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当代文学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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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当代文学史-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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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识了詹姆斯·乔伊斯。他尝试翻译乔伊斯的作品,未果,又开始研究普鲁 

斯特,1931年出版了专著。他也在三一学院教过两年书,但马上就厌倦了, 

辞了职,“不断地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这使他后来的作品中充满 

了孤独的流浪汉和漫游者形象。 

     同詹姆斯相处的日子里,他曾笔录过詹姆斯口述的《芬尼根守灵》的部 

分章节,但他俩都不太活跃,常常枯坐良久,相对无言。贝克特生性孤独, 

他总想“重新躲进胎膜,永远呆在黑暗里”;詹姆斯的女儿热烈地爱着他, 

可是被他那灼人的冷漠深深伤害了。1937年他在巴黎,有个向他讨钱的乞丐 

捅了他一刀,扎破了肺。他痊愈后到监狱去看望那位凶手,问为什么要捅他 

一刀,凶手漠然答道:“我也不知道,先生。” 

     贝克特早年主要写小说,有《墨菲》(1938)、《瓦特》(1942)、三 

部曲《马洛伊》(1951)、《马洛纳之死》(1951)和《无名的人》(1953) 

等长篇小说。50年代以后着重写剧本,作品有《等待戈多》(1952)、《结 

局》(1957),《那些倒下的人》(1957)、《最后一盘录音带》(1960)、 

 《啊,美好的日子》(1963)、《喜剧与小戏数种》(1972)等。 

     1969年,瑞典学院将诺贝尔文学奖授予贝克特,理由是“他那具有新奇 

形式的小说和戏剧作品使现代人从贫困境地中得到振奋”。 

      《墨菲》以寻找为主题。主人公墨菲流亡伦敦,为取悦女友而寻找工作, 

其他的人则寻找他。墨菲在疯人院里当上看守,算是找到了自己的生存方式, 

后来他却在那里自杀了。尸骨火化后,骨灰随即被混在“烟蒂、唾沫、呕吐 

物”中扫走了。传统小说的观念被全面背弃,乔伊斯和普鲁斯特的主观叙事 

方法则得到充分运用。在《瓦特》等其他小说里,流浪代替了寻找,等待又 

代替了流浪。人物的活动场所越来越小;由荒原、海滩到房间,床铺,门口 

的水桶,人物的身体越来越糟;流浪者,病人,残废,残骸、到只剩一个脑 

袋,一张嘴;小说的情节越来越不连贯。其中《马洛伊》被认为是20世纪的 

杰作之一。 

     但是真正给他带来声誉,并使他的观念楔子般打入当代人精神世界的是 

他的戏剧。1953年《等待戈多》在巴黎的巴比伦剧场首演时,赞赏者和反对 

者各执一词,竟当场交起手来。结果它在这个剧场连演了400场,又挪到另 

一个剧场继续演,在短短几年里这部剧被译成几十种语言,在欧美和亚洲各 

国广泛流传。甚至那些关在监狱里的囚犯也从这部剧的演出得到了艺术享 

受。 

     1957年11月圣弗朗西斯科(今旧金山)市剧团在圣昆丁监狱为1400名 

囚犯演出《等待戈多》后,当地报纸作了如下报道: 

     三个满身肌肉的家伙,二头肌鼓鼓的,体重共642磅,靠在过道的墙上, 

等着舞台上出现姑娘和逗人发笑的场面。当这些没有出现时,他们嘀嘀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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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火起来,决定灯一暗下来就逃跑。但这个计划未能实现。他们多看了几分 

钟,结果留下不走了,直到看完全剧。他们全都给震动了。 

     作品激起观众广泛的共鸣,是因为它揭示了人类生活的一种普遍境况。 

剧情大致如下: 

     第一幕: 

     流浪汉弗拉基米尔和爱斯特拉贡在等待神秘的戈多。空旷的原野,路旁 

有一棵树。为了消磨时间,他们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些废话,做些类似于穿脱 

靴子之类的无聊动作。来了两个马戏演员式的人物:波卓和幸运儿——一个 

被拴着脖子的奴隶。他们表演了一番。随后来了一位信使,说戈多明天准来。 

夜幕降临。 

     第二幕: 

     场景同前,人物同前,不同的是秃树上长出了几片叶子,人也都显老了。 

波卓双目失明,幸运儿成了哑巴,流浪汉继续穿脱靴子,语无伦次地交谈。 

使者来通知说:戈多今天不能来了,明天准来。两位流浪汉试图自杀,却未 

能如愿。他们的情形将继续下去。等待戈多,无休止地等待。 

      《等待戈多》在美国首演前,导演阿兰·施内德问贝克特,戈多何所指。 

贝克特答道:“我要是知道,早就在戏里说了。”有人把戈多理解为上帝, 

因为戈多(Godot)一词即是上帝(God)一词的弱化形式,另外,此前西蒙 

娜·韦尔已有过一本名叫《等待上帝》的书。也有人揭示了其文学上的隐喻: 

