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相望一眼,忙让景铎走在前面带路,而就在距离盗洞不远的一处石壁上,上面已经爬满了郁葱的藤条。青年拔出腰间的匕首,利落的抬手将其上的藤蔓隔断,然后又伸手将它们撕扯下去。这时,方才能看到之前被遮挡的地方。
那是看起来像是一道石门,上面精心雕刻这凤纹翔云,青晗看着反倒觉得颇有些熟悉,仔细回想,才记起这分明就是凤家一入正门的影壁上所雕刻的纹样。在门的正中,阴刻的翔凤纹交叠错落,成为一个椭圆的形状。在那椭圆的凤纹旁边,左右还各有一个小小的凤形图纹,与其说单单是装饰性的雕刻,却更像一个凹槽锁孔。
在朝下看,则见那石门底部已经被熏黑,再有什么都辨别不清了。
“这是——”青晗指着那底部的焦黑,转头望向景铎。其实青晗并不能理解这门会是怎样打开的,因为看起来这石板像是和整个石山连成一体,也许所谓的墓门只是个幌子。
“我们一开始也想开启墓门,可当时用撬棍,没有撬开。就怀疑这墓门至少也有数寸厚,后来用了火药也没有炸开。”景铎回忆着,“我当时也尝试这用‘术’进行攻击,强行轰开石门,可——”他指了指那石门缝隙间的一处小小的擦伤,“还是不行,就好像它在用‘术’对我进行抵挡回击一样。
青晗也将手覆在那左右两扇石门中间的门缝上,此时却已经清晰的感觉到了墓道内的凉风在缓缓地流动,顶着她的手指。
看来这扇门是可以打开的,而并非是一块石板压在墓道口,所以他们的行动也原本就有可能实现才对。
她此时尚未收回压在石门上的手,看到手指上的凰戒却微微一怔。
如果刚刚自己想的是正确的,那么云鸾在‘请’自己一行人进凤陵的时候,理应也应该将‘钥匙’交给自己了。
所以——
她半信半疑的将那凰戒对上那左边的小小凰型凹槽,就在相距不到半寸的时候,凰戒当中突然涌出皎白的雾气,顷刻之间爬向石门,从正中的凹槽蔓延开去,铺散去整个左边的墓门。白雾延伸到那道门缝当中,刹那间,众人已经听到了岩石摩擦传来的尖锐破音!
雾气竟好似一点点的推着左侧墓门,朝左边石壁移动。直到那扇石门已经彻底被推进了石壁,震出的灰尘碎石簌簌的落了半天方才停下。
虽然只开了一半的门,但毕竟就算这样也可以容人通过。
墓道里面较外面更多了几分阴冷,青晗唯有借着并不明亮的垂暮晚光,看见面前墓道石板打磨得十分平滑工整,自然是精心之作。
一七四、凤陵藏骨之地
看来这面前已经是凤陵的墓道了。
青晗看看面前黑洞洞的兼之阴风阵阵,一时半晌这第一步还真不敢踏下去。
“还是我来走第一个吧。”景铎看得出她眼中迟疑,便叫她退后几步,自己先站在了门口,而这时朝翔也暗暗操控着火琉璃,转瞬间几团火焰便环绕在几人周围,照亮了前路。
青晗瞬间觉得自己不该对朝翔那般冷遇了,你瞧,关键时刻至少还是顶点用的,约莫这个应该算……人工火折子呗?
她想到这,暗中没忍住的噗嗤笑出声,亏得是没被朝翔看见,便也赶紧跟着景铎闪进墓道当里去了。
火光照亮黑暗中前行的道路,景铎走在最前面,步子不紧不慢,似乎在照顾着身后走得并不快的青晗。
少女走着,还不忘好奇的四下张望着。
墓道里的石壁打磨的也一样的光滑,却全然没有了花纹,显得有几分光秃秃的,而就在走了许久后,本来光秃秃的墙壁上却突然开始出现了探出的灯台。灯台为青铜所造,铸造为翔凤的模样,俨然正是凤家图腾的象徵。
朝翔暗地里响指“啪”的清脆一声,飞起数团火焰落在灯台里,而后火光跳跃着,不断点燃着石壁左右两端探出的青铜灯台。火光骤起,照得墓道内格外明亮。
却正在这时,众人却感觉脚下的石凿地面竟微微开始了震颤,青晗下意识回头去看,则见似乎是什么东西正缓缓移动。最后“轰”的一声,便什么都没有了,只剩青铜灯台里的火焰轻轻摇摆几轮方才回归正常。
众人面面相觑,青晗刚想跑回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却被身边的景铎一把拉住,“不必看了。”他缓缓地说道:“一定是进来的那主墓门自己关上了。”
……关……上……了……
你干嘛说得这么云淡风轻啊喂!!就算您总来这墓里,也不至于把这一切说的这么简单吧!这听起来好像很严重……好像非常严重啊景铎兄!!
墓门关上了我们好像就出不去了啊景铎兄!!
