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想起他是自己女儿的夫婿,武惠妃心下一阵落寞,神色定了定,不着痕迹地甩开萧睿地手的搀扶,向床榻走去。
沉默良久,她才叹了口气,“那女子绝对不能送进宫去。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见萧睿脸上似是浮起一丝玩味。 武惠妃涨红了脸。 有些气急败坏地低低叱道,“你不要以为……我失宠了。 你们几个孩子还能落着好去?”
萧睿微微一笑,垂下头去,回了一句,“萧睿明白。 ”
“明白你还……”武惠妃突然恍然大悟,气得探出葱白玉指点着萧睿道,“好你个萧睿,你竟敢调戏本宫!”
萧睿躬身下去,“儿臣不敢。 ”
“哼。 ”武惠妃冷哼了一声,“你还有什么不敢的……过来,过来再给我按摩按摩,就像昨日一般……”
好久好久,李宜的房门总算是打开了。
杨玉环四女见萧睿神色淡然地飘然而出,不由都围拢了过来。 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眼神中的好奇和担忧已经说明了一切。 萧睿微觉有些尴尬,指了指房中,“宜儿……”
李宜皱了皱眉,“子长,你怎么突然想起要将女奚女送进宫去。 你可知道,母妃……”
萧睿尴尬地搓了搓手,嘿嘿一笑,“我开个玩笑,你们都当真了。 ”
说完,萧睿匆匆离去,向府门外走去。
宫中,御花园。
萧瑟的秋风渐渐涌起,秋高气爽。
李隆基身着紧身地便服,一边沿着御花园幽静的小道前行,观赏着御花园别样的秋景,一边沉吟道,“老东西,你说这王忠嗣是不是疯了?手下亲兵围攻萧家倒也罢了,还能说是他管教不严——可,可李林甫转呈上来的奏表却说他,强纳奚人都督李大辅之幼妹为妾,还派兵攻陷了饶乐城,几乎将上万奚人诛杀殆尽——胆子之大,简直让朕不敢相信。 ”
“皇上,王忠嗣的牙兵在萧家门前闹事时,王忠嗣正在老奴的府里跟老奴一起品茶。 老奴想,这定然是他手下牙兵听闻萧睿拾掇王亮,气不过自作主张,与他无关。 不过,他管束不力,也难逃罪责。 ”
“至于说奚人。 皇上,饶乐城的奚人的确是灭族了。 但王忠嗣前不久呈奏上来的是,饶乐城遭遇了契丹流寇的袭扰……皇上,依老奴看来,王忠嗣刚直不阿,对朝廷和皇上忠心耿耿,这种欺君罔上地事情应该是不会做地。 ”
高力士小心翼翼地说着,还一边观察着李隆基的脸色,见李隆基并没有怒火满面,这才趁机为王忠嗣说了几句好话。 现在地满朝文武中,大概也只有高力士敢为王忠嗣说几句好话了。
虽然安禄山诬陷王忠嗣的事儿并没有外传开来,但政治敏感性极强的大唐朝臣们还是从皇帝的神色举止中嗅到了一丝丝的危险因子。 因为牙兵围攻萧家,王忠嗣目前正在府中等待皇帝的处置,但皇帝却迟迟没有动静。
只是在昨日召集众节度使聚会文华殿时,并没有理睬王忠嗣。
李隆基也是叹了口气,“王忠嗣在宫中长大,朕自问也颇为了解他。 朕也觉得,王忠嗣没有这么狠的心肠、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
高力士默然不语,跟随在李隆基的屁股后面。 两人在御花园中转了好几圈,李隆基突然停下脚步,回头问道,“听说那安禄山这几日跟萧睿过从甚密?老东西,你可曾听到什么消息?”
高力士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道,“皇上,老奴听说,那安禄山亲自登门拜访萧大人,且还分数次给萧家送去了厚重的礼物。 ”
李隆基眉梢一跳,沉吟了一会,“暂且搁置,朕倒是要看看,这安禄山要玩什么把戏。 还有萧睿,他究竟是想做什么?哼,如果为了一点小怨就要一门心思扳倒王忠嗣,这孩子也太让朕失望了。 ”
李隆基深邃的目光透过御花园的红砖绿瓦向巍巍深宫望去,而落点又似乎越过了高大的宫墙。 那宫墙之外,是他的长安城,是他统治的万千子民。
李隆基嘴角微微一笑,在这长安城中,还有什么事情能瞒得住他这位喜欢你掌控一切的大唐皇帝?李琮不能,李瑁不能,安禄山就更加不能了。 甚至是李林甫的所作所为,也难以完全避开他的监察。
萧睿能吗?
