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乍见此人,连忙站起身来,躬身施礼。
二四 佳期
“见过二姐。”赵平向来人躬身施礼。
“仓舒见外了!”郑若兮轻轻的将银盘放在几上,微笑着的对赵平说道。郑若兮这一笑当真是笑颜如花,就连厅的灯火似乎都为之一亮。
面对丽色照人的郑若兮,赵平不敢直视,连忙将自己的目光投在郑若兮端来的茶盏上,“怎可劳烦姐姐亲自动手,小弟惶恐之极!”
郑若兮脸色一黯,不过瞬时间便恢复如初,面上带着盈盈的笑意,轻声说道:“仓舒客气了,月窈姐姐正与家嫂有事相商,妾身闻得仓舒回来,而兄长与彦明又不在。”
“姐姐客气了,小弟又不是外人,姐姐尽管去忙,小弟在此稍候便是。”赵平客气的说道。
见赵平如初客气,郑若兮心悲苦,却也只得强作欢颜,“仓舒请坐,妾身去看看伯母与家母谈的如何了。”
看着郑若兮隐入后堂的背影,赵平无奈的叹了口气。郑若兮对自己的心意他自然清楚,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正是年少慕艾的年纪,自然不会不动心,只是由于种种原因而有所顾忌。
却说若兮,强压着心的悲苦往父母的精舍行去,来到门前,正待推门而入时,却被房传来的语声惊得呆了,如玉般的手凝在半空,半晌不动,怔立良久,若兮面上突然一红,心底的喜悦再也压抑不住,一丝笑意慢慢的在脸上绽开,目却缓缓的滚落几滴清泪。
晶莹的泪珠摔落在地,若兮恍然惊醒,连忙压住心头的喜悦和羞意,轻手轻脚的离开了门前,来到厢房的一间静舍。
若兮呆呆的坐在那里,脑却仍自盘旋着赵母的那句话,“若蒙大嫂不弃,拙夫择日便来提亲!”想着想着,郑若兮不由得痴了……
一阵脚步声将神思不属的郑若兮惊醒,想到自己的表现,郑若兮不由得晕生双颊,暗暗的埋怨了自己一番后,郑若兮看向来人,却是自己的母亲,郑若兮连忙扶着母亲坐下,一边施礼,一边说道:“孩儿见过母亲。”
郑母慈祥的看着女儿,满面笑意的说道:“我儿已经大了!便是在昌邑时,提亲之人也是不少,如今来到晋阳,仍未见少!”
郑若兮听母亲说起这些,一张粉脸顿时羞得通红,嗔道:“母亲说这些却是作甚?”
郑母见女儿害羞,便住口不言,只是一脸的笑意无论如何也掩藏不住,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方才赵夫人前来,要为她家仓舒择一佳偶!却是挑上了我儿,不知我儿意下如何?”
郑若兮此时如何肯说?羞红了脸,只是低头不语。
郑母知道女儿面嫩,羞人的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的,当下便自顾自的说道:“仓舒的为人自然是极好!当年我郑家居家北上,亏得仓舒高义,我一家才得以保全!”
说到此处,郑母轻叹一声,看着女儿说道:“这且不言,单是仓舒的家世便是极好的!出身世家,又是世袭罔替的侯爷,可是尊贵之极!再加上仓舒人品出众,这晋阳大大小小的世家那个不想把自家的女儿嫁过去?”
看到女儿的羞态,郑母突然轻轻一笑,“好了,为娘不说了,我儿既是不语,那便是意,待明日,你父去往赵府,便应下这门亲事!”
郑母一边说着,一边慈爱的拉起女儿的手,轻轻的握在手,眼眶不由得红了,看到母亲不舍的样子,若兮的眼泪也是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且说赵平,与母亲回到府后,赵平便要离开,去和祖父、父亲商议。不想却被母亲叫住,:“仓舒且慢,有件喜事要告诉你!”
赵母看到儿子疑惑的样子,不由得微微一笑,“嗯,我已和你父亲商议过,那郑家小姐才貌双全,实为我儿佳配!”
赵平闻言,眉头一皱,正待说话,却被母亲打断,“仓舒不必多言,待与郑家小姐完婚后,再把青月收入房不迟!”赵母不给赵平说话的机会,接着说道:“至于你岳父那里,你父亲业已说明,亲家翁并不反对!月窈那里为母也会去说,仓舒不必担忧。”
听母亲安排的面面俱到,赵平倒真是无从反驳,而且他对郑若兮也是颇有好感的,当下便不再多言,对母亲躬身一礼,“全凭母亲安排便是!孩儿有事禀告父亲,先告退了。”
来到父亲书房,赵平把晚上遇到那名高手的事情详细的禀告了父亲。赵业闻言不由得放下了手的书卷,情不自禁的站起身来,在房来回踱步。
“晋阳赵氏,此事须得小心应对!”说到此处,赵业看了看儿子,“仓舒之意如何?”
赵平沉吟着说道:“别的倒也不怕,只怕那晋阳赵氏与他人勾结!”
