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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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春-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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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身子一袭颤抖,眼睛张如驼铃。
  他道:“也许,守护这个词会更加好。”甫毕,他笑了。
  我空张着嘴,无言以对。心里重复他的话,一字一句。
  放下手,他好整以暇地观观我。“沉冤,在我离开之前,我有一物想赠你。”
  我晃了晃神,整肃面容。
  他轻松一笑,“上次你不是看了我如何排阵的么?”
  我点了头。
  他道:所以我想教你如何布局排阵。”
  我先是欢呼雀跃,再行问道:“师父!您的阵法好神奇,是书上说的奇门遁甲么?”
  他摇头道:“只是简单的阵法罢了。”
  我喜道:“小阵能敌大阵,你的阵法排布奇特,《孙子兵法》里记载的阵法都没你的利害。”
  他把手附后,“此阵名为六花阵,是我取孔明《八阵图》之原理来创,但阵型上于《八阵图》有所不同。”随后,他又分析。“《八阵图》重在兵乱而形不乱、阵势不散,就此八阵连成一个大阵。遂我拟了部分阵法,将九阵八队分成七阵六队。”
  我似有明白,“听闻孔明的《八阵图》御敌时以乱石堆阵,按遁甲分成生、伤、休、杜、景、死、惊、开八门,是为八阵,可挡十万精兵。”
  “着实如此,可由于孔明的阵法变化万千,须得时日将其破解。我将去江陵,虽说要教你阵法,但因时间紧密,我只能教你六花阵。”他看向我。
  我与有荣焉道:“能学六花阵已是荣幸,八阵图对于我来说太难呐!”
  他哑然失笑,会儿子后才道:“现儿我教导你最基本的使阵法则罢。”
  我“嗯”地点头,把烦闷抛诸脑后。
  简单地学了些阵型排布后,数数时刻已是三更天了。
  与李靖分别后,我赶忙回帐歇息。
  才进帐,眼看长孙无忌、罗士信与尔月都在。
  见我回来,长孙无忌立即从矮桌上起来。走近我,眉头都蹙起。“你去哪儿了?”稍稍闻见,我身上尚有的一丝酒气。“你饮过酒?”
  长孙无忌虽是细心体贴,但美中不足却是过分的唠叨。
  我敷衍地点头,绕过他坐在榻上。“外头极冷,我只好饮些烧酒御寒。”
  闻言,尔月挂心道:“姑娘,可要奴婢去煮些醒酒茶?”
  我摆摆手,觉得困倦。“不必了,我想……”睡觉!
  长孙无忌打断我的话道:“尔月,你去打盆水来。”
  罗士信一旁饮茶,一旁打眼观察着我与长孙无忌。
  尔月点点头,退了下去。
  长孙无忌坐在我旁,伸手揉了揉我的太阳穴。“可有些眩晕啊?”
  说着,还真有。
  我擦拭着方才练阵时留下的微汗,甩甩头道:“有罢。”享受他的搓揉,直觉一袭温暖。
  忽的,罗士信道:“偷偷饮酒,你这是犯法。”坏心的笑容,如若太阳下的过云雨。
  我瞪他一眼,倏忽想到甚。“你们怎么在此?”
  罗士信道:“我当是来寻尔月纵谈经纬,难料长孙大人居然守候在此。”
  话一出,长孙无忌温润春色的面颊掀了掀绯红。“我……与志玄都担心你,遂就来了。”
  罗士信饶有兴致地笑,眉梢忽翘,好不活泼。
  我道:“段大哥人呢?”
  长孙无忌闪了闪眼,说道:“他等不着你,故而先回帐歇下了。”
  我抿唇,想了想。
  片刻,尔月捧着一盆热水进帐。
  本想为我湿布擦拭,却见长孙无忌抢走了她该做的功夫。
  她愣着,呆头呆脑地看着他的仔细温柔。
  他用布拭着我额头的微汗,眼中闪过不舍。“外头天寒地冻的,你怎会出去溜达啊?”
  我觉得他的确婆妈,啐道:“外头冷得及时,我在帐内热得发火,方出去降温呢!长孙辅机,你如此说法,莫非有意见不成?”
  他叹息,“胡说八道。”
  我一滞,辩驳不了。心里却哼声:“书呆子。”
  罗士信与尔月四目相对,皆有所感。
  良久良久,长孙无忌见我仍有酒气,不禁起了焦熬。他吩咐尔月,说道:“尔月,你还是出去煮些醒酒茶罢。你家姑娘神色涣散,酒气未褪。”
  尔月糊涂了下,然结巴地“哦”了声。挑帘,抬脚外出。
  却听,“不必麻烦了。”未见人,先闻声,是尉迟恭。
  他与程咬金一同进帐,程咬金手捧一碗醒酒茶,直奔我来。
  尉迟恭看了看我,又看长孙无忌。“长孙大人也在啊!”他豪爽轻笑,眼神开明。
  我怎么觉得,他是无中生有?
  程咬金瞟去我,“你怎么多饮酒了?那是烧酒,不是葡萄酒啊!”
