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心和烧鸡……刚才我在府里闻见了，他们在后堂吃烧鸡，还有桂花云片糕，藕粉莼糕，而我们却干站着……所以我也得吃！我要找回平衡！”
“什么都瞒不过你，”青年失笑，点点小狐狸的鼻尖儿：“别着急，我这就带你买吃的去。”
“不急不急，你先歇歇儿，走了一早上路，晌午也没坐下。”刘翠翠板着脸道：“半路上要是累倒了，谁把我弄回家去？”
“没事的。”苏风要走，小狐狸哪肯依，一肚子堆在他头上，试图用自己的体重制止对方的动作。青年只得歇了会儿，背上药篓顶着“狐狸帽子”站起身：“行了，走吧。”
小狐狸扒着他的脖子不松手，稳稳随着他的动作攀附在肩膀上。她忽然问：“苏风，刚才你写了个什么字，那通判这么夸你？”
“你……你要和我学写字吗？”苏风尴尬一顿，忽然就岔开话题了。
刘翠翠原本随口问问，这下反而被勾起好奇来了。苏风与那妲通判写字的时候，她在青年背后看不清楚，可那通判分明是见过大世面的，言语也不像这个世界或者时代的人，话中别有意义。那人夸的真的是字体吗，还是那个字本身？
她本来就任性，对苏风更是不依不饶：“你不说我就不走了。”小狐狸气呼呼说罢，两条后腿依旧夹住苏风的脖子，两条前腿一伸，紧紧抱住一根树枝。
“快……说……否……则……就……跟……你……耗……着……”把自己抻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狐狸从牙缝里蹦字儿……
苏风哭笑不得，轻轻抱起小狐狸，把她举得高高的。
刘翠翠用尾巴扫他的脸。
苏风注视着小狐狸的眸子，带了三分暖意问：“写了个我很喜欢的字，你猜是什么？”
微风拂过的枝丫轻轻扫过光影，光芒支离破碎得如同一层金鳞铺在潭底，黑沉的是光，耀目的是暗，大城市街市在几个拐角之外，小捕快们站在画像摊子前面笑得僵了脸皮，吆喝与食物的香味却遥远如同所有被遗忘的一切，废园前面的大石狮子没心没肺咧着嘴。
初夏的光泽，终于照进了青年的眼睛里。
第47章 献给所有的生米与熟饭（下）
第59章 万圣节番外
第四十七章献给所有的生米与熟饭（下）
苏风本来计划呆在家里歇一天的，院子里桃花开的繁盛，确实是好光景。
可是，一大早阿甘就闹个不停，要苏风带它去山里找妖怪们玩，撒娇和撒娇还有撒娇三种手段轮番上阵。苏风拗不过，又想到没什么安排，便答应了，直到早去早回。
刘翠翠想到自己空间内一些瓜果该收了，心里有所惦记，倒也盼着他们出门。
苏风背药篓，拿干粮，戴上阿甘牌围脖，熟练得不能再熟练。
“可惜不能坐在院子里看桃花。”青年按例摸摸刘翠翠的小脑袋瓜儿。
“桃花有什么好看的，都差不多。”刘翠翠扁扁嘴，恋爱小说里的女子不是看樱花就是看石蒜，桃花是用来向桃子过度的吧？
苏风的目光随着话题移向窗外：“说到桃花，我好像在这树下埋过很重要的东西……在整棵桃树最下面。”
刘翠翠来了精神：“是玉璧吗？还是状元红？反正你不考功名了，要是酒就拿出来喝了吧！！”
“好像都不是。”苏风想了想皱眉道：“是连我娘亲都不知道的东西。我那时很小，埋了那东西之后，便没再惦记过它。当时挖地不过两尺有余，现在应该被桃树根压入更深的地方了。”
刘翠翠又趴回被子里：“就是说么，你能有什么好东西，大概是你小时候觉得贵重的小玩意儿吧……让它埋着吧。”
她打了个滚，露出盖满“胡塞克”的毛肚皮。
