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易掌控之辈,因为这类人的眼睛和心思永远不会在一个地方呆长久了,他时刻都留心着周遭的动静,不时的调整自己的目标,做着趋利避害的变化。对此类人,永远不可轻信、使用,当然更不适宜重用和提拔。
这一条秘而不宣的用人规则,陈远陇一直揣在心里。当年,他在下面任职的时候,在用人上面,一直恪守着这条原则。只要他陈远陇认定某人属于心思活泛之辈,那么此人的仕途之路在陈远陇时代,就等于走上断头路了。
当然,这种心理他陈远陇永远不会拿出来示人的。因此,当李强国小心翼翼地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堆满了平易近人的笑容,温和的问道:“强国主任,有什么事情啊?”
李强国见陈远陇没有让他坐,脸上就有些讪讪的,表情越发的恭敬了,站立的姿势越发挺直:“陈部长,刚刚接到王部长的通知,今天下午四点召开部长办公会议。”
王子君这个时候召开部长办公会,要研究什么事情呢?陈远陇疑惑之下,就追问了一句:“说是要研究什么事情了吗?”
“陈部长,听说是基层组织建设工作。”李强国看了一眼陈远陇办公桌上的水杯,迅速拿起放在下面的暖壶,将陈远陇的杯子添满了。
对于李强国这种小勤快,陈远陇看在眼中,心里并不领情,只当这些细微的小举动,其实是为了向他讨好。但是,也不能没有表示,就笑着道:“强国,在我这里你可别客气,把自己当生人,你怎么不坐下来和我说说话啊!”
李强国脸上僵硬的表情随即就缓和多了,如获大赦一般的笑着,嘴上却是受宠若惊的说道:“陈部长,我当然愿意事事向您多请示,勤汇报,就是怕耽误了您的工作时间哪,所以想来也不敢来,想坐也不敢坐。”
对李强国这般的善解人意,巧舌如簧,陈远陇发自内心的有点反感,但是嘴上还是点头微笑了:“强国啊强国,我有那么让人恐惧吗?工作忙是事实,但是,咱们私下里交流一下看法,探讨一些问题的时间还是有的。”
第一千二百九十章 不讲客观讲主观不讲困难讲奉献
李强国是一个很识趣的人,不到半小时的时间里,就给陈远陇拐弯抹角的汇报了单位里近期的人心动向。尽管很多话说得都很含蓄,但是向陈远陇积极靠拢的意思,却是表达得十分到位了。
“部长,我表弟在东宏汽车厂工作,听他说,厂里现在把一些加班补助都停了,弄得人心惶惶,怨声载道的。”李强国看陈远陇对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不感兴趣,就立马刹车,转移话题了。
听李强国这么一说,陈远陇登时就来了兴趣。毕竟要了解东宏汽车厂的一切,最好还是掌握第一手资料。当即笑了笑,对李强国道:“强国主任,你可得劝导一下你表弟,眼下是东宏汽车厂负重爬坡的关键时期,困难只是暂时的,只要队伍不散,人心不乱,大方向掌握好了,通过全厂上下的不懈努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也相信,刘成林一定能担得起赵和悦放下的担子的。”
“陈部长,不是我在您这儿发牢骚,我表弟说了,这个刘成林除了说改革,真是什么都不懂,改革改革,真是越改越乱套!厂里的一多半干部职工都不看好。要不是他在一把手的位置上坐着,谁会听他的?”
李强国说到这里,又压低声音道:“我表弟说了,再这么折腾下去,东宏汽车厂就不是病入膏肓了,而是彻底破产了!让刘成林上来,只是加速了这个过程而已。”
陈远陇哼了一声,对李强国的说法不置可否。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自然没有了再和李强国这么一个人多说聊下去的兴趣。轻轻地端起水杯的他,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李强国。
李强国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把自己的忠心表一表的,但是看陈远陇端起水杯,一言不发的喝水,就知道这是在给他下逐客令了,当即站起身来,识趣的要走。作为一个聪明人,有些话只需点到为止就行了,多说无益,反而讨人嫌。
等李强国离开办公室,陈远陇这才吐了一口气,心里突然想唱一段黄梅戏。那句戏词怎么唱的来着?好像是绿水青山带笑颜;从此再不受那奴役苦,好似那神仙在人间哪啊啊。
咿咿呀呀的哼了几句,陈远陇舒心的笑了,然后又意识到自己把戏词给篡改了。他的心里充满了喜悦,改点戏词又如何?从姚中则、贾主任和这位李强国嘴里听到的消息一印证,那本来还有的怀疑,此时已经都换成了肯定。东宏汽车厂不如以前,那个召开部长办公会议的人,此时应该心神不宁,有些坐不住了吧。
下午三点五十五分,陈远陇准时来到了小会议室。在他走进来的时候,小会议室里已经做了不少人,几位副部长除了龙田喜,此时都已经坐在了各自的位置上。
“陈部长,有些天没有一起去喝茶啦,怎么样,今天有没有时间出去喝点?”云尚智在他坐下之后,第一个笑吟吟的向他打招呼道。
虽然两人的关系已经板上钉钉,但是在他失势之后,陈远陇还是觉得云尚智在躲他,似乎还有一种想和他脱离关系的想法。对于云尚智的这种作法,陈远陇虽然感受在身上,但是此时却不是和云尚智斗气的时候。
他笑了笑道:“云部长您亲自相招,就算我有天大的事情,那也得把你陪好不是!”
