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妖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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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妖公子-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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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这书写的不祥。还说一个男孩子整日沉迷温柔乡,没有什么出息。”
“然后呢?”
“他把书烧了。”
“啊?”
“我知道,我会赔你的,你别生我气!”慕云忙道。
“可是那个书不好淘的,我爹去临安经商,我用《西厢记》和临安镖局的五小姐换的。说好读完还的,你让我怎么见她?”说着嘤嘤地哭了。
“我还记的一些,我们一起默写出来。好不好?”慕云见凌子芮哭了,几乎也要哭出来,“这是我的书,先赔给你。”说着从褡裢里抱出一打书,“你挑吧!”
《大学》、《中庸》……
“才不看这些书。”凌子芮撅撅嘴。
“圣人之言,读一读也是大有裨益的。至少可以修身养性……”
“得了吧,这些书看你宝贝似的,自己留着吧!”凌子芮说着替慕云合上了褡裢,自己擦了擦眼泪。
“其实你让我很诧异的。你知道不?我很少见有女子读书的,像我母亲还有我娘那样识字的女子都少见了,只是她们都不读书,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为了书而落泪的人。你放心,我一定还你一本新的《石头记》!”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凌子芮说着从书架上找出纸,又站在桌前磨起墨来。
从夏天一直到冬天。
“小姐,慕少爷来了。”
外面飘着鹅毛一般的雪花,凌子芮怀抱着手炉,从里屋跑出来,“傻瓜,快进来,冻坏了!”
门一打开,北风卷着雪花刮进来一个雪人一样的慕云。
“我昨晚想了一夜,《葬花吟》记不得了。”慕云搓着手,不住地呵气。
“手炉,你先暖暖。”凌子芮把手炉塞给慕云,伏在案边,口里不住地背诵着,一笔一笔工整地默写着。
慕云捧着暖洋洋的手炉,望着那小小的人儿凝眉沉思,双颊微红,一时竟痴了。虽然只有八岁,可被那石头记里渲染的宝黛之恋感染,竟感觉她就是他的林妹妹了!
“写好了,你看看有没有差?”出神间,凌子芮捧着一张誊好的《葬花吟》跑了过来。
慕云读着读着,不经意间竟泪流满面。
“云哥哥,你怎么哭了?”
“这续书哪里都不好,唯独这黛玉之死让人动容。可见是下了感情的。再读到这‘一抔净土掩风流’,她说的轻巧,让人却倍感辛酸呢!”
红颜。他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字,却怔住了。
“薄命。”她站在身后,轻轻地说,“云哥哥,你若日后有了林妹妹,可不能让她总是哭啊哭的。”她说着红了眼圈。
“我是真正的男人,才不像贾宝玉那样连女人都保护不了。而且,我也没他那么滥情。”慕云搁下笔,看着她。
“滥情?那是什么?”七岁的女孩子不明白。
“对好多妹妹都好,不然林妹妹干嘛总是哭?”慕云一板正经。
听着慕云玩笑,凌子芮一下子笑了。
慕云每天都去凌家,两家长辈看着眼里。凌谦见慕彻看着扇面,冷不丁来一句,“慕三爷,这小孩子的事,咱哥俩谈谈吧。”
“嗯?你是指小犬?”
“不然呢?我看两个孩子玩的挺投缘的,不如这儿女亲家就定下吧。你我知根知底的,也好亲上加亲。你说呢?”
“不是我不愿意,小犬的事,我真做不了主。”
“怎么,三爷瞧不上我们身上的铜臭味?”凌谦登时板下脸。
“凌兄误会了,这孩子的事,说来话长。不过亲事,真是我有心而力不足,辜负凌兄美意了。”
“好吧。我还有点事,就不送了。”凌谦端起茶盏,目光倏忽一下冷了下来。
再往后,过了一个月,凌家竟然举家入京了。当慕云来到凌府门前,只剩一座空空的大宅子。
“凌妹妹,《石头记》我还没有还给你啊,你去哪里了?”