  他傻里傻气的话,顿时让我心胸一震。
  闻言,长孙无忌皱眉,扬声道:“咬金你有些多话了。”
  程咬金不过是出于关心,一点都不觉多话。放下醒酒茶,他道:“长孙大人夜访一个大姑娘,还伺候妥当,不是让人觉得奇怪么?”反击的话他不会,只是知道男女不可如此逾越。
  长孙无忌少时无言。
  尉迟恭笑道:“咬金你又是多话了。”瞥长孙无忌一眼,“大人与沉冤是知己,怎会像你所说的那么难听呢?他难道不怕此等行为言语传了出去,影响了殿下么?”
  我听出尉迟恭的夹枪带棒,有些不悦。
  程咬金道:“沉冤,我知你方才与李将军谈得正妙,也饮多了酒。故而我拿了些醒酒茶给你,你趁热饮下罢。”憨憨一笑,还如小子。
  对于他,我真是无奈得很。不过,也还是感激。
  他复道:“对了,你在外头呆这么久,可得提防手上是否有冻疮啊。”粗粗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递给了我。
  我“呵”地吐笑出声,倒是他粗中有细了。
  除了二公子知我曾经长过冻疮,现下也只有他深知不疑。
  拿着他的药瓶,我咕哝道:“傻子!”
  他倒也听不见,只对着我笑。
  尉迟恭抱臂在胸,突然煞气说道:“既然茶和药都送来了,这差事也算完毕了。”看着程咬金,“走罢。”
  一时三刻,也不算听清他话里的意思。我于心里笑了,想着他明明关心还嘴硬。
  长孙无忌道:“你们都留在这儿罢,我有些事要做,先行去了。”瞅瞅我,就走。
  我不明白地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说。
  罗士信心知肚明,一下说道:“长孙大人,既然你要回去,不妨请你送尔月回帐罢。”
  尔月稍作一愣,然看了看罗士信,点头出去。
  帐子内,烛光下,只剩结拜兄弟四人。
  我舒气道:“明人不说暗话,你们方才的举动都是故意的罢?”
  尉迟恭最是沉不住气的,“你可有想过殿下啊?你是个大姑娘家,长孙大人的亲密,你都觉无所谓么?”冲口之言,使我兴叹。
  我道:“我自幼便是他照拂的,既然是知己,何须在意男女之礼?”
  程咬金呼气道:“我虽不明白,但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待殿下的。”
  又是二公子,我撇着嘴。
  罗士信道:“咬金,莫再说了。”
  程咬金听不懂,“敬德方才说的,我也觉得有理。沉冤心里若有殿下的,怎就与长孙……”
  我低声断了他的语言,“住口!”立起身,我瞪去了尉迟恭。“是你教唆咬金的罢,否则他不会如此咄咄逼人。”以他能力,根本不会先声夺人。
  乍闻,尉迟恭气急道:“你这是何意思?即便你是我的结拜兄弟,我也不会多管你的事。”
  我咬咬唇,“不是你,莫非是他自己糊涂了?”指着程咬金,我却对着尉迟恭说。
  尉迟恭皱紧眉头,生怒道:“你他娘的!你把我当甚啊,苦口婆心的鬼东西我从不做!”
  “你他娘的!你一个胡人懂得何谓‘苦口婆心’么!”我闷哼,心底愤懑。
  他目眦欲开,胸闷气短。“你明明在意,却还装着假惺惺!”
  我意识浑浊,眼底沉淀呆滞。
  程咬金挥挥手,解释道:“你们莫争了,其实这一切都是……”
  尉迟恭顿时吆喝道:“你闭嘴!不许胡诌!”
  程咬金登时睁圆眼睛,眸色发怔,抿紧双唇。
  我恨道:“你他娘的才闭嘴!”
  尉迟恭一把拽下臂上的臂护,势头正在风火上。
  我见着他有掐架的冲动,才不与他客气。捋起衣袖,我张狂地昂起头,怒视于他。
  偏在此时,罗士信凉凉说道:“看来你们都‘酒醉七分’了,还不拿些饮醒酒茶?”
  我与尉迟恭停下了架势,眈眈于罗士信。
  他压实道:“一则,消消酒气;二则,灭了怒火。”
  我停下手,半晌才道:“罢了。”
  尉迟恭退到一边的软垫上坐下,横我一眼。
  就这样,我们干瞪眼了一个夜晚。
  隔日,我极不安稳地走到了外头。
  玄甲军听从二公子的命令,认真严谨地操练着战术。
  他们以“薄战”和“纵猎”为主,从而进行侧翼突击、埋伏、正面截击。
  所谓“薄战”,是训练将卒熟悉军中的旌旗、金鼓,进而号令他们前进后退,队形变化,操演熟练,以到御敌时临阵有序,随阵入战。
  至于“纵猎”,乃士兵们在冬季时必会训练的一项战术。
  二公子擅长侧翼袭击,遂重点训练玄甲军在这方面的能力。
  总体说,玄甲军乃二公子的先锋护卫。
  精兵几千,却是人才济济。
  我躲在马厩里,为飒露紫、什伐赤和其余战马沐浴着。
  拿着鬃刷,用力地擦拭着飒露紫的皮毛。
  我鼓腮道:“我好歹也是个先锋啊,今日却委身来此给你洗浴。”凭甚啊!
