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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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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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医生叹息,“回家,然后和那个男孩断了。从今个起,老子要好好管教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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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傍晚,凉夏回家。今天加班,画廊里忙里忙外,忙得恨不得分身的时候,他竟然想起了花战。以前他在画廊打工,总是把重的脏的活一并揽着,虽然笑容猥琐,却也傻得无药可救。
他买菜回家,家里无人,床铺折叠整齐,仿佛昨夜的旖旎风景不过幻境一场。凉夏摇摇头,提着菜进厨房。他很少做菜,一般吃吃快餐或者面包什么的,可是今天突然有了兴致。
晚八点,满桌的菜,热气腾腾。凉夏用筷子叩击碗沿,叮叮咚咚的,清脆而刺耳。
晚十点,鲜嫩的菜失了颜色,凉夏搁了筷子,不住地望着墙上时钟。
晚十二点,凉夏将满桌菜齐齐倒进了垃圾桶。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什么真心实意,什么一见钟情,真是,他也许真是寂寞了,竟然把一个男人床上的话当真!太可笑了!凉夏将花战穿过的衣物从窗口丢下,夜里漂浮的一点白,白得扎眼。
算了,他自我安慰道,他不过是图一时新鲜,既然人已到手,自然可以这么不告而别。
十、听话就是好孩子
被软禁的第十三天,花战对着天花板,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扯着输液管。窗外有棵大树,叶子一片片像鱼尾的样子,阳光穿过叶片缝隙,一丝丝照进他的眼里。
几个蓝衣服的男人在爬树,他们的手里拿着铁窗,拖线板,钉子,以及一系列安装防盗窗必备的工具。
因为几个工人还在怎么盘算可以把窗装得结实、把他锁得更牢,焊接和打孔的机器还未开动,所以噪音并不大,花战还能隐约听见父亲报纸翻页的簌簌声响。
“你总不能关我一辈子吧?”
都说父亲是一座山,他的父亲却是一座断臂山。花战心烦地拉掉了输液管的针头,血液鲜活地跳出手背上的那个小孔,他随手拖来一截被褥擦了擦,从床上跳下,走到父亲跟前,“喂,我在和你说话呢!”
花医生放下报纸,抬头:“我的镇定剂好像对你失效了。”
花战没好气地:“少来,鬼才信你什么该死的镇定剂。”上次也是。他瞅着父亲一脸泰然自若的模样,嘴角一撇:“好了,我知道错了,我们打和吧,我不绝食了,你也别关着我了,成么?”
花医生嘴角牵笑:“你好像搞错一件事。”他从单人沙发上站起身,“你有什么立场跟我打和?我们是在打仗吗?花战,你给我脑袋放清楚点,在我没有想出怎么帮你把大学文凭混出来前,你这辈子别想解禁!”
“这不公平。”花战朝后退了一小步,“喂,这不公平。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整我?再说了,我已经过十八岁了,我成年了,我有绝对的人身自由,你软禁我是犯法的好不好?”

花医生冷冷睇了他眼,回过身拿了报纸,入座,继续读报,懒得搭理他。
花战心浮气躁地在屋里乱转,电话线给拔了,网线给剪了,他老子一天二十四小时在家坐班看门,为了自由,他总不能和自己老子动手吧?目光飘到窗外,日光渐盛,大树影影绰绰挡去了一大片,花医生注重空气卫生,鲜少开空调,所以房里还是难耐的一股热气腾腾。花战灵机一动,转回身,“老爸,我热死了!”
花医生抬了抬报纸,“那就死吧。”
“我要洗澡!”
花医生望着他,眼神犀利:“好吧,去洗。”
花战不知所觉,蹦蹦跳跳窜进浴室。
花医生起身,收拾文件,一边拨通了医院的电话:“是我,花医生。对,今天下午的手术,嗯,不用取消了,我可以出席。对对,我的假期还是无限延长,我最近状态不好,时刻需要调整……今天怎么有空了?哦,那是因为,”他握着手机看向紧闭的浴室门,“我家那小狗在家不好好吃饭,放他出去吃顿野餐得了。”老打营养液的对身体不好,花医生不自觉皱了下眉。
而后,花战大汗淋漓地从浴室爬出大楼,花医生开车去了医院。

星期一,最繁忙的工作日。凉夏送画布去学校的时候,被一个自称是程老师的人拦了下来。程老师说他正在筹备一个主题为“年轻”的学生画展,目前需要一批年龄在十八岁上下的少年少女作模特,而刚巧,凉夏经过他办公室窗口的刹那,据说他就有了所谓的灵感。
凉夏拒绝了老师的好意,走出门口,后颈一记钝痛,顿时不省人事。