“不聊了，早去早回——”小狐狸懒洋洋在榻上挥手。
“翠翠大人再见。”阿甘卷在苏风脖子上，奶声奶气道。
苏风带着阿甘推门而出，小黑蛟不经意回头间，似乎意味深长看了刘翠翠一眼。
刘翠翠一怔，一骨碌爬起来：“阿甘，你……”
——你好像在想什么下三滥的主意。
后面的话，刘翠翠已经说不出口，压制铺天盖地而来，她所有的力气都用在牙齿打战上了，连从喉咙里发出尖叫也不可能。
这力量……可怕而熟悉！！
那种好像自己很成熟的深沉眼神，让小狐狸忽然好似被毒蛇盯上的猎物、或者是被老板发现上班玩游戏的员工，全身僵直，动也不能动了。
她的心一瞬间沉入谷底，所有最恐怖的假设汹涌入脑海。不，阿甘，你想怎样！！别对苏风……！！
苏风毫不知情，背着药篓、揣着干粮、带着阿甘出门，三样一个也不缺。也许已经走出院子了，只听阿甘说了句“我忘穿鞋了”，就刺溜窜回屋子里，抱住不能动弹的小狐狸，狠狠来了个单方面的法式热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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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翠翠无法抵抗自己的身形渐渐变成少女的模样。
阿甘低声而恶劣地笑：“翠翠大人，我给了你相当于三个月性命的生气，你就这模样呆一下午吧！”
刘翠翠说不出话来，只能恨恨瞪着阿甘，只差用目光把它剐了。阿甘只是不痛不痒道：“翠翠大人别担心，过会儿你就知道我的用意了。”
笑得那叫一个得意洋洋，那叫一个涎皮赖脸。
“这也算是完成了任务的一部分吧，”它似自言自语，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咧开一个几乎要撕裂唇缘的黑暗笑容，然后说了句更让刘翠翠摸不到头脑的话：“丑门大人说了，面对吞噬者，顶点要保持中立。但是瞳大人也说了，所谓保持中立，不是两边都不相帮，而是两边都帮忙……”
“别那样看着我，亲一下又不会怀孕……还有，瞳大人曾经这么形容丑门大人：只是被别人亲亲无所谓，只要不做到最后就行——这胸襟，简直是社会之福……”
“说点我能听懂的！！！”刘翠翠愤怒加恐惧，几乎要抓狂了。她想大喊大叫，却只有牙齿咯咯咯咯碰撞的声音。
阿甘似乎听到了刘翠翠的心声，挠挠头苦思冥想有什么刘翠翠能懂的。它忽然笑嘻嘻道：“你这么紧张生气，其实是怕我伤害苏风吧。”
“你喜欢他。”阿甘一针见血。
小黑蛟说罢，连给刘翠翠问话的机会都没有，又恢复了天真可爱的表情，小泥鳅般窜出去，还连带着向青年软糯地抱怨“苏风苏风，我忘了我其实不用穿鞋了，咱们走吧”，夹杂着苏风和煦的低笑：“小迷糊。”
骗子！骗子！骗子！！刘翠翠在心里别提有多恨了。
阿甘啊阿甘，生活果然像一盒巧克力：看着那黑乎乎的外皮，你都不知道里面夹的什么心！
小狐狸光溜溜躺在棉被里动弹不得，唯独气鼓了脸颊：阿甘，不管是装傻还是失忆，我饶不了你！
想罢又有些失神：三个月……原来只能维持这么一下午啊……
苏风，我吸走了你多少生气呢？
苏风，为什么……你从来不责怪我呢？
“要是早认识你，我的娘亲或许有救。”这句话，是不是藏在苏风心底太深，才从未对她说过？