悻悻回家,慕云去找慕彻。
“爹,凌家到哪里了?”
“他们进京做生意了。”
“还会不会回来?”
“不知道。”
“我怎么能进京?”
“你?”慕彻一下笑出来,回过头看着十岁的小男孩,以为他在玩笑。看到的却是一个坚定的眼神。
“那你要好好读书,去长安考试,自然就要去京城了。”
“那好,我一定要用功读书。去长安。”
慕彻看着这个小小的男孩,那倔强的目光似乎像是一匹马上就要挣脱羁绊的荒原狼。可再看他时,又只是一个单薄少年。但能够看得出,这块清瘦的土地上,有着蓬蓬勃勃的生命在向上,等待着破土而出。
一个月后,出人意料的,吴王从金陵来了一封信,给慕氏兄弟荐了一个馆。先生姓凌,名啸江,字石端,就是凌谦的族兄。他当过几年官,因为政绩平平,又不奉承上官,受人排挤,便辞官隐居去了。凌啸江是景仁初年的状元,早年慕彻就听说过此人,只是书生皆有傲骨,不知吴王远在金陵,是怎样和他攀上交情的呢?

☆、昔年恩怨

“冤家!”云佩轻声怒骂道,“你这张嘴,就该打!”
“来,你打吧!反正我现在是不能还手的。”慕霁说着真的把脸凑了过去。
云佩佯怒,只好轻轻打了一下,又扶慕霁喝了药,看他在床上躺好,直到有些昏昏睡去的神色。云佩盯着慕霁瞧了好一阵子,小脸兀地一下红了起来。似乎自己也察觉出自己的失态,忙伸出手捂住了脸颊,定神望去,慕霁已发出微微的鼾声来,云佩这才略略定下心来。
“哎,你睡着了吗?我问你点事。”云佩轻轻推了推慕霁。
“嗯?”慕霁口中含混着回答。
“你……你对我到底是怎样看的?”憋了许久,终于一吐为快,云佩却感觉浑身都发烫起来。
“有点苦吧……”分明是所答非所问,云佩有些失望,也有些暗喜。
云佩起身要去洗碗时,忽然听见慕霁在床上哭喊起来,“不要过来!我不怕你们!啊,好烫!”
在梦中,慕霁梦到了童年的一次经历。
*
那是景仁二十三年的春天,慕霁十三岁。
慕家后面的小山柳絮片片、桃红朵朵,一片山花烂漫。
“嘿!哪跑!”远远的看见两个人影在林间穿梭,说笑声接连不断地传出。
过了一冬,慕霁的身量像雨后春笋一般,噌噌地往上窜,眼看着比赶上了凡海。
“慕霁师弟,咱们来两个回合?”凡海停下脚步笑笑,又看看身边和自己般高的师弟。
“那师弟就得罪了!”慕霁笑笑,“铮”的一声,剑已在手,不及眨眼的功夫,雪白的剑锋直指凡海的喉管。
凡海速度也是极快,没见什么动作,躲开了慕霁的第一剑。
接下来的几剑,慕霁剑剑不让,几乎剑剑可以取人性命,但慕霁又是点到即止,几招下来凡海就惊出了一身冷汗——师弟这么小的年纪,怎么会有如此的狠招,流影剑法不是残忍的武功,可慕霁使出的,分明就是流影剑法,正宗的无懈可击。可凡海感到,慕霁的剑下是明显的狠劲——似乎如果自己是敌人,此刻早已在这个孩子的剑下身首异处了。想到这儿,又是一身冷汗。
五十招之后,凡海忽然发现,慕霁的速度慢了许多,而且漏洞越出越多。会不会有诈?凡海不禁抬头看了看慕霁的表情,认真里分明的一分疲色!凡海淡淡一笑,一个近身,跃了过来。
反击开始,第一剑,自慕霁耳畔刺过——竟被这小子躲过去了!