此时景铎似乎见她一脸惊悚的神色,将眉一挑,“哦,刚刚可是你说的主人请客人来要走正门的,所以按你的想法来看,主人既然请客人来了,就没有不许客人回去的道理嘛。”
……这么说来好像也真的对诶!
青晗仔细想了想,可事已至此又能怎样,还不如先找到凤戒,之后能不能出去再说后话。没准那每一道门都有双向的钥匙孔呢?好歹自己也有钥匙在身,不说“既来之则安之”,至少也有“天无绝人之路”的老话。
可走着走着,显然又好像有点不对劲了。
这已经走了小半个时辰,这墓道延绵,丝毫没有到尽头的意思。想起之前景铎分明和自己一行说过,这里面机关繁多,怎么走了这么久连一个机关的影子都没撞见!?青晗此时却隐约的在脑袋里面盘绕起了‘鬼打墙’这三个字,不会这么巧就被她这乌鸦嘴说中了吧!
而就在她想要开口询问景铎这到底是什么状况的时候,她身前的那青年却突然开口。“这里……和我之前盗洞下去的地方,似乎不太一样。”
“不太一样,也就是说……是两条墓道?”
“嗯。”景铎答应了一声,“外头那盗洞也是我打下去的,虽然费力了一些,但好歹算是打下去了。和这边主墓门的感觉根本就不一样,所以我打下去之后走了一阵发现连续的机关太多,所以就是上来没有再继续走下去。这墓是整个都嵌在山岭里,所以这开凿的陵墓就好像是隧道山洞一样,上下都是一体的石头——不过我觉得就算是石头,也是加了‘术’的,很特殊,我觉得寻常的攻击或是‘术’甚至应该伤不到它分毫。”
景铎的话其实听在青晗耳朵里显然还有第二层解释,也就是说——如果是真的鬼打墙了,很有可能从头顶都无法突破出去。
但虽然话是这么说,可青晗觉得自己好歹有着货真价实的暗琉璃,它其内的能量应该还有很大的发挥空间,如果自己再拼一下,说不准是可以从上面冲破岩石——
呸呸呸,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还是别瞎想了!
青晗赶忙摇摇头打消自己的念头,而就在这时,她抬眼一望,竟感觉到远处幽深的墓道似乎有什么异样。
是的,好似有隐约的光芒照耀进来,感觉就好像是墓道尽头正连接着一个墓室。景铎此时回头和青晗对了个眼神,而后加快了脚步,一行人朝着更加通明的方向行去。
而等到她跟着景铎的脚步进了那墓室的刹那,她似乎觉得自己好像来错了地方。因为这说是墓室,可却没有一具棺椁,反倒是各种雕工细致的木架,上面整齐的陈列着一些器物。不光有金银珠玉、珊瑚陶瓷,也有青铜铁器,甚至一些看起来便不太值钱的瓶瓶罐罐。整个屋子都被堆满,珠玉在火光下闪耀着光亮,熠熠生辉。
“这……这是殉葬品?”青晗猜测的开口。
其实她想得也不该有错,毕竟在墓穴里面,这东西除了殉葬品还能是什么。不过一般的殉葬物都在棺椁里,压在套棺中,怎么这凤陵偏偏还将所有的殉葬品都归置了一整间墓室的?
景铎随口‘嗯’了一声算是回答,目光全都落在那值钱的明器上。而后他回头一望,却见言澧已经站在他的身边,但他好似老早就察觉了似的,并没有在意,只是弯着嘴角轻声笑了笑。
“这里是凤陵,再怎么说都是鸾尊上的陵寝……我既然已经来了,就不能允许你随便拿走这的东西。”言澧此时扬起脸望着他,“等到咱们出去凤陵,荣华富贵衣食无忧,凤家都会保你。至于银子,我也会另补偿给你。”她侧眼看了看那珠玉宝贝。“所以,您也别打这凤陵里的主意。”
他一听言澧这话,又瞟了瞟那堆明器,“哦,倒也无妨,毕竟这东西带出去了,出手的时候这价钱也兴许不如意,不如就买了你这顺水人情。”
“多谢。”
而就在言澧和景铎说话的时候,青晗已经穿过了那一排排整齐陈列着殉葬品,指着另一端的墓道。“这里好像没有凤戒,我感觉似乎还应该继续往前走。”
“哦,那我们就继续前行。”景铎说着,也快走几步追上青晗。一前一后的走在稍前一些,后面则跟着言澧和朝翔。
青晗经过了刚才那个墓室,似乎也对这古墓熟悉了不少,就连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反之则是景铎,走着走着,却不免陷入了沉思,步子也渐渐放缓,反倒是青晗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
“哎!你们看,前面有光哎!一定又是个墓室,我先过去看看!”说着,来不及景铎拉住她的手腕,她便已经朝那墓室的方向先跑了出去!景铎也不敢怠慢,同样跑了起来企图追上她。可这一切到底还是晚了,却见那少女跑进了墓室,身体一怔,然后“啊!!”的一声发出一声尖叫,脚下一软便跪倒在了地上!
