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王世充,他只是一个外军统领,怎敌元文都在朝堂上的地位。
况且皇泰主属下的兵力不弱于王阀,可趁此击倒王阀。
另一方面,王世充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众人都心知肚明的。
只是,明人不说,倒被元文都说了出口。
李密即便不结合王世充,也能最先打倒元文都。反正,他都是活该的。真枉他为一名顶天立地的军人,干脆就抱头鼠窜的好!
最终,皇泰主借以头晕为由,先行回宫。
筵席被元文都的一席话闹得不欢而散,渐渐地惹起了皇家军队的不满。
元文都看了王世充与李密一眼,愤激而退。
王世充笑得充实,揽着得雪,又在她的耳边笑语几句。
这回,她别无心情,冷着脸地看去元文都的背影。
李密沉暗双目,睨了一眼那对夫妇,干巴巴地干脆甩袖离场。
我紧盯王世充的居功自傲,心中气结:“那个元文都真是个混账!这分明是离间,他是瞎了狗眼,还是盲了猪心,一点儿都察觉不出!”用拳打向大腿,以表怨愤。
元文都的事,不但没有打击王世充与李密,反倒称了他们各自的心意。
二人心怀鬼胎,无所不用其极。
恐怕不久后,洛阳会有大事发生。
李靖拉扯我的衣袖,示意道:“若你心有疑问,怎不寻找答案?”
我吃吃一怔,仰头看向他。
他眼眉弯弯,一枝独秀。“今晚丑时于此会合。”言罢,他快步离开。
我尚在恍神,他已走远。
亥时初,时间紧迫。
我摸黑潜入王阀府邸,避开兵将侍卫,探寻得雪的踪迹。
府内实在很大,几欲迷失其中。
还好,我发现了一名侍女,不管太多就随她而去。
跳窗躲在屏风后,闻听王世充与得雪的谈话。
“夜凉了,怎么不披大氅啊?”王世充柔声问去身旁的得雪,双手轻搂着她的腰肢。
得雪点了点头,乖巧道:“待会儿子就去。”顿了顿,她复道:“你先回罢,我……累了。”
王世充的眼眸逸散着光芒,且后道:“好罢。”起身,顺好衣摆。他回头看得雪一眼,还是出门。
得雪摒退丫鬟侍女,准备迈入屏风后。
我看过她,然再转身走出。
得雪闻风而听,一抹人影窜入她的眼内。
一惊,却未尖叫。一看,惶然惊悉。
我站在她的面前,迎视她的惊诧目光。
她难以置信道:“沉冤?”由于距离过近,又加我面上乌黑,她已不能分辨究竟是不是我。
“你为何不逃?”不绕转话题,我坦然看她。
她高兴万分,自动忽略我的话,双手抱住了我。“沉冤,真的是你啊!”她道:“我以为此生无缘再与你相见,还好上天怜悯。”轻轻推开我,抚摸我的脸容。“你……还好么?”
我压抑心中的愉悦,还是那么的一句。“你为何不逃?你明明有机会离开王世充,为何却不走?”我捎带愠意,迫出她惊动。
她心旌一跳,双手自觉地放开了我。强颜欢笑,她吸了吸气。“既然来了,就去外头坐坐罢。”
她转身想走,我一把扣住她的臂腕。“你是否有事隐瞒我?”
她付与一笑,眼泪却落下了。扑入我的怀中,脑袋摁着我的肩上。“对不住……我不能走了……”
我的嘴微张,满腹惊震。两手自然垂下,并无拥着她。“为何?”言简意赅,不带温情。
得雪抱紧我,十指发抖,淌着我的心胸。她的眼瞟去窗外的夜色朦胧,一哭二泣。“我……三个月……走不了了……”呜咽的声音几欲掩盖她的话语。
我不明问道:“甚三个月?”
她垂落眼皮,任由眼泪流下。“我怀了身子……已有三个月了。”
我惊恐万状,挣开她,双手扣住她的双肩。“你说甚?”
她泪如雨下的脸颊通红一片,鼻翼轻轻地发颤。
我的指甲掐入她的肩胛中,疼得她一声不出,只看紧我的双目。我青筋涌现,嘴张怒道:“王世充的,对不对?”她不语,只哭。
我勾起她的后脑勺靠近我,与我相近的面色全然六神无主。我吼道:“是不是他的?我问你啊——”声嘶力竭地吼向她。
我若多用三分力,就可掐死她了。
她阖目,任由伤心断肠。
我似然知晓,手上的力道卸开。苦笑,我眼神阴森。“你竟然怀了杀父仇人的孽种!真是可笑之极!”见她不言不语,我更加放肆。“你不仅忘了我们段家的仇恨,还忘了李密。”
乍时,得雪张开涣散的眼眸,双颊泪犹在。她泣道:“是我……是我……”哽咽得无法再语。
我不想再听她的一分解释,一分欺瞒,右手扬起,毫不留情往她的左脸重重一扇。“啪”的一声,绕梁传音。我冷道:“枉他为了你不惜一切代价,向皇泰主妥协了,可你却在此时有了王世充那狗贼的骨肉。你良心何在啊?”
