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还疼吗？”他没有问我为什么，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将话题转到了我的伤口上。“这几天小心别沾水，不然容易发炎！”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如果你想说，自然会告诉我。如果你不想说，那是你和小朱还有暮尘的私事，我不能也不应该问。”他看着我，温和的眼神让我很有想要和他聊一聊的冲动。
不论是游戏里还是游戏外，夏童彦一直都是一个给人以很平静很温柔感觉的人。看着这样的他，我原本很郁闷纠结的心情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我和暮尘哥算是亲戚……”我用没有受伤的手捂着温热的茶杯，试图让上面的温度温暖我身上看不到寒冷，然后低声和他说起我和朱暮尘的过去。
三个人的过去……
“我和暮尘哥算是亲戚，他母亲是我的堂姑姑……”我在心里组织着语言，细细划分着哪些是不可以告诉他的，哪些是可以和他聊的。“我小的时候，暮尘哥还没成为他们家的继承人之前，曾经在我家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大家都还小，都不懂事，对于我们来说，暮尘哥是个要来抢走我们东西的坏孩子，所以我们对他都很不客气……”我苦涩的笑了笑，现在想想如果当初知道和他作对最后会变成这样，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做？“有的时候，小孩子的无知和天真比什么都残酷，这句话不管是用在我的身上，还是暮尘哥的身上，都一点都没错！也许一开始，他还有伪装一下，想和我们和平相处的念头。但是在面对我们毫不留情的排斥和恶作剧，他也毫不客气的伸出了他掩藏起来的爪子，把我们抓的鲜血淋漓。”
“你们是指？”夏童彦好奇的问。
“我和我哥哥，还有我之前的未婚夫，我妹妹，以及其他的堂兄弟。”
“然后呢？”
“或许你会觉得我对暮尘哥的形容词有些血腥，但是鲜血淋漓，这真的是我现在能想到的，对当初的凄惨遭遇最适合的形容词。”
“我倒不这样认为，看得出来，你对暮尘真的存在着恐惧感！一般来说，以你和小朱这样的关系，你和暮尘又是亲戚，你们之间不应该存在这样的恐惧感才是！唯一可以用来解释的，也的确只有你刚刚所说的，小时候他给你留下了心理阴影。”他笑着说，用一种出乎我意外的平静语调分析了我对朱暮尘的恐惧，而没有将它归之为那只是小孩子记恨的心理。
“我以为你会象小朱那样，认为我不喜欢暮尘哥是因为他小时候欺负我，是在记仇。”我喝了口热巧克力，然后继续往下说，“不过说我是在记仇，其实不能算错，我一直在潜意识里觉得暮尘哥很可怕很讨人厌，所以以前即使是去小朱家，也只会挑他不在的时候……啊，偏题了！”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到他不介意的摇了摇头，我连忙将话题转回原来的轨道，“那时候，暮尘哥和我们一起接受训练。他很聪明，比起家族里的很多孩子，他学的要快的多，而且他又很刻苦，在他的眼神里，我随时可以看到他似乎一直在向着一个目标努力着。他的进步不只是让我们这些孩子感受到了压力，甚至一些大人也感到了恐慌。对了你大概不知道，暮尘哥的妈妈，原来应该是我们家的族长，就是因为嫁给了小朱的父亲做二太太，所以才没做成族长的。后来我爸爸成了新的族长，所以表现优秀却在朱家没有继承权的暮尘哥在一定的程度上，威胁到了一些人的地位！”
“大家族之间的争斗吗？”
“恩，可以这么算……再后来，其中一些孩子在背后大人们的指示下，开始故意针对暮尘哥，排挤欺负他。”
“你也是其中一个？”
“不……”我摇了摇头否认，“我从一开始并没有参加其他人针对暮尘哥。因为我很好强也很骄傲，而且当时我比暮尘哥强，那种事我不屑去做，我爸爸也不可能让我去做！下面的人去做是一回事，我爸爸作为族长让人去做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为了怕被人说闲话，所以我爸还特地警告过我们兄妹三个，不准欺负排挤暮尘哥！”
“那你们为什么会？”
“那就是后来的事了……后来事情越闹越大，其他房孩子的恶作剧越来越过分，最后暮尘哥终于开始还手，而且手段十分的激烈，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兄妹三个也没能幸免，被卷了进去。”
