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对策。然而,他要说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在唇枪舌战之下,为形势所逼,这一场争斗突然变得在所难免。
这是狂傲和霸气的较量,无论谁输谁赢,都是一场高手间的对决。
吴yin天瞪着双眼,面具下的嘴唇扯了一个长长的弧度,这正是他最想见到的一幕,比起柳飞扬让他去暗中抹黑杨乐天,来得更加爽快。
仿佛一场暴风雪从来而降,柳飞扬右脚抬起,在地上划着半弧。动作很缓,很慢,尖锐的目光没有盯在杨乐天的身上,反倒是看着手中的那把傲霜剑。
“唰”地剑光一闪,两把晶亮的剑身堪堪相交。一个剑花,便又错开。柳飞扬脚下的步伐就如天边缥缈的浮云,变换不定,完全不遵从任何武功的套路。杨乐天惊愕之余,只求以不变应万变。
大厅之内,除了剑气鸣响和身形掠动的声音,便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甚至是家具陈设都不曾被触碰。
吴yin天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已经过了五十余招了,杨乐天仍在柳飞扬那诡异多变的剑路中周旋。
被柳飞扬一剑撩动了衣带,杨乐天这便左足一踢,剑身斗转,与那覆着飞霜之剑交击在了一起,两人足下落定,面对面以内力互抗。
“柳飞扬,我们到此为止吧。”杨乐天用玄魂剑的冷锋抵着对方的霜刃,浑厚的内力在剑身上燃烧。
柳飞扬一甩发尾,眯起了金眸:“别,我还没玩够呢,今ri好不容易遇到了对手,别扫了雅兴。”说着,左手五指压在剑脊上用力一推,推开了玄魂剑上的力道。
两人被突然卸去的真气互冲,身形向相斥的方向飘出,分别站定在一丈之外。
“好,既然如此,我就陪你多玩上一会儿。”杨乐天揉了揉被剑气震伤的肩胛,冷哼一声,“想不到,你一个武林盟主的武功居然比我这个大魔头的武功还邪?!”
“哈哈哈……”柳飞扬傲然一笑,心中确是颇为得意,“刚刚你所见的只是冰山一角,现在就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厉害!”
一纵而起,他在厅中搅动起傲霜剑,挥洒之间,似有无数晶白的霜花从剑尖处飞出,仿若雪片般,自空中旋落而下。
杨乐天的眸中所见,不再是眼前的强敌,而是壮丽的雪山——正如那傲霜剑的出处。他仿佛看见了万里飞雪,一把剑封在巨大的冰晶中,历经千年锤炼。虽然他从未曾目睹过高耸入云的雪山,然而他透过那把剑看见了雪山的巍峨奇美。
呆住一刻,傲霜剑已及了胸口……尽管杨乐天想着另一幅画面,然,他的武功早已超越了他脑中所想。一注念力,杨乐天催动了手中的玄魂剑,挡在胸前,堪堪隔开了那柄冰霜之剑。
玄魂剑在空中一滞,剑身一转,灵巧地跃回主人手中。柳飞扬看得心中一震,上次听鬼面提起杨乐天用剑气驱动玄魂剑,他还没有在意,不想竟是真的!
纵身跃开两丈,柳飞扬将手腕一带,把傲霜剑横在胸口,之后冷冷看着杨乐天,嘴边漾开了一抹诡异的笑。
他到底要做什么?——杨乐天看得一怔,他从没有见过如此特别发招方式。
面具下的那张脸已经变得惨白如雪,吴yin天看出柳飞扬将要用出必杀的绝技——主上真能杀得了杨乐天么,他杀了杨乐天,对他又什么好处,主上不是一直喜欢玩弄敌人的么?
