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妇》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傻妇- 第10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一个白衣男子坐在厅上。白衫上沾满血迹,但神情却安闲自在,脸上带着个淡淡的笑意,手中端着一个酒杯。凝神一看,那杯中却并非美酒,而是一泓诡异的鲜红之色。见林妙香到来,他对她举了举杯,嘴角血迹未干,缓声说道,“这夏将军的血,果然是比他人美味。”
    再一眨眼,便是数月前的夜晚,他与凤持清一同出现在自己面前,电闪雷鸣,一张脸满是病态的苍白,笑容诡异,他说,“杀了游信,便能再次见到我。”
    杀了游信。林妙香的脑袋里死死地回响着这一句话,她眼里赤红一片,江玉案觉得有异,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妙香,节哀吧,人死不能复生,你……”
    江玉案的话没有说话就生生止住,他骇然地望着林妙香抬起头来的眼中,杀意森森,满是暴戾与血腥的意味。
    七杀心经,五曰杀恶,杀戮成性。
    江玉案抿紧了唇,这样的眼神,他这一生曾见过一次,那是多年前武林中人围攻沧澜山顶之时,公子浴血而战,那一战持续了整整七天七夜,七夜过后,尸横遍野。彼时他望向公子,在他眼中也是看见了这般冰冷的眼神。
    “我知道。”林妙香淡淡开口,江玉案惊讶地看着她眼里的戾气一瞬间褪去,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错觉而已。江玉案拧起了眉。
    林妙香不再说话,她转过头,视线落在夏侯僵硬的脸上,在他的牙关处咬了一封书信,林妙香伸过手去,正要取出那信,脸色却是一变,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江玉案细细打量了一下夏侯紧闭的牙关处,神色了然,他伸出手去,“我来吧。”
    “不用了。”林妙香挥开了江玉案的手,她一咬牙,手上用力,生生将夏侯的下巴拧开,只听得一阵令人发寒的骨骼碎裂声,夏侯的下巴变落下一半,露出了嘴里死咬的书信。
    江玉案深深地看了林妙香一眼。刚才他仔细观察过,发现这封信是在夏侯死去不久放在他嘴里的,之后便用特殊的方法将夏侯的头颅保存了下来。如果要从他嘴里取出这一封信,势必要讲本已死去的夏侯的下巴生生拧成两截。所以他才会对林妙香说让他来。
    “你何必如此呢,这种事情,我来做就好了。”江玉案叹了口气,似是不解。
    林妙香缓缓摇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若真由你来毁了我爹的遗体,无论初衷是什么,我势必会怨恨于你,现在由我自己亲自动手,我也只恨我自己罢了。”
    江玉案不再说话,看向林妙香的眼神里带上了淡淡的心疼。林妙香将那有些陈旧的信封展了开来,里面是一张崭新的硬纸,上面写了三个大字——英雄帖。
    林妙香皱眉将其打开,只见里面写了一段不长的内容:去年下旬,夏侯叛国,其妻被擒,现诚邀给英雄豪杰赏脸一聚,以商处置之事。九月月半,沧澜山顶,虚位以待。
    江玉案站在一旁,将这行字看在眼里,微微皱眉,喃喃道,“这一招倒真是狠毒,广发英雄帖,号召诸位人士处置苏如是,诱你上钩。去,便是自投罗网,不去,苏如是恐怕真是性命不保。游信悬赏的条件如此丰厚,为了抓到苏如是邀功,那些所谓的江湖豪杰怕是不会轻易放过她。妙香,你打算怎么做?”
    说着,他低头对林妙香问到。
    林妙香抬起头,将英雄帖收入了怀里,轻轻一笑,笑容里几分疲倦,几分坚定,“我没有选择的余地,是刀山也好,火海也罢,这沧澜山,都是要去的。”
    江玉案早有预料地点点头,他对林妙香笑笑,“不用怕,我会和你一起去的。”
    林妙香诧异地抬起头,对上了江玉案闪烁着亮光的眼睛,她没有拒绝,千言万语在嘴边徘徊许久终究也没有说出来。
    有人愿意陪你冒险,即使前路危险重重,又有何惧?
