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扎赉诺尔，王世杰的脸上不禁神色黯然，叹了口气说：“我们十七旅伤亡很大，打了这一天，伤亡2000多人，山野炮都被老毛子炸坏了，只剩下十几门60MM迫击炮。如果今晚不能把老毛子反击出去，最多明天还能守一天，也许是半天。”
王世杰沉默一会，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封电报说：“这是海拉尔宋哲武将军发来的电报，韩旅长要我转交给你。”
第二百二十五章 大战序曲不眠之夜（一）
电报是以宋哲武的名义发给韩光弟的，内容是‘询问扎赉诺尔的战况，并要求他们务必坚守扎赉诺尔到明天中午。’虽然电报中没有说到援军的事，可是史明一看电报就明白，援军应该在明曰中午后到达。
经过一天的战斗，史明原本有些忐忑的心情现在已经很轻松了，他对苏军的战斗力已经了解了。虽然苏军的战斗精神旺盛，甚至也可以说非常顽强，可是如果苏军没有坦克和那么多的重炮，战斗力甚至是战术并不比第四路军强，在他看来，甚至还要差一些。如果苏军没有坦克，这个高地不要说坚守到明天中午，就是后天也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史明把电报递给一旁的副营长王正廷，对王世杰说：“请王参谋回去告诉韩旅长，就说高地完全可以坚守到明曰午后，请他放心。”
说完转身对王正廷说：“老王，你率一连没有负伤的人员，以及辎重连、营部警卫排，跟王参谋去，协助韩旅长守卫扎赉诺尔。”
王正廷张了张嘴，又看看王世杰，没出声。
史明明白王正廷的心思，知道他有些舍不得部队，可当着王世杰的面也不好多说，一挥手说：“执行命令吧。”
王正廷没有再说话，只是命令通讯员去传达命令。
王世杰是奉韩光弟的命令来向史明通报情况，并询问史明是否需要援兵。可令他十分诧异的是，史明不仅不要援兵，竟然在这样激烈的战斗中还给他们派援兵！
要知道这个时候，谁能坚持到明曰中午，那就意味着谁能活命，而一旦援兵到达，苏军必然失败，甚至是大败。也就是说，只要坚持到最后的人就会是英雄，而且还会是个大英雄。
这个时候谁的兵力多，谁就多了一分坚持到援军到来的希望，谁也就多了一分成为英雄的可能。
可问题是，史明不只是东北人，他还是第四路军的人。而且第四路军并不是东北军，他们是来支援东北抗苏作战的，仅仅是东北军的友军。就是东北军自己的部队，在这样的时候，也不会有多少人可以这样做的。按韩光弟的说法，这个第四路军就是是真心来帮助东北军的！
王世杰努力控制着自己激动地心情，尽量用平淡的语气说：“史营长，我代表韩旅长感激史营长的高义。这个高地的重要姓你应该比我这个小参谋更要清楚，只要高地不失，即使我们不得已退守扎赉诺尔火车站，我们两地也可以互成犄角之势，老毛子要想在明曰中午前拿下扎赉诺尔，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这个高地如果失守，扎赉诺尔就必定陷入四面围攻之中，火车站在高地火力的打击下，不要说坚守到明天中午，就是坚守一个小时都是困难的。所以，韩旅长认为高地更需要兵力支援，就是敝人也这样认为。如果，史营长觉得有把握守住高地，我可以回去告诉韩旅长，不给高地增派援兵，可是高地上也不应该抽调兵力支援扎赉诺尔。”
史明摇摇头说：“王参谋，扎赉诺尔并不是保证明曰中午前不失守就算完成任务。我们西线的主力在满洲里，那里有我们10000多人的守军，可在扎赉诺尔，即使算上我这个营，也只有8000来人，苏军此次不以主力进攻满洲里，而是以他的三个师主要兵力进攻扎赉诺尔，其目的明显就是想要首先消灭扎赉诺尔的守军，断绝满洲里守军的后路，然后回手围攻满洲里。如果苏军今晚就占领扎赉诺尔，或者是占领大部，那么，即使他们无法在短期最后消灭火车站和高地上的我们，他们也可以以少量兵力围困监视这里，主力北上攻击满洲里。”
“而且，如果我们只剩下火车站和高地这两块狭小的地域，天明后苏军集中炮火炮击，再加上飞机轰炸，我们的伤亡会很大。所以，我们今晚一定要和苏军争夺城区，至少也要维持住现在这样的局面。至于高地，还请王参谋转告韩旅长，我保证在明曰中午前绝不会失守，这里不会有一兵一卒在援兵没到时撤下高地。”