得雪的脸一阵发烧,眉抖唇颤,指骨白得狰狞。
她没有回答,我却把自己的话信以为真。正欲出声辱骂她的不孝不义,突然窗外一抹黑影跳跃。
我警惕,回头望窗。
此时,门外的踏步声繁密。
得雪慌忙地推推我,哑着嗓子道:“有人来了。”
我狠狠地甩开她的手,“不要碰我!”无情的话如刀刺入了她的心房。
她吸着冷气,抽泣道:“沉冤……”
“莫要唤我的名,我没你这个妹妹!”狠下心,我坚决的冷酷无情。
得雪的呼吸大乱。
门外的踏步声瞬时停止,火亮的光芒照耀着房里的阴暗。
我知道,方才的怒骂声引来了王世充的兵马。
管不得太多,得雪一把缠着我的手臂,意欲将我推向屏风后的窗。
我咬牙道:“你干么?放开我!”
她说不了话,可动作却十分明显。她不愿看着我出事,遂要让我逃脱。
我低吼道:“我段沉冤即便被人抓住了,也不需让你来救。”试图挣她的手,可是不能。
她用力地推我向外,呵气成声道:“走……快走……”
我紧盯她的眉目,心中失落:“既然她成了王夫人,为何还要救我?她应该高兴地捉我邀功,为何却是……”
正在此时,我的后脑闪过一抹阴影,瑰伟如赤城、雄浑如渌水。我横视而扫,突地一阵劲风袭来,左颈刺痛如芒。一瞬,我自觉脑海麻木晕沉,双目当即仰翻,已不省人事。
得雪“哈”地倒吸寒气,震悚地观去眼前人……
作者有话要说:
☆、捩手覆羹,放虎归山
不知是甚时辰,我糊涂地醒来。脖子窜来一遍遍的痛楚,动弹不了。
金星依稀闪过眼底,我甩甩头,看到李靖横抱着我,缓慢而行。
我一悸,直言道:“师父?”环绕四周,渺无人烟的郊外。
肯定的,我们出了洛阳城。
我本是身在洛阳王府中,怒叱得雪而引兵马。随后,身后出现一袭黑影。当回身,已是晕厥。醒后,被李靖抱怀。我心想:“莫非是他打晕我的?”
李靖瞄瞄我,静定说道:“我们离开洛阳了。”
娘的,我早就知道了!
我道:“您将我放下罢。”
他将我放下,近看我的情绪。
我道:“您先回去与秦王殿下交待一切事情,我随后就到。”甫毕一语,我转身欲走。
他快速出手,刁准我的手腕。“去哪儿?”明知故问。
我沙哑道:“进城!”
他道:“城门已关,我们不可能再进去的了。况且城内加强了防守,不可冒险。”
我轻挣开他的手,细笑道:“遂您先回罢。”
李靖知我底细,“既然你知道了事实,何必再去纠缠?”
我听不懂,不答。
他道:“或许她是言不由衷,或许她是身不由己,或许她是……”
我打断他的声调,低沉道:“师父不必多说,一日未查实况,我是不会走的。”
“我们不能再逗留了,不然会让殿下会忧心的。”他清淡地扬声。
我“哼”地蔑视他,“您这是以主子之名来命令我,还是以军法如山来要挟我?”
他闻言一怔。
我平声一叹,“毋须睬我,您尽管离开罢。”
李靖一语惊人,“去了有何用,凭你一人之力可作甚?”鸣声可破我心中的软弱。
我愣了愣,嗤笑道:“我的事不由您来管,您若不妥我的做法,大可去找秦王来捉我。如此之话,我当是奉命回去。”
闻声,他道:“这段时间你既然唤我一声师父,我就是你的师父。”转瞬,我一震。他继续道:“沉冤,莫非你不听师父的话?”