萧睿自己清楚,他也不能。 但是,他胜在知道有李隆基暗中的窥视,因而他可以想尽一切办法遮掩住所有不想让皇帝知道的事情。
萧睿出了府门,隐隐便感觉后面有双眼睛。 这种感觉,自打他成为长安城里的名人以及大唐朝廷的后起之秀时,就产生了。 只是萧睿并没有太在意。
这一次,萧睿还是没有太在意,但这一次,他却拐来拐去,在西市的几条街巷中转悠了好半天,最终消失不见。
只要是在长安,只要是没有政务军务,王忠嗣每日午后必在当归茶楼饮茶。 这么多年来,这几乎成为王忠嗣的一种招牌,长安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今日也不例外。 虽然心中有些惶然和落寞,但似乎这也并不妨碍王忠嗣继续来到当归楼品茶。
王忠嗣缓缓推开当归楼一间包厢的门,脸色微微有些阴沉。 当归楼的伙计知道当前萧家和王忠嗣的一些“恩恩怨怨”,明白王大帅心中不爽,也没敢烦他,只是默默地为他端上了茶和几碟小菜,然后掩好门离去。
王忠嗣默默地趺坐在那里,包厢里光线非常幽暗,也非常幽静,他端起茶盏,小啜了一口,似乎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但马上,门外就传来清脆的敲门声。
王忠嗣眉头一皱,正要喝斥几句,他在当归楼饮茶静思是不许人打扰的,这些当归茶楼的伙计应该都知道。
但门却突然被人推开了,一个面如淡金体态单薄修长的中年男子飘然而入,那双眼睛炯炯有神,向王忠嗣欲要发作的脸色上瞥去,咧了咧嘴角,很是怪异地笑了。
255章当归茶楼
255章当归茶楼
王忠嗣心里震惊,但还是沉稳地趺坐在那里,动也不动一下。
面如淡金的中年男子大刺刺地坐了下来,朗声笑道,“果然是久经沙场的范阳大帅,王忠嗣果然是王忠嗣,绝不是安禄山那等鼠辈所能比的。 ”
他是谁?提及安禄山作甚?王忠嗣沉吟不语,鼻孔中发出轻轻的哼声。
中年男子突然掩面轻轻一揭,竟然轻轻地从脸上抹下一张淡金色的面具来,那面具如此的惟妙惟肖,王忠嗣心中一跳,旋即看清楚了那张暴露出来的俊逸而年轻的脸庞。
鼻若悬胆,目若朗星,英挺出众。
就算是王忠嗣也不得不暗自赞叹这种面孔,他握住茶盏的手轻轻一颤,低低道,“萧睿?萧大人?!”
“呵呵。 ”萧睿轻轻一笑,“萧某想要跟王大帅见上一面,还真是颇不容易。 没想到,时至今日,王大帅还有这般闲情雅致……不能不说,大帅名下的这间茶楼还真是不错。 ”
王忠嗣眼中寒光一闪。
没有人知道,这座当归茶楼是王忠嗣名下的产业,哪怕是王家的人,包括王亮母子在内。 但萧睿却知道了,知道得如此从容。
“不用奇怪,萧某自然有萧某的办法。 ”萧睿嘴角浮起一丝微笑,“可以告诉大帅的是,在这长安城之中,没有萧某想要知道而不知道的事情。 ”
萧睿没有说大话,早在去年。 他就暗暗让孙公让着手布置了一支近乎间谍地组织,代号“酒徒”。 “酒徒”组织中的人,涉及各行各业,平日里混迹在市井和各种商贾买卖之间,专门为萧家产业搜罗有用的信息。
而到了今年,萧睿更是动用了烟罗谷的人手,为“酒徒”组织充入了不少高层次的新鲜血液。 可以说。 依托萧睿巨大的财力和权势背景,萧睿手下掌控起一支毫不逊色于李隆基手下“影子”组织的秘密力量。
而掌控“酒徒”组织地。 就是起先玉真的四个侍女,春兰秋菊四个丫头。 在得到了萧睿日后必将其收入房中地允诺之后,四个对萧睿倾慕已久的小丫头在经营酒吧的同时,秘密为萧睿打理着这支见不得光的力量。
这些,就算是李宜和杨玉环四女也一无所知。 只有玉真,心知肚明。 而至于这张面具,则是爨区之时。 杨凌委托阿黛送给萧睿的一件小玩意儿,他已经用了很多次。
在“酒徒”组织无孔不入的渗透调查下,王忠嗣在萧睿面前几乎没有了任何秘密。
就在来到当归茶楼前的半个时辰中,萧睿不仅知道了当归茶楼是王忠嗣名下地产业,还弄清楚了很多王忠嗣的个人隐私。 譬如这间茶楼之前的女掌柜当归夫人是王忠嗣的地下情人,譬如王忠嗣新近纳的小妾——奚人都督李大辅的幼妹,面容酷似已经病死的当归夫人。
听着萧睿一桩桩一件件地讲述着自己的私密,王忠嗣再也控制不住情绪。 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霍然起身,目光中寒光闪闪,冷声道,“萧睿,这些你从何得知?萧睿。 你好大地胆子,你竟然敢……”
王忠嗣乃是文武双全的大唐名将,一旦发作起来,不要说一个萧睿,就是十个萧睿,也挡不住人家三拳两脚。 但萧睿却没有害怕惊慌什么,只是嘴角晒然,“大帅好大的威风。 只是萧睿想知道,大帅还能威风多久。 ”
王忠嗣愤然拍了一下桌案,桌案上的茶盏器皿皆倒落倾洒。
“萧睿。 你莫要欺人太甚。 本帅统兵20年,还从未受过别人的威胁……”王忠嗣阴森森地嘲讽道。 “你如果以为能骑在本帅头上拉屎拉尿,那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
萧睿笑了笑,“是吗?”