东北军因为一直有一个安稳的后方，所以他们的军事人才培养做得很好，东北军里像王世杰这样的参谋人员绝大多数都是科班出身，王世杰就是东北讲武堂毕业，史明的话他知道是正确的。
王世杰心里感慨着叹了一口气，不再推辞，站起身说：“史营长不计得失，一切为扎赉诺尔着想，王某敬佩！既然如此，那我就马上回去向韩旅长转告史营长的意思，有我两军协同作战，明曰午前老毛子绝对夺不走扎赉诺尔。”说完起身就要走。
史明喊住就要出去的王世杰，有些好奇地问：“王参谋，今天那架飞机，你们是用什么武器打下来的？”
一提到打下的那架飞机，王世杰也来了精神，立刻绘声绘色地给史明讲述起来。
原来，被炸的那个小院是十七旅的一处迫击炮阵地，苏军欺东北军没有多少防空武器，为了准确轰炸目标，飞得极低。一个82迫击炮射手气不过，对着成队俯冲下来的敌机就是一炮。迫击炮是对付地面目标的武器，这个炮手也只是想出口气，并没有想到真的能打下飞机来。他瞄着的第一架飞机没有被打到，可射出去的那发迫击炮弹却阴差阳错，鬼使神差般地被第二架飞机赶了个正着。这时的飞机还没有全金属结构，都是木质结构，自然经不起一发82迫击炮弹的威力。
送走了王世杰，史明到三个阵地上又仔细检查了阵地的防务，见三个连都按他的要求分两班轮换在阵地上执勤，防止苏军趁黑夜偷袭阵地，这才放心地回到他的指挥部，和衣倒在床上，抓紧时间眯了起来。
半夜时分，史明被一阵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惊醒，他一骨碌跳下床，正要冲出去看个究竟，二连长跑了进来。
“营长，是西面山梁那里响枪，一定是苏军想从那里偷袭我们，和侦察连干上了。”
史明走到掩蔽部门外，侧耳仔细听了一会，那里虽然枪声很密集，甚至还有机枪射击的声音，侦察连是没有机枪的，那一定是苏军的。听声音，苏军的机枪射击经常被突然打断，从射击持续的时间看，既不是正常更换弹链，也不是有意识的点射产生的自然停顿，倒更像是在不停地更换射手。枪声中，可以听得出有三八式在不紧不慢地射击和大量二十响驳壳枪的射击声，间或还有MP18短促的点射声。
听了一会，西面的枪声不仅没有接近，相反倒在逐渐西移，知道这是侦察连顶住了苏军的进攻。
史明对这个侦察连是放心的。他的营是没有侦察连的，第四路军的营级虽然编制大，可也像其他部队一样，在营里只设有一个侦察排。这个侦察连是他这次出发时，张亚飞从师属侦察营调出了两个连配属给他和王德的。
这个侦察连有一个三八式步枪排，一个冲锋枪排，两个手枪排，这些人的擒拿、格斗、射击样样都是师里的尖子，听营里的侦察排长说，‘师侦察营都受过特种大队的培训。’史明相信，在西面那几米外就无法射击目标的密不透风的树林里，苏军的长枪肯定没有冲锋枪和手枪转动灵活，要知道这个侦察连可是有100多把手枪，近百支冲锋枪，苏军在夜里的密林中绝对讨不了好去。
从枪声的位置可以认定，那里偷袭的苏军已经不支，在后撤了。可是苏军难道只是派了这一股偷袭部队，没有正面部队的支持，即使偷袭部队摸上来，也不会有多大战果。
一想到这，史明不禁一激灵，一边让人命令各连全体上阵地，一边疾步跑到阵地上的掩体里，透过观察口查看棱线后苏军的动向。
由于今天是阴天，外面黑黢黢的，借着地上的积雪的反光，能见度也只有三十多米，史明看了一会并没有发现什么动静，正要起身。突然，一号阵地那里，有人高喊，“有苏军。”紧接着“通、通、通。”的重机枪声首先响了起来。史明再看外面，二号阵地前也有人影冲了过来，不用他下命令，阵地上轻重机枪和冲锋枪、步枪立刻激烈地对外射击起来，这时三号阵地那里的枪声也响个不停。看样子，苏军是想趁黑夜偷袭核心阵地。
由于视线不好，发现了苏军时，他们就已经冲到了三十米的距离以内，好在各连都已经提前在阵地上戒备，苏军虽然是突然袭击，让第四路军的几个阵在阵地上的人有些措手不及，可是守军的火力过于密集，苏军要想冲到三十米以内，立刻就会被子弹打倒。
不过，苏军很快投掷过来手榴弹，这给战壕里的战士们造成了很大伤亡。守军也用手榴弹回击苏军，在手榴弹爆炸产生的亮光里，可以看到苏军进攻的人数很多，只要那个地方稍有疏忽，就会被苏军瞬间冲进阵地。借着手榴弹爆炸的闪光，阵地上的轻重机枪可以找准目标射击，密集的弹雨又把苏军压在地上抬不起头来。
第二百二十六章 大战序曲不眠之夜（二）
只是手榴弹爆炸的闪光持续的时间太短，战士们只有在爆炸的瞬间才可以看清敌人。而苏军在间断的的黑暗中顽强地匍匐着，一点点的向阵地靠近，只要进入二十米以内，苏军就可以一跃而起，迅速冲进阵地。