一连串的疑问,都令吴yin天觉得极不合理。
“嗡——”杨乐天伸指一弹,将那袭上来的冰霜剑气用玄魂剑全部震回。柳飞扬顺势用剑身一挡,“啪啪啪”厅内可以听到剑气回弹的声响,绕着房梁在空中回旋了数周。
杨乐天冷冷一哼,将手中的剑高高扬起,便在他挥剑直刺之时,手中却蓦地顿住,他的剑凝立在了原地,人也不动了。
他停住,只因对手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但见柳飞扬将胸前的所有空门全部敞开,仿佛身穿刀枪不入的护甲,完全不顾及杨乐天手中削铁如泥的宝剑。
这便是柳飞扬的必杀之技……
空气仿佛一瞬间静止了,连空中游离的尘埃都悬浮不动。
“将伏魔刀给我!”杨乐天忽然说了一句,打破了厅中快要窒息的氛围。
挑了挑剑眉,他瞥了一眼架子上黝黑的刀,又道:“你是正派盟主,君子不夺人所爱,况且我也是想物归原主。”
“杨乐天,你是怕了吧,别忘了,我们还未决高下。你若赢了我手上的傲霜剑,那么伏魔刀我必定双手奉还。”柳飞扬还没有出手,有些不甘心地道。
杨乐天不屑地一哼,将玄魂剑反手插入了背上的剑鞘之中,“高低胜负也不差这一时,我倒是想先向盟主先求证一件事情。”
“好。”柳飞扬盯着他,半晌,才说出了这个字,同时将傲霜剑反手别在身后。
柳飞扬的这个举动令吴yin天心中一惊,他的主上从不把天下英豪放在眼里,更不会将佩剑时刻握在手中,怎么今ri面对业已收回了剑的杨乐天,却是这般夹着提防?
“盟主。”杨乐天忽然恭敬地称呼,负手问:“不知道你可是听说有近百名男孩失踪一事?”
“嗯?”柳飞扬微微一惊,心里转了九道弯,眸中却静如秋水,淡淡回道:“听说了。”
“既然听说了,不知道盟主是如何处理的?”
“人口失踪,一向是官府之事,与我武林中人又有何干?”
“怎么无干。”杨乐天剑眉一竖,“失踪的四十九名男孩,有过半数都是练武之后,还有几人是名门大派长老的孙子。如今,各大门派中人心不安,此事已威胁到了武林。”
“是么?”柳飞扬缓缓转过头,漫不经心地看了吴yin天一眼。撞上这一眼,吴yin天几乎咬了舌头,他用乞求地目光看着柳飞扬,仿佛要为自己辩解。
柳飞扬装作若无其事,又平静地将目光移回到杨乐天身上。其实,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质问鬼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事情怎么做得如此糟糕,抓什么人的孩子不好,偏要去动那些名门大派之后……
“杨乐天,这是我们武林正派的事,你一个大魔头,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柳飞扬脸sè一沉,踱回了他的宝座。
“对,我是没有资格,那些名门大派的闲事我也懒得理。今ri,你可以不交出伏魔刀,但是你必须将一名男孩交给我,这个孩子姓段,乃是九品官爷的独子,他家原是做绸缎生意的……”
段老爷的独子!
吴yin天没有听完,脑中便嗡得一响,这个姓段的男孩正是他寻给柳飞扬练龙心蛊的最后一个男孩,那个当着主上被剖心的小胖子!
第五章 一挫锐气(第一更)
正了正衣摆,宝座上的柳飞扬对着杨乐天笑了,“你所说的孩子,我没有听过,何以交人?”
“可是有人亲眼看到你的手下将那个男孩掳走的……”杨乐天对着宝座上的人说话,眼睛却瞥向在旁侍立的吴yin天,“他没有把男孩交给你么?”