    她将夏侯的头颅细心地收了起来,用方才的木盒装了起来,犹疑地道,“其实我有一点一直想不明白,那个人明明有太多机会杀我,为何总是这般大费周章,我总觉得,他的目的并不在我。”
    “这确实值得怀疑,但是我们对他没有丝毫了解,这群人之中,见过他的人也只有你一个,我们便更是不知道他究竟是谁,也无从下手调查。”江玉案同意道,林妙香说的她也有想过,不过毫无线索之下也只能作罢。
    见林妙香皱眉,他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发,“别想这么多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到了沧澜山顶,先救下你的母亲再说。”
    林妙香点点头,想了想,有些话还是没有说出来。她始终觉得此行并不会如想象中的简单,有那么多地方不选,那个人为什么偏偏要选在沧澜山。
    那可是公子的地盘,稍微谨慎一点的话都不会在别人的地方闹事,更何况,那个神秘人也不像什么鲁莽之人,这一举动必定有自己没有察觉的深意。
    是什么呢?林妙香头昏得厉害,总觉得自己忽视了太多不该忽视的东西。
    “方才你们说,我又是中了问情之毒?”林妙香抱着木盒站起身来,她的脸色仍旧有些苍白,在黑衣的衬托下,愈加清瘦。

  ☆、第一百七十四章 覆水

赛华佗点头,面色凝重,“这问情我也只是听闻,上一次靠着寒月香昙解了你的毒,可是这一次……”
    赛华佗没有再说下去,林妙香了然地颔首,“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
    江玉案打了个哈哈,“对啊,一点血算什么,总会想到办法的,实在不行,就迷昏了公子直接放血好了。”
    话音刚落,屋里的两个人便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江玉案见林妙香眼里一闪一闪地,不由咽了一口唾液,“你不会真打算这么做吧?”
    林妙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淡淡一笑,“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他要是真不从了我的话,这方法倒是不错。”
    江玉案忍不住冷哼出声,“从了你?就是他愿意从了你,你敢收么?”
    被江玉案这样说着,林妙香脸色也有些尴尬。她挠了挠头,忽然问到,“既然是中毒,那必定是有所接触,赛先生,你可知问情有什么下毒的方法么?”
    赛华佗眼神一亮,“我倒是忽略了,不过问情实在过于诡异,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凡是毒者,大多逃不过食之,闻之二法。上次那个神秘人既然是给你服下药丸才让你中问情之毒的,这一次恐怕也是你误食了它。”说完,三人的视线便一同扫向了客厅上方搁着的两碗清茶。
    “从桃夭进屋起,我唯一喝过的便是那茶了。”林妙香漫声说到,赛华佗点点头,上前拿起那两杯清茶,仔细检查起来。
    江玉案看了一眼便把目光收了回来,他对着林妙香说到,“既然同样都是问情之毒,桃夭必定和那个神秘男子有所关系,看来审问她是势在必得啊。”
    林妙香却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忽然笑了出来。“你说,那人老是给我下问情之毒,是为什么呢?”
    “这种事我怎么知道。”江玉案不置可否地把视线重新落回了赛华佗身上,见他双眉紧皱。不禁出声询问,“有什么不对劲么?”
    “不,很正常,没有什么不对劲的。”赛华佗抬头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道,“可是就是因为太正常了,才有疑点。这两杯茶都是,完全没有不对劲,里面都没有毒。”
    江玉案瞪大了眼。半晌,他长出一口气。“果然还是要亲自去审问一下桃夭啊,看来我们这一次要分工行动了,我负责桃夭的审问,赛华佗便去调查那问情之毒,看看究竟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我总觉得这毒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至于林妙香么……”
    “我自有打算。”林妙香打断了江玉案的话,她收敛了笑意,面色严肃地道,“不管如何,九月之前,我们必须出发。”
    “我办事,你放心。”江玉案邪邪一笑。嘴角挂上了一抹耀眼的自信,只是一开口,这自信就变成了商量之意,“事成之后,那天毁坏天下银庄的赔偿,能抵了么?”
    林妙香一愣。冷冷一笑,反问到,“你说呢?”
    雨雾中,一个人的手腕上缠着黑色的布条,撑着一把玄黑色的骨折伞。站在远处。衣衫飘飘,眉目英俊。一张青铜的面具被绵绵的细雨笼罩,少了几分狰狞。
    林妙香眯着被雨水冲洗得胀痛的眼,碰上了一双幽寂的漆黑孤眸。
    “夜重。”林妙香的声音不知为何,带上了奇怪的沙哑。和着雨声一起,淅淅沥沥地落在人的心间。
    夜重却没有动。
    他只是站在远处,面无表情地看着林妙香有些憔悴的脸庞,隔得远了,他整个人都像染上了蒙蒙的雾气。林妙香上前了几步,衣衫被雨水浸湿,勾勒出她单薄的身躯,
    “随我去沧澜山,可好?”
    虽然江玉案说了会陪她去,但是上一次在断情崖他毫无反抗之力就被制服,若碰上那个神秘男子,她与江玉案恐怕是救人不成,反而白白送了性命。
    夜重撑着伞,溅起的雨雾泛着幽绿的光,他的一袭黑衣显得格外突兀。他看着林妙香,修长的右手悄悄握紧,露出了分明的骨节。
    “我说过,你的事,我不再过问。”
    雨,下得更大了。
    风呜呜地刮过,咆哮在耳边,吹得两耳生生做疼。林妙香怔怔地止住了脚步。她咬了咬下唇,艰难地开口,“我要怎样做,你才肯帮我?”
