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夜星奇道。
丁三才脸色黯然,低声道:「那些人说,我是向沙玛魔王立誓了的,就算沙玛虫不在我身体,他们也会找到我。」说完,他伸出了自己的手掌。在手掌中,竟然有一面积不大的印记。这印记怪异得很,似是一个血盆大口。
夜星顿明白过来,这是沙玛魔王留在丁三才体内的记号了。这些印记,在一般的情况下,无论当事人去到那里,那沙玛魔王随时可知道。那就是,出卖了灵魂的结果了。
「小哥,我知道你们不是常人。我求求你们了,去消灭那沙玛魔王,救救我吧!」丁三才突然在地上向着两人磕起头来。
夜星和林依晨一惊,连忙将丁三才按住。略为迟疑后,夜星面带难色,苦笑着道:「老丁,不是我不想救你,而是我有要事在身啊!」
「小哥!」丁三才哀嚎一声,极为无助的看着夜星。
林依晨看了夜星一眼,低声道:「星哥,反正我们的事不怎么着急,而且巴米扬也离此不远。不如,不如……」说完,她看了看丁三才。
夜星想了想,林依晨说得没错,巴米扬近在咫尺,反正是跑不了的。既然林依晨如此说了,他就笑着道:「小晨,我就知道你心地善良。好吧,那我们就去会一会那什么沙玛魔鬼了。」
丁三才一听,顿时大喜过望,「腾」的一声挣脱了夜星的手,欢呼道:「多谢小哥,我丁三才如果能活着离开此地,小哥的大恩大德永不忘记,就算做牛做马报答你,我亦在所不辞。」
夜星笑了笑,要丁三才报恩的话,那就不必了。对于自己的事,他根本帮不上忙。可是,夜星想错了,要不是丁三才的意外帮忙,让他异常顺利的找到了第二座地宫的所在位置。夜星的一念之善,反倒成全了他。当然,这是后话了。
正所谓,莫以善小而不为。
夜星笑道:「老丁,要想除去你口中那沙玛魔王,也要靠你出一份力呀。否则,我们怎么知道他是在那个地方呢。」
丁三才点头道:「这个当然了,明天一早,我就带你们前去安达拉卜的山洞中。」
「好!」夜星微微一笑。
竖日清晨,天还没亮时,丁三才就催促夜星两人出发了。对于他的心情,夜星很是理解,也不责怪他。天色朦胧,寒风萧萧而来,漫天雪花迎风起舞。
这是一个大雪纷纷的寒冷早晨。杜希小镇,已被一夜大雪所掩盖,更是了无生机了。别说是人,连动物也难得一见。不过,预示着死亡之兆的黑色乌鸦,却是成群结队冒着大雪在空中飞翔,不时发出令人心颤的嘶哑声。
夜星两人骑着马,紧随着丁三才。三个人影,在茫茫大雪中,向前而去。路上,积雪越来越多,马儿半条腿,几乎深陷当中。路,变得更加难行了。
丁三才很兴奋,骑在马上不断回头和夜星他们说着话,说他的妻子多温柔贤淑,说他的儿子多乖巧聪明。夜星一直含笑聆听着,从丁三才的话语中,他确信此人应是一个善良的人。之前所做之事,真的怪不了他。但凡一个人,当在生死攸关之时,有时会不得不作出一些有违良心的事。对于这个,夜星是十分理解的。
要怪,那就只能怪罪魁祸首,沙玛魔王!