  飒露紫仿若听懂似的,眼里疏狂,马鼻子“呼呼”地喷气。
  我道:“你再嚣张的话我就拔光你的毛!”说到做到!
  飒露紫不慌不忙地踢着前蹄,一丝畏惧都无。两眼斜睨我,火里火气的。
  我“哼”一声,拿起水瓢,舀一瓢水泼向它。“我不管你呐!”本就有气,见它马仗人势,还真是能说一句“马嘴吐不出象牙”。
  越过飒露紫,我走近什伐赤。心道:“还是你乖巧些!”毕竟,马似主人形。
  为什伐赤卸鞍,我开始用蘸了水的鬃刷,轻轻刷着他的毛发。
  旁边的飒露紫见着,直瞪住我,前蹄上扬乱踢。
  我沾沾自喜,撇开头忽视它。
  半晌后,我听见了秦琼的笑声。如夏如花,化了冬日的寒峭。
  我望着他道:“你不不要操练么?”
  他开迈地笑道:“懒人自有懒性情!”
  我不觉一愣。
  他从一旁取来鬃刷,帮助我一齐为什伐赤冲洗。
  这动作,让旁边的飒露紫更是气愤交加。
  我道:“你便当作施舍,去给那匹碍眼至极的紫马洗浴罢。”作势无意,偏不说飒露紫的名字。
  秦琼婉曲一笑,“飒露紫天性桀骜,天下唯独二人能驾驭。”
  我稍微一颤。
  他道:“一人,是你;另一人,则是……”
  我口吃道:“你想……说甚?”截断他的语言,我有些语塞。
  他耸肩,揉了揉什伐赤的鬃毛。“白蹄乌、飒露紫、什伐赤,都是良驹。”
  “我都晓得。”我不懂他为何这么说。
  他的侧颜柔煦,笑容清爽。“除了白蹄乌,你都是头一个驾驭飒露紫与什伐赤的人。”
  我当是听不真切,清清喉咙道:“叔宝,你若有话问我,何不直言?”
  他只笑,用水瓢舀起一瓢水,洒在什伐赤血色的背脊上。“殿下自幼偏爱骏马,若非知己,他断断不会赠马给他人一骑。可是,你却不同。”
  婉转的言语,企盼我能明白。
  我眼里溢出不相信,舌头打转会儿子才道:“有何不同,还不是他的属下么。”或者没名没分的情人。
  但是,秦琼的话不无道理。
  二公子让我骑过白蹄乌、飒露紫和什伐赤,这一切都不虚假。
  他移步走到了飒露紫身旁,为它打理鬃毛,兀自笑道:“是不同的呢!”
  我道:“你到底想说甚?”
  他道:“你还记我曾说‘细心留意,自当想通’的话?”
  我惘然点头。
  他“哈”的轻笑,“我一如既往,还是这么一句。”
  我怔忡想道:“细心?”
  是夜,天上一轮明月坠入了白雪中,淡开了浅浅哀愁。
  大雪没及马腿,风抖得很。
  我声响雪中,艰难地挪着步。
  李靖正在等我,我快速地扫雪前行。
  这一夜,他将要教我如何掺入《八阵图》来使六花阵。
  《八阵图》细分天覆、风扬、云垂、龙飞、虎翼、鸟翔和蛇蟠八个阵赞,又以乾、坤、巽、艮四间地,为天、地、风、云正阵。
  李靖从雪地里捡来一根枝丫,在雪面上细细地画画涂涂。“总体七阵,外围六阵,中心三阵合围成一圆阵。形体如蜂窝,密不可分。”
  我道:“蜂窝向来严实,如此分布,若要接应外围的正兵,便是大大减少了控兵的难度。”
  “着重一点就是,你毋须用太多时间去考虑如何计算正兵的分阵速度。”他认真地说,“配合布阵者的要求,可派上用场。”虽然威力会稍逊于《八阵图》。
  我点点脑袋,“之前我阅览过上古黄帝的《握奇文》,发现孔明的《八阵图》排列如井田与道家八卦,真是奇异得很!”愈说愈兴奋。
  李靖认同道:“不错!只不过孔明还糅合了天文地理,这恰恰是六花阵无法比拟之处。”
  我道:“师父,既然我们学不来《八阵图》,为何不参照《孙子兵法》中的‘五行八卦阵’和《孙膑兵法》中的‘八阵’呢?”
  他的眼里蹙起了光芒,仿佛始料未及。
  我咧嘴而笑,“‘孙子曰:五行无常胜,四时无常位,日有短长,月有死生’。金木水火土若是不可,加之孙膑的‘用阵三分,诲阵有锋,诲锋有后,皆待令而动。斗一,守二。以一侵敌,以二收。敌弱以乱,先其选卒以乘之。敌强以治,先其下卒以诱之。车骑与战者,分以为三,一在于右,一在于左,一在于后。易则多其车,险则多其骑,厄则多其弩。险易必知生地、死地,居生击死’,不正是天衣无缝的六花阵么!”
  李靖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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