与此同时,花战去了画廊,老板说凉夏在市集卖画。
于是花战兴冲冲奔往市集,在将整个市集翻了遍后,发现今天市容监察队要临检,根本没有任何小摊铺会笨到这个时间来撞枪口。气疯了的花战回到画廊,推开两个保安的阻拦,绕过战战兢兢的老板,抱起他身后墙上最值钱的那幅美人图,往脚底下一丢。
“凉夏在哪?不说我就给美人脸上踩脚印啦!”
逼供得到了答案,花战立即去了学校。g
原本订画布的老师说没有见到凉夏。花战想到那次凉夏呆呆地立在美院窗口,看别人作图出神。思及此,他直接跑去了美院,在走廊尽头最阴暗的教室里,看到一群学生围着凉夏,个个神情凝重,一丝不苟。
凉夏绝对不会放下工作来做模特,没有这种可能。花战不动声色地走进教室,很快,他发现了学生们屏息作画的原因——凉夏躺在地上,裸了上半身,一只手垂落在地,一只手枕在腰腹。他双目紧合,好像一个没有了呼吸的人,而他的颈间,正淌下一行细细的血,血流过他的胳膊,鲜艳的红与苍白的手臂形成强烈的对比。
花战呆怔了没多久,当即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他一脚踢飞了眼前的画板,跑到人群中心,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抱起了凉夏。
“凉夏,你醒醒!”他摇着他的肩膀,不住地用手轻拍他的脸。
凉夏其实早已清醒,只是选择了假寐,让伤害最小值,此时,听到花战的声音,他微微张开眼,“跑。”
花战抱着他站起身,看到几个高大的男生放下了画笔,大咧咧地拦在了门口。
“画还没画完,你们谁也别想跑。”
花战说:“你们会付出代价的。”说罢,他跑到门口,一脚踹上其中一人,本以为可以伺机穿过那个空隙逃出去,却忘记了自己饿了十几天没进米饭,根本没有使出往日的力度。抬了半空的脚还没收回,就给身后的人一拳击倒。

花战醒来时,闻到一股菜香,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只听得凉夏清冷的声音:“想吃就去吃。”
他一个激灵,坐直了腰发觉自己被捆了起来。
这个教室废弃已久,头顶上的白炽灯摇摇欲坠。方才孜孜不倦的学生们正在自起炉灶,煮饭的煮饭,炒菜的炒菜。
花战转过头看向凉夏,他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但是面色白得有些骇人,“你没事吧?”
凉夏靠着身后的墙根,沿着墙坐到他身边,“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找你。”
“找我干嘛?”
花战挪了挪屁股,发现身后的绳索捆得并不是十分结实,他压低了声音,“凉夏,你靠过来点,我有话跟你说。”
凉夏远远瞥了眼那边的学生,依言,凑近他的脸。
“二十四,不,十二小时就够了,我爸一定会来抓我。到时我们就有救了。”
凉夏不解地望着他,“他们没有要伤害我的意思,画完图,我们就可以离开了,也许不用十二个小时那么久。”
花战盯着他的脖子,“没有伤害?那你脖子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艺术效果需要。”凉夏苦笑,“我不怕痛,习惯了,过去受的,比这过的多了。”
花战沉默半晌,“凉夏,你过来,我还有话要交代。”
凉夏无奈,再度靠近。
花战低下头,吧唧啾了他一口。
想吃就去吃,凉夏说的。
十一、打架
花战偷袭成功,还没开乐,脚下一轻,给个大个子的男生揪上了身后的高台。
“喂,别动我们的模特。”
凉夏从地上站起来,拍拍手抖抖灰,与花战齐肩,他转过头看向大个子:“他要吃饭。”
大个子一看就是个淳朴敦厚的同学,闻言立即不好意思了起来,“哦,你也饿了吧,我这就去给你们盛饭菜!”也是,没工钱没三津白当了一天的模特,连顿饭都不给人家,太过意不去了。
大个子走开,凉夏说:“对着学艺术的人,别做这种事,容易引起不好的创意,或者说,该死的灵感!”他回头,望进了花战笑意盈盈的眼里。有那么值得高兴的么,凉夏不懂,如果是做戏,那花战太有前途了。
花战抬抬下巴,指着边上的空位,“凉夏,陪我聊天。”
凉夏确实打不起精神,依言,坐了上去。自花战的角度,他颈后的刀痕,清晰可见。血已凝固,只是褐色的伤口边沿还留着一圈淡淡的灰色,铅笔芯的灰色,他们竟然用削铅笔的刀片……花战咬牙切齿:“妈的,我老子砍我还是用消毒过的手术刀呢。”
凉夏沉默许久,声音淡淡的:“那天,你去哪里了?”
“哪天?”花战疑惑,随即,了然,不由自主,漾开不纯洁的笑,“我跟踪你去了。”
“乱讲。”
花战不愿提到方南,在凉夏心里,似乎他和他的情敌落差显著,他决定,还是不自讨没趣了。凉夏将手伸进裤口袋,他的上身披着一件衬衫,也不知道是谁的,有股狐臭的味道。他皱眉,眼睛移到花战身上,墨绿色的迷彩外套。他伸出手,解开他的扣子。花战低声:“喂,别趁我被捆着,动手动脚!”
自作多情,凉夏轻轻丢了记耳光上去,接着,将衣服扯下他的一只胳膊。不知何时他的手里多出一把锋利的刀片,刀片划破衣袖,而不是捆人的绳子。花战惊愕得不能言语。
为什么?他眼神征询。
凉夏利索地扯下他整件外套,虽然袖子破了怪可惜的,但是总比身上那件白衬衫来得干净。他换好了衣服,迎上了花战质疑的眼神。
凉夏浅浅一笑:“武器于我,不是用来救赎。”
那是用来做什么?
花战想起垃圾场里的那次,凉夏用刀抵着他的脖子,是为了报复他先前的羞辱。