连刘翠翠自己都经常想，如果她早一个月出现，如今的情境会是怎样？
也许苏风谁也无法责怪，只有深深的疼痛与遗憾，然后全都被他温柔揽入怀中。
……
刘翠翠叹息。她不该想这些的……
也许阿甘也没打算定身她太久，慢慢地，刘翠翠指尖能动了，麻痹感慢慢消退，血液循环不足的感觉渐渐浮上来了，她只觉得手臂和小腿痒痒的，也因此更加生阿甘的气。
既然不是害自己的话，直接开诚布公告诉自己不就是了，她可不认为阿甘这是在给自己一个惊喜！！
万一……万一方才自己不能动的时候，进来个采花大盗怎么办！
念头刚转到这里，后院想起一声巨大的“扑通”！
哀嚎断断续续传进来。刘翠翠皱眉，扯了件苏风的衫子披在身上，躲进棉被里。
正好，她可以抓这个偷东西的家伙的现行，然后罚她个三千万五千万的，然后苏风就富了。
“我牛叉，今日一定要把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苏风就不能不娶我了！”那不速之客从院子里爬出来后，径直走进灶间。
“呀？这都是些什么器具？我看看……微——波——炉……原来穷人都用这个？”
裂帛的声音。
大米下锅的声音。
咕嘟嘟添水的声音。
微波炉空转的声音。
“……怎么点不着火？这不是已经……放在炉子最上面了？”牛小姐纳闷不已。
刘翠翠蒙在杯子里低声嘀咕：……要不是我救你，你早炸死了。
……
这个时刻，正是灵霄楼主路过的时候。
所以，鹤宁易所看到的正是派人提亲不成的牛小姐。整个事情的起因就是：经过一番很有涵养的深思熟虑之后，她终于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决定送货上门了｡；
她也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苏风对自己无意；但她有一个好方法，等生米煮成熟饭，一切就没问题了。
因此她不顾自己被摔伤之后的痛苦，在厨房里找到一袋子生米，倒入盆子里添上水，开始在灶间煮饭。
……
两个时辰之后，满脸黑糊的牛小姐摇摇晃晃，从灶间端出一碗白饭，往桌子上一放，坐在一旁直大喘气。
“这下……呼呼……苏风……呼……不能……呼呼……不要我……了……”牛小姐哪里出过这么多力，光是汗水就出了三斤多。
“好吃吗？”她听见耳边有个声音说。
牛叉骇然回头，见一个女子掐腰挑眉，顺便负责风情万种，娇滴滴道：“既然煮熟了，就给我端过来吧。”
牛小姐讷讷：“……苏风你整容了？”
“嗤，”刘翠翠款动身形，如那风摆荷叶、雨润芭蕉。
“记住了，我是狐狸精｡；”
牛小姐似乎感到一丝危险，但还是顺着话往下问：“狐狸精是什么？”
刘翠翠骄傲地扬起下巴：“狐狸精就是说，我每天吃苏风煮的饭，喝他煲的汤，睡他的被窝。”
“这不可能！”牛小姐把碗摔了。
“怎么不可能？晚上他还会摸着我睡觉，有时候出门之前，还要摸我摸够了才出门。”刘翠翠陈述事实｡；
三十秒之后。
牛小姐哭着走了，第二日就和挑货担的酱油郎私奔了｡；
整个肃原村沸腾了。狐狸精大战牛叉，多么好的茶余饭后的话题啊！！！！随着各种中老年妇女活动团体的一致努力，这个故事在适当隐藏了当事人姓名后火速传遍了全国。
“再牛叉也斗不过狐狸精”的结论在，整个黎瑾国传扬开来，并且使很多婚姻陷入僵局｡；
于是，肃原村又多了一件除了苏风被蒙在鼓里，其他人都知道的事情｡；
“狐狸精”一战扬名立万｡；