第二剑、第三剑……凡海开始惊醒,每剑都只差几分,却总是以分毫之差被慕霁躲过。百招过后,慕霁的疲色竟渐渐退去,眸子里掩盖不住的是一丝兴奋的神色,而自己却感到渐渐的体力不支。
“叮啷啷——”一个失手,凡海手中的剑被挑飞了老远。
“哎……”凡海被强大的冲力逼得退了几步,将要跌倒在地时,忽然稳住,立在了地上。
慕霁也立时止住,顺势收起了佩剑,“师兄,承让了!”
凡海摇摇头,走过去捡起剑,又拍拍慕霁的肩头,叹了一声:“后生可畏!”说罢,目光忽然落在了慕霁的眉心。
“师兄,看什么呢!”慕霁觉着好笑,师兄这番认真的表情当真少见。
“你这,这是什么生灵,看着这般眼熟……”
“苍龙。”慕霁突然吐出了两个字。
凡海一惊,睁大了眼睛,“苍龙?”说完,眯起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慕霁。
“师兄想哪去了,不过是个胎记……”慕霁笑笑。
“不不……你身上确是有苍龙的影子!”凡海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几个月来,他和慕霁朝夕相处,可这个却是今日才发现的。
“师兄好无趣,动不动就拿我打趣!”慕霁翻了翻白眼,径自走开。
“慢着慢着!”凡海喊着追了过来,“几乎忘了正经事!”
慕霁停下来望望他,慢条斯理道,“什么事?”
“师父说了,临安镖局总镖头楚坚今年过五十整寿,他老人家忙不开手了,让你代他去临安一趟。”
“爹在忙什么?”
“不过是那几本残谱喽,他老人家着了魔似的。”凡海说着也撇撇嘴。
慕霁叹息了一声,“好吧好吧,我去。”
十三岁的少年,就要第一次离开家乡了。
*
临安是个山水小城,偏居一隅,不惹红尘,如水墨画一般淡雅。
慕霁四下望着,忽见一个面硕大的旌旗迎风招展,赫然写着“镖”这个大字。慕霁心头一动,奔着那边赶了过去。一个人从洛阳出来,父亲也真狠的下心来,让十三岁的少年独自下江南来。
十三岁的少年还很单薄,他只有一个褡裢。孤灵灵地站在临安镖局楚家的大门外。他包里有慕彻的名贴,可他忽然决心自己试一试。壮了壮胆子,走了过去。
“请问给镖头祝寿的人怎么安排?”
门房是个老眼昏花的老头子,见是个少年,又是那样风尘仆仆,想也没想,“要讨饭么,后门!”
慕霁顿时语塞。偏这门房耳朵不灵光,任是他解释几遍,老头儿仍是固执地让他去后门。后来老人家怒了,大门一关,索性慕霁连楚家的大门都进不去了。
那就去后门吧。
慕霁想着拐进一条巷子。突然脑袋挨了狠狠一下,眼前立时漆黑一片,什么都不知道了。
……
慕霁再醒来时,手脚被束得紧紧的,想喊一声才发现嘴也被堵上了。四下打量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周围也还算整齐,八成是个客栈。
这时,后脑隐隐地作痛起来。胃里翻江倒海似的,哇的一声,连堵口的布一起吐了出来。
吐过之后,浑身无力。慕霁伏在床沿,这时门“吱呀——”地开了,那灰尘“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慕霁咳嗽了几声,瞄了一眼那进屋来的汉子。
那汉子看上去四十来岁的年纪,肤色黝黑,眉心深深地拧着一道“川”字,看上去颇凶恶的模样。
慕霁暗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往床里缩了缩身子。
“真是老天开眼!你这妖孽也有今日!”大汉看慕霁一脸菜色,不由地大笑起来。
“我?什么时候成了妖孽?”慕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暗自腹诽道。
“你这龙妖今日犯在我老金手里,便别想再脱逃出去!”