“暮尘哥从小就很会用乖巧可爱的假象要伪装自己，如果不是我亲眼看到，我都不会相信，一边对你微笑的人，一边可以做出这么冷酷的事来！你知道吗，我亲眼看到他在我们训练用油里掺了水，然后警告我和我妹妹不许说出去，结果用了那油的人整个手臂都被烫伤，后来被送回老家，再也没能回来！他还弄混了我堂弟的调味料，结果害得他哮喘发作的时候还吸了一肚子的辣椒粉被送进医院抢救，差点死掉！一开始他被人欺负，我还是挺同情他的，到最后我觉得他这人太可怕了，所以就不顾我爸警告我们不许明着和暮尘哥作对的话，开始和其他人联合起来对付他。”
“因为我的明确表态，反而让我知道了，其实我哥哥早就已经在背后给其他人出主意和暮尘哥作对，而我妹妹是我们三个里面最没有主见的，一直都是我们说什么她就做什么，自然而然的也就和我们两个站在了同一阵线上。”
“结果呢？”
“结果啊，结果我们惨败呢……”我自嘲的笑了笑，“真正的惨败！看别人的时候还不觉得，真的临到自己了才发现，暮尘哥真是个可怕的人！他可以一手推我下水，然后在听到大人赶来的消息之后跳下来，装出一副救我的样子！最狠的是，他在我房里放了毒蛇，在我被咬之后亲自给我把毒液吸出来，把其他人感动的，我却是怎么辩解都没人相信！到最后，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好孩子，他们之前看到的听到的都是我们陷害他的！最悲哀的是，我到刚才才知道，原来我可以成为家主继承人居然是他在后面支持我的！”
“我倒是很好奇暮尘支持你的原因，我觉得暮尘应该没你说的这么坏才是……”
“哼，那是因为到最后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对他服软了，只有我又傻又倔强的不肯认输！他这人就是这样，骨子里冷酷的要死，在他眼里之后三种人！一种是可以欺负的，一种是不想欺负的，以后一种只有他可以欺负但是绝对不允许别人欺负的！我和莫子祺应该都属于这第三种，而你应该属于第二种！”
“啊？”听到我的话，他呆滞，“为什么我算是第二种？”
“因为你是烂好人啊……当然这是参照游戏里你的性格而言的！幽岚对遗忘红尘的印象很好，你现实里给人的感觉和游戏很象，所以他极有可能将这样的好感带到了现实里。”
“你说的还真是让人不好意思……”
“后来，小朱的妈妈被确诊不能再怀孕了，于是暮尘哥作为小朱家的长子，被带了回去……然后我认识了小朱，和她成了死党。再后来，我哥哥和我的未婚夫为了族长的位置差点杀了我，小朱和暮尘哥救了我！小朱说，我这几年过的太平日子，之所以没有被四季的人找到，是因为暮尘哥在背后护着我，替我做了很多事……”鼻子微微的泛酸，到最后，替我做了最多事的，居然是我一直都很讨厌的人，这种感觉还真是诡异……
“要纸巾吗？”他突然问，见我惊讶的看着他，他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尖，“抱歉，我觉得你快哭出来了……”
“呵呵，不用了！我的眼泪早就在那几年哭光了，我不会哭出来的！”我哑然失笑，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送上来不久的套餐。“知道四季吗？那就是我们家的产业，我还有另一个名字叫胡夏枫，四季原来的董事长胡秋桐是我哥哥，总裁冷曜是我之前的未婚夫。”
“那个四季？它不是……”夏童彦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显然他已经知道四季被吞并的事了。
“被人收购了是不是？那是暮尘哥干的，我在中间推了一把，就是这样……我是不是很冷血，自己得不到的，也绝不给他们！暮尘哥说，他只能容忍我继承四季，其他人都不行，所以收购四季是在给我出气！可是我却无法相信，他……不过是用我做了一个借口，做了他一直想做的事……说什么去过你想过的生活，做你想做的事，他凭什么替我安排我的生活！”这一刻我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可以放下一切，不论是秋桐和冷曜的死，还是当我知道朱暮尘做过的事之后那复杂到极点的心理！该感激？还是该怨恨？两种情绪交叉起伏着，矛盾的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去选择……我知道，从理智上我该感激他的，但是从感情上，我实在是无法做出这样的选择！
“我觉得你并没有你自己想象的那么冷血！”推开面前一口没碰的套餐，他又点了一杯咖啡。“至于暮尘，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他的行为的确很激烈，但不能否认，他为了你做了很多事！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单纯的因为喜欢你不认输的性格，所以将你纳入保护的范围？撇去你们小时候互斗的那些不说，他为什么要支持你做家主？是因为要回去继承自己的家族了，所以在你们家扶持个傀儡以便控制？那他为什么不找个听话好操纵的？而选了你这个唯一不向他低头认输的？按照你的说法，暮尘从小时候起就是个心机很深的人，那他为什么要做这种既吃力又不讨好的事？”