花战抬头,大个子同学捧着满满一盆热菜而来。
“真对不起,如果不是大家太重视这次比赛,也不会为难你们。”
花战努努嘴:“总不能让我这样吃饭吧?”他扭着腰,转过大半个身子,露出身后的绳子。这个艰难的姿势维持了半天,发现身后毫无动静,花战转回,看向凉夏,“他人呢?”
凉夏握着筷子,慢条斯理地进食:“也许,他认为我们是朋友。”朋友,或者帮忙解开束缚,或者协助进食。
“可是,”凉夏顿了顿,“我没兴趣喂一只猪进食。”
说罢,他继续细嚼慢咽。他一直低着头,这显然是他沉默时常见的姿态,花战知道,可是,连吃饭也这样一副姿势,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颈后的伤口令他行动不便。
过了十分钟,同学们进餐完毕,重拾画笔。带头的据说是班长,他目色冷漠地望向凉夏,“喂,你——”
话音未完,凉夏已经跳下高台,按照原有姿势,躺到地上。
凉夏很乖巧,大家很满意。
花战注意到一个人握着一把刀片,走近凉夏,刀片倾斜四十五度,对准他方才血液凝固的地方。来人漫不经心地抬手,下刀。凉夏配合地闭眼。
铿——
“妈的你干什么!”班长站在人群中央,怒吼。
凉夏察觉了身后异样,回头,看到花战扑到在了地上,嘴里咬着那把刀片。他是怎么做到的?他看到血泊泊地自花战嘴角流下,蜿蜒成一条鲜红的小蛇,跳跃,扭动,生生揪疼了的却是他的神经。
大个子大步一跨,提起花战的领口,张手就是一拳,“吐出来!”
花战笑,刀片咬在齿缝间,牙齿被血液侵染。
又上前一个人,一脚踹向他的腹部。
花战痛,却不能呼痛。
凉夏出声:“又不是只有一把刀片。”大个子的拳头停在半空,转过身,看到凉夏从地上爬起,走到他们的画架中间,从生锈了的铁盒里,捞出一大把铅笔,橡皮,以及刀片。
花战“噗”一口吐掉了嘴里的刀片,怒:“凉夏,你他妈就一自虐狂!”
凉夏挑挑拣拣,选了把中意的,走回来,递给大个子。他坐回地上,仰起头看着花战,不领情,“要你管。”
“我操!”花战在地上翻滚,滚到他脚边,抬眼,看着他泰然自若,觉得自己胸腔在涌血。
凉夏感到好笑,低头,瞅着下巴底下愤慨的人,一时之间,他的笑竟也流露些许风情:“你不是操过了么?”笑容隐去,他认真地望着他,“我逆来顺受惯了,相信我,只要能活下去,我什么都做得出来。我不在乎,你,或者其他,丁点都不。”

花战无法理解。这算什么?连一帮小混蛋的绑架都不敢去反抗?活,活着难道连自尊都可以随便任人践踏吗?!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学蝼蚁苟且偷生的凉夏,和初见时清澈干净的凉夏,到底怎么回事?是他变了,还是凉夏变了?
花战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手上不方便,身体平衡难以支撑,他险些跌倒在大个子的怀里。
大个子露出嫌恶的表情,花战恢复了玩世不恭,笑道:“别,就算老子好这口,也不兴你这么个……呃,算是高大威武的吧。”他没有看凉夏,直接走向门口。有人欲阻拦,他冷冷开口:“我不管他了,我们根本不认识。我他妈该死的见义勇为到此结束,成么,哥们,放我一马,我们相忘于江湖。”

走出美院大楼,外面空气清新,一扫他一身的阴晦。
花战走到葡萄藤下,随便找了对热恋中的交颈鸳鸯,虽然被打扰很不爽,但鸳鸯还是替他解开了绳子。
花战不打算报警。反正那人自找的。
他抹了抹嘴边的血迹,打算回家洗个凉水澡的,脚却挪不动了。
他想到那个不纯洁的夜晚,凉夏躺在他的身下,泛红的脸,泛红的身体,漂亮到无可比拟。
“流氓。”一整晚,凉夏只说了这么一句。
这个做过MB的男孩,Zuo爱的时候却不喜欢发出声音。无论他做什么,他总一味承受,默默隐忍,花战的记忆渐渐清晰,他记得,那双晶亮的眼里,氤氲着的应该是泪水。
“载了。”他早有觉悟,摇摇头。

他再度跑回教室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差不多在收场了,应该是画完了。
班长在验收作品,听到声响,转过头。
花战踢开门,微笑:“结束了?”
凉夏披着他的外套,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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