“萧某知道,大帅自幼生长在深宫之中,深得皇上地器重。 萧某也知道,单单凭几个牙兵聚众滋事,根本扳不倒大帅——皇上虽然没有下旨,但萧某已经料定,此事皇上定然会尽量为大帅开脱,顶多是训斥两声罢了。 那些牙兵必死无疑,但大帅却安然无恙,节度使照当,王家的权势皇恩依旧,是不是这样?”
王忠嗣冷笑着,“你知道最好。 ”
萧睿突然哈哈狂笑起来,“倘若仅仅是这个,萧某大概也没有必要如此费尽周折去探听大帅的隐私,来这里秘密跟大帅会面了。 ”
王忠嗣眉梢一跳,手心一紧,浑然不觉那被他紧紧攥在手心的茶盏已经被捏出了一道道的裂纹。
“大帅不妨看看这个。 如果萧某没有猜错的话,同样的东西,目前已经到了皇上手里。 ”萧睿从怀里掏出安禄山的奏折。
王忠嗣匆匆扫了几眼,面色陡然一变,勃然怒道,“安禄山这狗贼,血口喷人,恶意构陷本帅!本帅一生光明磊落,忠于朝廷,何曾做过这种无耻恶毒之事?那饶州的奚人,分明是遭遇了契丹流寇的洗劫,与本帅何干?哼,当真是笑话,仅凭这么一本奏表就要让皇上治我地罪,简直是可笑之极!”
“如果皇上不信,何以到现在也不召见大帅?”
萧睿反问道,“大帅府中那新纳地小夫人,难道不是奚人都督李大辅的幼妹?这些是不是事实?而更重要地是,安禄山手下已经掌握着数千奚人,这些奚人一口咬定是大帅手下的军马所为,人证物证俱在,大帅你将怎么辩解?”
王忠嗣面色惨白,哑口无言。
“萧某知道,这定然不是大帅所为,因为萧某很了解大帅的为人。 ”
“实不相瞒,如果不是安禄山横插了这么一杠子,就凭大帅纵容手下牙兵在萧某门前耀武扬威,萧某就是拼尽全力,也要将大帅拉下马。 但是,现在不同了。 那安禄山不过是一个狗贼,如果让他坐上了范阳节度使的位子,假以时日他必反!是故,在这些大是大非面前,萧某与大帅的这些私怨又算得了什么?”萧睿慨然道。
萧睿这么一坦诚,王忠嗣心下一松。 他神色一缓,坐在那里向萧睿拱了拱手,嘶哑道,“本帅承情了!”
萧睿缓缓起身来,“目前萧某需要大帅配合,跟萧某一起合作,以此为机,诛杀了那安禄山,彻底免除了后患!”
不要说安禄山构陷他在前,就算是没有这回事,对于除掉安禄山,王忠嗣也没有任何意见。 在他眼中,这安禄山就是一个祸国殃民的胡人,野心甚大,根本就留不得。
王忠嗣深深地望着萧睿,低低道,“萧大人需要本帅怎么做?”
“主动向皇上上表,承认自己纳了一个侧室。 ”萧睿长出了一口气,“马上派人去范阳,派兵看住安禄山手下的兵马,以防万一。 而剩下的,就交给萧某和太子了。 ”
萧睿突然一笑,“难道大帅不想问问萧某人的条件吗?”
王忠嗣哼了一声,“你费尽心机引本帅上钩,不就是想要本帅效忠太子殿下吗?”
萧睿拍了拍手,“大帅果然是明白人。 只是,还不仅于此。 ”
“萧某会尽力安排大帅去陇右替代皇甫唯明的位置,而大帅暗为太子标下,但明里头,却还是与萧某和太子水火不容誓不两立……”
“陇右?那皇甫唯明呢?”王忠嗣讶然道。
“哼,皇甫唯明就不要想再回陇右去了……”萧睿阴森森地摆了摆手,“如果继位无望,庆王必反。 这一点,大帅大概不会否认吧?所以,萧某让大帅去陇右做一招暗棋……目的,是尽量拖延庆王起兵谋反,越晚越好。 ”
……
……
搞定了王忠嗣,萧睿心情变得好了一些。
王忠嗣是一个对大唐皇室忠心不二的统帅,而且他之前就在陇右任过节度使,陇右军虽然是庆王的亲信,但王忠嗣在军中威望也甚高。 虽然他做陇右节度使,注定会被庆王架空,但有了他的“拖延”,庆王谋反的脚步就会迟缓一些,为萧睿争得一些时间。
至于安禄山,萧睿心里冷笑了起来,在决定来见王忠嗣之前,萧睿已经下定了决心,这一次无论如何,哪怕是捏造证据动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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