蜀中唐门的女儿么?”
  我丝毫不以为意,说道:“我的出身来历,殿下早已尽知。”
  他凝视我说道:“你不该只是一名江湖女子,应是高台之上受天下万民景仰的贵人,我一定要让你得到你应有的地位。”
  我顿时愕然,我没有想到一首曲子居然让燕王对我作出如此承诺,我了解他的性格,燕王朱棣决定要做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即使是不择手段也要去做到。
  这不是我要的结果。
  我跟随燕王,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他,也没有想过未来要有怎样的高贵地位,而且在我的记忆当中,朱棣娶过燕王妃徐氏妙云,娶过王氏湖衣,还有别的姓氏的妃子,但是从来没有娶过姓唐的妃子。
  我此时很确信我在明代的未来与朱棣不会有太大关系。
  
  他收起玉箫,淡紫的双眸里闪烁着光芒,对我说道:“你想听我过去的故事么?”
  我轻轻点了点头,心中却想,你的故事我已经太清楚了,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他淡淡说道:“父皇有很多儿子,我们小时候都盼望着父皇打胜仗回来,他若是高兴,就会抱着我们去看他练武。父皇最喜欢三哥,但是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我和五弟,也很少抱我们。我直到十岁的时候,才明白其中的缘故,你可能猜到么?”
  我抬头看到他的双眸,说道:“一定是因为殿下的眼睛颜色……”又觉得这话说得太直了些,连忙补充说:“不过我觉得很好看,而且显得殿下与别的皇子不一样。”
  他面上略有笑意,但是稍纵即逝,肃然说道:“大哥生下来就是太子,他所用之物都是最上等的,我们对他的礼仪丝毫不能错,见到他就要跪拜行礼;二哥有母后的庇护,三哥有父皇的照顾,只有我,若要想得到什么,只有靠自己去争取。”
  我又点了点头,他说得没错,历史就是这样。
  他又接着说道:“我十八岁开始在战场上拼杀,我经过无数次惨烈的战争和血腥的杀戮,千方百计和敌人周旋,八年来漠北平定安稳,父皇渐渐开始觉得我象他的儿子了。”
  这话的意思等于是说,朱元璋起初的时候,也许是因为他们的母亲身份过于低微,根本没有把燕王和周王当作自己的儿子。
  虽然身在帝王家,父子关系如此,实在是悲哀。
  我忍不住安慰他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有一番磨砺,梅花香自苦寒来。如今殿下军威赫赫,天下皆知,日后一定还会大有成就。”
  他将我抱入怀中说道:“你能理解我的苦衷么?若是我因此做了些迫不得已之事,你也觉得可以接受么?”
  
  我见他眼眸中闪现难得的温柔之色,轻轻低头准备来吻我,急忙举手推开他,他竟然毫不闪避,猝不及防之下,我手指的长指甲划破了他的面颊,留下一丝血痕。
  我怔怔望着他不知所措,这下可好了,不知道他要如何对我发脾气。
  他已有感觉到我抓伤了他,语气更加温柔,抱紧我说道:“你的爪子好厉害,就象一只小野猫。”
  我心里有些愧疚,说道:“殿下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却无力再挣脱他的怀抱。
  他说道:“你若真心向我道歉,只需要……”话音未落,他的热吻已经封住了我的唇。
  他尽情的吸吮和轻轻的啃咬我,舌尖挑逗着我的双唇,他这一次的吻持久而热情,我只觉得天地都在旋转,而且我发觉自己居然对他并没有上次那样的抗拒,他于是变得更加大胆和肆无忌惮。
  我感觉他的身体温度开始变得灼人,他的手也渐渐开始在我身上游移,似乎对我已动了情欲之念。
  好在他终于放开了我,眼中的痴迷和沉醉却仍未散去,他轻轻在我耳畔说道:“小野猫,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猛然见到他面颊上那道血痕已微微呈现青紫之色,心中暗叫不妙,我居然忘了我的手指甲都是有剧毒的!
  我来不及跟他计较刚才之事,急急叫道:“殿下,我的手指甲有毒,我们必须马上回王府去,香云那里有解药,我没有带解药在身边。”
  他眼眸中闪现逼人的寒光,一把抓住我的手道:“是谁要你如此来对付我的?你既然已经得手了又何必说出来,神不知鬼不觉害死我岂不是好?”
  我又急又怒,眼泪已经涌出,说道:“我要是想害人,怎会告诉你?再说刚才也不是我主动的!”
  他将信将疑,不再犹豫,抱起我往湖畔而行,上马疾速飞驰,他知道蜀中唐门剧毒的厉害,我被他挟持在怀中,眼泪不停的落下,心里又是气愤又是担心,虽然知道他没这么短命,但是那毒性到底会怎样发作,唐蕊的记忆时隐时现,我实在是记不清楚了。
  
  他脸色有些难看,一路上也不跟我说话。
  
  


情定金陵(四)ˇ




   夜风拂过我的脸,我感觉到丝丝凉意。马速很快,我们不久就已经接近皇宫,到了午朝门之前。
  
  朱元璋攻取南京后,命刘基等人占卜选定这块位于金陵城东的钟阜龙蟠之地,征发军民工匠二十万人,填平燕雀湖改筑新皇宫,这座宫殿南北长五里,东西宽四里,由皇城与宫城两部分组成,合称皇宫,皇城在外围护着宫城,燕王府就在皇城之内。
  