想到这里,夜星更加坚定了除掉沙玛魔王的决心了。他觉得,就算丁三才此番侥幸逃脱。但是,一日不除去沙玛魔王,就会再出现另外一个「丁三才」了。
下午时分,大雪渐停。冬日在朦胧的天空中出现,投下了稍为温暖的阳光。经过一个早上的艰苦行路,三人终于来到了安达拉卜小镇。这小镇,大致情况和杜希一样,被战争破坏得七零八落。不过,稍为让夜星感到欣慰的是,他终于看到别的活人了。
这个小镇,大约有居民三四万左右。虽然比不上边境兰加尔的繁荣兴旺,但总比杜希强许多。丁三才饿得要命,一见到餐馆就马上带着夜星两人走了进来。坐下不久,便狼吞虎咽起来。这丁三才,人看起来是比较瘦小,但此刻食量极是惊人。
三只羊腿,两只鸡,几乎通通被他啃了下去。
夜星摇了摇头,笑道:「老丁啊,看你这么瘦,怎么今天这么能吃呀?」
丁三才怪不好意思的向夜星两人笑了笑,道:「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虫子脱离身体后,我便觉得很饿了。」
「当然了,之前就算你不吃东西都不会觉得饿的,那虫子能补充你的能量啊。现在虫子去掉了,兼之在这么寒冷的天气中走了大半天,你就会如常人般,感到非常饥饿了。」林依晨解释道。
丁三才点了点头,道:「或者是这样吧。」
三人稍作休息后,便继续向丁三才所说的山洞进发。在安达拉卜镇子百里之外十分偏僻的地方,有一连绵山峰。这里,便是丁三才口子所说的「沙内玛山」了。
这「沙内玛山」,十分怪异,整座山是光秃秃的,没有一棵树,一棵草。到处,都是岩石林立,洞穴遍布。最奇怪的是,别处是白雪皑皑,这里却是滴雪不侵。
刚一走近这「沙内玛山」,夜星便感到一股怪异的力量,正笼罩在这连绵山峰之中。他在林依晨耳边低语几句后,两人将身上气息完全收敛起来。在来这之前,他们便有了打算。那就是,让丁三才假扮是送活人到这里。林依晨很聪明,故意再次营造出一小小的绿色毛虫,让它出现在丁三才的脖子上。只有这样,才有可能避过那些沙玛内人。
夜星还真想了解一下,这「沙内玛族」是一些什么东西,而那「沙玛魔王」,又是什么。
故而,在山下时,夜星两人装作已昏迷过去,让丁三才绑在各自马匹上,由他领着两人前往「沙内玛族」人居住的山洞。
山洞颠簸不已,十分崎岖难行。丁三才牵着马,小心翼翼的在山道上行走着。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在山道中来回兜转了数十圈后,丁三才终于一个宽约三米左右的山洞停了下来。
「到了,小哥,等天黑后,我就带你们进去。」丁三才往朦胧的天空看了看后,在夜星耳边说道。
夜星低低的「嗯」了一声后,便再次假装昏迷过去。他的声音,低得几乎不可闻。因为,他害怕自己会惹起那股怪异能量的警觉。一路上,这沙内玛山发出的怪异能量会时不时侵袭他的身体,似乎在不停试探着他。他一直不敢有所动作,任由那能量在他体内走来走去。
夜色苍茫,山风猛烈,吹的山上小石乱飞。丁三才在冷月升上半空时,便小心翼翼的牵着马,朝洞内走去。山洞阴森潮湿,寒气逼人而来。越往里走,就越感到寒冷。丁三才身体不断在抖动着,拼命往自己双手吹气。他的眉毛、头发,逐渐有雪霜出现了!
可想而知,这偏僻山洞里,比外面的世界更加寒冷。
大约摸黑前行了二十来分钟,奇异之处又出现了。阵阵暖意从前袭来,将刚才的寒冷驱走。丁三才眉毛、头发上的霜雪,在暖意的侵袭下,化成了水蒸气。丁三才长长的嘘了一口气,若不是刚才硬撑着走过那段极寒之路,他也不能到达这里了。
其实,他应该感谢夜星。夜星的手,一直在牵着他的手。在走极寒之道时,淡淡的暖意,从夜星手上传到丁三才体内。但夜星不敢太过大意,只是略微帮助了一下丁三才。如不是这样,以丁三才现今这般虚弱情况,绝无可能闯过这极寒之道的。
越往里走,便越暖和!此时,丁三才甚至脱掉了身上的大衣。这山洞,到底有多长?按夜星猜测,似乎是一直绕着这山运转的一个山洞。
「扑通」一声,丁三才的脚,踢到了地上一个东西。一个骷髅头,马上飞撞在石壁上,化成了粉末。丁三才苦笑一声,继续往前走去。骷髅头,骨骸,越来越多了。丁三才所经过的地方,都发出了「喀嚓」、「嘎吱」的杂音。
在这么安静的山洞中,难听的杂音在回响着,并传送得老远的。听着这声音,丁三才浑身疙瘩都起来了。以前,他没怎么在意这种声音。可如今,面对着的情况又不同了。起码,他现在有很大机会逃离「沙玛魔王」的魔爪。
前面有灯光,并隐约传来阵阵「呜哦、呜哦」的声音,当中夹杂着整齐的脚步声。丁三才似是自言自语的道:「终于到了。」
当然,这话可是说给夜星两人听的。
灯光越来越亮,声音越来越响。丁三才停了下来,在他前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祭台。祭台之上,有数百肤色黝黑,身材矮小,身上涂着奇特彩色斑纹的人,在齐声呐喊着,一边跳动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古怪东西。
「呜哦、呜哦……」之声,尤其响亮。
夜星偷偷的睁开些许眼睛,略微打量着面前的景物。这山洞,外面看起来挺小的,但到里这里,却是尤为巨大。这些跳着舞,面上刻画着无数花纹的人,应该就是「沙内玛族」人了吧?