巴尔扎克的喜剧《梅卡戴》中有个人物叫戈杜,他在剧中被广泛谈论却从未 

出场。梅卡戴眼巴巴地盼戈杜前来,结果盼来一个假的戈杜。最后据说真的 

戈杜到了,梅卡杜急忙去见,见到没有,不得而知。 

     实际上,戈多含义的不确定性,更加强了它的普遍意义。人的一生总在 

等待着什么,等待的状态是一样的,等待的具体内容则因人而异。这种等待 

有无结果,有无价值,谁也无法作答。作者在这里讲的不是一个故事,而是 

探讨一种静态的情境,“什么也没有发生,谁也没有来,谁也没有去,这实 

在糟透了。”从希望弄清戈多的身份到久等不遇的再三失望,起伏回旋于其 

中的不确定感,似是而非的模糊性和时间的不可把捉的流动性,存在的神秘 

性,这即是该剧的主体。 

     但是在这一片貌似杂乱无章、莽莽苍苍的丛林里,所有的植株却都是作 

者精心栽培的。弗拉基米尔与埃斯特拉贡个性互补,波卓与幸运儿也是互补 

的一对,两个流浪汉不断地说着废话,但正是这些废话在特定的情境中成了 

寓意深厚而含情不露的诗。 

     与《等待戈多》那空旷的乡间大道不同,《最后一局》的情境是在一间 

令人窒息的内室里。瘫痪的老瞎子汉姆坐在轮椅里,墙边的垃圾桶里住着他 

的失去了双腿的父母。仆人克洛夫在伺候汉姆。克洛夫是唯一能离开这里的 

人,却又一直待在这里。最后他收拾停当,似乎决意要走了,但当大幕落下 

时他却仍站在那里。走与不走不得而知。人与人无法相处又不能分离,在虚 

无中挣扎而徒劳无益。《啊,美好的日子》继续展示生活的委琐与空虚,《喜 

剧》则走向了极端:三个人物无名无姓,蜷缩在瓮中,没有任何动作,只在 

嘴里含混不清,絮絮叨叨地诉说着生活中的辛酸。 

     贝克特的剧作篇幅越来越短小,文字越来越简约,枯燥,语言的功能和 

意义在不断受到贬抑,在失去意义的世界里,语言只剩下其物质外壳,内中 

却空空如也,戏剧中的语言只表现了语言的破裂与解体。《等待戈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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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的含混和误解,无法沟通的独白,陈词滥调,同义词重复,丧失了常规 

结构的电报体,杂乱无章的表述;《啊,美好的日子》中温妮和威利那冗长 

的,断断续续的,零碎的,呓语般的呢喃,使人感到语言已不再是交流手段, 

连问话也成了无须作答的谵语。语言不传达什么,只是生命的喘息或为空虚 

无聊所折磨的灵魂的呻吟。以艺术语言来揭示生活语言的空洞无物,发展到 

艺术语言本身也在收缩以至消散。到后来人物干脆就不说话了,于是出现了 

 《双人单刺无台词戏》这样的哑剧。 

     事实上,作者在揭示人类生活的空虚无聊时,其目的仍是为了探索存在 

的意义,描述语言的迷雾在人与人之间造成的阻隔,正是为了超越语言的局 

限,寻找新的沟通渠道。在《等待戈多》每幕结尾处,都有这样的情形:两 

个流浪汉都说:“咱们走吧。”但舞台提示却清楚地表明,“他们原地不动”。 

在这里,语言被动作否定了,却也被增加了一种新的维度,即在与行动构成 

的对位关系中,揭示真实的存在。 

      (2)阿瑟·阿达莫夫 

     阿达莫夫(1908~)是荒诞派文学的骨干成员,但他后来却掉头而去, 

转向了具有浓厚现实主义色彩的社会政治剧。他提出“戏剧必须同时但又有 

所区别地表现事物那尚可挽救的和无法挽救的两方面情形。我们知道,不可 

挽救的方面就是死亡的无法避免性,而可以挽救的方面则是社会的方面”。 

一面关注人类的精神疾患,为人类一切努力的徒劳无益而叹惋,一面对现实 

社会的阴影与弊端又不能释然于怀,作家内心两种情感的消失与交融使他前 

期与后期的作品呈现迥然不同的风貌,然而又为一些基本的精神要素贯串于 

一起。 

     阿达莫夫生于高加索的基斯洛沃茨克,他父亲原籍亚美尼亚,经营着一 

个大油田,巨大的财富使他们全家在物质生活上可以随心所欲。他早年在瑞 

士和德国受到良好教育,很早就开始接触法国文学。16岁在巴黎进入超现实 

主义文艺圈中,开始写诗。在艺术探索的跋涉中,精神疾患也在折磨着他。 

他翻译过荣格著作,知道自身疾病的苦痛,也了解其特殊的价值,即它赋予 

患者以常人无法具备的敏感的气质和透彻的洞察力。他在一本名曰《自白》 

的书里坦率地描述了自己的精神与心理的危机。他承认自己被深刻的异化 

感、被动感和割裂感紧紧攫住,“唯一出路便是写作,去使别人意识到它, 

好不必独自一人感觉到全部的它,好摆脱哪怕是其中一小部分也好。” 