  明初紫微宫的巍峨壮丽,早已超出我的想象,二十一世纪没有人见过当年这雄伟的建筑,史学界甚至连一张明故宫的详细图纸都没有,只能大概推测出其分布的状况。
  燕王和朱允文之间未来的那场“靖难之役”中,皇宫的大部分宫殿将被大火焚毁,登基后的燕王迁都北京,此后的明朝皇帝都远离了金陵,从此楼沉金粉,月落宫垣,在太平天国的战火中明故宫彻底灰飞湮灭。
  壮丽巍峨,盛极一时。
  却逃不过西风残照,满目苍凉。
  这就是历史。
  我身后的燕王朱棣,正是改写明代历史的人。
  
  我们到了午朝门之前,燕王取出一面金牌,守门侍卫见那金牌不敢迟慢,打开城门,恭声说道:“臣等叩见燕王殿下,请殿下入城。”
  皇城本是众多皇子居住之地,在一座府第前他勒住缰绳停下,他轻轻抱我下马,神情相比刚才已缓和了许多,却仍然不理我,一只手紧扣着我的手腕。
  我知道这里就是燕王府。
  众多侍从和丫鬟早已迎接出来,香云也在其中,她见我被燕王牢牢抓在手里,脸上隐约有泪痕,燕王脸色又极其难看,就猜到一定不会有好事发生,望向我的眼中无限担忧之色。
  燕王冷冷开口对香云说道:“拿解药来。”
  我急忙说道:“香云,快去拿,是我左手的中指。”此时我偏偏又想起来了,我左手的中指上所藏之毒正是“惊涛”,药性发作起来可让人遍身麻木,然后是无穷无尽的疼痛,虽不致死,却非常人可以忍受。
  “惊涛”来势凶猛,药性早该发作了,燕王一路上却毫无异状,忍着深入骨髓的痛苦带我回来,我心里开始觉得害怕。
  一个能忍耐的人,无论如何都是很可怕的,燕王的隐忍,正是他能成为最后胜利者的理由。
  
  解药服下后,燕王把我带到了他的房间。
  我闭了闭眼睛,看来他是准备找我算帐了。今天这事并不能怪我,他如果要审问我,我什么都不会说,因为我根本没有做过任何对他不利的事情,即使划伤了他,也是情急之中失手所致。
  房间里没有烛火。
  他既没有审问我,也没有惩罚我,就那样默默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我。
  我站在离他几尺远的地方,窗外皎洁柔和的月光映照在他的白衣上,那衣襟上淡淡的花纹在月色下若隐若现,他整个人都好象是被笼罩在梦境中。
  我同他一样穿着白色的衣服,一样静静的站立在月光下,或许他看我的时候,也会觉得在梦中。
  他看了我很久很久,还是不说话。
  我实在忍无可忍,从苏州骑马过来折腾了一天,现在三更半夜的他不睡觉,我可要睡了。我无奈转身,已经准备出去。
  
  他终于难得开了金口,说:“为什么要在指甲上藏毒?”
  我辩解说:“我本来就有,一直都有。”
  他沉声说道:“你分明是知道要跟着我才加上这些东西的,那天清晨才换上,还想要骗我?我真的那么可怕吗?要你时时刻刻防范着我?”
  我惊愕不已,他居然连我涂的蔻丹的颜色都注意到了,在明月山庄里不知道他留心观察了我多久,他说得也没错,这手指上的毒药,本来就是为了对付他用的。
  我看着他说道:“就算是防范又怎样?殿下若是不那样对我,我怎会有得手的机会?我并非有意谋害谁,殿下本来就是……”那“咎由自取”四字已经到了嘴边,却还是吞了下去,没敢说出来。
  他瞬间已经迫近我身边,淡紫的眼眸盯着我说道:“的确是我咎由自取,我绝不再给你第二次机会。”
  我心想你要是从此不再靠近我,不再随意亲近我,那我可真要谢天谢地了,暗自庆幸还不到片刻,他下一个举动告诉我,我完全错会了他的意思。
  他出手迅如闪电,我落入他怀中时穴道已经被制住,手脚全部动弹不得,他将我横抱起,轻声说道:“小野猫,我会把你的爪子都拔掉的。”
  完了。
  夜深人静,我在一个男人的房间里,这个男人显然并不是个君子。他这样抱着我,我用脚趾头想,也可以想得出来他想做什么。
  我开始心慌意乱的看向他,希望他不要忘记对我的承诺。
  
  我回到东边居所,香云急忙问道:“小姐,燕王殿下对你怎样了?”
  他刚才没有对我怎样。
  我只记得他解开我的穴道放下我时开朗的大笑,然后温柔说道:“你回去歇息吧。”
  我有些不敢相信,他居然就这样轻易放过了我,难道他要看的只不过是我张皇失措的一个眼神而已?
  我坐在妆台前面,对着铜镜取下发上金环,香云连忙用象牙所制的凤尾梳帮我梳理一头乌黑闪亮的长发,我笑一笑对她说:“你别担心,我虽然划伤了他,他并没有责怪我。”
  香云眨了一下眼睛,说:“小姐可知道,王府里的人看到殿下回来时他们那惊讶的表情?殿下脸上那伤痕,可不是等闲人可以弄上去的,奴婢实在是佩服小姐……”
  我敲敲妆台边沿,警告她说:“不准乱想。”
  香云掩嘴笑道:“奴婢只是觉得小姐厉害,殿下想亲近小姐不成,反而吃了亏,以后他一定会小心谨慎些。”
  我懒得理会她开玩笑,想到燕王已经知道我手指藏毒,这招对他基本失去作用,不由开始担心自己的处境,他目前是不会将我怎样,但是我一旦发现他的机密,他会怎样对付我?
  我对香云说:“我们暂时没有危险,但是以后就难说了。”
  香云收敛笑容,说道:“奴婢劝小姐一句,凡事有可为,有不可为。奴婢知道小姐心里喜欢晋王殿下,但是晋王殿下明明知道危险,还要您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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