    “林妙香,你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会不知覆水难收这句话。我说过的话,便如这天之秋雨,落下了,便再也收不回。”夜重漠然地开口,只是一会儿不见,他眼里的冷漠又像春草一般孜孜蔓延开来。
    林妙香知道他是为了刚才自己固执地要去看盒子里面的东西而生气,他是为自己好,可惜自己根本不懂什么叫做领情。
    她深深地望了夜重一眼,蓦然转过了身。
    “我会让你所谓的覆水再收回去的。”
    雨歇,夜凉。
    落叶萧萧,秋风瑟瑟。草地上平铺了一层金黄,踩上去的时候和着雨水湿漉漉的声音,沙沙地挠在人的心尖,酥痒如暖酒下肚。
    月方初升,一道纤细的身影穿过宁静的夜色,缓缓而行。暗黄色的烛火被风吹动,映射出林妙香那张苍白的脸。
    “庄主。”地牢外值班的护卫看清来人,立马换上一副恭敬的神色,弯身行礼道。林妙香看也未看门口之人,径自走进了地牢,脸上有难掩的焦虑之色。
    阴冷的湿气从地面渗透上来,林妙香不由打了个寒颤,她一路朝里走去,地牢的通道狭长而蜿蜒,隐隐约约能听见里面惨烈地哀嚎声。
    也不知又是谁知晓了什么秘密正被严刑拷问着。
    往里走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林妙香终于停下了脚步。
    前方是一处宽大的平台,上面有一刑台,周围摆满了密密麻麻的刑具。林妙香扫了一眼,只见那些古怪的刑具在阴冷的地牢内散发出幽寒的光,不觉头皮一阵发麻。
    在她身前,江玉案依旧是一袭红衣,明艳异常。他看见林妙香走了进来,视线*裸地落在她的脸上,似是在思考什么。
    “这么急叫我来所为何事?”林妙香被他的视线盯得心里发毛。有些不安地偏了偏头,打算避开江玉案的注视,却发现一旁的赛华佗也是这般困惑而诡异的目光,心中一凛。
    江玉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的手里还握着一条特制的皮鞭,上面布满了狰狞的倒刺,他沉吟半晌,似是在斟酌什么一般,好一会儿才幽幽开口,“下午的时候赛华佗突然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经过方才的检查,他确信了自己的猜测,所以便让你过来商量一下。”
    “什么发现?”林妙香望向赛华佗,不想再去看江玉案手中的皮鞭。地牢里面的阴森让她总觉得心里堵得发慌。
    “你还记得我们发现你中问情之后便检查过你喝过的茶杯吧?”赛华佗看着她的动作,微微摇了摇头。说到底,林妙香始终不够心狠。
    “记得,当时你还说两杯茶里都没有毒。”林妙香颔首,心下一转,眼里闪过一丝惊喜,“这么说来,你是知道桃夭是如何下毒的了?”
    “嗯。”赛华佗点点头,他后退几步,转过身子,露出了刑台上面挂着的桃夭,“桃夭的毒的确没有下在茶里,你中毒,是因为她的全身上下都已涂满了问情,虽然还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你中毒,但是我推测,你上次的问情其实并没有完全解开,而桃夭身上的这改造过的问情便诱发了你体内的余毒,导致你再次中了问情。”
    林妙香听着,微微皱起了眉,“连你都弄不清楚这问情究竟是怎么回事的话,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那个神秘男子才知道了。”
    “其实应该还有一人知道。”赛华佗接过话来,刚一出口,他却是摇了摇头,立即否认到,“不过他可能已经过世了。”
    林妙香苦笑一声,“看来只有想办法跟公子要点血啊。”
    “这件事还是容后再说吧。”江玉案插过话来,他将手里的皮鞭放下,定定地看着林妙香,“其实这么急找你来,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
    林妙香没有答话,安静地等着江玉案的后文。
    “赛华佗来之后仔细检查了一遍,他发现桃夭不知被人用什么方法控制住了,所以才会如此反常。也就是说,她今日所做的种种都不是出于本意。”江玉案缓缓开口,“林妙香,她没有背叛你。”
    林妙香惊讶地抬头看了一眼刑台上面的桃夭,她垂着头,身上的衣衫已经因严刑逼供而变得破破烂烂,一时有些发怔。
    只是片刻,她就别过了脸,“既然如此,便让她走吧。”
    “不行。”站在桃夭旁边的江玉案忽然对林妙香招招手,“你过来。”
    林妙香疑惑地打量了江玉案一眼,面色犹疑地走了过去,她搞不明白江玉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见她走来,江玉案侧过了身,让她站在了桃夭面前,“我想,你还没有见过桃夭的真面目吧。“
    “什么意思?”林妙香不解地皱皱眉,对她而言,桃夭的模样并不那么重要。她可以肯定她并不认识一个叫桃夭的人。
    江玉案不再说话,只是轻轻地伸出右手,抬起了桃夭低垂的头。

  ☆、第一百七十五章 相约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