“然!”赵业面色沉重的点头,“他赵氏在并州还是根基深厚,州内世家大多依附于他,若只是与州内世家勾结,倒也无妨!我等正好借机将其一网打尽!若是……”说到此处却是闭口不言,脸色颇为凝重。
赵平明白父亲担心什么,这也正是他担心的,若是晋阳赵氏与其它州郡勾结,里应外合的话,若是变起仓促,以军方如今的布置还真是会措手不及!军方目前将绝大部分的军力都放在了雁门,井陉径只有八千人马驻守,而壶关却因各种原因,交割给了吕原。
想到此处,赵平的脸色也是越的凝重起来,“还是将此事禀告祖父吧,待祖父与父亲、岳父共同商议一个方略!”赵平对父亲说道。
“也好。”赵业轻轻点头,“以仓舒之见,那赵氏最可能与谁勾结?”
赵平闻言,略作思索,便道:“丁绍!”
“嗯,为父也是如此想!”赵业微微点头,“并州与司隶、冀州接壤,而司隶李效与吕原乃是姻亲,因此便只有丁绍!好了,你去请你岳父,我去请君睿。咱们到你祖父书房商议!”父子二人分头行动,各自去了。
马焕正在挑灯夜读,看到正给自己行礼的赵平,微笑道:“仓舒免礼,坐下说话。”
赵平在马焕书桌侧的椅子上坐下后,便将晚间生的事情对他详细的说了,马焕闻言也是面色沉重,一刻也不停留,“走,一同商议。”
来到赵麟书房时,赵业、燕彦二人已经来了,赵麟微闭着双目,靠在书桌后的软椅上,似是在思索什么。几人见过礼后,便各自坐下,静静的等待赵麟话。
二五 应对
几人都是心有事,于是书房一片宁静,气氛有些凝重,跳跃的烛火将几人的面色映的忽明忽暗,火盆的竹炭不时出一两声轻微的爆响。
良久,赵麟才轻轻的睁开双目,目光自在座几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几人连忙坐直了身体,静静的看着这位已近古稀的老者。
“日间,竺先生一番建议,汝等都已知晓,据先生之意,吾等已做好安排!”说到此处,赵麟缓缓的取过桌上的茶盏,“不想那赵氏却有动作!如此一来,我等便不得不做出应对!”
“若那赵氏只是与州内世家勾结,倒还无妨,只怕他与丁绍勾结!届时二人里应外合,井陉倒是无碍,然则壶关危矣!”赵麟开门见山,直指问题心,“汝等有何建议,不妨细细道来,吾等一同商议。”
赵业等人对望一眼,皆道:“如今只有分兵一途,陈兵于襄垣!待壶关紧急,也好救援!”
赵麟闻言,却是不置可否,看向赵平,问道:“仓舒之见如何?”
赵平轻轻的点点头,“孙儿并无异议。只是无法确定那赵氏何时行事!况若是调集人马,定无法瞒过赵氏,若赵氏有所察觉……”
“不错,仓舒所虑极是,兵马可分批调动,那襄垣本来便有五千兵马,再调五千至襄垣,料那赵氏根本无法察觉。”赵麟沉声说道,“至于那赵氏何时行事,却也无妨,只要我等有了防备,何时都已无妨!”
“侯爷所言极是!”马焕沉声应道,“那赵氏不过是跳梁小丑,我等既然有了防备,自然无虞!”
“嗯!”赵麟轻轻的点了点头,“不过我等日间商议的消除世家之策却须缓行了!”
“以孙儿只见,倒是好事!”赵平突然说道,“趁此机会正好可将晋阳赵氏一举消灭!届时并州的格局于我等更加有利!”
“不错!仓舒所言极是!此事乃是一大契机!我等正可趁机铲除世家!”赵麟连连点头,“此事便如此!”赵麟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赵业:“文季且暂缓前往雁门,留在晋阳调度粮草军需等物。”
“遵命!”赵业霍的站起身来,躬身应道。
赵麟看了儿子一眼,又将目光转向了燕彦,“君睿,井陉径便拜托你了!”
燕彦也是连忙站起身来躬身应是,“多谢侯爷信任!彦定不辱命!”说到此处,燕彦话音一顿,抱拳说道:“井陉堪称天险,易守难攻,如今并州兵力吃紧,彦只需五千人马即可!可分出三千人与仓舒。”
赵麟思索了片刻,“君睿既如此说,定是胸有成竹,如此井陉便拜托君睿!”
“谨尊侯爷之命!”燕彦斩钉截铁的说道。
“仓舒,你先前往襄垣驻守,分兵之事由你父安排,随时救援壶关!”赵麟看向孙儿的目光多了几分亲切与期望,“襄垣距壶关仅有百余里,若是情势危急,一夜便可抵达,仓舒可酌情处理,务不使壶关有失!”
“遵命!”赵平躬身领命。
“释之回雁门,与伯济守卫雁门,鲜卑始终是我并州心腹之大患!鲜卑一日不灭,我并州,乃至整个原,终不得安宁!”赵麟面色凝重,“如今,国内动乱四起,唉,国力虚耗!待将并州世家铲除,国力恢复,再对鲜卑用兵!”