祭台上,停放着不少活生生的人。每一个人,心脏都已被取了出来。尸体身边,有人正拿着利器切割尸体,将残骸一块块的扔入那祭台上一雕像上。而祭台上的舞者,正在疯狂的舞动着,呐喊着,呼叫着。
正如丁三才所说,那雕像的嘴巴,正在一合一开的,发出了刺耳的嘎吱声音。这雕像很怪,像一只蜈蚣,却又像一条巨大的蛇。
这时,有四五个沙玛内人走到丁三才身边,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而丁三才,亦同样以这样的语言回应着。
丁三才再次自言自语道:「这是『焉耆语』,是古吐火罗语,现在已基本失传,没有什么人再用了。」
夜星讶然,他明白这是丁三才在和他解释。古吐火罗语?这个似乎曾经听师兄辛追说过。古吐火罗语,是印欧语言中的一种。辛追曾说过,这些语言,早已失传很久了。想不到,会在这山洞中出现。看来,这沙玛内族,应该还没被现代人同化。
很神秘的一个种族。
夜星感到自己被人抬了起来,想来林依晨的情况也差不多了。偷偷往前一看,原来这些人正将他们两人抬往祭台中。丁三才紧跟在几人之后,脸上露出了紧张之色。
「砰!」的一声,夜星被人重重的扔在一张石桌上。一股冷冷的感觉,从石桌上传来。然后,便是接触到一种粘稠般的液体。有点腥、有点温热。夜星知道,那应是人类的鲜血了。
「哗啦啦!」突然间,四处一阵乱响,整个山洞安静了下来。祭台上的所有人,全部停止了舞动,全场鸦雀无声。
「啊哒哒嘟,啊哒哒嘟嘟,啊嘟嘟嘟哒哒,哒哒嘟嘟嘟……呜哦呜哦。」一阵古怪语言,在场中响起。跟着,刚安静下来的祭台,再次响起十分整齐的脚步声。那些矮小怪人,又再次跳动起来了。每一个人,嘴里都发出「啊哒哒哒嘟……呜哦,呜哦」的声音。
这股声音,聚集在一起,极度惊人。整个祭台,都在微微颤抖着。
夜星睁开了眼睛,看着围在他身边的人,眼中有柔和蓝光在波动着,尤其明亮,清纯。那些人惊呼一声,纷纷离开往后倒退着,祭台顿时乱作一团,每一个人都停了下来,看着夜星。
林依晨站了起来,看着面前那巨大的怪异雕像。
夜星笑了笑,身上的绳索自动化成了尘埃。那怪异雕像的嘴巴,此时也停止了上下活动。整个山洞,静得就算银针落地声亦可以听得到。
「阿亚拉度,呜呀嘟嘟!」一个身穿奇装异服,头上插着彩色羽毛的人走了出来,指着夜星高声叫嚷着,似乎是在质问着夜星。
夜星没有理会他,只是全神贯注的看着雕像,朗声道:「你跑不了的,这个山洞已经被我完全封锁了。识趣的,就乖乖受死吧。」
这时,林依晨突然双翼「嗖」的一声展开,几乎占据了整个山洞的空间。在巨翼展开带来的飓风,吹得那些沙玛内族人全部跌倒在地,纷纷发出了惊呼。林依晨微微一笑,道:「你们吵死了!给我滚,有多远就滚多远。」说完,双翼微微一抖动,猛烈的飓风出现在山洞中。
一阵惨叫声,这些沙玛内族人,被飓风吹得纷纷撞向坚硬的墙壁,一个个脑浆涂地,一命呜呼。丁三才呆了,差点向着林依晨跪了下来。
「神,这是神啊,我的天,神啊……」他双手合十,喃喃自语。
「轰隆隆!」突然,雕像一阵抖动,瞬间砂石飞溅,尘埃弥漫!那雕像,在轰隆声中骤然裂开了。一只巨大的怪物,出现在夜星的面前。夜星的脑海中,传来了一尖啸声。这声音,是怪物发出来的。
「你是那个外国人?」那似是蜈蚣,又像长蛇的怪物,瞪着两只绿色的眼睛,看着夜星。
夜星知道,那是彼此间通过心语来沟通的。这怪物,本来就不会说话。只不过,它能用心语和人的进行沟通而已。
「呵呵,你这怪物,害了不少人吧?」夜星笑道。
那怪物尖啸一声,尾巴一摆,道:「我害人么?我是沙玛族的守护神,沙玛魔王!」话音刚落,地面上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无数绿色的虫子,冒出了地面,占据了整个山洞。丁三才吓得脸色发青,连声尖叫着,躲避着地上出现的绿色虫子。
对于这些虫子,他可谓是记忆尤深!林依晨身影一闪,双翼收了起来,将丁三才拎在手里,悬浮在半空中,身上有光芒在向外放射。
夜星淡然一笑,道:「噢,守护神?你是神?那我呢,又是什么?」
「哼,你区区一个人类,亦敢和我作对?」沙玛魔王冷笑一声,身上有绿光绽放。地上的绿色毛虫,突然飞了起来,朝着夜星等人射去。
山洞之中,此刻美丽得很,如有万千萤火虫在舞动着;又如是万里苍穹繁星闪动,十分壮观。
第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