当牛小姐一溜小跑冲回家、蒙着大枕头哭的时候；
当各位村头的姑婆举行第一次研讨会的时候；
当鹤宁易正在家里抱着冰柜数肉馅的时候，
苏风肩膀上正坐了一堆萝卜，正听它们七嘴八舌地告诉自己哪里有辅助睡眠的药草｡；
阿甘正在对一个蜂窝示爱。他放弃了对自己不闻不问的竹筐。
而刘翠翠，这个毁了苏风的婚事的始作俑者，不知为什么心里洋洋得意起来｡；
她懵懵懂懂了解了阿甘为什么给自己三个月的生命转化生气，维持人形，但如何也无法相信这个半吊子的大圆脸妖怪能够有如此先觉的洞察。
为了防患于未然，她决定把后院的墙加高一些——顺便把牛小姐做糊了的米饭埋到后院去。
于是她戴上蓝色的施工头盔，嘿呦嘿呦地拖着一袋子水泥到后院。
“怎么又有……”看到院中情景时，刘翠翠知道活干不成了。那里早就站了一个男子。
那男子穿着一件干净陈旧的袍子，看起来比苏风还穷。
男人的神情斯文而清苦，却又不吝惜给别人温柔，就好像……
刘翠翠心中千回百转。她深呼吸，掐腰质问道：“你是谁？苏风的父亲？你还把自己当他的父亲？！你抛弃你儿子二十年，还有脸回来？你知道刚才有个大胖娘们儿，穿一身红绿色的可以用来测试色盲症的棉袄，你知道她想占你儿子便宜吗？！！！”
听了刘翠翠的话，对方的表情有一瞬间空白。
“我不是，我只是进来拿个桃子吃的过路人。”男人恢复了淡然，转到桃树下负手而立。他站定的那一刻，铺天盖地的领域感把整个院子笼罩起来。
“如果有桃子的话，请给我个桃子吃吧。”男人说得很委婉。
“我们这里暂时没有桃子，等长出来吧。”刘翠翠艰难地寻找措辞推辞。下意识地，她觉得这人很危险，危险得让她毛骨悚然！如果那人再重复一遍，她会无法拒绝！
她甚至因为拿不出桃子，有种想要以死谢罪的可怕服从感！！
但是她不能逃走，相反地，她必须把这个家伙赶出去。
这是苏风的家啊。
也是她的……
暂居的地方。
望见刘翠翠的戒备和防卫，男子兴味盎然地问：“长出来之后就能给我吗？”
刘翠翠硬着头皮道：“是的，您可以记个备忘录在身上，秋天来拿桃子，您慢走。”
她盘算着，等这男人走了就把桃树刨了。
“长出来之后就能给我吗？”男子眸色加深，又问了一遍。
“……能。”这次，刘翠翠的回答只剩下这一个字。
“那我拿去了。”男子微笑，背后的桃树一震，桃花落尽，新叶萌发，瞬间已是果实累累。
男子摘下一个放进包袱里，又摘下一个递给刘翠翠。
沉甸甸的果实。
刘翠翠就像没了心智一般，任对方把桃子放在她掌中。她还没有从极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男人所用的不是障眼法，也不是别的什么！
而是加速了时间！
过渣呢？
所以丑门海追求渣灵是很正常的——只不过“年轻”这个词不太合适。
在十几岁的年月里，他与她几乎是沿着同样的生活轨迹长大。
很好的学校，很好的重点班，很好的成绩，周围皆是一门课交白卷也能在总分上名列前茅的偏才们，带着与年龄不相符的稳重谨慎，致力研习——在某种意义上，都是优秀的。
只不过她还负责默默地买饭，默默地提供其他帮助，默默地供他差遣，而他专心努力奋斗在自己的前程里。
所以，在寒冬腊月天，在校门紧闭的时候，她能把自己挂在大铁门上，攥着门栅可怜兮兮地喊住外面正准备收拾摊子离去的、卖炸鸡柳的摊主。
叔叔，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