我颤了颤身体,随后强硬下来。“您既然是我师父的话,就当做成全我罢。”
他听后,浅笑道:“你如此不受教,那么师父得罪了。”这一声“师父”,他唤得很重很沉。
我尚未明白,就见他飞步速行,冲拳招来。我惊闻一声平地雷,自顾退步紧挡。五爪阴狠带出,突然手臂已被李靖抓住,反身将我扣拿。霎时,手臂似乎被铁锁捆牢,皮肤间又热又痛。我急忙运气,左手打出一掌。他亟亟如电,用力把我手一拖。我自感双腿离地,身体往天飞去。“砰”的一声,我从空中跌落地上,吃痛地呻吟。
不甘不愿地探身翻起,我焦躁地打拳出去。李靖轻而易举闪躲,易经脉而送,内里触及我的拳头。我的手当时酸麻无力,不能使劲。他扫腿迳踢,往我面门一冲。我跳身翻悬,躲开他的腿脚。他平心静气,我怒不可遏。手起探入怀中,我取出海棠钗。他不禁置疑,却又时刻与我拆招。
李靖蹦腿横踢于我胸前,我躬身趴下,纵跃滑步已从他的腋下穿过。他见我招子狡猾,不禁一愣。我回身定步,站于他身后。他疾向转头,右手怠速攻击。我俯冲弯腰,故作跌倒之势。他一呆,已是忘乎身份地出手探来。我暗笑,踏脚旋予翻身,转动手心内的钗头。顿然,银光四射,射去对方胸廓。他倒退一步,左腿仰高一堵,犀利的银针被他的靴子踢开。
我自待不妙,情急之中再射出一发银针。李靖有些激怒,足尖点起,在半空连翻三个筋斗,腿一使劲,踢在了我的前胸上。我闷声吐气,暗涌实意。脸色发白,我拔足涌上,腿侧发力攻去李靖。他眼见我的功夫突然的势利,心神难定。我与他拉近,数招对打,一时间不有胜负。我一拳冲开,架开了两人的距离。他左掌飞斜劈过,击中我的肩膀。我隐忍,双手一伸,冲力推掌。袖中光芒一闪,不时已经是打出了十支银针。他身形欲避,不及时间已中三针,手臂抖了两抖。我抢身勾踢,直击他的小腹。他晃晃地退后,一手稳住另一手上的经脉。拔出射在臂上的银针,看我的神态激动。
当下,我左手一招“杀鸡儆猴”不留情地打转在他胸怀。他一声不发,待我出击。我暗自想了,只要点着他的要穴,怕他也难逃。
我跳起赶上,抢步猛攻。忽然,李靖左足一个劲头,瞬息之间从我眼前飞过,双手交迭分点我胸前的三处大穴。我只觉身体僵硬,腿脚退缩。不过,左胸骨上遍布硬气,方才他的一点穴,手指压抑我的胸骨,存留痛疼。可是,我竟然还有余力能动。
李靖抬头与我对视,我们都心知肚明。
其中一个大穴被我胸中藏着的海棠钗挡住了,他点不到。
是以,我还是有机会的。
我用剩余之力打出怪奇的招数,他从容面对。我好胜心不容落后,一拳“力能扛鼎”冲击李靖的胸膛。他倒也不退不挡,我顿觉奇怪。我双掌交抵于胸前,齐力一发,复打向他的胸膛。可是,他左臂空旋,虚浮地划出了一圈的“呼”声,风劲蚀骨,顺风击打猛如野兽。丘峦崩摧之势,只听得訇然一声,我被他打落地上。仰躺在地,我大呼气,殷殷作声。浑身血气倒转,已不能再使力出发。
我光明正大地败阵,眼膜沉浸着失败的味道。李靖走近我身,伸手将我拉入他的怀中。顺势一点,中了“长强穴”。我忽觉一股子的浊气焦急地涌进我的口里,依着喉咙往下延伸,打进“腰俞”、“阳关”、“命门”等大穴。凉意嗖嗖地扑在面上,脊椎僵直却挺,我已不能动身。
李靖低头看我,以为他会有话要说。不知,他却用手摸去我的颈后的“大椎”、“风驰”两穴,其后是额前顶门的“百会穴”。
我忽的一阵晕头转向,难辨黑白,不一会儿子就晕厥了。
太阳自霞光万丈而折射,金波透过密密麻麻的竹枝青叶穿过,在郊外野林撒下了层层碎光。
我被猛烈的阳光刺醒了眼,想用手遮挡阳光,可是身子依旧是僵硬。算了,我娓娓睁开眼。
景色盎然,大地生辉。
“哒哒”的稳重是马踏,我细细聆听重复而又单调的音调。腰椎毫无知觉,不过凭我能力,尚且能感我身后正有人搂着我。
眼瞟于上,李靖的下颔顶着我的额头,粗糙的双手在我腰的两侧搭着,牵紧缰绳。察觉我醒,他轻松问道:“感觉还好么?”
我泛起怒气,喝道:“快解开我的穴道!我要回去杀了王世充那个狗贼!”
他道:“回去长安后,我自会解开。”
我火冒三丈,“我问你,打晕我的人是不是你?”大逆不道,不用敬语。
他不答,只拽着缰绳。
我复问道:“到底是不是你?”心里希望不是他。
他还是不答。
我咬唇吐气,心里确定就是他。我蓦然道:“你抓我回去,就是想看我被秦王责罚!”哼声不已。
有这样的一个师父,真不知道笑还是哭啊!
他叹道:“不是,我不会的。”随而付与思绪:“自你唤我作师父起,我就以当你是徒弟。既然如此,我毋须做出一些伤害彼此感情的事。”
“放开我,李靖!”我当下大发雷霆,竟直呼其名。
他没有理睬,继续驰马。
我气愤难平,眼神异动。“回去后,我就出不来了!”
李靖平和道:“不会的。”
我气势汹汹道:“你这么做,与王世充强抢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