还没等他这话说完,一直不怎么开口的盛峥魁就笑着道:“两位,你们都太客气了。想要让我陪客说一声,不用这么兜圈子。那啥,等什么时候定了时间,告诉我一声就行了。”
就在三人说话的时候,门子被推开了,俞江伟站在门口,王子君和龙田喜并肩走了进来。在看到王子君脸上带笑的走进来时,陈远陇的心还是忍不住一颤。
虽然他觉得王子君在走下坡路,但是此时面对王子君,他的心中还是有些发憷。这种发憷,让他有些不舒服。但是想要一时间改正过来,却也不容易。
心里对自己这种想法虽然有些难受,但是陈远陇还是在王子君坐下之后,恭敬的朝着王子君点头,心里却暗道:我这不是尊重你,我尊重的是你的这个位置。
王子君在和陈远陇等人随意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将目光看向了云尚智道:“云部长,最近上面关于基层党组织调研的一篇文章你看了没有?”
云尚智在组织部中分管的工作有一项是基层党组织建设,不过对于这一项工作,他一直没有投入太大的精力。因为这项工作出成绩难,而且干起来很琐碎。
此时听到王子君问,他有点发懵,很快就如实说道:“王部长,我还没有看到这篇文章。”
“嗯,那就先听听吧。”王子君说话之间,就将手中一份杂志朝着站在一边做记录的俞江伟一扔道:“江伟,你将这篇文章宣读一下。”
俞江伟快速的将文章拿起,抑扬顿挫的念了起来。陈远陇听着王子君如此不客气的敲打云尚智,心里暗道,这位王部长在这个时候莫不是还要玩杀鸡骇猴的把戏。
云尚智这个倒霉的家伙在他眼中自然是那只被杀的鸡,而他陈远陇应该就是那只猴子。他心中对王子君的用意虽然带着一丝淡淡的不屑,但是耳朵里,却是听着俞江伟宣读的内容。
这篇文章的主要内容,就是对基层党组织的建设现状提出了批评,并从几个方面要求加强基层党组织建设。这本来是一篇普通的理论文章,和云尚智没有太大的关系,之所以抨击云尚智,主要是因为里面提了几次南江省的情况。
王子君这人可真够阴的,这个时候用这种借口敲打云尚智。陈远陇几乎已经想到接下来王子君要干什么,但是越是猜到他心里越是不屑。
用这种手段,真是没有太大的意思,还不如简简单单的将云尚智批评一通来得痛快。
“云部长,在前两个月,我就要求你将基层组织建设当成一件重点工作来抓。可是现在却被人家点名批评,你说说,这里面究竟是为了什么?”王子君等俞江伟念完,沉声的朝着云尚智问道。
云尚智心里暗苦,但是嘴上却不得不检讨道:“王部长,这是我对这项工作思想认识不够,抓得不是太紧,才出现了这种情况,我一定坚决记住这次的教训,在接下来的工作中,再接再厉,争取不犯同样的错误。”
“云部长,这就是你接下来的工作思路吗?”王子君说话之间,手掌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他的眼睛更是紧紧地朝云尚智看了一眼道:“基层组织的建设,是关系到我们南江组织部工作的一项重点工作。它的好与坏,优与劣,直接关系到我们南江组织工作的得失,你这种认识,真是让我十分失望。”
王子君对云尚智的批评,让云尚智低下了头,但是陈远陇却暗暗高兴,毕竟这样以来,丢了面子的云尚智一定会努力向自己靠拢,虽然云尚智没有太大的用处,但是他毕竟是副部长,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抗衡王子君的力量。
就在陈远陇心中暗喜的时候,却听王子君突然沉声的道:“云部长,既然这项工作你抓不好,那就换个人替你来抓。我还不信咱们的基层党建工作出不了成绩。”
对王子君的敲打,云尚智虽然很不舒服,脸色也变得很难看,但是他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毕竟他主抓的工作被王子君抓住了小辫子,他还能说什么。
盛峥魁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用眼睛在陈远陇的脸上飞快的瞟了一眼,但是陈远陇注意到盛峥魁的目光,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轻声的道:“子君部长,这件事情尚智虽然有责任,但是,我觉得还是有一些客观原因的!”