“侯爷所言极是!目下当以防守为要务!”马焕应道,“焕自当谨记!”
“好了,”赵麟环视了众人一眼,“夜已深了,你等回去休息,明日分头行事!”
赵平回到自己的翠薇居时,却见妻子、青月、伊娄真都在,正在那里闲谈,见赵平回来,自有一番寒暄。
接过小容端来的热茶,赵平对伊娄真歉然一笑,说道:“某本打算年后与小真同至鲜卑,拜祭小真的家人,”说到此处,却见伊娄真神色黯然,赵平连忙住口不言。
月窈温柔的拉起伊娄真的手,轻声安慰道:“小真不必多想,事皆有天命。”
伊娄真强作笑颜,低声说道:“多谢姐姐。”说着看向赵平,问道:“莫非有什么变故不成?”
赵平点头,“晋阳赵氏!为防万一,某要到襄垣驻守,以便随时救援壶关!”
“哦?”月窈闻言,连忙关切的看着丈夫,“夫君何时动身?妾身也随夫君前往!”
赵平正待推辞,却见妻子一脸坚定,赵平无奈的叹了口气,月窈虽然温柔和婉,但若是决定的事情却很难改变,当下赵平便不再多言,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也去!”伊娄真突然说道,见赵平看向自己,伊娄真面上微微一红,稍稍低下头,轻声却坚定的说道:“去见识一下你们原的战争!”
赵平微微一笑,叹道:“战争,唉,受苦的都是百姓!”心情不由自主的低落下来,静静的坐在那里,不一言。
月窈见丈夫情绪低落,连忙对青月使了个眼色,青月会意,拉起小惜姐妹说道:“天色不早了,咱们去收拾一下,少爷和少夫人也该安歇了。”
伊娄真看着心情低落的赵平,知道是自己的话惹了祸,正在那里不知所措,却被月窈轻轻的拉了起来,伊娄真摇了摇嘴唇,深深的看了赵平一眼,便和月窈出了偏厅。
“小真不要介怀,”月窈拍着伊娄真的手,轻声安慰道,“唉,自从两月前,仓舒回来后,便经常如此,我问过郑家姐姐后,方才知晓,原来仓舒北上之时遇到不少流离失所的百姓。”
“哦,原来如此!”伊娄真不由得轻轻的转回头去,透过未曾掩上的棉帘,看向仍坐在偏厅的赵平,柔和的灯光将赵平的身影长长的印在厚厚的地毯上,由于离得远了,无法看清赵平此时的表情。伊娄真轻轻的叹了口气,转回头来,看着月窈说道:“仓舒是好人!”
月窈微微一笑,拉着伊娄真慢慢的往外走去,一边说道:“仓舒宅心仁厚,实是不适合领兵打仗!家父常言,若非仓舒过于仁厚,用兵当更加莫测!当世再无对手!”
“他已经很厉害了!”伊娄真认真的说道,“步六孤勇在鲜卑被成为‘草原之狐’!但在仓舒面前却如同小孩子一般不堪一击!”想到半年前那一战,步六孤勇的三万大军,仅仅在赵平面前坚持了数个时辰,便一败涂地!而赵平却仅仅是略施小计而已。
这个男人太厉害了!在战场上简直就如同战神一般,不败!
二六 片段
赵平静静的坐在那里,脑一片混乱,千头万绪,纷至沓来,熟悉的、陌生的人和事如走马灯般在他脑乱转。
“我是谁?”干涩的声音自他喉咙挤出,赵平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冷汗一滴一滴的自他额头滚落,双手情不自禁的紧紧的握住了椅子两侧的扶手。
“喀嚓”一声脆响,坚硬的红木扶手被他生生握碎,赵平的双手无力的垂下,手的木屑轻轻飘落,如同赵平此时的心情,飘忽不定。
月窈将伊娄真送回房后,便来到偏厅,却见丈夫仍然失魂落魄的坐在那里,在她的印象,丈夫雍容大度,冷静自若,从来不曾有过进退失据、惊慌错乱的时候,如今晚这般魂不守舍实在是第一次!
月窈心也不由得有些慌乱,急急的来到丈夫面前,却见椅子的扶手竟被丈夫无意捏的粉碎,掉落一地木屑。月窈心一惊,连忙拉起丈夫的手,除了一些木屑之外,并无任何损伤。
月窈的心这才放下,细心的将丈夫的手擦拭干净后,轻声说道:“夫君,天色已晚,还是回房歇息吧。”赵平却是毫无反应,月窈心一紧,连忙轻轻的摇了摇赵平的胳膊。
赵平这才似有所觉,缓缓的抬起头,见是妻子,正待微笑时,却蓦地一口鲜血吐出,仰天便倒。月窈顿时慌了,连忙扶起赵平,一边喊道:“小惜,快!快去请老爷和夫人!”
闻声而来的青月等人以及赵平的奶妈钱氏见赵平如此,都是慌了,幸亏钱氏阅历比较多,虽然慌乱,却还是井井有条的分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