原来竟还是那“苍龙转世”的流言,慕霁的心不由地沉了下去。
话说慕彻虽然让儿子独身去临安,到底不放心,暗中又遣了凡海跟着暗中保护。到了临安那日,凡海见着慕霁到了楚家门口,只是找个馆子歇了歇脚的功夫,再想找师弟,却是连个影子都没有了。
慌乱中好在凡海为人沉着,并没有慌了手脚,给师父去了封信后,拿着慕彻的名帖直接进了楚家。
正巧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在门口遇到凡海,自报是楚坚之子,在门口接待贵客。
凡海与他交流了一阵子,知道他所言不虚,确是楚家的人,便对他说了师弟的失踪。
“你师弟多大了?”那少年正色道。
“十三岁。”
“果然。”那少年微微一笑,“贵客可能不知,近日来临安城里十三四岁的少年走失的有十好几个了呢!”少年说着贴近了凡海的耳朵,“据说是江湖上有人发了英雄帖,悬赏龙妖首级呢!”说完拍了拍凡海的手,“慕家也早作打算吧!”
凡海吃了一惊,不想“龙妖”此时在江湖上已经搅得血雨腥风一般了。
“楚家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那是自然,家父常道楚慕两家是通家之好,你放心,待我回禀父亲,想出一条对策,定能救回尊师弟。”
*
金老大处。
在客栈的另间厢房里,一个喽啰模样的人进来找金老大,“大哥,依我看,倒是不忙杀了龙妖!慕三爷爱子心切,若用他向慕家索一笔小钱再撕票岂不更划算?”说着那人眼里闪现出异样的神色。
“拿钱撕票不是江湖义士所为!”金老大坚决地摇摇头。
“难不成大哥还打算放了龙妖?”
“断不可能,纵是不图钱财,龙妖此番必定要除!”
“大哥,我可是听说洛漪公主下嫁时可是十里红妆呢!那满车满车的,还不都是民脂民膏?咱这顶天是杀富济贫罢了。”
“单说慕家在洛阳也做了不少善事,若不是慕三爷护这龙妖护的紧,黄河水帮也犯不着与慕家结怨。况且又是在临安楚家的地盘上动的人,只怕姓楚的也不会罢休……哎呀,索性一条道走到黑吧!干了这一票,大不了老子金盆洗手!”金老大眉头松了又紧,终于下定决心。
“大哥果然英明,正是这个道理!”
“你去给慕家写信,自己斟酌着写吧,记得写好了拿来念给我听。”
金老大出了屋子,来到慕霁的厢房,只见慕霁依着枕头睡了。一眼扫过他眉心的盘龙,金老大心里头那一丝丝悔意登时荡然无存了。
“龙妖,你害人不浅,金某此番只是替天行道。”说完,斩下慕霁一小绺头发,出门去了。
狗头军师写完信,金老大听了一遍,觉得赎金什么都还合适,点点头便准了。他想了想,朝狗头军师招了招手,“过来。”
狗头军师立马附耳过来。
“我知道你有手艺,那龙妖滑着呢,防他逃跑,去吧。”
狗头军师眼珠一转,“好嘞!”
狗头军师来到厢房门口,点了一炷香,不多时屋里慕霁躺在床上又昏睡过去。他蹑手蹑脚地进了屋,不知手上什么动作,只见睡梦中慕霁大叫了一声,豆大的汗珠登时断线似地滚了下来。
狗头军师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拍拍手出了屋子。
原来是金老大怕慕霁逃跑,让狗头军师敲断了慕霁的小腿骨。
金老大着人打断了慕霁腿骨之后,又立马带着他离开临安,回了水帮老巢。但他唯一没算计到的是,那日金老大和狗头军师的合计都被装睡的慕霁听到了。
不知过了几日,慕霁到了水帮老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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