“……”我低头不语。
“再说他之后救了你的事，基于之前我的想法，我依然想不出如果他要利用你的话，为什么还要花大力气救你，保护你不让人发现？至于收购四季，你说他用你做为理由，在我看来同样的不能成立！就象我所说的那样，他从一开始就可以在四季里扶持一个听话的傀儡做族长，然后再慢慢的吞并四季，远比等到四季发展到这么大之后再下手要简单的多！”
“虽然不是你想象的中的那么简单，但是不能不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也许是我想多了……”我扁了扁嘴，被他这么一分析之后，我原本郁闷的心情好了很多，虽然没有完全想开，但也不再是钻进牛角尖出不来的那种。也许是心情好了的关系，我开始挑剔起面前那已经冷掉了的却没有吃过一口的套餐。“东西都冷了，重新点吧！”
“也好！”他招手叫来了服务员，给我们重新换上热的套餐。
“对了，童彦，你刚刚说你是去医院复诊的，你生什么病了？”我笨拙的用左手吃着东西，终于没能忍住好奇心问。
“其实也不生病，我前两年出海旅行的时候船发生了海难，被人救起来以后，从前的事都记不得了！今天只是例行去医院做脑部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进展而已。”
他的话让我呆了呆，我好像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好尴尬！小心翼翼的看看他的表情，没有生气，依然平静的带着温和的微笑，神态和语气轻松的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一般。
“抱歉……”
“没关系。”
“那你家里人呢？应该有找到你吧？”
“不知道，我好像没有家人，反正失去记忆之后没有人来找过我，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呃……”我继续尴尬，好像又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你要有信心！”
尴尬啊尴尬，其实我是个很不擅长安慰别人的人，可是什么都不说似乎更奇怪！天哪，我为什么要问呢！现在该怎么转移话题？
“其实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也许是看出了我的紧张，他抿嘴一笑，反过来安慰起我来，“你别慌，我真的没在意。其实我并不象有些失去记忆的人那样急着想要找会失去的记忆。也许就是因为过去的不应该记着，所以上天才给我一个机会忘掉的也说不定……我说了，去医院只是例行检查而已……”
“那个……”
“好了，快点吃东西吧！不然又要凉掉了！”
“哦……”
飞鸟与鱼（一）
回到家里，手还隐隐作痛着，原本想早些睡觉补眠的，结果才吃过饭没多久精神很好，手又疼的厉害反倒没有了睡觉的兴趣。
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难得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想。
一旦失去目标之后，仿佛活下去的动力都没有了……
柔和的音乐声响起，我回过神来抓起来手机，不小心扯到了手上的伤口，痛得我直咧嘴。
“夏枫姐姐，你怎么还不上游戏？——BY 汪栖。”
上游戏吗？随手将手机丢到一边，盯着受伤的手看了又看。
也许进了游戏可以分散注意力，没准手就不会那么痛了！好吧！那就进游戏！
套上游戏头盔眼前白光一闪，我再次进入了游戏。
才一上线，就看到我最乖发来的私聊。
“千痕姐姐，你来的正好，攻城BOSS快来了，你来不来？幽岚哥哥和小鱼儿姐姐也在！”
“千痕你上了？怎么没休息？”
我囧了下，虽然我现在已经没有在钻牛角尖了，但是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去面对他们。所以一看到遗忘红尘发来的私聊，我立刻回了他一句。
“红尘，陪我去做任务！”
“什么任务？”
“契约者的任务！菲拉斯的那个，我现在一个人去不了，你和我一起去吧！”
“好！”他迟疑了一下，然后答应下来，“你等下，我和邪漠哥说下！”
“你也去打攻城BOSS了？”
“恩！”
“那你先打，好了再叫我！”
“你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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