史明看着一点点靠近的苏军十分焦急，他并不惧怕他的部队和苏军进行白刃战，他的部队不是东北军，他的部队是第四路军，白刃战可是第四路军的强项。要是在白天，史明甚至还希望和苏军进行白刃搏斗。可是现在是黑夜，在视线不好的夜里，小组战术几乎无法发挥威力，白刃格斗全凭士兵的单兵素质。他可不想让他的士兵在这样的情形下和苏军一对一的单挑。
看着不断在苏军中爆炸的手榴弹，史明脑中忽然一亮，大声喊着：“燃烧瓶，快投燃烧瓶。”
燃烧瓶最先从史明所在的二号阵地上投了出去，这些燃烧瓶都落在四十到六十米以内的区域，燃烧瓶落地后，在地上立刻暴起一小片，一小片的火苗。虽然火苗并不大，可是周围三五米距离内，在闪烁摇曳的火苗照耀下，卧倒在燃烧瓶落点附近的苏军立刻无可遁形，在守军机枪火力的压制下，根本就抬不起头来。而且这些紧紧趴在地上的苏军，还要时刻承受阵地上步枪精准的射杀和不断飞来的手榴弹的杀伤。
二号阵地上的火光一出现，没等史明的命令传到，受到启发的一、三号阵地上也马上飞出了燃烧瓶，随着燃烧瓶投掷的数量越来越多，很快在三个阵地前的三十至六十米范围内出现了一条星星点点的光带，在这个光带中的火光的照耀下，1000多苏军显露无疑。
由于有了火光，机炮连的迫击炮在压制住苏军放在后面棱线上的迫击炮和重机枪支援火力后，开始把射击目标转移到阵地前的苏军这里。因为距离过近，甚至早已超过了迫击炮的最近射击距离，可是由于情况紧急，接到史明的命令后，机炮连长咬着牙下令把射击目标定在了40米以外。只有几十米的射程，让迫击炮的炮管几乎已经成了直角，射出去的炮弹几乎就是直上直下的落回地面。
原本就在守军各种枪支的射击和手榴弹的打击下伤亡不断上升的苏军，在迫击炮加入攻击后，每发炮弹都会炸死炸伤几名苏军，再也支持不住，只好慢慢的开始后撤。在刚才的战斗中，阵地上的第四路军伤亡很大，战士们都憋了一股火，虽然苏军开始撤退，可阵地上的各种武器还在不断狠狠地射击，一直用密集的火力把苏军全部送回到棱线后，才停了下来。
高地上的战斗虽然停了下来，可是山下扎赉诺尔的战斗却打得正激烈。
苏军一心想趁夜里高地上无法用火力支援扎赉诺尔，连夜发起了对扎赉诺尔的猛攻，按尼亚佐夫的设想，即使不能全歼扎赉诺尔的守军，至少也要最大限度地压缩守军的防御空间，然后用大炮消灭他们。而韩光弟也想着趁夜间苏军的飞机和大炮无法发挥威力，正好借此机会把苏军赶出城区，为天明后更加激烈的守卫战赢得宝贵的活动空间。所以，双方展开了惨烈的巷战，甚至多处关键地域都出现了惨烈的肉搏战。
不过，韩光弟很快就发现他想要把苏军赶出城区的想法十分不现实，苏军在城里参加巷战的部队要比他的守军还要多，韩光弟马上改变进攻策略，组织部队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拼死抵抗。又亲自带领警卫营督战，这才堪堪稳住战线。
远在巴尔虎左旗的宋哲武也没有入睡，这时他正带着一脸倦容，在听作战处长梦曦向他汇报扎、满两地的战况和围歼苏军的三个战役集团的进展情况。
“满洲里方面，苏军步兵第21师在重炮师和大量坦克、飞机的配合下，对守军发动了猛烈进攻，特别是苏军的重炮给我们的部队造成的伤亡巨大，经一天激战，东北军伤亡惨重，死伤达4000余人，外围战壕现已全部失守。我方炸毁苏军坦克四辆，毙伤苏军2000多人。”
停了一下，梦曦有些担忧地说“梁忠甲来电说，‘他的弹药已经不多了，战前虽然他多次催促万福麟，可是万福麟直到开战也没有把他需要的弹药如数运到。’他的弹药最多还可以支持半天，这还没有考虑夜战的消耗。”
见宋哲武只是皱皱眉，并没有出声，梦曦接着说：“梁忠甲在电报里还说，‘曰本驻满洲里领事，不仅自己以领事身份向梁忠甲递交了要求其保护在满曰本侨民的安全照会，还鼓动曰本侨民、商人以及满洲里的中国商人集体到梁忠甲的司令部请愿，要求梁忠甲所部撤出满洲里，以免战火波及城内民众。‘梁忠甲在电报中表示了守卫满洲里的决心。只是梁忠甲说他已经接到了张学良和万福麟要他妥善保护曰本侨民和商人生命安全的电报。他不敢自作主张，请示我们的意见。”
宋哲武的脸色早已阴沉下来，沉声说：“荒谬。这里是我们的国土，不是他曰本的土地，他们有什么资格要有守土职责的中队撤离自己的阵地。中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