吴yin天惊得一抖,立时跪下:“主上,鬼面确是没有见过那个段姓男孩,是杨乐天他信口雌黄,败坏盟主的威名。”
打狗也要看主人,被杨乐天直接将了一军,吴yin天就反咬一口,反正杨乐天逼得他下不来台,就是不给柳飞扬面子。
轻吐了口气,柳飞扬抬眼看向杨乐天,“你也听到了,我的属下说……没、有、见、过。”
柳飞扬仍然一副气定神闲地样子,他当然记得密室中的那个小胖子,甚至还清楚的记得男孩那颗鲜活的心在刀锋上淌血的样子。呵,还在跳呢……不错,血蝴蝶必须吃到最新鲜、充满生机和活力的心脏,才可以练成龙心蛊,所以那颗心被取出来的时候,还在砰砰地跳动。
“我说过,有人看见了。”杨乐天意味深长地望向吴yin天,仿佛在给他最后一次坦白的机会。
吴yin天哪里肯认,这是主上的机密,就算是杨乐天现在一剑杀了他,他也不可能说出来。见柳飞扬沉默不语,他大胆地起身走向杨乐天,骂道:“杨乐天,不要以为你还有魔教的力量可以依托,你现在到了盟主的地盘,算是个什么东西!”
“哼!狗仗人势。”杨乐天回敬了一句,仰头看向房梁,高呼:“出来吧!”
他在叫谁?吴yin天心里一慌,顺着杨乐天的目光瞧去,但见那房梁上的灰土簌簌落下,一条人影单膝跪在了杨乐天面前。
此人一身黑sè劲装,看似与普通的黑衣并无区别,然再一细看,确又令吴yin天惊掉了下巴——其背上衣衫用朱笔绘着三道浮云,在乌黑的青丝下若隐若现。
这个人怎么会是……
柳飞扬重重吸了一口气,眸中晶黄sè的光微微变化,他不仅看到黑衣人身后的三道浮云,还看到了黑衣人衣带间坠着的一块木牌。将目光移向吴yin天,在撞上那双惊骇不定的眸子时,柳飞扬的眼神也亮了起来,一道狠戾地光如剑似的瞬间刺穿了对方彷徨的心底,令那本来就有些摇晃的身躯险些跌倒。
“鬼面失职,请主上降罪。”吴yin天再也站立不住,“扑通”一声,跪在了柳飞扬面前。
看着狼狈跪地的吴yin天和一脸窘迫的柳飞扬,杨乐天嘲笑着:“你肯承认了么,那就把男孩交出来吧,或者把伏魔刀给我也可以。”
吴yin天用余光瞥了一眼杨乐天,小声嘀咕:“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够了,鬼面,错就是错,无须辩解!”柳飞扬一指刀架,冷声吩咐:“我们既然交不出男孩,去,把伏魔刀拿给杨乐天!”
“主上,真的给他?”吴yin天心下一沉,即使顶着霹雷,他也心有不甘地问了这一句。
柳飞扬咳了一声,没有说第二遍,因为那气势已经足够让吴yin天乖乖去刀架上取刀了。
“啪!”掌心扣上冰冷的刀柄,吴yin天将伏魔刀提了起来。他低着头,眼睛未离开那乌黑的刀身,直到将伏魔刀拱手送至杨乐天的手上。
双手奉上,吴yin天表现得恭敬有礼,这令接过刀的杨乐天微微诧异。直到杨乐天发现对方的目光移到那个黑衣人身上,才惊觉过来,但当他出手之时,却已经晚了。
一枚金灿灿的飞镖,快杨乐天手中的伏魔刀一步,刺入了黑衣人的顶心。黑衣人倒了下去,他出现以后还没有机会说上一句话。
看着那还未被鲜血湮没的金镖,柳飞扬心中略宽,这个鬼面总算将功补过,还不算是个笨蛋。
吴yin天站在一丈之外,冲着杨乐天摊开手掌:“人都死了,你现在无凭无据,这伏魔刀……”
杨乐天脸sè一变,轻蔑地口气:“怎么,人是死了,可这刀……是盟主让你这狗奴才交给我的,难不成盟主想出尔发尔?”他把大刀持在手中,“别忘了,人虽被你杀了,但是他把知道的一切全部都告诉我了,要想隐藏这个秘密,除非……”
杨乐天走了几步,一股强大的杀气逼得吴yin天步步后退,白齿中清晰地吐出几个字:“除非你把我也杀了!”