     40年代中期他阅读斯特林堡的剧作,感到帷幕徐徐拉开,一个戏剧性的 

世界展现在眼前,他忽然发现舞台正是他所需要的场所,在那里可以“尽可 

能残酷和尽可能以可见的形式来表现人的孤独即缺乏沟通”的状况。于是他 

写了第一部剧作《拙劣的模仿》,试图展示隐蔽在生活表层下的戏剧性内容。 

3年后他又创作了《侵犯》(1950)和《大小演习》(1950)两个剧本。 

      《侵犯》写的是由孤独的个人组成的一家人。他们无法交流,但对一位 

亡友的忠诚却将他们维系在一起。亡友若望留下一堆难以破译的手稿,皮埃 

尔千方百计想理出头绪,但面临诸多困难:手稿字迹极难辨认,到处有遗漏, 

助手特拉德尔在读稿时会塞些私货进去,使手稿有夹杂伪作的可能,他的妻 

子阿涅丝拒绝协助,母亲也漠不关心,房间乱七八糟,毫无秩序。一位不速 

之客进了房间,跟阿涅丝打得火热,不久,这俩人竟一起走了。皮埃尔躲入 

他楼下的书斋,想潜心研究手稿。阿涅丝只身返回,发现皮埃尔已死在小屋 

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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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涅丝代表混乱,她是若望的妹妹,与皮埃尔结婚,使他陷入了混乱的 

手稿堆中。她同不速之客出走,家中便恢复了秩序。那位不速之客则生了病, 

生意也败落了。对待现实如同时对待那堆手稿,皮埃尔觉得理不出头绪,无 

法交流,对话只能带来更大的混乱,于是他躲进书斋,唯有一死。 

     这部剧写人际交往的困难和文学家的精神和物质的困顿。 

      《大小演习》写一位革命领袖奋不顾身的、然而也是徒劳的奋斗和一位 

残疾人的遭遇。残疾人为下意识的自戕的命令驱使,被砍掉了四肢,只能将 

自己安放在轮椅上。他所爱慕的女人将他踢到路上,他被脚步杂沓的人群踩 

死。革命者抛妻别子投身政治斗争与残疾人的自残行为都是因为丧失了爱的 

能力。剧中,作者称之为小演习的社会动荡与称之为大演习的人的状况交相 

映衬,共同展示了一场人生噩梦。 

     50年代阿达莫夫又写出《塔拉纳教授》(1953)、《弹子球机》(1955)、 

 《波罗·波里》(1957)等剧,仍是表现人的孤独感,人与人的隔阂,但与 

此前作品已有明显不同。《塔拉纳教授》中的人物已经有名有姓,有具体特 

征,不再是类型化的符号,故事也有确定的发生地点;《弹子球机》具有明 

显的介入现实生活的倾向,写资本主义工业社会对人的控制;《波罗·波里》 

则是对第一次世界大战前法国“鼎盛时期”的嘲讽。 

      《弹子球机》是荒诞派戏剧的代表作之一,写的是:医学院学生维克多 

和艺术学院学生阿瑟迷上了咖啡馆里的弹子球机。他们痴迷地玩弹子球机, 

同时绞尽脑汁设法改进它。他俩潜入控制这机器的公司总部,逐渐为机器所 

左右,他们成天想着它,做梦梦见它,恋爱必定以这家公司的姑娘为对象, 

吵架则不是因为这姑娘就是因为那机器。他们玩着弹子球机,渐入老境,直 

到维克多倒下去死掉。 

     维克多和阿瑟以毕生精力沉浸于弹子球机的游戏和改进中,态度认真严 

肃,满腔热情,如同他们进行的是一场征服世界的战争,或者是一项移山填 

海的浩大工程,改朝换代的社会革命,或者是前无古人的艺术创作、科学发 

现。实际上弹子球机也正象征着一切平凡琐碎的追求和庄严伟大的事业。人 

一旦执迷于斯,便会将自己局限在现实世界的狭小一隅,同此外的事物隔绝 

开来。而当他们耗尽心力时,蓦然回首,却发现一切如故,他们的奋斗纯属 

徒劳,并且,那如影相随的“不可治之症”——死亡,会将人在世上的一切 

遗迹涤荡一尽。 

      《波罗·波里》在观念上是对此前作品的修正,作者不再满足于思考一 

般的人的问题,而把更多笔墨用于更为现实的具体的社会内容。他与荒诞派 

戏剧的距离在拉大,对布莱希特的叙事剧则深表赞赏。他认为在世界戏剧大 

师中,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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