而等到景铎进来的时候,同样也是身子一僵,就连最后来的言澧和朝翔,见了这墓室里的情状,也是一样的讶然失色。
景铎快走几步来到青晗身边,伸手将她扶起,而她的身体则依旧颤抖着,抓住他的衣袖死死地不放开。
这个墓室的石壁看起来就好像蜂窝一样,里面开凿了百十来个壁龛,而石龛里面供放着的,不是别的,正是一具具的干尸。有的保存的不甚完好,已经化为白骨髑髅,但大多保存的都很完好,身体整个风干脱水,甚至连发丝都清晰可见。
青晗之前不是没有见过尸体,也不是没有见过骷髅。只是她没有见过这样大量的干尸白骨,亏她还自诩心理承受力并不弱,这一回还是差点被吓破了胆!
如果上一间墓室里面装着的是殉葬物,那么这一间墓室的干尸,难道是人殉么!?但假若说是人殉,用得着这样用石龛供奉着么?但如果不是人殉,则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凤陵的守陵人。
可那干尸大的小的,形态各异。有的小干尸看起来死时的年岁也绝不到十岁,这样的人怎会来守陵的?
不过具体的事情青晗不想过多追究,她只想快些离开这个墓室!但当她抬头看去另一侧的石壁,却已经望不见了道,取而代之的是一面石墙。她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走到那空荡的石墙前,这时才看见石墙上,则是和主墓门一样的花纹!上面依旧是一个椭圆的翔凤纹,左右两边还是两个凤凰戒的凹槽。
青晗心里想着这造凤陵的工匠还真会省事,连开门的钥匙怎的都不换一个,想也不想便伸出手,将那凰戒亮了出来,欲要朝那钥匙孔招呼。
“等一下!!”
但是景铎的声音传入耳畔的时候,已经晚了。
一七五、隐匿千年的秘密
在青晗跑进墓室的、见到干尸的时候,是单纯的惧怕那些的面容狰狞。
可身为佩着摸金符的摸金校尉景铎来说,他不是不怕,而不是像青晗那样怕那些干尸,而是他怕有什么机关,让那些干尸尸变活起来,那可就不好办了。
其实若是寻常的尸变倒也不怕,毕竟他们一行四个人全都是术者,抵抗一般的肉搏当然不在话下。可毕竟这里是凤陵,是神族的埋骨地,自然保不准这些干尸并不是寻常人……而是术者!
如果这些人都是术者化为的干尸,万一触动了机关造成尸变,到时候那就不光是肉搏的问题,而是他们一行四个要抵挡成百的术者!
能赢的机会,近乎微乎其微!
但偏偏就在自己思虑这些的时候,那少女却已经先行了一步准备跑出这间墓穴,先要碰触那机关!!景铎不知道这样的开门方式对是不对,他怕得是青晗这一下不但石门没有打开,反而会引得所有干尸即刻尸变!
可他那一声“等一下”已经晚了,青晗已经抬起了手,将手上的凰戒对准了那个凰纹形状的凹槽,轻轻地推了进去。此时凰戒当中再度逸出白色的雾气包裹住那扇石门,接着,就好像刚刚打开主墓门时所发生的情况相类,那白雾已经涂满了石门,看起来竟像是白光一般,推着石门,发出石块摩擦的‘轰轰’声。而此时,白光在推开石门的刹那却没有消散,反而是沿着石壁攀爬,将纯白的光晕罩在一个又一个静坐在石龛里面的干尸身上。
糟了!
景铎还未等喊上一声叫大家快些离开这墓室,可令人惊诧的一幕出现了。那些干尸并没有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而是在白光当中渐渐地填充了血肉,就连腐化得只剩下白骨的髑髅,身上也长出皮肉,恢复成风干前的模样。
这样一来,所有的干尸都成了一个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不光是身体上的风化得以回归,就连他们本来粘连在干枯的身体上的破碎衣料也回归成了原来的模样,甚至连女人身上布料的花纹都清晰可见。他们端坐在石龛里,在身体恢复正常之后,众人近乎同时将眼睛睁开。
此时那壁龛里的、之前还是干尸状的人们眼中,竟全都是金色的瞳仁。
如果单单从这瞳色上来看,他们竟像是神族!
而随着那些人睁开眼睛的动作,在墓室的几个角落,缓缓地升起几个石碑。这时就连地上众人脚下的石板都微微泛起白色的光晕,似乎隐约的也雕刻着什么句子。
墓室中白光骤起,整个空间似乎更比刚刚亮了一倍。言澧早就蹲在石碑前面,细细的读了起来,而青晗退回几步,看到这样的变化也抬眼瞧瞧言澧,快走几步行过发着光的石板,来到她身边站定。“怎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这样看起来,倒觉得他们有些像神族。”
“嗯。”石碑上的字就算清晰,也是秦代的篆书,其实并不好阅读,言澧缓缓的读着,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回答她。“他们……这好像是云氏的藏骨地。也就是说……他们是鸾尊上当年的族人。”
青晗听了这样的回答也抬头望了望,这男女老幼兼而有之,就好像突然遭遇了什