吴yin天不敢再向后退了,再退就撞到宝座上的柳飞扬了。幸好是带着面具,不然一定会被人看到他那张比死人还要难堪的脸sè。
“鬼面,你还想去哪儿?”柳飞扬站起身,让出了宝座,“你有胆子,就坐上来。”
温和的语声中带着刀子一样的威胁,吴yin天瞳孔一缩,立时跪了下来,连连磕头:“鬼面不敢,鬼面不敢,主上息怒。”
“我有生气么?”柳飞扬这样问着,带着戏谑,指甲却暗暗地嵌入了扳指那坚硬的玉石中。
“没有,主上英明。是鬼面错,求主人饶恕……”吴yin天求饶声中带着哭音,不住地将头向地面砸去。他之所以这么做,一半是表演,纯粹做给柳飞扬看的,因为柳飞扬喜欢看;另一半则是他真的出于畏惧,希望能如此讨得柳飞扬的欢心,可以减轻对他的处罚。
见吴yin天一副卑躬屈膝的奴才样,杨乐天心中一突:吴yin天呐吴yin天,当年在武林中你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sè,在江湖上呼风唤雨,可今ri怎生沦落到如此地步?难道那个柳飞扬真的这般厉害,他究竟用什么方法控制了你?
柳飞扬似笑非笑地看了看脚下之人,又抬头看向这个咄咄逼人的昔ri魔主,“杨乐天,看来我有些家事要处理,不送了。刀你可以拿走,只是你知道的事情……”
“柳飞扬,你放心,我杨乐天既然拿了刀,秘密我也暂时会替你守着。不过,你若是再继续残害无辜,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新帐旧账我们一起算!”杨乐天冷冷地瞪了一眼柳飞扬,转身离去。
“你……”柳飞扬眼珠一突,抬手指向杨乐天离去的背影,双肩颤抖起来。“咔啪”一声,指间的玉扳指裂成了两半,跌落到地上。
吴yin天身子一震,他还未曾见过柳飞扬发过如此火气。那枚玉扳指主上一直佩戴在指间,甚至连沐浴、睡觉也不曾摘下,怎么这次会把心头之物亲手毁了?!
“给我滚远点儿!”柳飞扬向着吴yin天的心窝踹了一脚。
吴yin天登时手脚并用地离开了宝座,跪在厅中。没有杨乐天在,他终于可以不用顾及那个秘密,大声喊冤:“主上,鬼面真的不知道这名影卫的事情。”
座上的柳飞扬一指地上被金镖插死的人,质问:“他是你的手下,怎么混进影卫里来的,你会不知道?”
吴yin天答道:“这些影卫入选时,沁儿便已用枉生蛊除去了他们的之前的记忆,即便是混入了魔教的人,也会为我所用。除非他是后混入的……”
柳飞扬摇了摇头:“啧啧,我的鬼面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罗嗦。告诉你吧,那种令人失忆的蛊是我给沁儿的,我会不知道你讲的这番道理?”
显然,柳飞扬很快平甫了心境,业已恢复了往常说话的语气。这令吴yin天稍稍安心,但是他刚才确是讲了一番废话,这个影卫肯定是后来混入的,而柳飞扬势必要治他失职之罪,这惩罚想躲也躲不掉了。然而,他害怕柳飞扬那些残酷的手段,他的和jing神都在不自觉地抵抗着,哪怕是多讲些废话可以拖延一刻,也是好的。
“鬼面失职,愿意请主上收回两个月的解药,并在脸上加倍补上两刀,还求主上轻罚。”这一次,吴yin天主动请罚,虽然失去两个月的解药定会另他受一番煎熬,但是这绝对好过那些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惩罚。
望着那双乞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