不等陈远陇将话说完,王子君就大手一挥道:“陈部长,你说的客观原因我都知道,但是为什么其他兄弟省市都能将这项工作做好,而我们却在这项工作中排名落后?难道说人家就没有客观困难了?”
“虽然客观因素是有的,但是我们在工作中,要本着三不讲三讲的原则。不讲客观讲主观,不讲条件讲责任,不讲困难讲奉献,我想,如果大家能做到这一点,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有什么工作不能做好呢?现在,既然这项工作已经落后啦,那我们就要痛定思痛,迎头赶上,远陇部长,从今天开始,这半年的时间,你就不要管其他事情了,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这项工作中,我就不信,这项工作还能掉底了!”
王子君说话之间,不等陈远陇开口,目光又朝着其他人看了一眼,接着道:“为了让远陇部长扎扎实实的做好基层党组织建设工作,他分管的工作,暂时你们三个分担一下,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直接向我汇报就是了。”
陈远陇的脑子嗡了一下,此时,他才算是明白王子君召开这次会议的意思,这哪里是什么找云尚智的麻烦,这分明就是要对他陈远陇出手嘛!
让他这半年的时间内主管基层党组织建设,这是一个累活不说,还将自己主管的工作,全都他娘的分给其他三个人了!表面看来,这是在调整分工,但是实际上却是要把他手里的权利给瓦解了。
第一千二百九十一章 在你忍气吞声的时候笑掉大牙
陈远陇想要反对,但是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难道说,这些工作离开我陈远陇不行?这样的话一说出来,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这种自不量力,或者自诩非我莫属的弱智之言,他是不会说出来的。因此,万般无奈之下,他就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盛峥魁和云尚智。
盛峥魁仰脸看着对面的墙,好像那上面有什么东西引人入胜一般。而坐在盛峥魁对面的云尚智,则像是被王子君批评得无脸见人一般,低着头玩弄着手里的笔,对周遭的一切全都是充耳未闻,视而不见了。
这两个人的态度,让陈远陇被一阵从未有过的悲哀浸透了,但是悲哀又能怎么样,人家明哲保身,他是无法左右的!
“远陇部长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我也是十分信任的。过些日子就是春节了,但是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要以高度的政治责任感,时不我待的紧迫感,做好基层调研工作。我看这样,远陇部长,你提前做好计划,在春节期间,不妨带人深入基层,到一线调研一下。心入是根哪,同志们!我相信,依照远陇部长扎实的工作作风,最终会找准症结之所在的。”王子君目视着陈远陇,微笑着安排道。
陈远陇沉吟了好一会儿,这才有气无力的表态道:“王部长,我过两天就带人下去,但愿能不辜负您的期望,找出存在的问题,研究出来解决问题的对策。”
会议开了一个小时就散了,从表面上,这次会议开的很是和谐。但是走出会议室的陈远陇,却觉得整个人像是从冰窖里呆了一遭,即使上来了,也感受不了外面的光和热了。一个堂堂的常务副部长被责令去主抓基层党组织的建设,这基本上就等于让他边缘化啦。
王子君还是对自己动手啦!
这让本来还踌躇满志的陈远陇,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在王子君的雷霆攻击之下,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基本上就没有什么还手之力。
走出会议室的时候,他朝着云尚智看了一眼,发现云尚智正走在王子君的身边,好像因为工作的原因,正在向王子君进行检讨,王子君则是一副宽容大度的模样,满脸笑容的和云尚智说着话。
这等的情形看在陈远陇的眼中,越发让陈远陇觉得很是难受。他快步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而那些依旧带着笑容的脸此时在他的眼中,已经不是恭维,而是幸灾乐祸,或者是取笑和嘲讽了。
坐在办公室里,陈远陇仔细的思索了一番今日的会议情况。他在纸上写写画画了一些字之后,就拨通了姚中则办公室的电话。
姚中则办公室电话的铃声响了几声之后,并没有人接电话。沉吟了一下的陈远陇,又开始拨打姚中则秘书的电话。这次倒是打通了,但是接电话的秘书却告诉陈远陇,姚书记现在正在听人汇报工作,等一下再给他回电话。
陈远陇以为这是姚中则的推托之词,心情就有些雪上加霜。实际上,陈远陇还真是有点错怪姚中则了,姚书记此时真的在听人汇报工作,不方便接他的电话。
在姚中则办公室的对面,王子君正笑吟吟的坐在那里,他一边喝着姚中则秘书送上来的茶水,一边轻声的向姚中则汇报基层组织建设情况。
“姚书记,我昨天可是挨批评啦,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